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论视角下翻译策略选择浅析——以杨译本《红楼梦》为例

魏 琼

（贵州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贵州 贵阳，550001）

顺应论视角下翻译策略选择浅析
——以杨译本《红楼梦》为例

魏 琼

（贵州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贵州 贵阳，550001）

Verschueren提出语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的特点，为语言选择提供了可能性，也为语言交际的顺利进行提供了保障；双语交际的翻译过程必须顺应语境成分、语言结构和翻译的动态过程。杨译本《红楼梦》在这方面提供了很好的翻译研究素材。

变异性；商讨性；顺应性；语境；语言结构；翻译；《红楼梦》

Verschueren于1987年在Pragmatics as a Theory of Linguistics Adaptation中提出顺应论（Adaptation），进而于1999年在Understanding Pragmatics一书中，提出了语言综观说，进一步发展了顺应理论。根据Verschueren的观点，语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的特点，为语言选择提供了可能性，也为语言交际的顺利进行提供了保障；语言使用是语言使用者按照交际语境和交际对象不断作出语言选择的过程；动态顺应是顺应理论的核心，对意义的动态生成进行了多角度的阐释。语言顺应论强调语言选择与交际环境、交际对象和交际目的的一致性；翻译是跨文化的言语交际活动，译语选择的顺应性主要体现在顺应语境成分、语言结构和翻译选择的动态过程中。语境关系的顺应和语言结构的顺应规定了顺应的范围，即言语交际中的语言因素和非语言因素的综合；而用语言表达意义的动态过程因人们对顺应语言的意识程度不同而影响着语境和语言结构关系的变化。

一、顺应语境关系的翻译策略

语境分为语言语境和交际语境两种，语言语境指上下文中语言的连贯、衔接、话语顺次、信道等；交际语境包括交际者、物理世界、社交文化世界和心理世界等。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翻译红楼梦时，主要运用输出中国文化的“异化”策略为主。这里以杨氏夫妇翻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为例，重点分析语篇中衔接手段的翻译策略。韩礼德与哈桑提出了五种衔接类型：照应、替代、省略、连接等四种语法衔接手段及词汇衔接。中英文谋篇机制不同，为了顺应英语的语篇结构，增强其可读性，在翻译时可采用增译和减译等策略。下面以《红楼梦》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中小红替凤姐传话的一段为例。

小红道：“平姐姐说：‘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我们二爷没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问奶奶好，还要和这里的姑奶奶寻几丸延年神验万金丹；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了去。

“She said,‘Our lady sends her compliments to Her Ladyship.Our Second Master is away from home now,so Her Ladyship shouldn’t worry over a couple of days’delay.When the Fifth Mistress is better,our lady will come with her to see Her Ladyship.The Fifth Mistress sent a servant the other day to report that our lady’s sister-in-law had inquired after Her Ladyship in a letter,and hoped her sister-in-law here would oblige her with two longevity pills.If Her Ladyship has any to spare,please send them to our lady,and the next person to gothat way will deliver themto her sister-in-law.”

在英译文中，减译了“小红道”，增译了“so,when,and”等连词作为外显衔接手段——这是由于英汉两种语言的不同造成的：一般来说，汉语为意合语言，其衔接通过意义的自然展开表现出来，为隐性衔接；而英语注重结构的严谨和逻辑的严密，语篇的衔接需要借助外在的显性衔接手段。另外，在词汇衔接方面，原文中“奶奶”一词出现了14次，但英译文中词汇的选择存在区别。因为除非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英语语篇一般避免同一词汇的重复，多使用替代、省略、同义词、近义词等其他衔接手段来达到语篇的连贯，而汉语则倾向于多用重复手段，原词重复是汉语的一个明显特点。

二、顺应语言结构的翻译策略

英语和汉语有不同的语言结构，这些不同体现在语言的各个层面。究其深层次原因，在于两种文化观念和思维方式的差异。汉字起源于象形文字，象形文字用图形代表意义，从而由意义上的联想发展形象思维；再加上儒、道、佛三家都注重籍灵感和直觉感悟宇宙本体，感悟人生，使中国的传统思维重亲身实践和体悟，轻实证和理论分析，反映在文化上即注重“和谐”、“平衡”，主张“天人合一”、“物我交融”、“阴阳调和”等，反映在语言上就重意合，重主题，重平衡与对称，且多以简约的话语概括思想；而英语是拼音文字，发音和拼写都按严格的规则形成逻辑关系，语言信息的表达依靠符号按一定的语法逻辑关系排列组合；且西方哲学主张“人物分立”，重形式论证，沿用一脉相承、繁复严谨的推演理论体系，反映在语言上就是重形合，重主体，注重语言的逻辑和句子结构的完整性。以下为《红楼梦》和A Dreamof Red Mansions中摘抄出来的原文和译文。

①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珠虽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Li Wan was the widow of Chia Chu who had died young,but luckily she had a son,Chia Lan,just five and already in school.

