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出马
2011-09-22吴宏庆
吴宏庆
1. 半路殺出个程咬金
这天一大早,顺达公司总经理许仲达在办公室大发脾气,指着营业部经理二保,吼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嗯?你不是一向把别人当成傻子吗?这回怎么自己变傻了?”
二保耷拉着头,低声辩解道:“老板,这不能怪我,是何道那小子太无耻……”
许仲达一屁股坐到椅子里,摇摇手,说:“昨天晚上的事,你再说给我听听。”
二保咽了咽口水,又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本地最近来了一位叫周东成的玉器老板,他从云南亲自押送一批高档玉器,途经四省二十三市,可谓万里迢迢。谁知到了这里后,当初订购这批玉器的客户突然破产了,如果再将这批价值几百万的货拉回去,路途遥遥风险不小,无奈之下,周东成只得把玉器存入银行保险柜,马上联系当地买家,希望能够把货物尽快脱手。许仲达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找上门去,几天谈下来,合同条款基本谈妥,本来打算昨晚再碰一次头,确定一些合同的细节,哪知昨天中午许仲达突然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急忙上医院挂盐水,只好让自己的得力干将二保晚上去陪周东成。
二保是个机灵人,许仲达安排的事,没一回办得不利索的。见到周东成后,二保立刻装得和周东成一见如故的样子,先是带着他大吃一顿,让他很是满意,然后又陪着去KTV唱歌,兴高采烈地一直唱到快十二点,两人又趁兴去了家酒吧,喝得好不酣畅。几瓶酒下肚,二保忍不住要去上厕所,不承想在过道上迎面撞见了天仁公司的老板何道。何道也算是同行,见了二保自然是一阵寒暄,而且一定要拉二保到他的包间喝酒。二保百般推辞,想不到这何道竟然从自己包间拿出酒来,说啥也要和二保干上一杯,盛情难却,二保只得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二保喝了何道的酒,不一会儿就犯起了迷糊,接着就不省人事了,一直到清晨才醒。这时,周东成早不见了人影,二保连忙打他的电话,电话那头周东成很不高兴地说:“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做生意的,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包间里,要不是何老板来帮我埋单,我的洋相就出大了,以后你不要跟我联系了!”
二保一听慌了神,连忙跑回公司,向许仲达汇报。
许仲达刚从医院出来回公司,听说了这件事,顿时暴跳如雷,大发了一通脾气。现在他听二保细细地说了一遍,对昨晚发生的蹊跷情节早已明晓了八九分,他沉吟片刻,说:“何道显然是蓄谋已久,看来他是眼馋我们口里的这块肥肉啊!”
二保试探着说:“要不—我们报警?那狗日的竟敢下迷药,我们干脆把他送到局子里去!”
许仲达猛地瞪了二保一眼:“你脑子又进水了?他只要把我们的事扯出一件来,我们脱得了干系?”
二保听许仲达这么一说,不由得连连点头。原来,许仲达一直干的是坑蒙拐骗的勾当,只要赚上一票大的,立刻就把公司注销掉,然后再注册一个新公司继续行骗,这要是报了警,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许仲达紧皱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何道的电话:“何老板,你麻倒我的人,抢走我嘴边的肉,也太不讲规矩了吧?”
那边的何道“哈哈”大笑:“许老板,到底是谁坏了规矩?你也不想想,货一到,订户就突然破产,天下真有这样的巧事?实话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我设的局,我已经花了很大的成本啦!”
许仲达顿了顿,说:“财既外露,见者有份。我们费心劳神也不是一两天了,要不,我们一人让一步,这批货咱俩对半分?”
何道又是“哈哈”大笑:“一半?你本来就不该趟这浑水,何况人已经在我手上,只等我签上字,把支票放在他跟前,他马上就会把货乖乖交到我手上。”
许仲达“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告诉那个周老板,等货一到手,你会马上转走账上的现金,让支票成为废纸?”
这番话让何道笑得直喘气,他说:“不巧得很,周老板的手机昨天突然丢了,你是联系不到他了。倒是你,本来龙精虎猛的身子,突然就上吐下泻拉肚子,是不是该好好调养一下,啊?哈哈哈……”
许仲达这才明白自己的病也是何道做的手脚,气得把手机往桌上一摔,吼道:“何道你个畜生,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这时,二保在一旁提醒说:“老板,还是去找老爷子吧?”
