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印纸币归谁所有?

【内容摘要】各国增印的纸币，所有权归谁，在法律是空白，这是不应该的。增印纸币归政府以及银行所有，是完全错误的。增印纸币应当归全体国民所有并且应当平均分配给全体国民。如果为了处理重大紧急问题而增印纸币，可以暂时不将这些纸币分发给国民，而由政府集中使用，但是，政府必须向国民打借条，然后定期归还，并付利息。

【关 键 词】增印纸币；所有权；国民平分。

【作者简介】刘大生，江苏省行政学院法政部教授，主要从事宪法学研究。

本文所说的增印纸币，是指各个国家在原有纸币总量基础上产生的增量纸币，不包括补印的新纸币（为了填补因报废旧纸币而形成的空缺所印发的新纸币）。本文的目的不是为了批评某一个国家，而是为了批评现在世界上所有的使用纸币的国家和地区。本文提出的“增印纸币国民平分”的建议，也是针对所有发行纸币的国家和地区的。希望英美日等发达国家率先接受本文的建议。

一、增印纸币的所有权不应当成为法律上的空白

有一个叫智多美的欢乐国，内有四户人家，一家姓图，男主人叫图啼，家有地皮若干，没有钱；一家姓山，男主人叫山本，家有高山多座，以及木材、石材若干，没有钱；一家姓龚，男主人叫龚江，无山无地，有钱500万元；一家姓郑，男主人叫郑富，无山无地，有钱500万元。

某年，龚江先生花500万元从图啼先生那里购得地皮一块，又向郑富先生借款500万元从山本先生那里购得木材、石材若干，建造三栋住宅楼，一栋自住，两栋卖给图啼和山本，每栋要价1000万元。

图啼、山本说：“每栋1000万元的价格很合理，我们愿意接受。但是，我们两人家里都没有这么多钱，我们两家出卖地皮、木材、石材的钱加起来共计1000万元，只能买一栋楼，如果要我们买下两栋楼，只能先付一半的钱，另一半打欠条给你。”

龚江说：“打欠条不行，因为我要还郑富先生500万元本钱，还要他支付200万元利息和300万元服务费，这样一来，我就没钱出国旅游了。你们最好向郑富借钱。”

郑富对图啼、山本二人说：“我家共计只有500万元，全部借给龚江了，哪有钱借给你们？”这时，郑富的老婆殷苀女士对大家说：“我们这个欢乐国，什么都好，但有一个缺陷，就是财富多货币少。全国货币总量只有1000万元，显然太少，不够流通，影响经济发展。现在既要解决龚江的房子卖不出去、投资价值不能实现的问题，又要解决图啼和山本两家资金不足不能改善住房条件的问题，办法只有一个，由我们家按照老币式样，印刷发行新币1000万元，向图、山两家各贷款500万元。这样一来，图啼和山本有钱买房了，龚江有钱还贷了，也有钱出国旅游了。大家认为这个办法好不好？”大家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殷苀女士的办法甚好。于是，郑富和殷苀印刷新纸币1000万元投放市场，四户人家皆大欢喜。

不仅这四户人家皆大欢喜，全人类的经济学家和法律学家都皆大欢喜，都认为智多美欢乐国的郑富先生的老婆殷苀女士英明伟大。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郑家夫妻新发行的那1000万元货币的所有权问题。不仅是智多美欢乐国的四户人家忽略了这个问题，全世界的宪法和法律都忽略了这个问题，美国宪法多次提到了货币，却没有规定增印货币的所有权问题；中国宪法则根本没有钱或者货币这些词汇，更不要说新印刷的货币的所有权问题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银行法》第十八条规定：“人民币由中国人民银行统一印制、发行。中国人民银行发行新版人民币，应当将发行时间、面额、图案、式样、规格予以公告。”但是，未提及增印纸币的所有权问题。为什么会忽略这个问题呢？可能在潜意识里，人们似乎都认为，新印刷的货币归政府或者银行所有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讨论。

2010年4月5日，一个叫oldwangvv的网友，在天涯社区《经济论坛》栏目发表一个帖子，问“新发行的人民币所有权是谁的？”并且声明“欢迎大家来拍砖！”[1]然而，截至2011年4月23日23点，一年多过去了，点击不到900次，跟贴只有5个。这说明，老百姓也不想讨论增印纸币的所有权问题。

