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美意识
2011-11-17刘丹青
刘丹青
湖南醴陵红官窑瓷业有限公司 醴陵412200
日本人的美意识
刘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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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地域下的民族审美意识及艺术表现形式都具有不同的影响作用。中国人的中庸之道思想对传统陶瓷造型、绘画艺术都产生了深刻影响,日本人独有的性格特征在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其独特的审美意识。
美学;民族审美;艺术
民族意识也称“民族性格”,是民族共同的心理素质,也是民族特征之一。它是各民族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凝结起来的表现在民族文化特点上的心理状态。无论何时何种民族,民族审美意识一方面是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还在不断适应本民族所生存在自然环境和气候中吸收养分,形成自身文化美学意识。日本作为中国的邻国,在发展中也自然受到中国传统审美意识的影响,并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吸收思想道德,形成了一种调和中庸的民族性格特征,日本学者称之为“中正”,即不偏为中,不曲为正。“中庸”是中国人思想中的中流砥柱,是炎黄子孙的道德传统,这种性格特征与中国的传统思想美德相符合。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资源。日本作为四面临海的岛国,在地球上赖以生息的土地范围非常狭小,没有大陆国家那种宏大的自然景观和宽广辽阔的疆域,在发生分歧和争斗的时候无法逃脱,而长期的争斗又使双方都面临灭亡的危险。因此,“和文化”也就成为其岛国文化中的核心内容。再拿韩国来比较,其国内的偷盗现象非常罕见,除经济、治安和文化教育因素之外,从客观因素上看,在其有限的国土范围内使偷盗者无法长期藏身。日本人在日常生活中多接触到小规模的景物,并处在温和的自然环境包围之中,由此养成了日本人敏感纤细的情感和性格。他们乐于追求小巧玲珑的东西和关注生活中的细微之处,而不像大陆国家的人们那样强调宏大气势。以“山”为例,中国人以山高为贵,崇尚高大宏伟的山岳。日本人则恰恰相反,他们
图1 │秋冬山水图 │ 冬景 │ 雪舟 │ 日本
刘丹青,女,湖南醴陵人。自幼学习国画书法,2004年考入中国美术学院国画山水班。现为湖南醴陵红官窑瓷业有限公司陶瓷工艺美术师。认为山不在高,以小而幽为胜。日本最早的诗经《万叶集》中咏颂的是亩傍山、香久山、耳梨山等三座低矮但很幽美的山。中国人偏爱大河大江,以黄河和长江作为民族精神的象征。日本人则喜欢浅而清的小川小河,尤其是涓涓细流的小溪。日本人对自然景物也是以纤丽纤小作为其审美的旨趣,在生活各方面的细微之处也尽显日本人这种纤细的性格特征和爱好,从而影响着日本人的美意识和艺术表现。
日本的艺术设计深受禅宗影响,淡雅的自然环境,以及禅宗的简素精神,对于日本人的简约淡泊性格的形成影响很大。日本艺术从整体上来说,以柔和简约为其表,其中却蕴含着深刻的精神世界。艺术美中的“物哀”、“空寂”、“闲寂”、“风雅”、“幽玄”等审美理念,都是源于日本人这一性格特征。日本绘画,尤其是古代绘画中,大多追求结构简洁、线条单纯、色彩淡泊,以表现幽雅清丽的情趣为主,富于恬淡的韵味。
日本文化相当追求完美,但同时还渗透着淡淡的凄凉和哀
愁。她四面环海,地震、海啸、台风等自然灾害频发,使日本人具有一种潜在的忧患和危机意识,这种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使日本人意识中也流露出命运无常的宿命观,这也是岛国文化影响下的特定审美意识。反映在艺术作品中就是不断追求完美,不断激励自己奋斗。从性格来分析,不重理性而重感性,也就是直觉。对事物的观察往往直接诉诸感觉。日本文化形态的一切方面,都是从感性出发,可谓是真正的“随心而欲”,但是又以“感觉的制约”作为原则,着力表现主观的内在感受,具有很强的含蓄性和暧昧性。从最能反映日本人的这一性格特征的日语来说,其特色是具有极强的暧昧性,常常省略主语和宾语。日本人在人际交往和思想交流中的用语,也是表现得非常朦胧、含糊。很少明确地说“是”或“不是”这类肯定词或否定词。都是说的不明确,就算是要拒绝某件事,也经常用委婉的语言表达。这种含蓄暧昧的性格特征具体地表现在文艺上,就是不重形式而重意境,崇尚朦胧的格调。譬如,日本文学就以幽婉和潇洒的情趣为主,着力发掘内在的气韵。日本美术缺乏清晰明透,着重隐约和模棱,尤其是文人画更是“超以向外,得其环中”,在淡墨中显现其光彩。郁达夫就日本文艺美的特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日本文艺“在清淡中出奇趣,简易里寓深义”。它“似空中的柳浪,池上的微波,不知其所始,也不知其所终,飘飘忽忽,袅袅婷婷。短短一句,你若细嚼反刍起来,会经年累月地使你如吃橄榄,越吃越有味”。可以说,这段话精辟地说明了日本文艺这方面的特征。
