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与闪电,美善细节(三章)
2011-09-19沙克
■沙克
阳光与闪电,美善细节(三章)
■沙克
邮政所里的芝麻事
坚持在普通生活中的善美细节最能体现国家价值。 ——题记
有一位在当年被专称为外宾的瑞士老外,在市外贸公司下面的一家大企业做工程技术指导,他来到邮电所寄一封到瑞士去的国际航空挂号信。营业员售给老外十几张邮票,从8分到1元面值的都有,就是没有5元、10元那种大面额的,不然在航空信封的背面贴两三张邮票就够了。老外抓着一沓邮票来到邮箱前,看到邮箱台上放着一只白瓷碗,碗上尽是黑乎乎干硬了的面浆,碗里盛放着面糨糊,半截筷子斜插在面糨糊里。老外用半截筷子蘸上糨糊,涂在信壳的封口上把信壳封好,再用半截筷子多次蘸上糨糊,涂在一张张邮票背面,把邮票都贴在信封上,他的粗大手指上沾了不少糨糊。刚贴完信封上的邮票,他小黑皮包里的大哥大手机不停地响起来,他揸着手指环顾四周,最后回视着邮箱台上一小块黏叽叽的黑布。他用手指往黑布上擦了擦,结果沾上了更多的糨糊。
他面容难堪地摇了摇头,双手互相搓着把手指上的糨糊搓干。他打开小黑皮包,拿出比电话机听筒大两倍重多倍的黑色大哥大接通了电话。他把那封国际航空挂号信交给了营业员。然后,他走过几位等着接听长途电话的顾客身边,边接大哥大电话边走出了邮电所。这一切,被一位在场的老人看进了眼里。
那位老人是市外贸公司的看门人兼收发员,每天都要到邮电所发两次单位的信件、邮包,时常也会发几份电报,骑自行车的他上午9点钟来一次,下午3点钟再来一次。他和老外并不相识,可看到老外寄信的情景时,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浑身都不自在。第二天上午,老人来邮电所寄发完信件,从尼龙布袋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放在邮箱台上,用废报纸把那只糨糊碗里里外外擦干净了,把一把旧牙刷放在糨糊碗里。然后,他把那块黏叽叽的黑布和半截筷子用废报纸包起来,放进尼龙包里带走。下午来邮电所发信时,他又从尼龙布袋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放在邮箱台面上,把那条用脏的毛巾放在尼龙布袋里换走。以后的每一天,不管刮风下雨、降霜飘雪,老人都重复着做这件事情。从此,那只糨糊碗都是干净着的,里面的牙刷用到一定程度就被更换掉。他对十分感谢他又不好意思阻止他这么做的邮电所人说:“我这是顺便做点顺手事,不花钱也不花钞,没什么的。”
邮电所在一条树荫遮蔽的街道上很不起眼,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是那个样子,几级台阶,绿色的门面,和周围不断高大起来的楼厦相比显得格外渺小。老人年近70岁了,超期工作多年的他已经退休,但他身体还算硬朗腿脚还算灵便,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市外贸公司保留了他的那项工作权力,由他每天去邮电所发两次信件、邮包或电报,给予他少量的经济补贴。这样,他保持着每天为邮政所换两次擦手毛巾的规律,还把邮箱台上的那碗面糨糊调换成新型的透明粉糨糊。