2. 高人出马
老爷子是许仲达的爹,年轻时做过江湖游医,后来摇身一变成了算命先生,现在偷偷开了家卦店,主看阳宅风水,兼营手相命理。
老爷子经常教育许仲达: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你骗了人,还要让人千恩万谢地把钱掏给你。他看不起儿子弄的那些个名堂,嫌他耍小聪明小计谋太低级,可许仲达也看不起老爷子整天神神道道的那副德行,所以两人平日里就各操各的业,各赚各的钱。可眼下许仲达想不出对付何道的招术,只好请老爷子出马。
许仲达走进老爷子的卦店,只见左青龙右白虎,阴阳八卦立在中间;墙上还挂满了老爷子和社会上颇有头脸的一些人的合影。此刻,老爷子正坐在一张宽敞的太师椅上,对面前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说:“王处长应该知道我很少亲自上门的,你还是请他自己过来一趟吧。”
那人面露为难之色,恳求道:“王处长家里有急事,他知道您老德高望重,又料事如神,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请您老亲自出山。卦金好商量,好商量!”说完,他便拿出厚厚的一叠钱,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
老爷子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左手捻须,右手掐指头,过了半晌,他不紧不慢地说:“也罢,他属牛,命属金,与老夫命数非常相合,不帮说不过去。这样吧,你去转告王处长,晚些时候我自会登门拜访。”
那人听了,连忙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时,老爷子才抬起头来,看看儿子:“遇到难题了?”
许仲达红着脸把事情说了,老爷子闭上眼睛,手指不停地掐着,半晌才睁开眼睛,说:“你能确定真有那批玉器?”
许仲达点点头,说:“我特意去验过货,我还上网查了周老板公司的网站,上面证照齐全,人也对得上。”
老爷子拈须一笑,说:“这容易,你去准备一封匿名信寄给何道,就说这姓周的其实是个骗子,他的公司根本没能力生产高级玉器,这批货不是假的就是次品。”
许仲达迟疑着说:“匿名信倒是好办,但这何道狡猾得很,不知道会不会上当;再说,他让周东成带他去看看货就知道了。”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骗子才是最怕被人骗的,这何道难道会懂玉器的好坏?只要他一动,你就有机会见到周东成了,这就叫引蛇出洞。你不是有个手下叫二保的吗?你叫他去盯着何道,一有动静马上报告。”
许仲达听了大喜,立刻打了个电话给二保,吩咐他准备好匿名信后立即用特急快递寄给何道,并且让二保从现在开始监视何道的一举一动。
下午,老爷子要许仲达跟他一起去王处长那里,还说多认识个朋友多一条路。许仲达想想自己暂时也没啥急事,便点点头,答应了。于是,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开来一辆汽车,把两人接走了。
王处长全名叫王明之,虽说只是个处长,但身处要害部门,看他脸色的人还真不少,但这几天王明之的老婆发现他在外面包养了个小情人,跟他大吵大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王明之苦劝她几次却接连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赶紧向老爷子讨教救急的锦囊妙计。
老爷子以前跟王明之打过几次交道,帮他解决过不少难题,这次他来到王明之家,知道事情原委后,也不说话,只是在王明之家里走了一圈,指着主卧室里的梳妆台说:“镜子不宜摆在卧室内,此物宜挪放到卫生间去。”接着,老爷子又指着大门,说:“大门直冲阳台,如何养和合之气?在大门口置一屏风,隔一隔吧。”
王明之当即照办,老爷子点点头,说:“不出三日,女主人必定回来。”
就这么简单?王明之将信将疑。
回去的路上,许仲达对老爷子说:“老爷子,你这忽悠的招数也太简单了吧,这么随便指指就完事儿了?应该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这样即使有什么不测也好搪塞。”
老爷子淡然一笑,说:“这王明之能当上处长,全仗着他的岳父以前当过官,但老丈人现在退休了,要不是女婿在要害部门,手里有实权,谁还给他这个糟老头子好脸色看?如果女婿倒了,不仅老丈人面上无光,对一家子也没好处,所以我断定不出三日,老丈人必定会劝王明之的老婆回家,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不测,也无需搪塞。”
许仲达感叹说:“这也就是老爷子你能想得到。”
就在这时,许仲达的电话响了,原来是二保打来的,说是看见何道和周东成一起进了一家茶馆。许仲达对二保说:“你继续盯着他们,我马上就到!”
