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的俗语观与语言的辩证法

祝嘉琳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州510006)

但丁的俗语观与语言的辩证法

祝嘉琳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州510006)

在《论俗语》中，但丁有两个文艺观点十分有价值:一是辩证地看待拉丁语的优点和缺点，并把其优点借鉴到建立意大利民族语言的方案之中。拉丁语曾是意大利的民族语言，但到了中世纪末期，它的缺点十分明显，即过分规范化，使它与日常语言脱节;作为教会用语而成为束缚思想的工具;过分强调语法而十分难学。这些使它走到了尽头。但但丁没有完全否定它，仍主张适当吸收其规范这一优点;二是辩证地看待俗语。但丁认为，各地俗语的优点在于本色、自然、易学。但为了建立统一的民族语言，各地的俗语必须“放在筛子里去筛”。总之，最后建成的这一统一的民族语言，必须是“光辉的语言”，既要来自民间，又要规范。综上可见，语言的辩证法如同一根红线，始终贯穿在但丁的俗语观中。

拉丁语;优点;缺点;俗语;辩证;统一的民族语言

但丁的文艺思想最主要就是集中在《论俗语》当中。他所谓的俗语是与当时教会所用的官方语言，即拉丁语相对的各区域的地方语言。但丁不仅是一个文学家，还是一个政治家。他提倡在拉丁语和各地俗语的基础上建立新的统一的意大利语不仅仅是一个文艺观点，也是他想实现统一意大利和建立意大利民族语言的政治理想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

具体而言，他在《论俗语》当中有两个文艺观点是十分有价值的:一是辩证地看待拉丁语的优点和缺点，并把其优点借鉴到在俗语的基础上建设意大利民族语言的方案中。拉丁语曾经是意大利的民族语言。然而，到了中世纪的末期，它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一则由于拉丁语所用的语法体系是亚历山大语法体系，这使得它很规范，总是以标准形式出现，作为宗教语言和学术语言存在。也正是这样，它慢慢和人民日常生活的语言脱节;再加之当时的意大利处于分裂状态，各个区域有各自的俗语，拉丁语只是少数文人使用而已。久而久之，拉丁语便僵死了。这种语言再牵强地使用下去，只会影响人民的交际，影响文化的发展;二则拉丁语也是当时的教会使用的语言。它与基督教神权相连，成为束缚人们思想的工具。中世纪末期，随着各地区、各城邦反对神权、呼唤独立的运动兴起，拉丁语被推翻也成为大势所趋;三则拉丁语十分难学。拉丁语之所以要被取而代之，是因为它失去了天然的基础。尽管拉丁语最初也是从俗语中产生的，但一经亚历山大语法体系规范之后，逐步演变成了人工的语言，只有少数人能够运用，并且必须费许多时间勤学苦练。每一个孩子学习拉丁语，不是自幼从环境学来的，而是根据语法规律学来的。拉丁语在当时成了学校教育的基本内容，许多学校的名称就叫做“拉丁语学校”(如丹麦)，或称之为“语法学校”(如英国)。但丁称当时规范的拉丁语为“文言”(Grammatica)，其字面的意义便是“语法”。语法是中世纪文化的基础，是自由的“七艺”之一。它在当时对于拉丁语的规范是非常重要的。总之，由于过分重视语法，使得拉丁语变得很难学，这无疑束缚了它的普及与发展。

可贵的是，但丁没有将拉丁语完全否定，而是看到了它的优点，并把它的优点吸收到建设意大利民族语言的方案之中。但丁在解释作为“文言”的拉丁语时，认为“文言”是符合规范法则的语言，结构严密、和谐优美、纯洁、稳固、千秋不改，不会被个人任意篡改，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因此，但丁希望，在建设意大利民族语言的时候，要以俗语为基础，但是，要将拉丁语的优点灌注其中。既看到一种语言的缺点，又看到一种语言的优点，并注重因势利导，这就是语言的辩证法。但丁深谙这一点，这就是他文艺思想中最光辉的一面。

第二个十分有价值的文艺观点是:但丁是主张在各个地域俗语的基础上建立其统一的意大利民族语言的。尽管这样，他在对待俗语上，依然坚持了语言的辩证法，这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具体而言:一则，但丁充分肯定了各个地域俗语的优越性。他在《论俗语》第一卷第一章中指出:“所谓俗语，就是孩提在起初解语之时，从周围的人们听惯而且熟习的那种语言，简而言之，俗语乃是我们不凭任何规律从模仿乳母而学来的那种语言。”“这种语言是人人所必需的，因为不仅男子，甚至妇女和儿童，莫不尽其性灵之所能及去掌握俗语。”“这种俗语是人类最初使用的，本色、天然，是自然生成、约定俗成的，也是人类所独具的。”［1］263这就是说，俗语的优越性在于它是在一种自然的环境中模仿习得的，不用费力气去学。除此以外，他在《论俗语》中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俗语的其他优点，概括而言就是:由于俗语是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所以它简明易懂，可以用来表达一切;由于它来源于民间，故它最适合于表达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即人民群众用俗语去表达思想情感的时候最为自然、自由、兴奋。它是群众的朋友，具有大众性、实用性、活泼性等特征;俗语实际上就是各个地域的方言、家乡话，当人们使用它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但丁在《飨宴篇》第十二章中曾深情地说过:“家乡话使我联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友、自己的人民。所以，可以说，家乡话对于一个人不但是亲切，而且最为亲切。”从音律上来看，俗语比拉丁语更为悦耳［2］275……如此种种，但丁便说尽了俗语的优点。

