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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 哑(三十首)

2011-09-27郑小琼

山花 2011年3期

郑小琼

喑 哑(三十首)

郑小琼

喑 哑

我以为流逝的时间会让真相逐渐呈现

历史越积越厚的淤泥让我沮丧 我喑哑的

嗓音间有沉默的结晶:灼热的词与句

溶化了政治的积冰 夜行的火车

又怎能追上月亮 从秋风中抽出

绸质的诗句 柔软的艺术饱含着厄运

他们的名字依然是被禁止的冰川

被挤压的词语带着盐的使命

良民被挤得热血汹涌 躯体的愤怒

升起 而我常感到莫名的悲伤

那些不可摧毁的声音中 他们痛切地

触摸到自身 积蓄的 分散的……

它在淤泥的深处成照亮的真相的烛光

火 药

不要用思想来阻止身体内野蛮的力量

闪电在追问天空 骆驼正穿过针孔

大海返回露珠 小径上那颗消逝的慧星

沉入黑暗 身体沙浆中堆放易燃的物质

它们饱受生活的折磨 像潮湿的火药

充满了疲惫 这些发黑的颗粒

像悲哀积在屈辱者的心灵 现实的热量

不断烘烤 滚烫的泪水溢出来

二月正漂流在思想的堤坝 它积蓄了

野蛮之力 冲撞着思想的堤坝

历史正用相同的文字测量着大地伤口

白鹅样的信仰泅渡中国式的湖泊

细长的脖子有如知识分子的双膝

不断朝着权力弯曲 再弯曲

沿着去长安的路上不断地叩首

瘦毛驴驮着无骨的八股文远行

信仰金色的蹼沉于水间 它划过

令人沮丧的河流 被静夜与画布

收养 我脑子仿佛有一只白鹅

在解冻的春水浮游 白色羽毛

成为不可思议的象征 它看上去

更像一个隐士 无声的漫谈着

悲伤的语言穿过昏浊的河流

缄默的波纹由远方漂至更远

关 系

书生在历史的转折处叩头 他们

膝盖骨的磨损处 旧三轮驶过破旧的

街道 为历史受苦的人雨中寄着

通往匿名者的信函 他的亲人

已流放边关 我经过的街道市场

自行车修理摊的老头摇动钢圈

生锈的齿轮沾满抱怨的油污 风挂在

少女们的短裙上 秋天越过广告招牌

摊贩掺水的猪肉 历史正在小巷

寻找房门与雨伞 却遇见羞涩的娼妓

地产商人开发书生的故居

它的背后是一副发软的膝盖

在丽湖看见的月亮 它没有光泽

叶永青 像不像 300×200cm 2008

舌 头

猛兽用潮湿的舌头舔着干燥的人群

它凶残的眼神盯着孱弱的肉体

河流像陌生的人开始熟识

又逐渐腐烂 我们用身体

涂改着政治的错误 握锄头者

粗大的血管里 古老而汹涌的波涛

在厚茧之下沉默 我们的身体里

有山河的呼叫 也有集市的喧哗

不忍心明亮的犁具变成阴沉的刀剑

从来自异邦的船只取下发亮的愿意

炎热的猛兽与炙热的城堡 爱与自由

是清凉的武器 一腔愤怒的石头

像石灰在水中沸腾 它们迸发成

猛兽的咏叹 他们撕开

纸涂的繁华背后无法言说的黑暗

铜 镜

我们在铜盘中照亮自己 铜在锈间保持

绿色的春天 黑色的地图上 大海已腐朽

黑色航标灯与罗盘已消逝 剩下季风

会带来海蜇的消息 在最黑的水中

我们搜寻着那些不可重复的时间

岁月还剩下一个伤痕累累的黄昏

发出黄色的尖叫 将寂静击伤

天空已生锈 我在铜镜中寻找

不锈的太阳 积雨的乌云和烟囱

有了低矮的争吵 暮色垂压大地

那些黑暗中被屈辱的种子伸出头颅

黑影子

从黑暗中提炼出黑的影子 它朝着

光明行走的姿势让感慨万分 瓶中的

风暴吹折了正直的笔墨 海上的信号灯

用风的语言 回应着船只与锚索

牡蛎的壳内藏着时间的剧场

舞台独自漂远 她撬开贝壳内的自由

风从东边吹到西边 信仰只有一个方向