3. 风云突变
许仲达赶到那家茶馆,二保说,刚才看见何道和周东成好像争执了起来,何道已经先走了,现在只剩周东成一个人在茶馆里。
许仲达叫二保跟着,一起走进茶馆,故意装作“不期而遇”的样子,见了周东成,许仲达马上打起了招呼:“周老板,真是巧遇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茶?”
周东成气呼呼地说:“是何道何老板叫我来的……我的货他亲眼见过,本来打算买的,现在居然说我的货都是次品,把我说得像个骗子一样,天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许仲达一听,知道那封“匿名信”起作用了,便笑了笑,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要提醒你,何道这人不厚道,他为了从我这里抢走周老板这笔生意,竟然下药麻翻了我的职员。”
二保听了,立刻信誓旦旦地在旁边证明说:“那天在酒吧,遇见了何道,大家都是老交情了,于是和他喝了一杯,誰知一喝酒就晕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干出这种卑鄙的事来!”
周东成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什么?他竟然对你下麻药?我那天还以为你怕埋单开了溜,当时正好没带钱包,眼看要出洋相,何道来解了围,我看他这个人很仗义,就跟他谈起了生意,想不到全是他使的坏!”
许仲达非常严肃地说:“周老板,何道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跟我去一个地方避一避吧。”
周东成点了点头,许仲达立刻将他带到郊区的一家酒店,在这之前,二保早已用别人的身份证开好了房间。两人进了房间,周东成看到许仲达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不由松了一口气,说:“许老板,还是你靠谱,这笔生意你还有兴趣吗?”
许仲达没接周东成的话,反问道:“周老板,你的货还好吧?”
周东成说:“一直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不会有事的。”
许仲达说:“我们再去看看吧,我想再验一次货。”
周东成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开着车到了银行,周东成顺利办好验证手续,把一包东西从库房取了出来。两人来到一个偏僻处,周东成打开包裹,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几个纸包,许仲达打开一个,一看,那是一个玉杯,看看成色,相当不错,再轻轻用手指一弹,玉杯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观色辨声,确是好货。
周东成说:“许老板一看就是行家,我这些东西可全是上等料,从选料到制作都没得说,转手出去就是十几倍的收益啊,包你稳赚不赔。”
许仲达把玉器一件件拿起来把玩,只觉得每件都美轮美奂,价值不菲,心里如百爪挠心,恨不得将这些货全都吃进。他强作镇静,干咳了一声,说:“说起玉器,我其实是个门外汉,不过我父亲倒是有些眼光,经他掌眼的东西,大家都很认可。”
周东成爽快地说:“真金不怕火炼,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时间让你父亲再看看吧!”
许仲达手一摊,为难地说:“老爷子是个大忙人,不光懂玉器,更喜欢研究阴阳命理,在我们这个地方名气不小,经常被人请来请去的,也不知有没有时间。”
周东成一听倒来了兴趣,说:“太好了,我们做生意的,都很相信命理。今天晚上你务必安排一下,我要请老爷子吃饭,当面向他请教!”
许仲达微笑着点点头,心想:老爷子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场了!
到了晚上,许仲达带着老爷子一起到了酒店,周东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见到老爷子,立即拱手鞠躬,显得十分恭敬。
进了包间,刚刚坐定,老爷子突然开口说:“周老板出身贫寒,能够打拼出今日的成就,很了不起啊!”
周成东听了,不觉一愣,接着连连点头,赶紧亲自给老爷子端上了一杯茶,说:“老爷子果然不是凡人,我小时候很穷,一直到二十岁还在开石头卖苦力。”
老爷子点点头,说:“以前虽说苦,发达起来倒也很快的。”
周东成又是一阵激动,朝老爷子跷起大拇指,说:“没错,我三十岁那年遇上了贵人,他指点我做玉器生意,不出几年就发达了。”
老爷子微微点点头,显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周老板命里的贵人不止一位啊,接下来,你还会得到三位贵人的相助。”
这时,酒菜上来了,服务员给三人斟上了酒,许仲达连忙端起酒杯,跟周东成碰了一杯,说:“我们家老爷子经常为人指点迷津,经他帮助的达官贵人多了去啦!”