然而，增印纸币的所有权问题果真不需要讨论吗？

郑家夫妇如果使用自家的白银和黄铜铸造1000万银元，就像袁大头那样的银元，百分之八十九是白银，百分之十一是黄铜[2]，那么，这1000万元新币的所有权的确应当归郑富、殷苀夫妇二人所有，的确理所当然，的确无需讨论。

如果郑富自家银库里的库存银元有1000万元，为了流通方便，新发行1000万元银票，就像山西日升昌发行的银票，上面写着多少银子，就能到日升昌的任何一个柜台上兑换多少银子，那么，这1000万元银票，理所当然应当归郑、殷夫妻所有，图啼和山本从郑家拿走的1000万元银票，就理所当然地算借贷，到时候就应当连本带息归还郑家夫妇。

问题是，现在郑家夫妇发行的1000万元新币既不是“袁大头”，也不是“日升昌”，而是纸币，其成本大概相当于一匹棉布，或者一石稻谷，或者一根原木，他们夫妻二人付出的成本如此之低，为何能够获得1000万元增印货币的所有权？这难道是合理的吗？

其实，这实际价值仅仅相当于一根木料的1000万元增印纸币，之所以抵得上一栋楼房的价值，是因为社会财富增加了，更是因为这四户人家承认它具有通货价值，如果没有财富的增加，如果四户人家有一户不认账，这1000万元增印纸币就是废纸一堆。可见，这1000万元增印纸币是四户人家共同创造的，应当成为四户人家的共同财产，应当由这四户人家平分。

综上，增印货币的所有权问题，是应当讨论的。人类使用货币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使用纸币的历史少说也有几百年了，然而增印纸币的所有权问题，至今在理论上和法律上都是空白，这是经济学家的耻辱，是法学家的耻辱，是立法机关的耻辱，是全人类的耻辱。

二、增印货币不应当归

政府及银行所有

为什么增印纸币不应归政府以及银行所有？这是因为：

1.政府以及银行投入很少。社会财富越来越多，货币需求越来越大，金矿银矿越来越少，人类不可能永远使用金银作为货币的基本材料。所以，二战以来，世界各国使用的货币都是纯粹的纸币，都不是“袁大头”或“日升昌”。所谓GOLD CERTIFICATES（金票），所谓SILVER CERTIFICATES（银票），所谓金本位（釖肋与黄金同值），等等，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政府以及银行，印制纸币的成本非常之低，据百度百科介绍，“美国印制一张1美元钞票的材料费和人工费只需0.03美元”[3]。笔者推测，一张100美元钞票的成本恐怕也就5分钱，因为一张100元美元纸币的重量和两张1美元纸币的重量差不多，工序是两张1美元之工序的一半。5分钱的成本，100元的价值，这样的“超超额”利润归政府以及银行所有，显然是不合理的。

2.政府、银行也是利益主体。有人可能会说：“如果政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如果它将获得的‘超超额利润用于人民的福利，那么增印纸币的所有权归政府所有，也是完全可行的。”笔者以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仅仅是一个理想，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如果各国政府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它们早就会将增印纸币之所有权问题提交人民讨论了。各国政府迟迟不将这个问题提交国民讨论，长期对人民打马虎眼，长期使用“发行”“放松银根”“量化宽松”“印钞税”“投放”“注资”“透支”等等模糊词汇掩盖增印纸币的所有权问题，说明它们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政府及其银行，作为社会的一部分，它们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独立的利益，不可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不为自己服务，所以，增印纸币的所有权归属政府以及银行，是不合理的。

更重要的是，政府以及银行轻易获得大量的新印货币的所有权和支配权，政府以及银行的机构可能趁机腐败，随意增加工资和福利，豪华奢侈办公，挥霍浪费，贪污受贿，等等。

3.政府及银行不是万能的。即使政府及银行愿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愿意将增印纸币的利润全部用于公共事业，而不用于为自己服务，愿意让每个国民公平分享增印纸币的好处，但在实际上也是做不到的，因为政府以及银行不是万能的，政府及银行决策的公正性、科学性、有效性不可能超过每个国民的自我决策。所以，增印纸币归政府以及银行所有，必然导致一部分国民收益，另一部分甚至大部分国民承受通胀痛苦的结果。