简而言之,这些日本人的基本性格,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日本文化的性格,它孕育了日本人的美意识的基本特征:简素、淡泊、含蓄、玄虚和不规则。
“物哀”、“空寂”、“闲寂”是日本艺术美结构的三根支柱,也是日本人审美意识的主体。
“物哀”先于其他各种美的形态而存在,它的形式与发展经历了一个较长的历史过程,属于日本固有的美范畴。换句话说,从古代起,“哀”就已经深深地渗透到并参与了日本文学和文艺的形成,其内容也随着历史的推移不断丰富和发展,最终形成了“物哀”这样一种特殊的日本艺术美的形态。可以说,日本艺术界弥漫着一片悲情色彩。从《古事记》、《日本书纪》到《万叶集》,可以看到“哀”的美形态的发展轨迹,从单纯的“哀”发展到以“哀”来表现悲哀与同情浑然一体的感动情绪,使悲哀与同情相通,将“哀”推向一种爱怜感伤的状态。这里的“哀”是以对可怜的对象的感情作为基调的,其感动的感情就更为复杂和多样化。这种“哀”的美形态便是“物哀”的美理念的萌芽。“物哀”除了作为悲哀、悲伤、悲惨的解释外,还包括哀怜、同情、感动、壮美的意思。“物哀”所含有的悲哀感情,绝不是对外界的自然压抑毫无抵抗力所表现出来的哀感,它经过艺术的锤炼,升华为一种独特的美感。因而“物哀”便成为一种纯粹的美意识,一种规定日本艺术的主体性和自律性的美形态。这就是通常称作悲剧的美形态。这种悲剧的美形态,不仅仅是在日本的艺术中存在,在我国的艺术中也同样存在。每逢朝代更迭,总有一些文学家、艺术家遭遇亡国之痛,他们或从官场上退隐山林,或流离失所,漂泊在天涯海角。他们的个人遭遇虽然是个人的不幸,但是却造就了艺术上的大幸。所以,他们的艺术作品,往往给人留下“悲”的印象。
或悲伤、或悲凉、或悲愤,但都让人在为其遭遇唏嘘的同
时,涌上心头的却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造就出了如此多的“大家”,为艺术史上增添了无数的光辉。日本知名的唯美大师川端,曾站在玄学或佛学角度,对审美意识表达出发自内心深处的悲鸣:“美的极致是悲”。这是他从艺几十年后的感悟,也是对日式之美的探索总结。
“空寂”主要体现在作为生活艺术的中千利休的茶道精神上。“闲寂”主要体现在作为表现艺术的近世松尾芭蕉的俳谐趣味上。但是,它们同“物哀”的形成一样,经历一个长期发展的历史过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完善,不断得获得新的内容和新的精神,成为两种独特的艺术美的理念。它们不是局限于茶道和俳谐这两个领域,而是深润在日本艺术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各个层面。
到了十五世纪的东山时代,日本文化以“空寂”作为美意识的主流,在各个艺术领域,尤其是在能艺、绘画两个领域,构筑起“空寂的幽玄美”的世界。这种美意识体现在用墨来代替色彩来画的水墨画上。日本从镰仓时代引入中国南宋的水墨画,与禅的趣味联系起来。到了东山时代,日本水墨画融贯了“空寂”的艺术精神,追求一种恬淡的美,产生了与中国水墨画的审美情趣相异的风格。日本水墨画的画面留下很大的余白,这种余白不是作为简单的“虚”的“无”,而是一种充实的“无”,即用“无心的心”来填补和充实。这里所谓的“无心”是佛语摆脱妄念之意。日本水墨画将心所捕捉到的对象的真髓,用单纯的线条和淡墨表现出来,表面简素、缺乏色彩,内面却充满多样的丰富的线和色。这是需要用心眼才能想象出来的,才能达到“无中万般有”的意境的。可以说,日本水墨画是沉浸在“无”中来创造出一种超然物外的艺术世界,从“无”中体会到最大的“有”,并由此确定其艺术美的价值。
十三世纪中国南宋时代的禅僧画家牧溪,其水墨画逼真传神,具有浓重的艺术氛围,表现上风趣而柔和,情趣中富含诗韵。因而,最适应日本人的纤细感觉,摄住了“幽玄”与“空寂”的大和民族的心灵,在日本备受推崇和赞美。在中国美术史上,牧溪的画并没有多重的分量,而在日本人的美意识追求中,其真正艺术价值得到了承认。可以说,牧溪在日本的声望与尊崇远胜于故土。如日本名画家东山魁夷评语:牧溪的画有浓重的氛围,且非常逼真,而他将这些包含在内里,形成风趣而柔和的表现,是很有趣,很有诗韵的。因而,他的画最符合日本人的爱好,最符合日本人的纤细感觉。正是牧溪的水墨画的深度,与日本文化的空寂性格想契合,与日本人幽玄审美趣味相通,才打动了日本人的心。
“物哀”、“空寂”、“闲寂”是日本传统美的主流意识,这种意识不仅在文学、艺术、美学中起着引导作用,还深深影响着宗教、道德、思维模式、生活感情等其他领域,其时间跨度也不仅仅局限在近世之前,还超越时代而深入到当代的艺术生活中,具有超时代的文化意义。
[1]叶渭渠,唐月梅著.物哀与幽玄——日本人的美意识.广西师大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