周东成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接着,他把头转向老爷子,“年初时,我问过一个高人,他说我今年会有一个坎,只要过了这道坎,必然终生富贵。老爷子,现在就麻烦您给看看,那位高人说得对不对。”
老爷子盯着周东成看了半晌,悠然地喝了一口酒,沉吟片刻,说:“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周东成急着问:“老爷子的意思是说—”
老爷子说:“那不叫坎,你走对了,它叫登云梯;走错了嘛,它就是断头台啊!”
周东成一下慌了,忙问:“老爷子,我该怎么走?”
老爷子不搭理周东成的话,却端坐在位子上,掐起自己的指头来。许仲达在一旁瞧着老爷子的架势,差一点笑出声来:高,老爷子的演技实在是高呀!
老爷子终于开口了:“我倒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老爷子话音未落,突然,门外冲进四五个身穿黑汗衫的大汉,二话不说,便掀翻了桌子,一个黑脸汉子将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架在许仲达的脖子上,说:“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是来抢人的,你们要想活命,就乖乖地别动!”说罢,那黑脸汉子一挥手,手下的人拉起周东成就跑,这个时候的周东成早吓傻了,哪敢动弹?一阵风过的时间,一群人全都没了影……
许仲达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回头再看看老爷子,也是脸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当然,刚发生的这一幕惊变,再怎么着,老爷子也是预测不了的……
4. 借刀杀人
酒席上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子非常生气,回到卦店后正在寻思对策,突然来了个电话,原来是王明之打来的,说是老爷子的预言灵验了,自己的媳妇竟然真的回来了,他无论如何也要登门向老爷子道谢。老爷子听了眼睛一亮,心里说:有戏了!
挂了电话,老爷子对许仲达说:“一会儿王处长要过来,真是天助我也。”
许仲达不明白,说:“王处长能帮上咱们什么忙?”
老爷子“嘿嘿”一笑,突然,他做了个令许仲达意想不到的动作:一头向墙上撞去,顿时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不一会儿,王明之来了,看到老爷子头上包着纱布,脸上还露出了几处淤血、青斑,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顿时大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许仲达愁眉苦脸地说:“老爷子从你王处长那儿回来之后,顺道在路上遛弯,结果不知怎么被一伙人给打了。”
王明之气愤地说:“这还得了,太无法无天了,你们有没有报警?”
许仲达苦笑着说:“我们哪敢报警?这伙人不好惹啊!”
王明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间,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上门来了。王明之说:“这是派出所的郭所长,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跟他说说。”
老爷子这才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说:“打我的那几个人都剃着平头,穿着黑汗衫,领头的那个,长得特别黑。”
郭所长点点头,说:“那是老黑他们一伙混混。”
王明之认真地对郭所长说:“老爷子可不是一般人,你必须严肃处理,一定要让老爷子满意!”郭所长连连点头,说:“放心吧,明天一定给大家消息。”
第二天中午,郭所长打来电话,叫老爷子去认人。老爷子在许仲达的搀扶下,来到了派出所。一个房间里,一溜儿站着十几个人,经过暗中辨认,老爷子认出了闯进酒店抢走周东成的那几个人,他跟郭所长一说,郭所长说:“果然是他们,得,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出了门后,许仲达有点后怕,说:“爹,你让我说是从王处长那里回来的路上被那伙人打了,这可是报假案,你就不怕警察追查?”
老爷子“哼”了一声,说:“这些小混混,每个人身上都有案子,最怕警察往下挖,打人这点事,是最轻的,他们肯定一口招认,认点罚款,这样就能早点从派出所出来;再说,郭所长也要弄出个结果来,自己有成绩,对王明之也有个交代,怎么会说我报假案呢?”