三、增印纸币应当归国民所有

增印纸币应当归全体国民所有，因为：合理的货币增量是经济发展的结果，而经济的发展是全体国民共同努力（工作或者消费）的结果；不合理的货币增量会造成恶性通货膨胀，其痛苦将由全体国民共同承担。

更重要的是，国民是主权者，是国家的主人，是终极大老板。在增量纸币产生过程中，印刷厂受银行委托印刷纸币，银行受政府委托测算和设计纸币，政府受国民委托授权并规制银行印制纸币。银行之所以有权要求印刷厂将增印纸币交给银行，是因为银行是雇主，印刷厂是被雇佣者；政府之所以有权要求银行将增印纸币交给政府，是因为政府是雇主，银行是被雇佣者；国民之所以有权要求政府将增印纸币交给国民，是因为国民是雇主，政府是被雇佣者。换言之，如果政府可以拒绝将增印纸币交给国民，那么，银行就有权拒绝将增印纸币交给政府，印刷厂也就有权拒绝将增印纸币交给银行。既然政府和银行不允许印刷厂将增印纸币据为己有，国民为什么要允许政府及其银行将新增纸币据为己有？

四、增印纸币如何分配给全体国民

增印货币既然归全体国民所有，就应当将它们分配给全体国民。如果不分给国民，国民的所有权就会落空，就仍然要承受通货膨胀的苦果。分配方法不外乎免税法、配授法、平分法、借贷法，等等。

1.免税法。当政府增量发行一定数量的新纸币时，就应当免除当年同等数额的税收。这种方法比政府独占增印纸币公平得多。但是，对于本来就不纳税的人来说却很不公平。因为，经济的发展，社会财富的增加，不纳税的人也做出了重要贡献，免税法不能让不纳税的人受益，所以不公平。

2.配授法。就是将增印纸币按比例向老币持有者无偿配授，就像上市公司按比例增股、送股那样。这种方法方便易行，但可能导致不良后果，那就是鼓励人们持币，容易诱发抛售资产换取货币之行为的大量发生，从而导致经济失衡。如果向其他社会财富一起无偿配受增印纸币，则工作量极大，统计成本极高，不利于经济发展。此外，配售法对于没有余钱、余财的低收入者也是不公平的。

3.平分法。按人头向全体国民平分。这一方法有利有弊，但是利大于弊，比较而言是最公平的。第一，有利于经济发展。每个国民都是消费者，国民平分增印纸币有利于提升全体国民的消费能力，而消费的增长必然拉动经济的发展。第二，公平。按人头平分对于富人和官员来说，表面上看可能不够公平，但是在实际上是公平的。因为富人和官员往往处于强势状态，具有商品定价权和工资决定权，可以通过涨价或者涨工资的办法弥补通胀损失。穷人没有产品和劳动力定价权，涨价收益极少并且滞后。比如，食品涨价了，但涨价的好处农民几乎得不到；煤炭涨价了，但煤炭工人并非同步加工资。第三，有利于遏制通货膨胀。按人头平分使得政府和银行失去了增印纸币的积极性，有利于从源头上抑制通货膨胀。即使发生通货膨胀，也无须再向低收入者发放通胀补贴。第四，有利于社会和谐。罪犯分得增印货币，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从而积极悔过自新；乞丐分得增印货币，就会变成拉动经济的消费者甚至会变成生产者；穷人分得增印纸币，有利于脱贫致富，成为经济和会社发展的推动力；未成年人和尚未工作的青年人分得增印纸币，有利于他们减少对父母的依赖，从而有利于养成独立自主的人格；老年人分得增印纸币，有利于减少他们对子女的依赖，从而获得更多的晚年幸福。所有这一切，都会促进社会和谐，最终也有利于富人、官员和政府。

4.借贷法。如果为了处理紧急重大问题而增印纸币，可以暂时不将这些纸币分发给国民，而由政府集中使用。但是，政府必须向国民打借条，然后定期归还，并付利息。这样的借贷法，实际上就是先平分，后发放，是平分法的一种特殊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