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劫运珠宝赴台未遂内情
2011-09-28傅锡宝口述傅锡志整理
傅锡宝 口述 傅锡志 整理
蒋介石劫运珠宝赴台未遂内情
傅锡宝 口述 傅锡志 整理
蒋经国在《危急存亡之秋》和《我的父亲》等文章中,透露当年(1949年初,上海解放前夕)企图把抗战时期汉奸非法搜刮的黄金珠宝劫运去台湾的一段鲜为人知的秘闻。大概经过是:1949年蒋介石命令把库存黄金运抵台湾后,老蒋又记起还有一部分珠宝存放在中央信托局。他又命令蒋经国赶回上海,劝信托局把这些珠宝也运到台湾去。照蒋经国的讲法,那批珠宝多半是抗战时期汉奸非法搜刮的财物,抗战胜利后被没收,交付国库保管的。当蒋经国飞抵上海以后,代总统李宗仁知道了这件事,立刻下令不准移动那批珠宝,并吩咐管保险箱的人飞到香港去。蒋经国便向老蒋说,“据我所知,那批珠宝已用了不少,剩余东西仅值二三十万美金,我们何必为此区区之物,同人家(指李宗仁)伤和气?”老蒋指责说,到了台湾,当军队粮饷发不出的时候,就是一块美金也是好的!蒋经国听了无言以答,只好再设法去拿,但最终还是没能将这批珠宝运到台湾。
就这批珠宝的事,我是亲历者。本人当时任苏浙皖区敌伪财产处理局逆产组保管科科长,负责保管此项珠宝,深知实情。这批珠宝总共有六大皮箱(一些资料中称是一大箱,为误传),当时未被劫走,原因颇为复杂,其中主要是中共地下党组织斗争的结果。
金银珠宝的来源和处理经过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为了夺取胜利果实,通过军统局上海办事处,一方面逮捕汉奸,一方面查扣汉奸财产,包括房地产、家具、金银、钱钞、有价证券、珠宝首饰等,都是经军统外勤人员分别到汉奸家中或银行保险箱里搜寻查扣,有的保险箱无钥匙开启,就用破箱方法提取,最后分类汇集。
1945年10月底,国民政府行政院在上海成立上海区敌伪产业处理局,未几即扩大为苏浙皖区敌伪产业处理局,由刘攻芸任局长负责接收处理该区敌伪产业。1945年底,军统局上海办事处办理汉奸财产部分——逆产清理委员会与处理局合作,将其业务、人员合并处理局,成立苏浙皖区敌伪产业处理局逆产组,办理汉奸产业的查扣、保管、处理业务,逆产组正副组长分别由邓葆光(解放后曾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陈乃昌(解放后曾任全国政协委员)担任。逆产组下设三个科,即总务科、调查科和保管科。保管科科长为本人傅锡宝。
1946年4月,军统局上海办事处查扣的汉奸财产,分别移交苏浙皖区敌伪产业处理局处理,按汉奸姓名分户造册。在查扣的七类财产项目中,除房地产、家具两类由国民政府中央信托局地产处接管外,其余部分由逆产组负责接收保管。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不下数千件,有金银珠宝、翡翠钻石、各种名贵钢笔、手表、印章,真是瑰丽多彩、琳琅满目。其中有四件金银钻宝估价都在百两黄金以上。一件是邵式军的100克拉独立大别针,周围由六十粒小钻石镶嵌,中间是独立大钻石;第二件是盛老三的独立大钻戒,在100克拉以上;第三件是周佛海的翡翠项链,据说军统外勤人员去他家提取时,周的妻子杨淑慧曾吞金自杀抗拒,后经军统人员把她送往中美医院洗肠救活;第四件是鸦片大王盛老三的全套金制烟具:金烟灯、金烟枪、金痰盂、金烟缸。所有金银珠宝都经军统局请珠宝商人、专家按黄金价值估价,登记入册,少数不值价的除外,总值万两黄金以上。按当时黄金与美钞比价算,每两黄金值五十美元,总计约合五十万美金以上。蒋经国先生所说的只值二三十万美金,是与实际有较大出入的。
当时办理移交手续,军统局方面是由李崇诗、杜望远、叶世淡三人在清册上签名盖章负责移交;处理局方面是由刘攻芸局长派逆产组副组长陈乃昌(地下党员)和逆产组保管科长的我在清册上签名盖章负责接收。大概在1946年6月接收完毕。其中,金银珠宝接收手续比较慎重。处理局方面是由陈乃昌和我逐件亲自点收并由政府行政院派蒋慰仙监交,并请专家傅其华按件称秤,注明重量、特点、估值,然后用小封袋封存,凑满二三十袋,再装入大封袋,并注明接收人的姓名,监交证明人签名,另在封口处由移交人、接收人火漆固封盖章,保管存放中国银行保管库FC号保险柜内。开柜密码除由我一个人掌握外,陈乃昌也知道这个密码。提取物品须邓葆光、陈乃昌和我三人印鉴齐全方能有效。保管程序十分严密。