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些在外流浪的词语

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 在黑暗中太久

已把思想与双眼丢失 它用黑影子寻找

闪烁的意志与爱 光从栅栏外翻越过来

像一条宽广的河流带走沉默的痛楚

非 洲

在非洲母狮与政治同样的野蛮

树汁与沼泽 咒语与少女 鳄鱼与蜥蜴

它们有着共同的祖先 如今分裂为

敌人 贫穷者手执生活的长矛刺伤

野豹 独裁者在宫殿中扑向少女

危险的海滩有海盗们的铁锚

好望角的海岬里停留着受伤的羽毛

金字塔里埋葬着孤独的法老与野猫

夜色熄灭了灯盏 炎热的水晶骤然生辉

狮子漫步草原 它的目光冰凉

政治像野兽涌入人群 深深的惊恐

撒满眼神 整个大陆在颤动……

立 场

历史不在典籍中 在权力的臀部

哭泣 椅子们摆正好立场与位置

连树木也沉郁 羞耻在他们的

史书中在已删除 被咽在公鸡

沙哑的喉咙间的黎明 胸腔间的

堵塞的烟囱 压缩在陶瓶里的海洋

地平线下的英雄 肺部滚烫的

星辰 发情母马生殖的激情

春天枝头初胀的花苞……

它们有着更完美而坚韧的力量

比立场更巨大 比黑暗更持久

它们让真相在漫漫时空中呈现

叶永青 失败之诗 布面丙烯 200×200cm 2008

重 量

在历史与历史之间 颂歌与泡沫

逐渐失去重量 曾被辗压过的真相

像钻石样浮现 生活这张银灰色的嘴

吐出的忧伤 被戕害的耳朵与眼睛

它们在被棉纱包裹的伤口中寻找出

蓝色的碎片 这些埋藏深处的种子

像海上的百合开出高远而深沉的孤独

在眺望中逝去的岁月 它们禀承着

柔软而高贵的光明 在它的下面

思想不会老去 阳光总照耀世界

阴影穿过这些不幸的诗句

黑暗中 总会有一些人在内心的

深海处点亮信仰的灯盏

集 体

集体像会计师反复翻动计算着我们

它像剪切机关心我们的棱角与尖锐的

部分 讨论着合奏中不协调的声音

主义是集体为我们制造的巢穴 我们

像寄居其中 尽管我们彼此独立

集体需要我们向它感恩 我们的肉体

灵魂 劳动 收获都是集体的 思想必须

单纯 动作必须协调 集体像一个冷漠的

净化器 保证它血统里的纯粹 集体

用高尚的名义将不合时宜的思想清理

将不守规矩的肉体清除 这些年集体

表演着无声的哑剧 它整齐统一的动作

让我深深的恐惧……

底 层

马眼里复活了星辰 幽灵在马栏里

叹息 雨滴是去年的泪水啊……

贫穷的生活正摧毁坚固的道德与伦理

马低头啃食着寒霜 苦与涩更添

人间的寒冷 在底层 悲伤

已沦为暴唳 不幸的人用伤口

测量着大地的深度量衡 黝黑的春天

看见底层人群不断的分裂 他们是

麻木的器具者或者血腥的暴力者

我没有找到与世界和解的方式 深深的

担忧从我的心间投到马眼 我与马的交谈

就像一副衰老的马皮披上寒冷的树枝

个 体

看见一个个的人体 他们对集体的事物

说着“不”或者摇头 他们的棱角把集体

深深的刺伤 少女们紧绷的身体与短发

论坛里被屏蔽的言论 一滴不愿合群的

淡水从大海中逃离 有人从集体的镜中

搭梯而出 红色铁锈的集体囚禁铁元素

一只鸟飞过屋顶 她独立地站着

将被集体驱逐 成为集体的敌人

叶永青 涂点黄 布面丙烯 200×200cm 2008

诗 集

局限于诗行的愤怒也被删改

在暴力的专制下 我沦落

自己的敌人 美学如此

狼狈不堪 它被镀上了

不合时适的思想 词语

不断地触到暗礁 思想

不再反抗 我不断地

扭正方向性的句子 用挫刀

磨去棱角 “尖锐的部分”

