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海岩小说的模式特点

王 静

(沈阳音乐学院，沈阳1.0168)

论海岩小说的模式特点

王 静

(沈阳音乐学院，沈阳1.0168)

爱情是海岩小说永恒的主题，爱情的理想性、都市性、爱情+侦破的结构、爱情结局的悲剧性构成了海岩小说的主要风格特点。海岩通过这样一种写作模式表达自己对于人生、命运与爱情的独特认识与理解。

海岩;模式;特点

海岩自发表小说《便衣警察》起，相继推出了《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永不瞑目》、《玉观音》、《你的生命如此多情》、《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等十多部小说作品。这些小说无一例外地成为当年的畅销书，而且大部分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一度出现叫好又叫座的收视奇迹。因此，随着海岩小说热的兴起，“海岩模式”、“海岩现象”也成为近些年来文化界的热点问题。单从现在发行的小说来看，海岩并未在情节上寻求较大的突破，对唯美爱情的书写、对理想与崇高的歌颂、对现代社会人性的深入探讨、对悲剧的情有独钟构成了海岩小说的一贯诉求。

一、爱情主题

时代走到今天，物质文明极度发达，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许多现代人虽然对爱情有着深深的渴望，但却怀疑世间真爱的存在。海岩抓住了现代人对于爱情的矛盾心理，在小说中勾勒了一个充满真爱的童话世界，大书特书浪漫忧伤的爱情，这既满足了一部分现代人对于爱情的心灵渴求，同时也为自己的小说培养了一部分稳定的读者群，那么相比较于其他言情小说而言，海岩的爱情书写又有哪些独到之处呢?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

(一)爱情的理想性

海岩曾经说过，“爱情小说不外乎两种类型，一是现实生活中常见的爱情，二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爱情。”［1］56人们更愿意看到的是后者，所以我写的也是这一类型”。很显然，海岩笔下的爱情是有别于现实生活的爱情，是一种被提纯了的高尚的理想的爱情范式。无功利性是这种爱情的本质特征，彼此的爱慕、欣赏、尊重是爱情产生和发展的前提与基础，不离不弃、无怨无悔、不求回报是其爱情观的最高境界。在小说中，海岩高扬这种理想爱情，深入挖掘人物身上充满了真善美的内心世界，从而创造了一段段刻骨铭心、超越生死的爱情童话。

海岩十分热衷于对青春爱情的书写，因为在海岩看来，青春的情感是最真最纯最美的，青春时期的爱情是最不计利益得失的真实情感的表达，它是一种能够超越一切金钱、地位、身份的障碍，甚至不计后果、不留退路的情感投入，肖童对欧庆春不惜付出生命的恋情;韩丁对罗晶晶的包容与宽容;罗晶晶与龙小羽抛弃了身份与地位隔阂的爱恋;杨瑞对安心不顾一切的追随和等待。每一个青春的爱情故事都被海岩抒写得感人肺腑、荡气回肠。海岩小说所提倡的这种不讲条件、不求回报、一切让爱做主的爱情观在当今这样一个思想多元、金钱至上的年代里一定具有呼唤传统道德，重建爱情道德观的社会意义。

(二)爱情的都市性

爱情的都市性是指在海岩小说中都市是小说的基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是故事情节展开的前提和基础。首先，小说的主人公大多是一些生活于都市的拥有现代、时尚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的年轻人，他们或她们的职业身份普遍具有浓郁的都市气息，比如警察、模特、记者、大学生、公司白领等等。小说中的男性角色一定帅气真诚，女性一定是美丽善良，而且其中一方定是生活富足甚至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他们有城市人玩世不恭的性格特点，也看惯了城市小市民式的俗气和世故，因此，更喜欢真诚、纯洁的异性，同时因年龄较小对生活的酸甜苦辣体味不深，也较少世俗观念的羁绊，因此可以义无反顾地追求美好浪漫的爱情。比如大学生肖童、律师韩丁、记者林星、白领杨瑞、模特罗晶晶等等。其次，小说男女主人公即使不是来自大都市，她们的情感纠葛也大多发生于大都市，大都市为主人公爱情的发生、发展提供可能和依据。如《玉观音》中的安心从边陲小镇来到北京遇到了年轻的杨瑞，生活于大都市中见惯了世故、功利女孩的杨瑞立刻被安心的美丽与一尘不染的清纯所吸引，从此上演了一场生生死死的爱情;《舞者》中的高纯和金葵为了追求心中的舞蹈梦想从云朗来到北京，共同的理想和生活的艰辛使他们相依为命。

都市是城市周边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都市因其天然的优势而为人们提供了更多个人发展的机会和多元价值观实现的可能，海岩将其小说的背景设置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都市中，这就与爱情的纯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具有反衬与凸现爱情梦幻性的作用。

(三)爱情+侦破的情节模式

海岩小说一直是以生死相依的童话爱情为小说的核心内容，而且将爱情的产生和发展设置于公安破案这一特定的环境与背景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往往与一段案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人公不是警察就是罪犯，或者是与两者关系密切的人物，破案与爱情同时进行，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案件侦破中男女双方共同经历身心的双重折磨，最后完成心灵的蜕变，获得爱情的永恒。

