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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记忆与身份建构
——以雷霆超的《吃碗茶》为例

2011-08-15王小涛

关键词:唐人街移民身份

王小涛

(商丘师范学院外语学院,河南商丘476000)

历史记忆与身份建构
——以雷霆超的《吃碗茶》为例

王小涛

(商丘师范学院外语学院,河南商丘476000)

历史记忆;身份认同;消极作用;《吃碗茶》

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有着极大的影响。学者普遍关注的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积极作用,然而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消极作用却鲜有人提及。以美国亚裔文学评论家和作家公认的一部划时代的作品---雷霆超(Louis Chu)的《吃碗茶》(Eata Bowlof Tea)为例来阐述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消极作用,并说明只有忘记历史才能实现移民真正的身份建构。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和世界各国之间的人口流动大大增加,现代化、经济发展、

全球化等因素使得人们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份,再次界定自己的身份和特性。美国作为最大的移民国,人口形成复杂,来自各国的移民要在美国实现自己的“美国梦”就必须首先界定自己的身份。身份(Identity)这个概念有多重意义,难以界定。有学者指出,identity是“个性和特征(自我)的形象,行为者特有并通过与他人的交往而形成这一形象,有时还改变这一形象”。[1](p59)所以个人的身份是可变的,能够随着归属地、历史、经济、文化、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在大部分情况下,身份都是构建起来的概念,人们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下来选择或被迫选择自己的身份。作为在美国生活的华裔美国人,他们也必须界定自己的身份以实现自己的社会性。华裔美国文学中的很多作品都体现了历史记忆(也就是中国文化、传统或者个人过去在中国的经历)与身份认同之间的关系。国内有很多学者也关注着历史记忆与身份认同之间的关系。例如王湘云在论及托妮·莫里森的小说《宠儿》时写道,对于黑人族裔来说,没有对过去的记忆就无法定位现在,没有历史就没有未来;他们要拥有主体性,就必须揭开历史的面纱,直面那段历史的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2](p66)王玉括在论及托妮·莫里森的小说《所罗门之歌》时说,所罗门之歌中的主人公奶娃通过从北方来到南方,从个人走向家族,并最终融入自己家族的过去与黑人种族的文化当中,获得了一种新的文化身份,他在寻找祖先遗留下来的财富的过程中,意外地获得了对于自己祖先文化之根的认识,并最终认同非洲文化传统。[3](p165)他们两个都强调了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积极作用,这也是学者普遍关注的问题,然而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消极作用却鲜有人提及。本文以美国亚裔文学评论家和作家公认的一部划时代的作品---雷霆超(Louis Chu)的《吃碗茶》(Eat a Bowl of Tea)为例来阐述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消极作用,并说明只有忘记历史才能实现移民真正的身份建构。

一 《吃碗茶》简介

雷霆超《吃碗茶》以现实主义的态度描述唐人街,从唐人街各色人等琐碎的生活中,向读者真实描述了唐人街,颠覆了华裔美国人“模范少数民族”的神话。因此《吃碗茶》被亚裔美国文学作家和学者评为经典之作,认为它“从一个华裔美国人的角度而非从中国人或白人的角度真实而准确地描绘了华裔美国的经历,是第一部以不具异国情调的,以唐人街为背景的华裔美国小说,所描绘的唐人街颇具代表性”。[4](198).小说反映了正在由“单身汉社会”转向正常家庭社会的唐人街。

于1961年发表的《吃碗茶》背景设定在1948年处于变化前夕的纽约唐人街。由于1943年美国废除了《排华法案》,持续了近百年的“单身汉”社会正经历着巨变。在故事中,王华基(WangWah Gay)和李刚(LiGong)是多年的好友,他们曾经一起乘船到达美国。王华基于1923年回国结婚,在妻子怀孕后返美。李刚于1928年回中国探亲后返美,返美后不久就听说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王华基的儿子宾来(Ben Loy)17岁来美,在美国靠在餐馆跑堂为生。1948年,王华基收到二十年未曾谋面的妻子来信,希望儿子回中国相亲。与此同时,李刚也想为自己的女儿--美爱(Mei Qi)寻找一个“金山客”丈夫。就在两个家长的撮合下,宾来和美爱相亲时一见倾心,在结婚后美爱也来到了唐人街,故事由此展开。

由于当时的唐人街是典型的“单身汉”社会,男多女少。因此,唐人街的男人大多都有宿花眠柳的习惯,由于长期的生活不检点,宾来患了阳痿。初到美国的美爱不能出去工作,在寂寞难忍之余被唐人街的单身汉阿松勾引,并且怀孕。丑闻在唐人街传开,气愤难忍的王华基用刀割下了阿松的一只耳朵。阿松报警,王华基只好躲避。这时,华人组织“平安堂”出面调停,强迫阿松撤诉,并责令其五年内不能重返纽约唐人街。王华基和李刚不堪羞辱,离开长期生活的唐人街,宾来辞职后携妻子远走旧金山,在新环境里自己找到一份工作。他接纳妻子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是阿松的孩子),而且主动和妻子谈论自己的病情,积极寻找治疗办法。后来在“茶”地帮助下治好了自己的疾病,并有了自己的孩子。