删改的伤口更像一个隐喻

更适于他们的美学原则

巨 石

落雨的云朵改变了天空的颜色

蚊子伸出长嘴的铁锤 流水

像尖楔插入黑暗 风暴的箭簇

多刺的城墙 黑暗的湖吞噬着

水中的木桩 光像黑色波浪之上

白色的翅膀 伸开恬静的羽翼

它们的脊背像黑暗浮出的岛屿

或者家园 它用长嘴梳理着

自由的羽毛与词语 干燥的人群

他们痛的神经和心灵已经麻木

谎言会像雪崩 被埋葬的真相

像胸腔中来不及咏叹的巨石

它们在解冻 像积蓄已久的春洪

深 渊

铜口琴滑向深渊 音乐抬高波澜

失忆症的灯光阅读真理 孤立的

自由沿着马的嘴唇饮水 流星

像流放的囚徒 唱起信仰的歌

隐形人打开锁孔的自由 为信仰

所伤的大海吐出墨黑的液体

在野草莓微微发烫的触须间

光明升起 女高音像深涧里的

星光 疼痛流向高处 朝着虚空

仰望的人整理她的羽毛 危崖上

囚笼和自由保持着古老的对立

烙 铁

烙铁通红的躯体照亮大海的黑暗

水底,雨滴在远方颤栗 我坚持

从镜中寻找真理 时间与水银的

深涧间 蝴蝶是最后舞者 它纵身

跃出春天 我们辩论无意义的意义

在沉睡的水银中寻找朴素的认识和

幻影与现实之间的真理 镜子有着

自己的世界观 烙铁用发烫的声音

回答大海潮湿的呼喊 你在镜间

寻找历史的洞穴 它们彼此照亮

却互不相通 它像我对历史的怀疑

所遇到的空 似乎不是空

所碰到的真相 逐渐远离真相本身

潜 居

烟叶与秋天 木头轮车滑过光明的边缘

干涸的河道上有井在绳索中醒来

夜潜伏于栎木桶中 它的冥想像钻石

两只狗彼此对吠 它们的声音

在空中变形 扭曲 像旧桌子的油漆

剥落整个大地 陈旧的钥匙打开

流星的门 挂在屋檐下的十月圆润

蝉鸣潜泳桂花的深涧 南风梳理着

桔树的皱纹 好名字都有好居所

烟叶点燃了时间 你看见秋天

沿着远方的树影走动 枫树上

有红色的鱼游动 有昆虫 有流星

沙沙地潜居在清早的山间

在飞机上

将手插进乌云之间 抓出来自

远处的悲伤 明月当头照亮

树的想法 我转身诵着身体的

悲悯与黑暗的梦境 飞机滑过

弯曲下垂的星辰 坦克陷落于

多雨的边境 来自罗马的军队

在大海上集结 生活的道具来自

尖耸的欲望 需要用一生

填充 下面是冰冷的城市与

温暖的山河 无论是底层或者

繁华 它们隔我有数千米的距离

风掀起我的悲伤与不安的云层

山间夜行

起伏的群山像心灵跳动 风不能解救

微弱搏动的太阳 愈来愈弱的心脏

风穿过山脉的耳廓 我的胸和腹

灌满不可言说的迷惘 黄昏把夜色

磨得更光滑 站在窗口的预言者

在阴郁而古老的隧道摸索着 一张张

饥饿的脸 隔着经年的雨滴

像一个个流落他乡的幽灵 在大地上

无限的漫开 淹没了夜的黑色

这颗迟钝的心灵与烟霭捆绑 在雾中

它获得了巨大的解放 我听见远处的

星辰 被镂空的执拗的心灵闪动

琥 珀

这些有罪的时间在琥珀里安睡

历史如此冲动 它猛烈地追赶着过去

我们一直在枯竭 牲畜们的蹄子萎缩

它们失去了兽性 四肢无法支撑

肥硕的躯体 失去重心的时代疯狂

它在肢解着自己 白色的造纸厂