十五年过去了,邮电所的名字改成邮政所,里面营业厅的装潢和设备比从前先进得多,营业程序全部电脑化,但那几级台阶、绿色的门面依然没有改变。这条街道上的居民和行人比过去增加了几倍,纸质通信的联络功能,被普及到家庭的电话、手机、英特网取代了许多,没有人再来邮政所打长途电话,也几乎看不到谁来发电报。邮政所的业务不但没清闲下来,反而比过去更加忙碌,除了不断增多的物品邮包和邮递快件以外,还是有不少公函及广告信函,包括不少被称为家书、书信的私人信件从邮政所里进进出出。老人不止一回发感叹了:“现在这些20岁以下的孩子啊,整天玩QQ聊天和手机信息,如果不是寄两张圣诞卡、明星片和贺年片,都不知道纸壳里写满字的纸是什么东西,也许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寄信了。这世界变化快啊。”
这条街道上20岁以下的青少年与全国各地同龄人一样,惯常使用QQ网和手机,以为电信、通讯类的公司才是他们的信使,而那位已经75岁的老人,一直做着他们包括他们父母的编外信使,他们却不知道或不在意。老人穿着打太极拳的白色练功服,每天步行健身来邮电所发两次信件或小包裹,每天为邮政所换两次擦手毛巾。
二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邮政所附近的单位工作,虽然到邮政所寄发信件的机会比以前少了,但每个月总要去三四次的。那位老人呢,我有两三年没看到他了,但在邮政所里邮箱台一角的弯钩上,还始终挂着一条擦手的毛巾。元旦节过后,我踏上那几级台阶,走进绿色的门面,去邮政所寄一封单位的公函。变得宽大许多的邮箱台上,原来的透明糨糊碗里换进了使用效果更好的一种胶水,里面放着的牙刷丝毛齐整。我习惯地把手伸向挂在邮箱一角的毛巾,擦去手指上沾着的星点胶水。当我转身要离开邮政所时,看见营业厅一边新设了一排钢架皮面的椅子,那位老人双手抱着拐杖坐在那里,他头发全白面色红润,身边坐着一位苗条的姑娘,老人对她指指点点交代着什么。
苗条的姑娘大学毕业不久,听说近来被邮政所招聘录用为正式员工,就要来这里上班。应聘邮政所两个职位的应届大学生就有100多人,而这位姑娘没有参加竞争就稳稳地占去了其中一个职位。一些人打电话给邮政所,写投诉信给它的主管单位邮政局,责问这位姑娘靠上了什么样的后台关系,挡住许多大学生公平应聘的机会。
邮政局很重视这件事,为此特地召开一个解释会,参会的有100多人。邮政所的人对大家说,这位姑娘的后台关系是她的爷爷,退休的市外贸公司看门老人,他为邮政所义务更换了十七年的擦手毛巾;姑娘在本地高校读书,也为邮政所义务更换了三年的擦手毛巾,还把贴邮票的糨糊换成了好用的胶水。姑娘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我们已决定录用她为职员了。当然,我们录用她不是用她来更换擦手毛巾和胶水,这些芝麻事儿我们职工都可以顺手去做,我们录用她是用她的素质和品质。而且,按照市里规定的有关政策,应该照顾……”
此时那位姑娘走进了会场,扶着身体倾斜拄着拐杖的老人,邮政所的人迎上去把老人扶坐下来。姑娘没有落座,手里拿着一张厚纸,站在那里温和地对大家说:“爷爷三年前在去邮政所的路上,由于下雨路滑跌断了肋骨,他年纪大了不能再跑邮政所,我就代替他做着寄信、换毛巾的芝麻事儿。邮政所招聘员工,我按爷爷的意愿填了张报名表,就在这个时候,我前面报考公务员的结果出来了,我被录用了,不必再参与邮政所的应聘竞争。这个结果我没有马上告诉爷爷,因为他总想着、总相信我有能力进邮政所工作,我想等我到机关部门上班了再告诉他也不迟。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身上还留着战场的碎弹片,因为他没有什么文化,退伍后被安排做看门人和收发员。我父母去世得早,爷爷对我特别的疼爱,他把我抚养成人培养我读完大学很不容易,希望我能在国庆60周年这个有纪念意义的年份找到好工作,最好能进邮政所……而邮政所不知道我考取公务员的事,我也不知道邮政所决意要录用我,这里面没有任何背后的交道。现在我必须得说,感谢我亲爱的爷爷,他教我懂得生活、做人和努力;感谢不断进步的国家和社会,让我这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能成为她的公务员,感谢邮政所对我的信任和关照,我相信邮政所会招聘到比我更合适的员工。”