小说《永不瞑目》就是典型的作品，爱情缘起于侦破案件，也结束于案件的侦破。没有女警欧庆春未婚夫在缉毒斗争中的牺牲，就没有肖童与欧庆春的相识;因为肖童对欧庆春的爱恋，肖童才会心甘情愿冒着生命危险与贩毒分子周旋。在这起贩毒案件中，肖童始终保持着主观为欧庆春，客观为公安的工作心态，也正是基于一切为了欧庆春的心理，才支撑着他无怨无悔地放弃学业、名誉、健康乃至生命，最后走上一条不归路。欧庆春是一名干练成熟的女警察，对于肖童炙热的情感，她一直表现出一种不拒绝也不接受的朦胧态度，随着案情的展开，与肖童接触的频繁，她渐渐被这个固执、率真、痴情的大男孩所打动，而最后欧庆春在肖童葬礼上当众的深情一吻也表达出她对肖童的全部感情。《玉观音》也属于这一类模式的小说，女主人公安心是一名实习缉毒女警，她与毛杰、铁军、杨瑞的三段恋情都与缉毒案件相关，因为缉毒警察的职业关系，毛杰与安心反目成仇、铁军为安心而死，杨瑞在安心离开北京后开始了漫长而孤独的等待。毛杰怨恨安心，是因为在情与法的冲突中安心站在了法的一面，在法庭上她万分痛苦地揭发了毛杰一家的贩毒行为，而对于把情看得更重的毛杰而言，安心的行为是出卖与背叛;铁军知道了小熊并非自己的孩子，但在安心被毛杰追杀的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为安心的逃脱争取了时间;杨瑞是一个时尚青年，对待感情缺乏责任感，但在遇到安心后变成了忠诚的恋人，在安心重返缉毒战场后，依然痴心不改地等待安心归来。缉毒工作为安心带来了诸多的麻烦与不幸，但也正是在一个又一个不幸的十字路口，安心收获了最珍贵的爱情。除上述两部作品之外《一场风华雪月的事》、《你的生命如此多情》、《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等作品也依然延续了侦破与爱情有机结合的情节模式，都获得了不俗的成绩。

无论是公安题材还是爱情题材都是通俗小说中比较成熟的写作模式，海岩的独特之处就是总能将侦破与爱情有机地结合，读者既能获得悬念迭起的破案快感，又能在如童话般纯净的爱情里得到灵魂的净化，而且侦破与爱情的结合更易形成小说爱恨情仇相纠结的情节特色，从而展示瞬息万变的世间百态，在情与法、美和丑的较量与对比中挖掘人性的崇高与壮美。海岩正是基于对读者阅读期待的准确把握，才创作出一部又一部公安言情小说以慰读者。

二、悲情性的表达方式

在中国文学史上，除《红楼梦》和《桃花扇》等少数几部作品创作出了令人肝肠寸断的爱情悲剧外，大部分的作品都体现出中国人对爱情大团圆结局的情感期待和审美特点。海岩是一个崇尚悲剧美的作家，他在小说中构建一个又一个纯美的爱情神话，而又让爱情结束于爱情一方的死去或离开，从而将人生有价值、真善美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使人感到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悲哀。《玉观音》中安心在丈夫和儿子相继因自己而惨死后，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爱情，毅然决然地走上了缉毒之路，留下杨瑞在北京独自等待。《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龙小羽死了，罗晶晶翩然远去，韩丁也成了孤家寡人。《永不瞑目》中，肖童在贩毒案件告破的时刻将生命结束于欧阳兰兰的枪口之下。《舞者》中一对视舞蹈为生命的青年男女因命运的捉弄而无法生活在一起，舞者高纯死去后，金葵黯然神伤，每天在天台上独自起舞，缅怀逝去的生命与爱情。《一场风华雪月的事》中的吕月月和潘小伟都没能逃离死亡的厄运，无论是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是年轻的生命都消失了。海岩是一个善于讲述忧伤故事的人，他将爱情写得如美丽至极的焰火，虽然美的动人心魄却又转瞬即逝。

纵观海岩的小说，爱情过程的完美与结局的不完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矛盾的产生体现出了海岩对人生、命运与爱情的独特认识与理解。正如海岩自己所说:“我的小说以悲剧收尾的比较多，这正是我内心矛盾的冲突，也反映了我对社会的某种情绪。”［2］

(一)爱情是瞬间开放的花，死亡却可以使之永恒

爱情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千百年来人们一直没有停止过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但爱情就像温室里的娇嫩花朵，经不起尘世的风吹雨打，爱情就像一片在大海中漂泊摇曳的小船，只要一个海浪就可以将这一叶小舟打翻。海岩对这一点有着理智的判断，所以他将爱情无情地停止于最美的一刻。