二 历史记忆对自我身份建构的消极作用

由于美国的“淘金热”和建设横穿北美大陆铁路需要大量的劳力,大量中国劳工进入了美国。但这些对美国充满了希望的劳工在美国并没有受到平等、公正的对待,在美的中国劳工需要忍受恶劣的自然条件,种族歧视等种种不利的生活条件。特别是在“淘金热”降温,北美大陆铁路竣工之后,在美国劳工的生活条件更加艰难。他们抱着“衣锦还乡”的美好想法,也有人希望能挣够足够的钱以便让家人也移居美国。但是华人恶劣的生活条件,使他们无法挣够足够的钱以回乡光宗耀祖,也无法让家人进入美国,于是他们便滞留下来,从事着一些传统上由女性来做的工作,例如餐馆和洗衣店等。男多女少的畸形社会也助长了唐人街男人的种种陋习。唐人街的畸形社会是美国种族歧视的牺牲品。

为了自我保护和生活的便利,他们不得不相对集中地生活在一起。于是在唐人街这块“飞地”依然保持了不少旧中国封建传统,这是一个封闭的父权制社会,社会结构与中国传统的结构无异。例如宾来和美爱举行的婚礼是由“平安堂”的会长王竹庭主持,在婚礼上,在众人的不耐烦中,王竹庭依然介绍了王氏会馆的各位领导,尽管这个与婚礼毫无关系。在最后当王华基刀割下了阿松的一只耳朵,阿松报警之后,“平安堂”出面调停,强迫阿松撤诉,并责令其五年内不能重返纽约唐人街。从整个事件的解决方式和阿松的屈服都证明了唐人街父权制社会的强大压力。唐人街的父权制传统是典型中国文化,在美国“飞地”的主导地位也说明了历史记忆对于唐人街的发展有着极其消极的影响。作为移民,特别是希望自己的后代在美国生存发展的移民,应该认同美国文化,接受“美国信念”,放弃对原籍国文化和价值观的愚从。然而在美国的种族歧视下和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盲目坚守下,唐人街里的华人并没有用新的理念来拥抱新世界,相反,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历史记忆里。用广东方言聊天,用中国式的方式来做事,来解决问题。另一个例子可以从华裔美国文学先驱水仙花(Sui Sin Far)的作品中看出,在《一个嫁给中国男人的白人女人》(Her Chinese Husband)中,主人公刘康海因为接受了西方的观念、娶了美国妻子而遭受到其周围华人的嫉妒,因为他们“反对任何进步”,[5](p83)最终被华人所杀害。这个极端的例子证明了历史记忆在某种程度上的可怕,历史记忆没能为移民提供精神安慰或者前行的动力,反而成了阻拦移民认同美国文化,实现由移民向“美国人”转化的枷锁。

在美国生活的宾来,应该在某种程度上接受美国的思想,应该在某种程度上被美国所同化,但他所处的环境——唐人街的父权制社会消除了这种可能性。由于他的父辈依然有着历史记忆,期望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能够回老家娶一个妻子,继续生活在唐人街,所以王华基和李刚一拍即合,两个家长在美国按照在中国的传统安排了子女的婚姻。这种对于后代婚姻的安排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也是中国传统在美国持续影响的结果。异族婚姻,也就是新来的移民及其后裔和美国本土白人通婚,可以加快移民融入美国的过程,促使他们接受美国的主流社会和文化。但中国父权制下的婚姻安排彻底杜绝了异族婚姻的可能(虽然当时异族婚姻存在的可能性很小),从而延缓华人在美国的同化过程,历史记忆没能促使华人身份转变,从而认同自己的“美国人”身份。