说完这些话,姑娘给大家深深鞠了一个躬。会场静止了好几秒钟,爆发出不息的掌声。老人抓紧孙女的手,看着她的公务员录取通知,笑得合不拢嘴,面色更加红润。
阳光与闪电
盛夏这个月是我最郁闷的一段日子,我不想在这里说因为什么郁闷。然而,郁闷过头的我,脱离阴云品尝了阳光的味道。
那个炎热的下午,太湖畔有个柔和的声音与我的手机相遇。转眼间,她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城市,出现在我的身边。她是虹妹,我和她之间比好朋友更纯粹简洁,我当然是她的老哥。她来之前反复问我,几时能见面?我说等一阵子。其实我真的喜欢率真的虹妹,也希望她早点来,我阴霾的日子需要阳光,可我又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忙于工作、私事,因为我不能给予她什么,还因为我从不去外地会见女性朋友而内心却有所向往。虹妹瞬间下了决心,从公司里开车奔向巴士站,然后乘四个小时大巴从京沪高速公路来到我眼前。
我和老朋友燕子去车站接虹妹,燕子是位可爱的戏曲演员,善于调节气氛,给人自然与快乐的感觉。我和她陪虹妹吃淮扬菜,与一帮朋友到夜总会唱歌跳舞,为的是让虹妹放松、开心。碰巧在一起的男人们都是矮个子,她在所有人中个子最高,穿低跟鞋的她一米七四,那场面不是鹤立鸡群,也是鸡群拥鹤。虹妹很美,像有了具体形象的阳光,美得让身旁的其他美女发呆。我那些做官的哥们儿都忍不住夸她气质雅静,捧着她,很礼貌地轮番请虹妹跳舞。虹妹坐在我身边,听我唱《无所谓》和《暗香》,表扬我唱歌好像原版。她唱了一首毛阿敏的歌《绿叶对根的情意》,嗓音像太湖水波,我跟在她的歌声后面吹口哨伴奏。
在古运河边17楼顶层的我家露台上,我和虹妹看夜景纳凉。她得知我为一些情感和私事而烦恼,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开导我鼓励我,道理透彻干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明。她想问题做决断的态度不像苏南嗲女,而像北方女侠直截了当,让我心里透亮透亮。她批我:你太善良,这没有错,但你不能做愚蠢的农夫,你这样在与女孩子交往时容易做傻瓜,把自己一下子都卖光了,别人还不领情,认为你是应该的,或者像蛇那样反过来咬你。别人忘恩负义,或者反目为仇,你就从心中删除她的存在,一点也不留。
我吃着虹妹的水蜜桃,只有太湖才有的阳山水蜜桃,最甜最水的水蜜桃,我连吃了40分钟,还在吃。我边吃边说,谢谢你虹妹,我好久没有这样吃水蜜桃了。虹妹靠紧我说,也谢谢你。你很能吃啊,你很棒,你吃了感觉好,我也快乐。虹妹顾及我的感受,怕我和她在一起不尽兴,希望我尽情倾泻……把郁闷也倒出来。是的,我一口气把虹妹随身带来的水蜜桃吃尽了,我对她倾泻的不是郁闷而是极致的快慰。
吃过虹妹的水蜜桃,我想到了结婚,丧妻单身生活多年,使我淡忘了这个词,惯性地走着自由而空茫的步子。虹妹给了我两个吉祥数字,731,608,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空间。在以后的时空中,我会用感动的心情来回味。吃过水蜜桃,我包着冷硬壳子的心脏变得软和,有些想结婚啦。可我的结婚对象会是谁?