许仲达明白了,老爷子这招是借刀杀人,收拾了何道的小喽,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何道了。
过了不久,郭所长打来电话,对老爷子说:“老爷子,那几个小混混都招了,是一个叫何道的人的手下。您看是关他们几天,还是让他们赔您一点钱,再放了他们?”
老爷子连忙说:“不!既不要关他们,也不要罚他们的钱,麻烦你亲自把这伙人送到他们老板那儿去,让那姓何的好好管管他们!”
郭所长不敢怠慢,亲自押着老黑和几个混混,来到何道的办公室,指指老黑他们,问何道:“这几个是你手下?我告诉你,好好约束你的下属,遵纪守法,好好做人,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何道不知郭所长是什么来头,就盯着老黑看,老黑一个劲地朝何道眨眼睛,暗示郭所长来头不小。何道这才心领神会,俯首帖耳地接受郭所长的训斥。
郭所长刚走,何道连忙问老黑实情,老黑喘了一口气,说:“老板,这姓许的能耐不小啊,连派出所里都能搭上关系。”
何道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两天他把周东成请了来,费尽心机好好招待不说,还再三提高价码,好话说尽,但周东成就是不肯在合同上签字,想不到现在连警察都牵扯进来了。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何道一接听,是许仲达打来的,许仲达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何老板,刚才我跟公安局的朋友一起喝酒,学到了一个词叫‘非法拘禁,觉得这个对你非常重要,就想告诉你。你现在忙不忙?要不,我跟你细细说说?你要是识相的话,赶紧把周老板送到我说的酒店来,二保会在那里接他,不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呀,哈哈哈……” 何道一听,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挂了电话,挥挥手,让老黑把周东成送到许仲达安排的那家酒店。唉,这满世界赚钱的机会多着呢,何必要这浑水呢?姓许的,算你狠,老子认栽啦!
5. 机关算尽
许仲达又见到周东成,好不开心,想不到周东成却无精打采的,许仲达关切地问:“周老板,看你精神不济,莫不是这两天姓何的亏待你了?”
周东成摇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这些天过得心惊肉跳的,这单生意我不想做了,想回云南了。”
许仲达一听就急了,说:“周老板,那何道不是个东西,我可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你要是不信,晚上我让你见两个人。”
周东成摇摇头,说:“天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现在谁是谁都把我给搞糊涂了。”
许仲达笑着说:“别的人能冒充,这两个人可是谁都冒充不了的,一个是电视上经常露脸的,还有一个是专克骗子的;再说老爷子到时候也在,别人就算了,老爷子你还信不过吗?”
这一说像是让周东成动了心,他说:“那好,看在老爷子的份上,晚上就见见你这两位朋友吧。”
许仲达马上在酒店订了一桌高规格的酒席,然后打电话让老爷子约了王明之和郭所长,还是老爷子面子大,这两人一请就准时到了,一分钟也没拖延。许仲达把王明之、郭所长一一介绍给周东成,大家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交换了名片,一番觥筹交错后,注意力不知不觉又转到了老爷子身上,说起阴阳命理,老爷子转眼间又摆出了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架势,说:“既然大家都乐于此道,那我现在就为各位占上一卦,以助酒兴。”
众人一听,连声叫好。
老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片龟甲和三枚铜钱,放在王明之跟前,说:“首卦,请王处长先来。”王明之接过龟甲,放上铜钱,用手捂着,使劲摇了几摇,再将铜钱倒在桌上。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看桌上的铜钱,朝王明之看了看,说:“王处长,这卦象我回头再给你解释,让郭所长也来一卦吧。”
郭所长笑嘻嘻地接过龟甲,学着王明之的样子摇了摇,倒出铜钱,老爷子看了,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又把龟甲送到周东成跟前,说:“卦象过会再解,请周老板也来一卦。”
周东成依样画葫芦,也摇了一卦,然后紧张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看看桌上的铜钱,眉头舒展开了,说:“此卦大吉!恭喜周老板,这是三卦里最好的一卦,主周老板生意发达,财源滚滚。卦上说今年你诸事顺利,胆子再大些,办法再多点,趁着鸿运当头,大发鸿财!”
