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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十年的法国当代艺术

2011-11-13演讲茜勒维高利耶翻译

关键词:法国艺术家艺术

演讲:茜勒维·高利耶 翻译:温 溪

(法国普罗旺斯大学 艺术系)

【艺术学】

近三十年的法国当代艺术

演讲:茜勒维·高利耶 翻译:温 溪

(法国普罗旺斯大学 艺术系)

茜勒维·高利耶(Sylvie Coëllier),为法国普罗旺斯大学艺术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领域涉及雕塑、装置艺术、行为艺术、影视艺术、艺术史、当代艺术评论,是法国当代前卫艺术领域中少有的专家之一。接受北京师范大学邀请,茜勒维·高利耶教授于2011年4月26日在北京师范大学报告厅做了题为《近三十年的法国当代艺术》的演讲。在欧洲文化背景中,法国艺术有什么样独特的艺术风格?法国艺术家为当代国际艺术做出过什么样的贡献?茜勒维·高利耶教授通过介绍和评价近三十年的法国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和法国艺术家对社会、人生的思考,回答了这些问题。

法国艺术;当代艺术;超现实主义;装置艺术

非常感谢各位的邀请,很荣幸能为大家介绍几位法国艺术家以及他们的作品。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种独具法国特色的艺术。我相信大家的感受也许比我更明显。我将为大家介绍几位我非常喜欢的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我会选择他们也是因为,在诸多艺术家中,他们是近三十年来在国际上最有知名度的几位。为了更好地解释他们在这一历史环境中的艺术活动,我将和大家先简单回顾一下20世纪的艺术史。

在20世纪初,巴黎是一个艺术的大都市。马蒂斯于1905年创建了野兽派。西班牙艺术家毕加索也来到了巴黎和法国的艺术家乔治· 布拉克(George Braque)一起,于1907年到1914年创办了立体派。荷兰艺术家蒙德里安从立体派出发设计出一种抽象思维。直到1960年马蒂斯和毕加索一直都是艺术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超现实主义流派在巴黎诞生并且统领艺术界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战争期间,艺术的舞台逐渐从巴黎转移到了纽约。有位法国艺术家已经居住在纽约这座城市,并且一直游历于法国和美国之间。他在1955年加入了美国国籍,他是近代世界艺术史上举足轻重的大师——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他一直都是位声名显赫的艺术家,不过最终放弃了艺术。但是他在艺术领域内的重要性在60年代被一再扩大,并且在后来艺术界中的影响超过了马蒂斯和毕加索。要想全面地解释他的艺术是非常困难的,单凭这么一次讲座可能远远不够。请允许我将他简化一下介绍。毕加索曾经在他的画里加入一些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碎片,也就是说他加入了一些以工业的方法加工制造出来的元素。但是在实物拼接方面,马赛尔·杜尚已经走得更远了,他选择了一些既不丑也不美的实物放入他的作品中,这种表现方法用英语被命名为“Ready-made”,我们中国的学术界将其翻译为“现成品”。正如这张照片(见图1)上所拍摄的那样,杜尚把我们的视线集中在他选择的这个实物上。他将这个男士专用的装置命名为《喷泉》,他用一种玩笑的方式让我们思考我们所建立起来的一件事物和它的名称之间的关系,以及事物所处的环境和我们所看到的形态之间的关系:如果我们在一所博物馆的展区里看到这个男性小便池,我们所想的事情,跟我们在一个公共厕所里看到这个装置所想的不一样,或者应该说是很不一样。从在作品中引用现成品开始,杜尚引领艺术家们用一种完全自由的方式选择所有可能的材料来进行艺术创作。他同时也引入了一种思想:艺术不单是一种手工实践,它更是一种脑力方面的抉择。这种艺术的抉择使得我们可以思考一个场景,一种习惯,一些我们再也看不到的曾经约定俗成的惯例,比如有关一所美术馆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怎么为艺术命名?到底什么才是艺术?从杜尚的时代以来,无数的艺术家都提过这样的问题。