结婚对于我,也许像买双鞋子那么容易,问题是我只能买一双鞋,合着我的脚走路的鞋。我要穿着那双鞋,按自己的方向和方式走路,而不是在装潢过分的客厅里转悠。
想当年我在苏州读书,对我这个原籍的故乡十分眷念,我对常去游玩的无锡同样喜爱,那里有过深爱我的女子。我在三年前还打听过这两个城市的房价,思量着选择其中一个城市买套房子将来居住。如果说天下真有什么人居佳境,太湖畔的苏州和无锡肯定是了。我妹妹在苏州居住,我有亲戚在无锡生活,我目前的一位密友在无锡做老师,那一带还有我不少同学故交,我与苏南是情梦纠结。我真想提前十来年退休,到苏南安个家,或者不退休,在京沪高速公路沿线隔江的两个城市跑着生活。
可是,此时此刻的我不是那里的居民。虹妹拿出苏南女子那种特有的“时空”观点,温情而安静地对我说:“距离是最现实的障碍。你可信可靠,可惜你不在我那边生活,不然我一定会……”
既理性又感性,动手能力强的虹妹,长期做企业的技术和业务工作,这种性格素质使得她很出色,也使得她难以物色到“同等高度”的另一半。在我精神十分困惑的时候,虹妹来我家疏导我情绪,给我的生活鼓劲,真是挖掘我了的生命潜力。只有我和她明白这种挖掘的全部含义。她对我说过的许多话都非常透彻干脆,够我写一本书。她给了我她能给的,这已经足够。
送走虹妹不久,半边天空被乌云遮蔽,很快打起了闪电,静默的闪电,打得特别亮,每一根都穿入了我的眼睛。亮与静的反差逼得我心里发空发慌。阵雨下得大,湿热的情绪渗到我的想法里面,剥落着我心脏的壳。我体内储存的那些可能爱、可能被爱的片景,一幕幕放映,放映到一个如梦如幻的姑娘时,持久的痛感刺透了我生命的全部时光,痛得我变成了空心人。这种痛感的原因是:心血与真爱不被理解,还被误解,有着太多太久的遗憾。在这种时候,结婚这个词向我招手,似乎有着很大的诱惑力。
我坐在电脑前整理一部即将出版的诗集稿,我给加拿大拨了国际电话,问候居住在温哥华的台湾大诗人痖弦,请他帮我斟酌诗集的名字,痖弦建议我采用“唯美的漏洞”。我为这个名字思考了好久:再怎么唯美的事物也有漏洞?就在我决定不采用“唯美的漏洞”时,虹妹回到了太湖畔,给我发手机短信:“亲爱的大哥,没有遗憾的终结最美好,最值得人回味。”
请虹妹放心,我在调整自己的态度,重新应对一段生活的结局,争取消除曾经的遗憾。亲爱的虹妹,智慧能干的虹妹,值得好男人和好女人去钦佩去欣赏的太湖女子,老哥我祝愿你的生活和事业如心所想。什么样的幸福降临到你身上,都是上帝迟早该做的。我们的友谊无论长短,正像虹妹你说的,拥有着真诚与快乐。阳光长久,闪电短暂,到此为止没有一点遗憾。
一百元的增值
上世纪末,一个女孩从很远的胶东山区跑来江苏洪泽湖畔找到我的单位,她拿着他哥哥的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是我写的,打开来一看果真是我写的信。信的内容是寄给他哥哥的:“鸿云兄:汇给你100元买药,坚持到底,你的病会好起来的。随时联系我,告诉你的情况。祝你早日康复。”信的落款下面写着我的单位电话。
我和他哥哥鸿云都爱好文学写作,书信交往了几年,保持着清淡如水的交情。辛苦的工作和生活,熬夜写作的身体消耗,弄的鸿云得了很重的肺病。我知道鸿云家境困难,做个中学代课教师拿不了几个工资,生病了医药费也报销不了。我支援他看病汇给他的100元,在当年相当于他两个月的工资,可以买一些药和补品。我的工作岗位好些每个月有奖金和津贴,家境条件也比鸿云好,给他100元不算多大的付出。他来信叫我再也不要寄钱给他了,否则他将把那100元退回来。我理解他的善意和自尊,没有再给他寄钱,但是给他寄了三次药品。一年后鸿云的病好了,几年后他奋斗成为一位正式的优秀教师,也是一名杰出的专栏作家。