印刷着泡沫经济 谎言将社会

包扎一层又一层 是什么样的疼痛

波澜被捂在井中 金色的月影

从琥珀深处归来 真实的时辰

无法窥探黑暗中的真相 盲人

从破碎的记忆中捞出浑浊的命运

叶永青 涂点灰 布面丙烯 200×200cm 2008

所 见

她伸进湖中舀起一轮油污的落日

破旧的长堤在柳树下溃决

沉默在洗衣妇人的竹筐中震颤

深陷淤泥的村庄 提升着冬日的

寒冷 清瘦的鸟鸣挖掘着航道

那些比地平线还低的名字与面孔

他们踉跄着 夜色昏浊了夜色

被生活紧紧捆绑着的乡村

它们温驯得有如牲畜 它们低垂

头颅啃着寒霜似的月光 她从寂静的

湖中捞出一页隐蔽的哭泣 这痛楚的

生活有如落日 滔滔而下

让她满怀愧疚……

雨 滴

雨滴似孤寂的音符被荒野吞没

失明的永恒已被暴力深深割伤

那么多人 像雨滴一样屈服

牧场囚禁起自由的月光

它纤细的脚 宛若银子

轻轻摇晃 不可倾诉的怜悯

悲伤、无奈已被大地收藏

雨水把弱者的声音镶嵌大地

他们的渴望长出旺盛的青葱

泥土的沉默是一次心灵的宴请

树木弯曲成孤单的爱 它忍受

时间的枝条的疼与给予 碧玉的

伤口像浑浊的河流 它水银样的

灵魂没有沮丧 也没有老化

更不会腐朽 像露珠样的人群

尘世的草叶间短促的闪亮又凋零

在河流与大地上死而复生

浓雾中

在浓雾中调准一个人的记忆

马蹄下弯曲的铁片闪烁着清霜的光芒

身体里饱蘸着窗外的月光 白桦树像

奇妙的乐器鸣奏 它们沉默的黑影

刺破了黎明的纱翼 草尖的诗篇

晶莹有如钻石 穿越黑夜的词语

像枕木排成祖国的肋骨 从历史的深处

一直到无尽的未来 她校正浓雾中

运行的火车 两旁的树木

在雨中退色 它们踮足眺望

与星星在黑暗中彼此照亮

在黝黑的相遇中 雾气凋落

记忆像寂静的白桦 站在清晨

它乳白色的声音 犹若树枝上

悬挂着靛青的春天

黑 暗

这些黑暗令人哀悼,这些人与物

在记忆中枯竭,冰冻数十年的河床之下

我们从泥泞的历史抠出腐败的真相

藏着泥坑深处的时光和灰烬的踪迹

石头浮现黑暗中的峭壁 低头沉痛的诗歌

它张开蓝色的翅膀 在黑暗的阴影中

我的影子折叠着另外的影子

我的肉体忍受着热血奔涌地冲撞

这些悲伤来自怯弱 它们徒劳的愤怒

与无能的宽恕 石头里伸出的

脸与脚 沙子在黑暗的帝国中生锈

浮冰结痂出美丽而寒冷的伤口

透明而鲜艳的记忆闪烁着清澈的细线

无数次从黑暗的雾中经过 在镜中

遇见宫殿与黑色的苍穹 变形的面孔

黑暗 脆弱的月亮成为唯一的信仰

它温柔伸出水袖 划出了黑暗帝国的伤口

河 流

真相都像烟云一样消散,真挚的心灵

伸出岁月的枝条,那些古老的面孔

在雾中闪现 风吹走了他们的姓名

剩下一个梦想的现场有了辽阔的诗意

记忆将失去所有依靠的土地 安睡于

大地中的魂灵 它们用最为深沉的声音

唤醒沉默者 黑暗的日子在扭曲中打结

它黑色的枝干祼露 落下的腐叶无法

掩耳盗铃 大地内部已积满历史的荣耀

它总会有醒来的可能 过去的岁月

退缩着大雪中 冷的雪花与雪堆间

我们再也记不起 黑暗的墙角

充满隐秘的星团 珍珠样的阳光