图1

杜尚是第一位从欧洲迁居到美国,并且在艺术变迁的舞台上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的艺术家。另外一位,也是从法国迁居到纽约的艺术家,与他截然相反,她就是女艺术家路易丝·布尔乔亚(Louise Bourgeois)。她是位非常长寿的艺术家,她出生于1911年直到去年(2010年)去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她都是位声名显赫的艺术家。有一点非常有意思的是,她是位女性,而女性艺术家能被她同时代的人认可和追捧是非常罕见的。值得寻味的是她在60岁那年闻名于美国,但是在1980年到1990年之间才开始世界闻名。路易丝·布尔乔亚在法国接受艺术教育。1938年她和一位美国艺术史学家结了婚并且跟他一起搬到了纽约,这也刚好是在二战之前。在战争期间,纽约出现了很多超现实主义的学者和艺术家,这其中也包括著名的法国超现实主义作家和诗人安德烈·布勒东(Andre Breton)。他们逐渐形成了一个学术中心,这个中心引入了以潜意识、梦境和埋藏于我们心中的幻想为研究对象的概念。20世纪50年代,路易丝·布尔乔亚受非洲和大洋洲文化的影响,在作品中引入了一些抽象的图腾(就像她在同时代创作的这些雕塑一样),这些形象使人想起一些原始人或原始植物,它们有针状的形状和男性性征。就如我刚才说过的,她变得越来越有名(照片上是路易丝·布尔乔亚和著名的美国波谱艺术的领袖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在70年代,她逐渐名声大噪期间,她继续在她的作品中引入一些受超现实主义思想的启发而使用的器官的形象。她用木头做雕塑,后来又用大理石。同在纽约出现过的其他一些艺术形式相比,她的艺术显得既有趣又传统,在纽约出现过的有极简主义艺术、身体艺术、大地艺术、观念艺术。她作为超现实主义运动的一位重要人物而闻名于世。对于女权主义者来说,由于她是女性,社会对她的认可显得姗姗来迟。不过她的艺术在80年代到90年代之间开始逐渐地发生变化,那时候她已经快80岁了。80年代,在那件名为《火罐》的作品中,她展示了一块表面非常粗糙的石块,在上面添加了这样一些“现成品”。这些中医上用的火罐,我们在其他时候经常看到它们被吸附在病人的背上用来治疗疾病,因为它们可以让血向上涌。在这里,她把它做成了一个集合了部分现成品的、体积更大的雕塑。她总是运用超现实主义的精神对人的记忆进行一种质疑,这些记忆曾因为一些跟性有关的联想对现实和回忆做了扭曲。这些雕塑再现了一些长期顽固地萦绕在她脑海里的一些形象:那些圆形暗示了具有女性特征同时又具有男性特征的部位,或者是眼睛。她用这些材料重新构建了她童年时的回忆。那些绣花针、纺锤、布料都能勾起她的回忆,因为她的父亲曾经经营一个壁毯厂。路易丝·布尔乔亚和她的母亲也加入了这一家族产业。这位艺术家经常能记起他父亲在家中对子女的专制,还有对妻子的背叛。路易丝·布尔乔亚的作品展现了她强烈的情绪。她那件名为《密室》的系列作品向我们展示了她对场景空间的把握。《珍贵的液体》是她《密室》系列作品中的第一个,向人们表现了一个想象中的场景,在这个场景中,眼泪、汗水,所有真实的情感,所有曾经真实的痛苦,都被保存下来,被蒸发。她还重新建造了她童年时的房子,一栋大房子(一个曾经富有的家庭),但是却在一个笼子里。她流露着一种压抑的情绪。她还在上方放置了一个断头台上的铡刀,描绘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她后来又做了多个笼子和密室,在一个密室里有一个患有癔病的女性的身体,她所躺的床单上写满了“我爱你,我爱你……”,后面是一台电锯,看样子随时可能要把这副躯体锯断。路易丝·布尔乔亚营造了一种令人心神不定的气氛,简直是一种酷刑。艺术家通过这种回顾她个人情感经历的方式向我们做了一种暗示,也许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经历到这样的感受。在1990年岁末,她很专注地做了一对交缠着的、被缝合在一起、似乎在忍受着痛苦的身体。她还增大了她的雕塑蜘蛛的体积。这件作品对路易丝·布尔乔亚来说,蜘蛛代表母亲的形象,是母亲在纺线、编织,并且保护她的子女。但是精神分析学家说,这种把母亲用蜘蛛的形象表现出来,暗示着母亲会让她的孩子们窒息,毒死他们,或者吃了他们。这一点是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所不能忽视的。所以这是一件有双重性意义的作品,一个在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领域里非常流行的题材。