周东成听了好不开心,再看旁边的王明之和郭所长,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知他们等着老爷子解卦,自己在旁边有些不便,便对许仲达说:“我们还是出去谈谈生意上的事情吧。”
許仲达点头称是,王明之和郭所长也巴不得他们快走,连忙和周东成握手道别。
许仲达和周东成一起回到酒店房间,周东成说:“许老板,这回我是彻底信你了。这笔生意,就按我们说好的办吧!”
许仲达连忙拿出合同文本和图章印泥,两人立即签好了合同,接着,许仲达当场填好支票,周东成也将银行保险柜的提取证明和密码交给了许仲达。
许仲达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立即找到守候在另一个房间的二保,将周东成交付的银行保险柜提取证明和密码给了二保。许仲达的谋划十分周密:明天早上先要找个由头拖住周东成,不能让他急着去银行,与此同时,派二保在银行开门营业时凭保险柜的提取证明和密码,将货提取出来,然后直接运到外地仓库,等风头过后再找机会出手。这样一来,等周东成到银行后发现那是一张空头支票,再回来找他许仲达,他们父子早就远走高飞了,不过,周东成肯定找得到王明之和郭所长,虽说这两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和老爷子的底细,但也要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嘴巴,于是,许仲达离开了二保的房间后,马上拿出手机,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老爷子没有接电话,但过了不久就打了过来,估计是避开了王明之和郭所长。老爷子在电话里得意地说:“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贪,无关痛痒地敲打他们几下,他们就吓了个半死。看来,他们贪的钱财还真不少,我这一吓唬,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胡言乱语、招惹我们了……你上来一起喝酒吧。”
许仲达听了大喜,连忙赶到刚才的包间,一看,王明之和郭所长正毕恭毕敬地向老爷子敬酒,他们见了许仲达,连忙拉他过来坐下,王明之说:“来得正好,这酒还有大半瓶呢!”
几个人吆五喝六吃得好不过瘾,一瓶白酒很快见了底,许仲达意犹未尽,又要了瓶高度的,眼看这瓶又要喝完,许仲达正要再叫服务员去拿,这时,房门突然开了,一下拥进一群警察,领头的那个,竟然是刚刚签下合同的周东成,许仲达的手下二保,耷拉着脑袋站在旁边。
此刻,周东成已经换了一身警服,他笑眯眯地说:“各位,我又回来了。”
王明之惊得从位子上跳起来,本来通红的脸一下变得煞白,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政府官员,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我、我有事先走了……”
郭所长跟着也站起来,说:“这里发生的事也跟我无关,你们是哪里的警察?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周东成掏出警官证,说:“我们是云南省公安厅的,是来这里办案的,已经跟你们当地的公安部门联系过了。你们都别走,是不是与案件无关,自己说了不算。”
原来,前段时间,周东成警官接连受理了好几起案子,报案人都是被人以谈生意为名骗走了钱财货物,损失巨大,而案发地均在同一城市。于是,周东成和当地一家玉器公司密切配合,专门为这家公司制作了网站,当然,网站上的法人代表换成了周东成,又借了这家公司的一些玉器,用这些玉器作为诱饵,钓出了许仲达和何道这两个诈骗团伙。
这时,许仲达叫了起来:“你凭什么说我诈骗?我用支票买你们的玉器,有什么错?”
周东成冷冷一笑,说:“你给我的那张支票,不用说,肯定是张空头支票。虽然这次你们诈骗未遂,但你在这张支票上留下的指纹和笔迹,我们刚才已经进行了比对,与我们案底中的一些笔迹、指纹完全一致。”
王明之听到这里,一会儿指着许仲达,一会儿指着老爷子,气得声音都变了:“原、原来……你们全是骗子啊,上当啊,我上了你们的大当!”
这时,又有两个人走进了包间,他们是当地纪委的。其实,王明之的问题,远远不是轻信骗子这么简单,有关领导在接到了周东成的案情通报后,便决定一起行动,对王明之实施“双规”。
王明之被带走后,周东成又笑眯眯地对老爷子说:“还别说,你的卦也不算全是胡说,你刚才给我算了个大吉卦,果然,我旗开得胜,破了案子;你给他们俩算了个倒霉卦,果然,他们就倒霉了,哈哈哈……”
老爷子听了,垂着脑袋,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是吗,老爷子出马,马失前蹄,还有什么可说的?
(题图、插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