此项珠宝的提取,除少数黄金制品,如金手镯、金项链、小金块、金烟具等物于1948年中央银行滥发金圆券时已提出兑换为金圆券外,其余钻戒,曾于1948年通过当时的中央信托局储蓄发行过钻宝奖券作为奖品用过一二只外,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完整保存于中国银行FC号保险柜内。
1947年1月,苏浙皖区敌伪产业处理局合并中央信托局,改为苏浙皖区敌伪产业清理处,简称中信局敌产清理处,人员依旧。那时,敌伪产已基本处理完毕,只有逆产部分,必须经法院判决宣布没收财产后方可处理,所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汉奸房地产和金银珠宝还保管完整,直至上海解放。
傅锡宝与夫人吴秀贞合影(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
解放前夕保全与运走的斗争
1949年3月上海解放前夕的形势,正是李宗仁代理总统出面与中共和谈,而蒋介石虽表面引退,实际上还在暗中指挥一切。处理物资疏散事宜,蒋李之间的矛盾:一个是备战谈和;一个则是要备战就不足以谈和。当时中信局敌产清理处内部能够有权实际控制此项珠宝的人只有刘攻芸局长和沈冠亚总秘书。
由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宣布的“约法八章”的规定“所有在官僚资本企业中供职的人员,在人民政府接管以前,均须照旧供职,并负责保护资财、机器、图表、帐册、档案等,听候清点和接管。保护有功者奖,怠工破坏者罚。”①在这种政策的感召下,使沈冠亚和我以及很多在旧政府工作的人员都不愿意离开上海,希望把这批珠宝保全下来,等到解放后移交给人民政府。
1949年4月,邓葆光命令我把珠宝装箱,准备同我一道乘飞机空运香港。当时,我即负责装好,一共六大皮箱。出发在即,我向邓表示,我不愿意去。我当时内心考虑,就是解放军的约法八章在上海已广为流传,其时运走了珠宝,而把清册、档卷留存上海,解放后共产党追究起来,也是无法应付的。当时,我赶紧又去与沈冠亚联系,告知邓葆光要我一同把珠宝运往香港的事,沈冠亚立即写了一个函呈给刘攻芸,说明李代总统曾经三令五申在和谈期间所有一切金银贵重物资都不得南运,此项珠宝价值颇巨,是否暂时停运。刘攻芸当即批示“缓办”。这就成了珠宝未运走的关键。当年,党的地下工作者通过不只一个渠道对刘、沈两位做工作,起到了如此大的作用。
而事件的另一方,当时负责物资疏散、撤退的督导办公室主持人谷正纲,曾派两名工作人员到中信局,指明要把中信局清理处的珠宝,易货处的铜,赶紧在外滩装船运走,可当时清理处就推说负责保管人员不在,无法开柜。而当时形势紧张,解放军大军压境,来人也无心深究,事情只好作罢,珠宝再次躲过一劫。
1949年5月27日上海完全解放。陈毅、粟裕任军管会正副主任。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下设了军事、财政经济、文化教育、公安、政务等五个接管委员会开始办公。负责接收中信局清理处、地产处的军管会军事代表兼上海市人民政府房管处处长的就是我的老上司、中共地下党员陈乃昌。接管工作一路轻车熟路,所有汉奸房地产、金银珠宝,全都由上海市人民政府房管处正式接收了。那六大皮箱珠宝,经我和相关人员的手,庄严地进行了交接,也就全部属于了人民,属于了新兴的革命政权。
(口述者傅锡宝在抗战胜利后曾任苏浙皖区敌伪财产处理局逆产组保管科科长,解放后入银行系统工作,已故。整理者傅锡志为四川省邮政系统退休干部)
责任编辑 肖阿伍
注释:
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即“约法八章”中第三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