关于路易丝·布尔乔亚,我们一方面处在超现实主义领域里;另一方面,我们面对一种以展示身体作为表现手法的艺术,这一重要的艺术发生在90年代。不过为了开始介绍另外一位在1986年非常有名的艺术家丹尼尔·布伦(Daniel Buren),我们得先从回顾60年代以来有关他的历史事件开始。在60年代,美国艺术支配了整个现代艺术领域。尤其在“色面绘画”(color field)领域,和以艺术家罗伯特·罗斯申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为代表以实物拼接为表现手法的波谱艺术。这时候出现了两个艺术流派,一个是严肃的极简主义(Minimalism)艺术,另一个是受马赛·杜尚影响而产生的新达达主义(Neo-dadaism)艺术,代表人物是罗斯申伯格。在1960年的法国,伊夫·克莱恩(Yves Klein)却既是位严肃的极简主义艺术家,同时也是个达达主义者,他曾经从二楼往下跳,想表现一种坠入空虚的理念,他希望通过这一行为能够“超越在艺术中长久以来的难题”。而这也是一个诸多艺术家所提出的疑问:假如情感的释放已经到达了画面的尽头,那么怎样超越?有很多艺术家已经离开了传统的绘画而走向极简主义和装置艺术。美国艺术家弗郎克·斯戴拉(Frank Stella)也思考了绘画所能给予我们的东西,他也提出了一些疑问:一张画布到底意味着什么?画面的边框到底意味着什么?颜色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我们要在一张长方形或者正方形的画布上作画?1960年初,丹尼尔·布仑,也去了纽约,为了超越美国人,他想出了一种脱离传统绘画的策略。他购买了一些已经印有条纹的画布,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现成品”,作为画面的基底。一开始,他还是画了边缘线,并且将这种现成品界定为一幅画。布仑强烈地对抗着画笔的表现力,对抗着风格的约束,也对抗着画面的构成。布仑对抗着所有学院派模式的老生常谈(尤其是巴黎的学院派美术曾经倡导的风格)。历史逐渐改变了,巴黎从战争的创伤中复苏,到处都是消费的社会,它造就了物质的极大丰富,一些边远的城镇也得到了发展。布仑认为,艺术应当由历史和社会生活状况来界定,而不仅仅是一种自我的表达。他采用条状的色带作为他的“视觉工具”,对这一工具的运用伴随了他三十年。一直到最近,布仑依然没有改变他的做法,他运用宽度为七八厘米的不同色带,与白色镜相交替排列。1968年,在他的第一次个人作品展上,他把这种条纹状的纸贴在展厅的大门上阻止所有人进入。布仑通过这种方式与展览馆合作,但与此同时,展览馆的大门始终被紧锁着。他要求展览馆为这种形式的展览付给他报酬,因为这种展览模式就是他的艺术作品。他又一次对传统的将作品挂在墙上的展览模式进行质疑,并且在无形中把展厅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盒子。另一方面,他又使观众置身于户外,如在市区或者公共场所,这种视觉手段具有一定的干扰性,比如说将它们放在贴广告的位置。这种表现手法将事物所处的环境进行改观,让人们不由得用另外一种不同的眼光来审视环绕在它周围的事物。1970年,他未被批准,就在纽约张贴了50幅这种条纹画。他还曾经在一座大楼的正面贴了这么一张巨型的几何方形的条纹作品。几个月之后,他的这副作品在纽约的古根海姆(Guggenheim)美术馆展出。他决定利用展览馆中央空出来的区域展出他的作品。他把画布加大到10米宽、20米高,连拍摄这张照片的镜头都没法完全容得下。于是他也遭到了三位艺术家的埋怨,因为他的作品实在太大,太富有侵占性,影响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展出。然而他也得到了几位极简主义艺术家的支持,这其中有著名的美国艺术家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他创造了图中(见图2)铺在地上的这件作品。这两件作品是一年以后巴黎的另外一次展览,展示了存在于这两件作品中的一种和谐(窗户上是丹尼尔·布仑的作品,地上的是卡尔·安德烈的作品)。我现在通过几个例子来说明一下他这种“视觉工具”的干扰性。他于1975年在柏林展出了一件名为《罩布/画布》的作品,他再一次在博物馆内和展馆外同时展出了他的作品,观众们可以看到他同一表现手法的不同演绎方式。他于1978年,在意大利的热那亚,一个开放性的商业画廊中,展出了一件这种作品。因为这个画廊刚好建在一座斜坡上,所以这块画布也随着坡度的倾斜悬挂在上面。这张照片(见图3),是他于1982年在德国的卡塞尔文献展上展出的作品。德国的卡塞尔文献展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现代艺术展之一,每五年举办一次,它与巴西的圣保罗艺术展、威尼斯双年展,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他最有名的一次展出,被命名为《布仑的柱子》,这些作品被安放在巴黎皇家宫殿的院子里。这一系列作品一经展出,就遭到了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舆论谴责,不少人质疑,怎么可以把这么一件东西放在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前呢?但是现在这个区域,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观光游客慕名前来观赏。过了若干年以后,布仑对他曾经喜爱的这种“视觉工具”不再坚持了。不过他的作品始终在探寻色彩和建筑之间的关系。我将为大家再介绍一个他最近的作品。

