围住石油取暖（组诗）

■ 张永波

白 露

十月的某一天

在石油前线，我遇见了

染在蓝色野菊花上的轻霜

还有浮在空中的鹰隼

它阴鸷的目光诡谲地目送着

最后一只南飞的候鸟

而我多像寒带的太平鸟

把身影执拗地留荒原

我几乎忘记了时令里的白露

看到一些田鼠冬储的队伍

想起了炊烟下的家

思念悄然地爬出了我的灵与肉

现在我用任何一种物理手段

在白露的首页诠释石油的乳名

我奔走在坐标的两端

一些渴望和冲动

镀上了金属般的质感

石油在难以预测的花开花落间呼吸着

我常常狂想着这些美好

时至今日，依然难以区分真实与幻梦

我收敛内心的期待

用拙朴的汉字成全

此时我渺小的心愿

让即将到来的石油和喜悦

碰撞我年轻的胸膛

值班日志

请相信我吧，亲爱的

今天我值班，在采油作业间里

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一个人监视石油的来龙去脉

二十四小时里数着风吹熟岁月的吼声

有时我也跑到旷野里呼吸一点空气

很爽也很得意

偶尔我还翻看一些旧杂志和旧书

李季的《石油大哥》

我读了多遍

并且真诚地发出叹息

如果时间再长了，我也会与昆虫决斗

比如数一数打死了几只蚊子

有多少苍蝇被赶走

甚至还邀请几只青蛙来

我帝王般地坐椅子上

欣赏它伸长了舌头扑食飞虫的情景

还不时地发出几声淫威的大笑

面对现实，我在生与死之间

记录着轻与重的诗句

就这样，我在理想主义的时空中

履行着我的责任

我喜欢的一种树

我喜欢的一种树

风吹不摇 雨打不动

这种田野里的喜风耐雨的树

多大苦难都保持着

内心里一片清脆的鸟鸣

我喜欢的一种树

在祖国的土地大面积种植

人们亲切地叫它采油树

这种寂寥中从不说孤独的树

一直是诗歌里最凝练的细节

我喜欢的一种树

与石油有关，肯定与我有关

更与我相爱的人们有关

这种等待爱情赞美的树

守住石油温柔的部分

聆听用灵魂走路的足音

在荒原上钻井种树

种我喜欢的树

此 刻

此刻，我们正围住石油取暖

让她烤化世界

连同我们的姓氏

她吉祥的火焰

让我们手舞足蹈

此刻，温暖的定义将重新注解

此刻，荒原蒸腾出吉光

多氧的风吹入石油的肌肤

她的欢笑声像银子碰落在玉盘上

溅起千年不散的尘埃

此刻，还有一群女人加盟

她们手挽着手淌过石油河

岸边打碗花串连起春天

春天在石油上

泛起的浪花比银器上的光芒还耀眼

车窗外的草原

风顶着阳光，一群比青草还低的蚂蚱

在车外比赛着飞翔的思想

一车滚烫的石油蓄藏着火的咆哮

撑控它们的司机

熟练地把住时间的方向

让世界变小，让草原辽阔

上升温度的百合花弥漫着奶香

放牧春天的草原淹没了我们

车辆像一只怪叫的骆驼

在咀嚼阳光的羊群旁溜过

看到它们对青草的渴望

一如我们对石油的渴望

这样的时侯，车外的风景

完美的意识流画面

让我感动于一种苍凉美

也让我想起了多年前

从故乡的小路上

走进油田时的样子

让我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