二则虽然各个地域的俗语都有上述的优点，但是，为了有助于实现意大利的统一，建立一种统一的民族语言，即标准语才是最终目的。但丁在《论俗语》第一卷第十一章中也把这种标准语叫做“光辉的语言”［1］275。他认为，“光辉的语言”是一种理想的语言，它要综合各个地域俗语的优点才能形成。所以要形成这种理想的“光辉的语言”，就要把各个地域的俗语“放在筛子里去筛”，把不合标准的因素筛去，把合标准的因素留下。这无疑又体现了语言的辩证法。

三则，但丁在《论俗语》第一卷第十七章中提出了建立“光辉的语言”的四条标准:光辉的、中枢的、宫廷的、法庭的［1］282。所谓“光辉的”，是指语言的高尚优美。这里必须要强调的是:但丁提倡的这种“光辉的俗语”并不像继他五百余年之后英国浪漫派诗人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序言》里所要求的“村俗的语言”、“人们真正用来说话的语言”、“自然流露的语言”［2］286。他主张的这种语言是在各地俗语的基础上经过筛沥，沥去“土俗气”的高尚的、优美的、城市的、有文化教养的语言;所谓“中枢的”，是指它像门枢使全门围绕着它转动一样，所有的方言都随着这种光辉的语言动、静、往、返;所谓“宫廷的”，是说它如全国人的共同家庭，全国所有的人都往来于其间，而不只是像俗语那样在贫贱之家受到接待;所谓“法庭的”，指它在意大利最高法庭的天平上衡量过，可以作为言论的准绳。由此可见，在但丁看来，标准语既要来自民间，又要规范。只有规范，才具有经典的价值;但一经规范又容易走向僵死，缺乏活力;所以要二者兼而有之。这又体现了语言发展的辩证法。

综上所述，语言的辩证法像一根红线贯穿在但丁的文艺思想当中。对待拉丁语，他广泛而深刻地看到了它的缺点，但也实事求是地分析了它的优点，并主张让拉丁语的优点融入到建立意大利标准语的方案当中;对于各个地域的俗语，他不加掩饰地赞美它们的优点;但是，在建立标准语的方案中，他主张是取各个俗语之长，避各个俗语之短，建立一种剔除了“土俗气”的既来自民间又不失规范的标准语。我们认为，语言辩证法思想是但丁文艺思想中最光辉的一页。这一思想，对意大利统一的民族语言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间接地促进了意大利的统一，也巩固了但丁作为文艺复兴先驱的地位，值得后人借鉴。

［1］但丁.论俗语(卷一)［G］∥缪灵珠.缪灵珠美学译文集.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

［2］但丁.飨宴篇［G］∥缪朗山.西方文艺理论史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5.

Discussing Dante's View of the Proverb and the Dialectical Idea of Language

ZHU Jia-lin
(School of Humanities，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006，China)

In On Vulgarism，there are two valuable ideas:firstly，it appraises Latin language dialectical and knows its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At the same time，it suggests that people should absorb Latin language's advantages when establishing Italy's national language.Latin language was Italy's national language in the past;however，its disadvantages were excessively obvious at the later stage of Middle Ages:because of excessive standardization，Latin language was very different from spoken language;because Latin language was also used by church，it already tied people's thought;because it excessively emphasized the grammar，it is very difficult for people to study it.Above all，Latin language losed its vigor and vitality.However，Dante does not fully deny it.He suggests absorbing its advantages properly;secondly，Dante suggests that we should dialectically see the proverb.He thought that the advantages of proverb lie in being natural and easy to study.In order to establish united Italy's national language，these proverbs should be selected.In a word，the united Italy's national language established in the end should be excellent language，which absorbs many advantages from proverbs and is standard.Above all，the dialectical idea is embodied in this work from beginning to end.

Latin language;advantages;disvantages;proverb;dialectical;united national language

H034

A

1001－7836(2011)08－0139－02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08.057

2010－11－20

祝嘉琳(1982－)，女，广西桂林人，2009级美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从事中国古典美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