图2

图3

丹尼尔·布仑表现了一种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绘画模式变迁,同时也表现了一种对展览和有个性的表达之间的这种关系的批判。由于他的这些条纹非常富有个性,以至于后来人们可以轻易地认出这种独特的“布仑”风格。克里斯丁·波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是一位更年轻的艺术家,他1944年出生在巴黎。他同样也在进行过绘画实践之后,在他25岁那年(1969年)放弃了绘画。他后来又做了很多摄影作品。为了从绘画中脱离出来,克里斯丁·波坦斯基又重新虚构了他的童年,并且重新找寻他童年时期制作小东西的种种行为。比如说,他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不知疲倦地做了3 000个橡皮泥做成的小球,这是很多艺术家都有的狂热的一面。他还把糖块切割成小块,并且作成微小的雕塑,还有字母表。他还用橡皮泥捏了一些小玩具,还把他做的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放进了橱窗里,好像那些被复制的艺术品,能唤起我们每个人心里那些曾经消失的珍贵的童年回忆。他的艺术非常感人,并且有着很强的怀旧情绪。他使用了一些捡来的东西,或者是重新找到的东西,比如说这些照片。

从黑白小照片的时代开始,摄影技术有了很大的发展。在1980年初,人们可以洗出大幅的照片。1981年,克里斯丁·波坦斯基开始加大照片的尺寸。他做了一系列木偶,我们现在估计大概有15厘米高,但是这些照片却有2米多高、1米多宽。观众可以直接看到照片中的形象和木偶的实际情况之间的对比。由于照片中的形象被大幅度地放大,许多细节显得支离破碎,我们因此可以看到它极其脆弱和悲剧的一面。不久以后,在1980年到1990年间,波坦斯基作品中幽默和喜剧的一面开始出现,而有关童年回忆的方面变得模糊。就像他做的那一系列名为《圣物箱》的作品,分别创作于1985年和1990年。这些照片中孩子的脸有点模糊,每张照片前都有一展灯直接照射在上面。这些照片被放置在一摞金属盒子上方。在灯光的作用下,离远看,这些形象看起来有点像小丑。但是离近看,我们会感觉这是一些放置死人遗物的“圣物箱”,或者是装有死者骨灰的盒子。这些出现在波坦斯基作品中的形象,饱含着那些关于德国纳粹曾经对犹太人进行的种族灭绝的大屠杀的记忆。这其中的遇难者也包括许多孩子。1990年,波坦斯基在德国的法兰克福举办了一次大型展览,题名为《死去的瑞士人》。波坦斯基把他的装置艺术作品摆放在博物馆的储藏室里。因此观众们就被引领到这些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隐蔽的场所,就像纳粹集中营。