美国的翻译学家Eugene A.Nida在Translating Meaning一书中曾经指出：“就汉语和英语而言，也许在语言学上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就是形合和意合的对比”【1】。从上述中英文例句对比可以看出，英语句子结构严密，语言符号之间有较强的逻辑关系，各小句之间通过形式上的手段清晰严格地表现出来，体现为重形合(hypotaxis)。如上句译文中使用的“who”关系代词和“and”连词，既是语法单位，又连接主从句的结构与句意；而汉语句子结构松散，如上原句中各小句之间的关系是隐性的，即不是通过形式上的手段，而主要通过字词的意义连结起来，体现为重意合(parataxis)。

其次，汉语是主题显著型语言，而英语是主语显著型语言。《朗文语言教学与应用语言学词典》中对主语显著与主题显著的说明是：主语显著的语言，是指在该语言中主语与谓语是构成句子的基本结构的两大语法成分，句子中通常都要有主语与谓语。主题显著的语言，是指句子的基本结构是信息单位话题与评说的语言。所以，汉语重主题而非重主语的语言特点，使汉语的主语成为非必要成分，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但翻译成英文时必须补上主语，以保证句子的完整性。例如：

②方欲走时，忽想起一事来……（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Hewasleadingtheparty on when athought struck him……（译文）

③一面说，一面走，忽见青山斜阻。（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As they walked on talking,their eyes fell on some green hills barringtheir way.（译文）

上述原文中分别省略了主语“他”（指贾政）和“他们”（指贾政与众清客），但为了顺应英语的句法特征，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在翻译时补译上了主语“He”和“They”。

另外，汉语讲究句子平衡和音韵节奏，这样往往造成词语的堆砌，形成翻译的难点。在翻译时可以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和化繁为简的翻译策略，译出大意，适当调整对叠词和重复词语的翻译。

④……则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loomed toweringpavilions enclosed by magnificent buildings,all of themconnected by windingpassageways.

三、顺应动态交际过程的翻译策略

语言使用的顺应过程是意义的动态生成过程，而译语意义生成的动态过程是在翻译策略的运用帮助下完成的。交际环境、交际人的心理因素、认知因素及社会因素等一直处于动态变化状态，两种语言的感知辨识、语言语义、语篇、文体、修辞和意义判断等也具有动态意义。所以，翻译要顺应时空维度、要根据不同的交际语境选择语言，要取得与原语发生的各要素一致的关联认知效应，使译语最大限度体现原语的文化内涵。

下面以林黛玉初进贾府，与凤姐第一次会面时凤姐的反应为例，对比阐述中英文中荣国府中这位圆滑的当家人顺应当时交际环境的情景。

①一语未完，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没得迎接远客！”

Just then they heard peals of laughter from the back courtyard and a voicecried:“I’mlatein greeting our guest fromafar!”

王熙凤出场就不同凡响，杨译本中用到了“peals of laughter”和“cried”这两个词来翻译原文中的“笑语声”，“pearls”,“cried”都是增译的。运用这样的翻译策略既是为了更好地在翻译中体现“凤辣子”的性格，也是为了更好地顺应当时的交际环境。从人物性格来说，凤姐生性爽朗，译语形容其“笑声”如珍珠落地般清脆；从当时的交际环境看，由于贾母很疼惜林黛玉，众人众星捧月般环绕着黛玉，欢迎她的到来，而作为当家人的凤姐晚到了。她并不像其他封建时代的妇女那样“敛声屏气”，而是用“cried”的方式笑着传递给主要受话人贾母和林黛玉，既活跃了气氛，也避免了尴尬，同时也表明她确实是因为有事耽搁了，对黛玉的到来她是非常欢迎的。

②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一回，便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儿!我今日才算看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嫡亲的孙女儿似的……。

“Well,”shecried with alaugh,“ thisisthefirst time I’veset eyes on such a ravishing beauty.Her whole air is so distinguished!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ther,son-in-law of our Old Ancestress,but looksmorelikea Chia…

尽管“外孙女儿”和“孙女儿”在英语中都是“granddaughter”，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差别很大。从封建子嗣观来看，外孙女儿不属于正统本姓血脉，是外姓人。在这里杨译本处理得很好，增译了“distinguished”一词，以解释后面提到的“Chia”姓的高贵，表明与外姓有本质的区别；而“孙女儿”、“外孙女儿”一句则采用了意译方法沟通两种文化，补充出这两个称呼在中文中的不同寓意，便于目的语读者理解。王熙凤这句话的受话人除了包括贾母和林黛玉，还扩充了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并恰到好处地奉承了所有在场的贾姓人，非常顺应当时的交际环境以及所有在场的贾姓族人的认知心理和感知状态。

四、结语

通过对杨译本《红楼梦》(A Dreamof Red Mansions)顺应性翻译策略研究得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自觉顺应原文体现的语境和语言结构，并在翻译过程中不断调整。根据语言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的特点，做出适当选择，以保持各因素之间的动态平衡。

[1]Nida,Eugene.Translating Meaning.California:English Language Institute,1982:192.

[2]Richards Jack C,Platt John,Platt Heidi.朗文语言教学与应用语言学词典[M].Trans，管燕红，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3]Verschueren J.Pragmatics as a Theory of Linguistics Adaptation.International Pragmatics Association,1987.

[4]Verschueren 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and Research Press,2000.

[5]曹雪芹.红楼梦[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6]曹雪芹,高鹗.A dreamof red mansions[M].Trans,杨宪益,戴乃迭,译.北京：北京外文出版社,1978.

[7]姚婵莉.试论王熙凤言语交际中的语境顺应[J].株洲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6（6）:25-28.

[8]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吕叔湘，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From the Perspectiveof Dynamic Adaptation to the Research on Translation in Yang’sA Dream of Red Mansions

WEI Qiong
（The Instituteof Foreign Languages Education of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Guiyang550001,Guizhou）

As Verschueren putsit,language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variability,negotiability and adaptability,which providesafeguard for successful language communication.Bilingual translation must adapt to the context,language structure and the dynamic process.The famous works A Dream of Red Mansions(translated by Yang Hsien-yiand Gladys Yang)servesasgood research material.

variability;negotiability;adaptability;context;languagestructure;translation;ADreamof Red Mansions

H315.9

A

1671-5004（2011） 06-0078-03

2011-11-19

魏琼（1984-），女，湖南益阳人，贵州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2010级研究生，主要从事外语教学与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