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宗教经济研究

张 卓

宗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出现的一种文化现象，属于社会意识形态。经济是人们的社会物质生活过程，主要是物质资料的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活动，是人们在物质资料生产过程中结成的各种社会关系。罗莉认为宗教作为一种上层建筑、意识形态，是一定经济基础上的产物，它也必然会对其所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产生反作用。［1］李赖志、张春梅认为宗教是世俗经济运行的重要力量。［2］刘欣荣通过对藏传佛教的分析，认为其“重来世、轻现实”等教义已严重制约了西藏社会经济的发展。［3］欧阳毛荣认为对宗教应采取经济监管等措施。［4］

一 宗教与经济贯穿少数民族发展史

翻开历史可以发现，生产活动的历史有多悠久，宗教的发展历程就有多长远。少数民族地区的宗教信仰与经济发展无论是在历史的渊源还是现在的社会，都有着微妙的关系。

1.社会之初的多神信仰。

在人类生产力比较低下的时候，人类的认识水平和认识能力也相应地极为低下。因此，人们常常把生产活动的产物看作是“神”或者“精灵”的赐予。同时，进行各种祭祀活动来祈祷“神”能保佑自己风调雨顺、生产有成。［5］

例如，拉祜族认为某些种子是“神种”，一旦种植就会收成大好;基诺族在撒种之前会进行一个对种子的“招魂”仪式;在佤族中甚至有“猎头祭鬼”的习俗。虽然这些祭祀活动距离文明还相差甚远，但是，它们与现代生产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人类都是为了追求物质财富。只是由于当时的人们认识水平有限及抗拒自然的能力低下，所以将本来自己生产的“财富”归之于自然或“神”的赐予。

原始宗教的基本特征是万物有灵，多神信仰，这一点对于崇信原始宗教的少数民族的经济生活具有十分深刻的影响:因为对众神崇拜必然意味着对众神都要顶礼膜拜，给予牺牲;为了达到各种消灾避祸的目的，势必一一求助于诸多鬼神，因此导致了许多财富在宗教祭祀中被消耗。

2.社会之现状——个神信仰。

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人类社会中面临的最突出的矛盾已经不是如何获得财富或如何克服获取财富的障碍，而是贫富差距过大。因此，一些承认社会上存在着财富分配不公的现象，并对这种现象加以“合理”的解释，从而使现行的社会制度和分配原则不受到威胁，又使那些在这一分配原则下受害的人得到心灵上的慰藉的新宗教产生了，这便是众所周知的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由于基督教在少数民族地区信徒较少，因此在这里不加以赘述。

三大宗教中尤以佛教最为微妙，它不但迎合统治者的口味，还为被剥削者安排了一个来世托生的变幻过程，以说服那些对现实不满的人。由于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缓慢，与东部地区相比贫富差距大，在社会财富分配方面有失均衡。因此，佛教在少数民族地区信仰人数最多、信仰规模最大、宗教消费也是最多样化。

云南傣族有做“扒戛”一说，所谓“扒戛”，即佛门弟子之意。按现行的人民币算，做一次“扒戛”的费用是6310元，数目虽庞大，但是在消费项目中“待客”所占的比例最大。也就是说，做“扒戛”者的很大部分财富通过宗教性消费为全寨人分享。由此可见:做“扒戛”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均富的过程，或许宗教信仰并不能改变少数民族地区的贫困，但是人们在宗教消费中已达成了一种互帮互助的伦理经济意识，通过宗教来达到社会上不能给予他们的财富均衡。

简而言之，宗教与经济之间在历史上存在着一种互动关系。［6］具体分为以下两点。

(1)人类物质需要的满足是宗教产生的前提。

从原始宗教可以看出，人们之所以信仰众神是为了能使自己吃饱穿暖，只不过人们没有将这种需要转化为人类的主观能动性去行动，而是盼望众神的保佑。由于少数民族地区处于社会财富分配较少的地区，财富分配不均、收入差距等问题突出，而佛教的“众生平等”等教义为活在失衡心态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心理慰藉的场所，在宗教范围内做到财富共享，因此受人追捧。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源于人类对于物质需要的渴求。

(2)一定的经济水平制约着宗教发展的程度。

原始宗教之所以退居二位，一是因为信仰之神众多，不同的祈求目的有着不同的消费，如果一一祈求将会造成财富的大量浪费;二是原始宗教中的某些信仰已经不再适用。人们越来越倾向于信仰一个在“神力”与教义上都综而广的宗教，使其成为自己心灵慰藉、财富得到相对均衡的平台。

二 宗教对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与桎梏影响

宗教既依赖于经济、受社会经济的制约，也对经济发生反作用和不同的影响。下面，先来介绍少数民族地区宗教对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

1.宗教是少数民族地区世俗经济运行的重要力量。

世俗社会的商品意识逐渐为宗教界人士所接受。近年来，一些宗教组织和宗教团体直接参与世俗经济活动，积累了巨额财富。例如在广州与浙江的黄大仙庙，一些寺庙的建立者和管理者主动且有意识地参与到宗教经济中，发展寺庙特色，增强寺庙在宗教市场中对预期信众的吸引力。这些都促进了宗教人员参与经济活动的能力和素质。［7］