并且观众还可以随意地打开所有这些被贴上标签的盒子,还可以翻看这些成堆的衣服。墙上还贴满了匿名的照片,覆盖整面墙。他运用多样化的手法,在其他的艺术馆也展出了这一类型的作品。在一种凄惨的氛围中,他的作品却有一种视觉上的吸引力。这些灯光的效果让观众感觉好像是在跟一群监狱中的囚犯谈话。这些灯光被刻意地调弱,并且集中打在一点上。我接下来通过向大家展示两幅他去年(2010年)在巴黎大皇宫展出的装置艺术作品的照片,来结束对波坦斯基的介绍。他继续采用衣物作为构成元素这种表达手法,把这些衣物堆在地上,并且在地面上拼成规律的方格形。用一台起重机来搬运这大堆的衣服。在每一排衣物的末端,我们还能听到人的心跳声的录音,这些心跳声此起彼伏,听起来不尽相同。这些心跳声有时候听起来像是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不过这次展览的整体效果在气氛上不是非常成功,因为大皇宫的光照效果太好,展厅太过空旷)。

接下来,我为各位介绍另外几位艺术家。他们的作品还未被很多国外的美术馆所广泛接纳,不过他们在法国和国际艺术市场上已经颇为有名。波坦斯基的女友安妮特·麦莎吉尔(Annette Messager),从1990年开始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艺术家了。这是她在法国已经被广为好评的第一批作品。这件作品创作于1972年,被命名为《我的小住校生们》。同波坦斯基一样,这件作品在具有喜剧效果的同时揭示了死亡的含义。就像模仿小女孩玩娃娃,安妮特·麦莎吉尔收集了一些死去的麻雀,在它们的身体里塞了稻草,把它们想象成小住宿生,给它们穿上了毛线编织的小大衣。这些照片被放在一些小相框里,每一幅都显示人体的不同的部位。安妮特·麦莎吉尔后来还采用了毛绒玩具和动物标本混在一起展览,并把这种玩具当作是动物标本的克隆品。在这件作品中,安妮特·麦莎吉尔表现了一种对基因操控技术的恐惧,还把这种恐惧感具体化了。现今由于一些商业上的原因,人们会利用克隆技术来复制人类或者动物,我们因此也会担忧,这种做法是否会导致一些人类天性或者动物天性的缺失。在2002年的德国卡塞尔文献展上,麦莎吉尔制作了一个大型装置。她这次做了些畸形的动物形象。还做了一个用布缝制的母牛的形象:它被一个小型机械拖着,围绕着这个展厅里所有的装置转圈走。其他的动物形象被悬挂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所有的观众都可以想象到在现实中,这个可能已经陷入疯狂的母牛,它的那种痛苦。因为在欧洲,人们曾经不得不屠杀了成千上万头牛,为了防止一种疾病的蔓延,这种疾病是由于在牲口饲料中加入了大量的人工添加剂而造成的。