小说《永不瞑目》中肖童的死一直令读者耿耿于怀。笔者认为，海岩对肖童死亡的处理恰恰体现出海岩对世俗生活的深刻理解和透视生活的深度。抛开爱情而言，欧庆春和肖童几乎缺乏所有世俗婚姻所应具备的要素，他们在年龄、教育背景、生活背景、人生观、价值观等方面都存在着巨大差异，而且肖童是一个曾经吸毒的人，而至今世界上仍无戒毒成功的案例，如果欧肖结合了，欧庆春将永远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这在小说中欧庆春看见肖童买针管所产生的误会就足以证明这一点。而且她还将时刻面临来自家庭、社会的巨大压力，欧庆春的父亲就曾经明确表示了反对的态度，欧庆春的警察职业和肖童的吸毒者身份也将使欧庆春的处境极度尴尬。试想，如果肖童没有死，他们的结局将是怎样呢!是如童话中的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还是不堪生活世俗的重负最后劳燕分飞呢?我想答案应该是后者。所以，作者为肖童安排了死亡的结局，这既保鲜了爱情又符合生活的逻辑。还有《一场风华雪月的事》中的吕月月和潘小伟、《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龙小羽和罗晶晶，他们的爱情其实都缺乏一定的社会基础，所以作者都作了死亡的结局处理。

(二)爱情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

命运悲剧是古希腊戏剧的一种重要的形式，其特征就是主人公在命运的安排下走向毁灭的母题。如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中国的《雷雨》都充分体现了命运对于人的巨大的影响力。海岩小说也受到了命运悲剧的影响，表现出“生命是一个场，在很多事情上都不由你去选”的宿命感。在海岩小说中，造化弄人是极为常见的情节设置，也是导致爱情悲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舞者》高纯和金葵的缘分开始于他们对舞蹈的痴迷与热爱，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两颗心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但是无情的命运之手却将他们分道扬镳，金葵阴差阳错地被卖到乡下，高纯遭遇了致命的变故，当他们再次相见时，高纯已经变成了别人的丈夫，再也不能和金葵翩翩起舞了，最后高纯在误会中死去了，留下了金葵独自去完成高纯未达成的舞蹈愿望。海岩曾在小说《舞者》的扉页上写了这样的一段话:“谁也不能预测未来，让时间为那些寻找爱的人做主吧。”［3］纵观高纯和金葵的爱情悲剧，虽然作者也设置了死亡这一情节，但死亡的意义已经不再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命运的无情捉弄才是这一对恋人走向悲剧的罪魁祸首。

(三)小爱让位于大爱

爱情固然可贵，但中国历来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伦理观念，所以当爱情与道德、正义、责任、尊严等核心价值观发生冲突时，放弃爱情，回归道德是社会道德观念永恒不变的选择。

海岩小说虽然属于公安言情小说的通俗模式，但从未放弃过文学作品文以载道的道德教化功能，这就使海岩小说区别于其他的通俗小说而具有了主流意识的文化意义。海岩总是将故事的主人公放在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中来接受情与理的考验，在道德与情感的夹缝取舍中制造悲剧，引发读者的思考。

海岩小说的主人公大多能够在理智与情感抉择的重要时刻站在社会意识形态所认可的道德、法律和正义的一面，表现出人性中最光辉的本质。安心是海岩小说中塑造得最为光彩的人物形象，她的为人就像她佩戴的玉观音一样具有温柔、宽容、坚韧、正义的神性光辉。在毛杰和缉毒大事面前，虽然她也有过彷徨，但最终站在了法律和正义一边;当她没有了身份、工作远走他乡时，她也能放下尊严从底层做起;当丈夫和儿子死去后，她时刻受着良心的谴责，在痛苦的煎熬之后离开爱人奔赴了缉毒的战场，把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奉献给最伟大的缉毒事业，在男女之爱与国家之爱之间，安心勇敢地选择了后者。《你的生命如此多情》中的林星也面临此类问题，女记者林星无意间发现了吴长天的犯罪事实，这使林星陷入了痛苦的矛盾状态。出于记者的职业道德，她应该揭发吴长天的罪行，但出于情感，她又不能这样做，因为吴长天是其恋人吴晓的父亲。不举报吴长天，受道德的谴责;举报吴长天，就有可能失去恋人，最后林星在痛定思痛之后选择了大义灭亲，维护了法律的尊严和道德的底线。

从纯文学的角度来看，海岩也许不是一个成功的文学作家，但他却用娴熟的写作技巧以及对社会人生的深入了解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学领域，在他的文学世界里，有对真善美的歌颂与赞美，也有对假恶丑的批判与讽刺，既最大程度地满足读者对于唯美爱情的渴求与追寻，也有对爱情幻想者的轻轻点醒，海岩创造了一个集合了柔情与悲情的小说世界，使人流连忘返。

［1］闫文建.黑白海岩［J］.经理世界，2003，(2.):56.

［2］海岩.我笔下的七宗罪［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2.

［3］海岩.舞者［M］.北京:群众出版社，2009:1.

I207.4

A

1001－7836(201.)08－01.9－03

10.3969/j.issn.1001 －7836.201..08.050

2010－12－06

王静(1976－)，女，黑龙江庆安人，讲师，硕士，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