2.宗教观念和宗教道德影响人们的经济行为。

以伊斯兰教为例。伊斯兰教圣训中认为:“商人犹如世界上的信使，是真主在大地上的可信赖的奴仆。”［8］“商人们出外经商，即使减短礼拜，也是无过的。”这也是为何回族的特色产业遍布大江南北的原因。不仅如此，伊斯兰经典中规定的勤奋经商、互惠互易等原则以及诚实经商、公平交易等商业道德规范，对少数民族地区信教群众积极参与商业活动起着重要的指导和约束作用。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宗教在促进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的同时也存在着与社会经济发展相悖的因素。如下列几点:

(1)过度的宗教消费造成社会财富的大量浪费。

原始宗教的祭祀物品多为家畜，而家畜在当时是重要的生产要素，所以原始宗教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生产要素在生产领域的投入;傣族做“扒戛”虽然使得财富在一定范围内得到共享，但是在此过程中所浪费的人力、物力已远远多于共享的财富，使得非生产领域消费过多，不利于经济的发展。

参加宗教活动人数的比例越高，经济增长越缓慢。以藏传佛教为例，和平解放前，西藏总人口120万人，僧尼就有12万之多。日益庞大的僧侣集团大量消耗着社会劳动成果。寺院僧侣在种种特权与神权的庇护下成为一个享有免税免差并且不必生产劳动而获得物质生活的薪俸领取者。这种不劳而食的僧侣集团的人数、规模导致西藏长期在“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制经济中缓慢徘徊。

(2)宗教中的某些教义与社会经济发展相背离。

“重来世，轻现实”是藏传佛教的特点，它否定人生价值，轻视现实社会。这种思想容易使人放弃生产的进取心和斗志，使人的劳动价值、商品价值等观念受到限制，造成价值观念的混淆，抹杀了劳动创造财富的真正意义。

“重宗教，轻凡人，轻现实”使得佛的地位越来越高，人的地位越来越低。导致的结果如下。

第一，信众经济负担过重，过低下的生活，很难调动他们的生产经营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把有限的精力和金钱投入到无限的宗教活动中，从而浪费了大量的财富，而大部分的社会财富却流向寺院，导致社会分配不平等，影响社会经济持续快速发展。

第二，严重影响扩大再生产，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否定了人的主宰能力和创造精神，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佛祖和神灵身上。在经济发展迅速的今天，一个民族如果没有创新能力，那么在经济发展上是没有出路的。

三 对策与建议

1.宗教的某些积极的教义在市场经济中，能够帮助建立诚信、公平、公道的交易机制，减少欺诈、暴利行为，使经济秩序健康有序地运作。［9］伊斯兰教的反对高利贷;佛教的“营生利业，平斗直尺，不可罔于人”告诫的都是商品经济中应遵循的原则。这种思想指导，规范了少数民族信教群众在商品活动中的价值观、经营观、行为准则，促使市场经济形成公平、公道、诚信的风尚，为商品经济的良性运转增加了推动力。对于这些具有正面意识指导作用的宗教教义应给予支持和提倡。

2.政府可以通过支持性的财政政策为少数民族地区信徒解决实际困难，为他们提供适当的优惠政策，调动广大信徒投身经济建设的积极性，让他们宜工则工，宜农则农，宜商则商;帮助他们建立发展经济的基础条件，大力开发少数民族地区旅游、发展宗教产业等等，使他们感受到经济发展带来的利益，激发生产的积极性。

3.要建立健全少数民族宗教产业的经济监管系统，防止在宗教消费中造成的不必要的财富浪费。

4.少数民族地区人们要坚持主观能动性，宗教信仰作为一种精神生活并不能够代替物质需求的满足，因宗教信仰而产生的消费行为也不能够转化为生产所得。因此，少数民族地区在信仰宗教的同时也应该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用实际行动创造财富。

综上所述，少数民族宗教经济的研究即可以理解为:对少数民族地区的宗教与经济发展互相的关系与影响的研究。经济的发展历程就是宗教的发展历程。对于宗教和经济的交互作用，应该取宗教教义之长，补市场经济之短。同时，发展有地方特色、民族特色的宗教经济，但绝不能将宗教凌驾于经济之上，而是要以经济来管理宗教事业的发展。

［1］罗莉.宗教与经济的关系［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6(178).

［2］李赖志，张春梅.发挥宗教社会作用，促进社会经济发展［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2009:3.

［3］刘欣荣.制约西藏经济发展的宗教思想分析［J］.西藏民族学院学报，2007:1.

［4］欧阳毛荣.对宗教产业依法实行经济监管的思考［J］.九江学院学报，2007(1).

［5］徐亚非.民族宗教经济透视［M］.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12.

［6］孙雄.圣俗之间:宗教与社会发展互动关系研究［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5:12.

［7］梁景文，陈蒨，罗斯.民间寺庙与中国宗教经济:对宗教理论的探索［J］.世界宗教文化，2010(2).

［8］曹红卫.少数民族宗教文化与商业经济［J］.青海民族学院学报，1998(2).

［9］尕藏才旦，刘萍.宗教对甘肃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影响［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