此刻,另外一位艺术家苏菲·卡尔(Sohpie Calle)在国际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她是安妮特·麦莎吉尔和克里斯丁·波坦斯基的好朋友。在最开始,做了很多加有文字说明的摄影作品。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拍摄好看的照片。相反的是,她的照片经常看起来好像拍摄角度错误,光线的定位也有问题,还常常看不清人物的脸。所以有一张她本人的侧面照片,也可以看作是很多其他年轻女性的肖像。苏菲·卡尔的艺术集中在她的自传上。但是不同的是照片内容是分散的,照片中艺术家的身份经常游历在真实身份和虚构身份中间。其中一件让她成名的作品,是一位职业摄影师而不是艺术家拍摄的。这件作品被命名为《跟踪》。她还要求她母亲找来一个私家侦探跟踪她,并且还写了跟踪报告。这一做法质疑了我们的一种动机,那就是想要了解一个人或者他的作品,会想要关注他所做出的种种行为。不过这也暴露出我们在阐述一件作品时的困难,还有因此而导致的对作品的曲解。作为观众,我们可以饶有兴趣地看到那些干巴巴的描述,侦探因为职责所在而写的报告,而我们知道,这是这位艺术家耍的一个花招。这位侦探在报告中写道:“10点20分,我跟踪她离开住所。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防雨外套和一条灰色的裤子,穿着黑色的鞋子和黑色的袜子,背着一个黄色的挎包……”这一描述性文字被艺术家作为画面的一部分,放在了作品里。苏菲·卡尔展现了我们每个人都尝试着想走进别人心里的这种欲望,或者说是一种“偷窥欲”。她的作品《睡着的人》也是这方面的例子。图4、图5是这件装置作品的全貌和细节。她一共找了二十多个人,分别在她的床上睡8个小时,然后把他们拍下来,还对他们提了些问题。其中有些人睡着的时间更长一些,所以她有时候就能拍到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如果有些人不来了,或者迟到了,苏菲·卡尔就自己躺在他们的位置上。由环境和这种暧昧(睡在一起的两个人可能并不是情侣)的气氛所造成的幽默感逐渐增多,这位艺术家还写了一段文字来增强这种幽默感。比如说,在这段文字中,苏菲·卡尔问第15个在她床上睡过的人对这张床的印象,这个人说了一个字:性!苏菲的作品整体来说都很诙谐,不过她的作品中有一件是悲凉的,这幅作品中包含着对艺术的理解和一些观点。这就是那幅名为《盲人》的系列作品。苏菲·卡尔询问了一些生来就看不见的人,问他们什么是美。这幅作品向我们展示了这些盲人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回答。还有苏菲以我们能看见的人的眼光来诠释的这些盲人心中的美。这上面有一个女孩说的一段话:“绿色是美的。因为每次当我喜欢上什么东西时,就有人告诉我它是绿色的。草是绿色的,树是绿色的,叶子是绿色的,大自然是绿色的……我喜欢穿绿色的衣服。”在这里,苏菲·卡尔又一次表达了一种想要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的渴望,想去了解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这种看法可能是我们都有的,也可能是完全匪夷所思的。我在这里要介绍的,关于苏菲·卡尔的最后一个例子,是最近的一件作品,也是最富有想象力的一件。她做了一系列在旅馆房间的晚上拍摄的照片。2002年5月到6月期间,她还在埃菲尔铁塔顶端拍摄了一系列照片,她整个晚上都在塔顶。在这里她当然可以看到整个巴黎的夜景,这是件挺浪漫的事(不过晚上塔顶相当冷,她一定被冻得半死)。

图4

图5

到这里,大家可能会认为我给各位介绍的当代的法国画家太少了。当然了,是有一些,不过相比于德国、英国或者是美国要少一些。从1970年以来,法国最有名的画家当属科劳德·维拉(Claude Viallat),他出生于1936年。他和丹尼尔·布仑是同一代人,他运用一种图形重复的手法进行表现,还宣称自己是马蒂斯的继承人。他不断地在不同的画布表面画出这类图形,将多种颜色重叠在一起,这是“表面底纹”(support-surface)画派最突出的特点。今天我们可以把它当作是70年代的一场艺术运动。对于布仑和维拉这两个人,我们需要脱离“风格”这个概念来理解他们。我们很容易就能认出这种形式,而且意识到它的与众不同。让·皮埃尔·贝那通(Jean Pierre Bertrand)也是位非常重要的艺术家。他在油画布和用盐水浸过的纸上做画,所运用的材料有柠檬、樱桃、金条。