在鸿云生病期间,他的这个妹妹鸿雨代替他和我通过多次电话,告知他的治疗情况。鸿雨也谈了自己的学习生活和理想,她认定我是个好男人,在感情上暗暗锁定了我。
鸿雨大老远地跑来见我,就是为了说一说感情上的事情。我说我有家庭和孩子,你知道的。她说她不管这些,她需要我承认她对我的爱。
我对鸿雨说,我承认你对我的爱,我接受你对我的爱,我也爱你,这是真的,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长得不比任何电影明星差,你没有好衣服,却穿得清清爽爽,你那么聪敏可爱,应该得到更合适的爱。鸿雨听我说她应该得到更合适的爱,流着眼泪说她懂了,然后她冒着阴雨返回了胶东山区。鸿雨当时在读大四,后来凭着品学兼优考过几道关,留学英国名校,完成学业后成为电气控制工程的一流专家。在她31岁的那年,她回到济南和一个律师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她凭自己的专业资质,婚后可以把律师带到英国去再生两个孩子,过更优裕的生活。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她和老公儿子一直待在济南工作,过着平凡而进步的日子。
早几年她哥哥鸿云改行成了地产商,资产过亿,成了大富豪。中秋节前鸿雨给我打来问候电话,告诉我说,鸿云每个月都要往储蓄卡上存100元,已经存了15年,连利息大约有几万了吧。我问她,你哥哥有必要这样零存整取吗?她告诉我,当然有必要,他哥哥从15年前改善了生活处境后,一直坚持这样做。
“因为,”她对我说,“哥哥永远记着你寄给他的100元。”
“还有,”她对我说,“我永远记着你对我说的话,你会得到更合适的爱。我当年对你说我懂了,其实是我没懂,我是觉得你是无法放弃家庭来爱我,我甚至有些怨你,认为你无视我对你的爱。后来我才真的懂了,爱是真实的,客观的。你和我哥哥之间的友谊,让我懂事,让我奋进,让我学会了爱的节制与分寸。我对物质对感情的需要变得越来越简单真实,够生存发展和精神平衡就满意了。我和哥哥永远都在心间为你祝福。”
我听到鸿雨这么说,真的特别感动,她在珍惜着并延续着与我的友谊。他哥哥鸿云也是个善良而不吝感恩的人,他每年捐施各种善款总在百万元以上,可他没有还钱或多倍还钱给我是他认为不宜这么做,这与我年收入超过那几万块钱无关,即使我需要那几万块钱,他都不会用还钱的名义支援我。近些年鸿云和我交流并不多,清淡如水毫无物质往来,逢到重要节日我们会在手机里通一会话或通一下信息,互相问候祝福。他从不跟我提20多年前那100元的事,也不对我说任何感激或好听的话。
善意的行为总是发自心底,需要用合适的方式去实现,而不在口头上去表现,否则会让被助者尴尬,伤及自尊,欲成反误。说真的,我决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当我也像鸿云从前那样病倒无助,或者陷入其他困境无法解脱的时候,他把那些存款寄给我。那许许多多的100元存放在他那里,我们的友谊,包括我和他妹妹的友谊,还有包含其中的生活信仰,都会与日俱增的。
沙克,1964年生于皖南,中国作协会员,主要作品有:诗集 《春天的黄昏》、《大器》、《沙克抒情诗》等;散文集《美得像假的一样》;小说集《就是金子》;文艺评论集《心脏结构与文学艺术》及新闻作品集《真切的淮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