正在发育、生成 我听见河流

压抑着美丽的嗓音 它清澈的目光

如此惊慌 也许只有河流

才配解释河床底下藏着的记忆

它的肉体在厮咬、疯狂

满河的石头 冰块是死去已久的寂静

事 物

这些尚未被发现的“事物”在两只蚂蚁

相互交换的触须中流传 蓝天下的

呈现的“事物”在秋风中转身:一个清瘦的人

与另一个清瘦的人 他们疯狂地生长的内心

这些诗句正在溶化 它像一座冰山

在炙热的人群间流动 大海底下

不可见的反抗与痛苦 浓重的

蘸着信仰的鞭痕 它们抽着虚无主义者的词语

眼泪 教堂 花园 被课本剪裁的学生

抽打在心灵与肉体生生的疼来自暗处

面目可疑的句子垂直降落

围观的脸庞 这些沉默的句子

站满了我整个诗歌——你遇到了什么?

暗处的“事物”,它们没有声音

两只蚂蚁交谈着,它们坚硬的壳与细小的肢节

蹒跚着 像字在诗歌中艰难地行走 最卑微

最细小的行动 它们像一支军队朝着守旧的躯壳前行

——我遇见的这些细小的事物,奔波的流浪者

蚂蚁、一小抹透过密林的光线,沙漠中细小的露珠

这些不为人所注意的事物中,它们蕴含的力量

让这首在远方观望的诗歌有着隐形的忏悔

叶永青 驿动的心 布面丙烯 115×165cm 2008

金 属

笨拙的金属融入城市的肉体中

它暗白的光泽照亮灵魂的深处

它金黄的光泽像一颗颗的心灵

沉重的金属不断压低我的思维

直到它接近大地 像一颗种子

落地 生根 所有的词语都不能

安慰低处受伤的心灵 他们挣扎

在泥泞中 生活像远山沉重的背影

偏执而清凉 吞噬着它们

所有的句子都无法深入他们的悲伤

这些胆怯的句子 它欲言又止的姿式

多么像一群怯懦的知识分子

暗处的力量压低的枝头

尘世间辽远而模糊的人民

那些在低矮处生活的人群

站在脚手架下砌墙

粗糙的手指 茧 溃烂的脚趾头间

饱含着一个辛酸又艰难的祖国

剩下砌刀幽暗的光芒

照亮一张张迷茫的脸

星 空

星空像水流低低地

它黝黑的声音擦亮黎明

运载着迷惘的黑夜剩下一小段

明亮的腰肢 低头取下

昨天的悲叹 星空低低地

擦过头顶 张望的人

像玻璃上的雨滴滑落

黎明推来白色的波涛

时光在纸上聚集一张少女的脸

雨燕在工业的城市寻找沦丧的家园

我们卷曲起所有的月光、白银

以及灼热乌亮的痛

剩下爱,擦过心灵

火 焰

柔软的火焰压低了钢铁的枝条

又一次伸出记忆的芽 在楼群与水泥地生长

火焰照亮它紧张的敏感(红色与灰白的灵魂

褐色的乡愁遍布针孔样的思念)巨大的寂静

与你相似的器具与火焰 它独特的枝条拂过

轻轻唤醒的欢乐 痛苦 思念……都呈现

透过脆弱的锈质

与一颗颗宁静的心灵相逢

那些突然明亮的记忆 像低垂的枝条

在我的胸口拂晓过 它们低低的叙诉着

过去的土地 村庄 与曾经有过的往事

我爱着的原野 犁具 天空 庄稼

以及高贵而宁静的夜晚

它们都被抛在远远的地方

剩下乡间的铁与我一同进城

生锈或者衰老 火焰在瞬间

照亮被时光吞噬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