在海外最为有名的法国画家是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出生于1954年。我们可以说他是布仑和维拉的追随者。他是一位“概念”画家。从视觉上来说,我们不仅要欣赏这种纯粹的图像,还要去把握他的手法。他对风格化的问题提出了一种完全相反的观点。在80年代他的作品呈现多元化。比如这些创作于1985年到1987年间的作品。在1999年到2000年间,他把他的画处理得像一张工厂车间的那种技术说明栏,或者是考勤记录。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属于他的个性化手法。他有一些助手,不过这些助手的作用并不是为了减轻他的工作量,而是为了表明,每个人都可以根据一个已经设定好的计划再现或者模仿同样的元素。这些作品看起来像是用一种机器制造出来的,它能将构思和实施过程分离开来。他通过这种多样化的绘画模式,向我们提供了一种对颜色、画笔、笔触、电脑技术的选择。比如说,他选择用那种大号的笔刷在画布的不同方向上所画出的笔触。大家可以看到图中这类作品。最后一件是在2011年1月创作的,名为《恶心》,他把笔刷按在画布表面,用转动笔刷的方式,在画面上做出这种效果。

图6

图7

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再为大家介绍两位离我们最近的年轻艺术家(分别出生于1965年和1970年),在近几年,他们正在获得国际上的广泛认同,以及在国际知名的美术馆和艺术市场上被广泛关注。艺术家塔缇纳·吐维(Tatina Trouvé),2005年之前在法国都还不太出名,不过后来开始在一些大型的展览馆中崭露头角。她以雕塑家的身份被人们所认识,她的作品营造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就好像她秘密策划了什么东西。她作品中所采用的物品的尺寸通常比生活中人们采用的那些尺寸要小。比如说图6中的这些门,只有70厘米高。这些门当然是没有办法进去的,有一道光线从门后面照出来吸引观众的视线,它们让人联想到就像在梦里,门的那一边正发生着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这种昏暗神秘的气氛让这里看起来像一所非法的地下作坊。这些奇怪的比例,就像图7中这些理发店里儿童专用的椅子,还有这种大型的,看起来像是栅栏或者是暖气散热装置的结构。他用一种孩子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事物,这种观察角度再次加强了一些梦境中出现的让人恐慌的气氛。这些也让我们想到路易丝·布尔乔亚的作品。不过这些作品中没有出现弗洛伊德的那些跟父亲、母亲或者孩子有关的精神分析学的词汇。

最后,我将介绍一位同样表现了这种悲观情绪,但是使用了一种滑稽的卡通形象来表现这类题材的一个例子:那件名为《酒鬼》的作品中,雕塑中的人物是艺术家本人,他叫吉勒·巴比耶,喝过酒后醉得一塌糊涂。世界在他头脑中变成一大堆混乱的东西。那件名为《养老院》的作品中,展示了我们这个时代,那些曾经出现在美国电影中的、曾经雄心勃勃地想要拯救世界、拯救全人类的超级英雄的老年形象。这些超级英雄,正如现代人所想的那样,觉得世界终有一天会太平。但是这一乐观的思想,就如同这些超级英雄一样,已经老化了。对艺术家来说,世界依旧不太平。

Contemporary Art in France in Latest Thirty Years

Speech by Sylvie Coëllier,Translated by WEN Xi
(Department of Art,Université de Provence,Marseille,France)

Professor Sylvie Coëllier is the dean of the Department of Art of Université de Provence,France,and is the doctoral supervisor.Her research fields cover sculpture,installation art,performance art,cinematic art,history of art,and contemporary art review.She is one of the rare specialists in the art field of contemporary avant-garde in France.Accepting the invitation b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Professor Sylvie Coëllier gave a speech of at the Lecture Hall of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on April 26,2011,the title of the speech being“Contemporary Art in France in Latest Thirty Years”.Against the background of European culture,what are the unique artistic styles in French art?And what contributions French artists have made to the international contemporary art?Professor Sylvie Coëllier answered these questions by introducing and evaluating the artistic creations by French artists in latest thirty year,and their thinking on society and life.

French art;contemporary art;surrealism;installation art

1672-2035(2011)06-0127-07

J05

A

2011-05-20

茜勒维·高利耶(Sylvie Coëllier)(1950-),女,法国图尔人,法国普罗旺斯大学艺术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温 溪(1982-),女,河南南阳人,法国普罗旺斯大学艺术学硕士。

【责任编辑 张进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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