美爱时一个来自中国广东农村的姑娘,其自身有着农村姑娘本身的单纯也有着自私、贪图享乐缺点。美爱在广东的农村上了英语学校,但她接受教育目的仅仅在于能够嫁一个“金山客”以便进入美国。她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甚至说鄙视体力劳动,她不愿意象自己的母辈那样在故乡守着故土、等待着远在美国的丈夫归来。“她不会嫁给一个农民的。农民的妻子从早到晚在地里劳作——开裂的手,长满老茧的脚、吹日晒的面孔。虽然不漂亮,却很普遍。嫁给一个老师?美爱是不会的。正如这里的风俗,除非穷的没办法,没有人愿意当老师”。在与宾来结婚后,她离开故土到了美国。美爱对自己在纽约的未来生活充满了向往—“她将会幸福,非常幸福。美丽富饶的美国有崭新的生活在等待着她。青春、梦想、未来,一个来自广东新会县新平村的女孩能想到一切的美好都包含在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期待之中”。[6](p66)她没有想到她期待的美国生活——在唐人街的生活依然在中国传统文化的重压之下。她希望能像那些美国姑娘一样出去工作,但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男主外,女主内”剥夺了她工作的权利。她不能出去工作,只能每天待在家里,忙于工作的丈夫也不能陪在她身边,更加可悲的是由于年轻时候的荒唐,宾来失去了男性能力。美爱对于宾来过去的青春荒唐生活一无所知,对于宾来的表现她大惑不解,她认为是宾来不再爱自己,她想找到原因,“她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我究竟做了什么使宾来不再爱我呢”。这些都是由于传统文化在她身上的体现,在宾来的表现方面,她只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没有意识到宾来才是导致问题的源头。历史记忆再次成为了她幸福生活的障碍,成为她融入美国生活的绊脚石。在纽约独自忍受着孤独和思乡之痛的美爱就成了游手好闲的无赖——阿松的盘中餐,并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宾来的性能力也深受历史记忆的影响。雷霆超的《吃碗茶》以宾来和美爱同床而眠开始,睡眠中却遭到了宾来以前经常光顾的白人妓女的骚扰。由于宾来过去生活的荒唐和心理压力,宾来变成了性无能。这些都显示了历史或历史及其对于个人生活及其重大的影响。严重的种族歧视和唐人街畸形的社会结果不仅摧残了华人社区,更带来了严重的精神创伤和身体创伤(比如宾来的性功能障碍)。宾来的历史记忆和对唐人街父权制下价值观的认同导致了家庭的悲剧,宾来不同意美爱出去工作,因为女人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宾来羞于对待自己的疾病,他不愿意去面对医生。这些都是传统文化抑或宾来的历史记忆在阻碍着宾来的身份认同和家庭幸福。当美爱和阿松的丑闻发生后,亲朋好友的冷嘲热讽和唐人街的风言风语使她产生了众叛亲离之感,于是决定和丈夫一起远走他乡,开始新生活。从纽约逃离到了加州。加州的生活给了宾来新的生活感悟。“纽约代表了父母的监督和年轻时犯下的错误。现在它们被新环境和新态度替而代之。父辈的枷锁已经被打碎。王宾来第一次认识并享受到了被解放的味道。新边疆,新人民,新时代,新思想展现在面前。他已经来到一座新金山。”[6](p245)在纽约,没有了父权制下痛苦的个人历史,也没有痛苦的历史记忆,宾来可以按照自己的选择开始全新的生活。他放弃了男子汉的自尊,在美爱的鼓励下去看医生,用一种来自中国的特殊药——茶的帮助,恢复了自己男子汉气概,恢复了夫妻的正常生活。孩子的出生也让他忘记在在唐人街的丑闻,不管那个孩子是否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一样爱他,并想通过努力工作成为饭店一流的厨师来改善家庭的经济条件。新的环境和历史记忆的放弃造就了宾来的幸福新生活。

三结语

放弃还是认同自己原来的文化和价值观是每个移民都必须面对的选择。过度的纠缠或者坚守自己过去的文化,过去的历史记忆会给移民带来极其消极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是心理上的也可能是身体上的。美国第六任总统亚当斯在1820年曾经写道“那些移居美国的欧洲移民必须抛弃他们的欧洲皮肤,永远不再穿上。他们应当向前展望富裕而不是向后去追寻他们的祖先”。[7](p44)作为需要在另一片土地上生存发展的移民,不需要再继续坚守自己的历史记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忘记意味着新生。

[1] Ronald L.Jepperson,Alexander Wendt,and Peter J.Katzenstein,Norms,Identity,and Culture in National Security,in Katzenstein,ed.,The Culture and National Security:Norms and identity in world Politics.New York:Clombia University Press,1966.

[2] 王湘云.为了忘却的记忆 ——论《宠儿》对黑人“二次解放”的呼唤[J].外国文学评论,2003(4):40.

[3] 王玉括.非裔美国文学中的地理空间及其文化表征[J].外国文学评论,2009(2):41.

[4] Chin Frank et al.,eds.,Aiiieeeee!An Anthology of Asian-American Writers[M].New York:Anchor Books,1975.

[5] Sui Sin Far.Mrs.Spring Fragrance and OtherWritings[M].Champaign: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95.

[6] Louis Chu.Eat a Bowl of Tea[M].New York:Kensington Publishing Corp,2010.

[7] John Quincy Adams1976[1820]“They MustCastoff the European Skin Never to Resume It.”In Immigration and the American Tradition,edited by Moses Rischin,44-49.Indianapolis:The Bobbs-Merrill Company,Inc.

The M emories of the Past and Identity Construction——Taking Louis Chu’s Eat a Bowl of Tea as an Example

WANG Xiao-tao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Shangqiu Normal University,Shangqiu,Henan 476000,China)

memories of the past;identity construction;negative impact;Eat a Bowl of Tea

Thememories of the pasthave profound influence on identity construction.The academic circle generaliy focuses on the positive impact thatmemories of the past exert on the identity construction while the negative impact is often neglected.This paper takes a classicalwork—Louis Chu’s Eat a Bowl of Tea as an example to illustrate the negative impactand argues that only by forgetting about the past can the immigrants realize the real identity construction.

I106.4

A

1673-2804(2011)06-0206-03

2011-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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