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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时代的资本主义和民主斗争路径
——艾伦·伍德与哈特、奈格里之争

2011-08-15屈婷

关键词:伍德哈特格里

屈婷

(南开大学哲学院,天津300071)

全球化时代的资本主义和民主斗争路径
——艾伦·伍德与哈特、奈格里之争

屈婷

(南开大学哲学院,天津300071)

针对全球化和民主的关系问题,艾伦·伍德采取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总体性批判方法,沿着政治经济学的进程分析了“新帝国主义”的本质并提出了全球化时代的民主反抗方向;哈特和奈格里则在后现代主义的思维方式下重新定义了“帝国”并构想“全球公民权”以推进全球民主事业。比较而言,伍德的方法和结论对于我们剖析资本主义新阶段的特质和民主事业的前景更具有启发和示范意义。

全球化;新帝国主义;帝国;民主

全球化和民主的关系问题,是西方左翼讨论的一个热点。特别是自21世纪初,美、英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为了资本的全球扩张而在政治和军事上采取先发制人的帝国策略之后,西方左翼对这一问题的关注度更是空前上涨。2003年,大卫·哈维出版《新帝国主义》,打响了笔伐新自由主义阶段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第一枪,激起了学术界的热烈回应,此后与新帝国主义有关的研究论著纷呈迭出。其中,艾伦·伍德所著《资本的帝国》一书,与哈特、奈格里合著《帝国——全球化的政治秩序》一书,无论在方法论上还是在具体内容上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比较而言,伍德所坚持的马克思主义总体性的批判方法,对于我们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剖析资本主义新阶段的特质和展望民主事业的前景更具有积极意义。

一、分析全球资本主义的两种方法

艾伦·伍德是国外理论界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她认为在全球化时代更有必要回溯到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从而展开对资本主义及其民主话语的总体性批判。在伍德的文本中,“新帝国主义”本身就是一个总体性的范畴,用来描述全球化时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和政治霸权倾向。

在伍德看来,理解和论证“新帝国主义”的本质,实质上就是理解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制度下经济力量和超经济力量、经济利益和超经济行为的关系的本质。伍德指出,新帝国主义不仅仅是经济霸权,同时也是政治和军事霸权,两者之间存在一种奇特的联系:一方面,一些发达国家的经济霸权由它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优势地位所决定,经济霸权在世界市场中无需政治、军事霸权的介入就可以对从属地区施加强制和剥削。另一方面,一些发达国家的经济实力造就了其最昂贵的军队和最强大的军事实力,这种绝对的军事优势反过来又支撑了其经济霸权。不断强化军事力量却较少地采取直接军事行动,其主要目标就在于威慑和抑制其竞争对手,使军事霸权作为支持其统治和控制世界市场的后盾,以保障其经济霸主地位。也就是说,经济霸权和政治、军事霸权表面上是具有相互独立,实质上是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前者是后者的根本来源,而后者则有效地保障了前者在全球层面的行使运作。因此,全球化时代的新帝国呈现了经济和政治领域又再度合一的矛盾景象:在资本的帝国具备超强的经济权力的同时,帝国本身也加剧了它对军队和战争的需求[1](P106)。

与伍德研究全球化的政治经济秩序的思路不同,哈特和奈格里采用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方式,强调权力的确定性、中心性的消失,以及旧的政治基础、旧的民族国家主体性的瓦解,讨论了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或资本的“帝国”所具有的特性。

哈特和奈格里有意放弃帝国主义这一概念而代之以“帝国”概念。他们解释道,帝国主义具有浓厚的强权国家的色彩,但资本主义全球化意味的是帝国主义已趋向没落。因为在全球化时代,资本、技术、人才等经济因素已经变得越来越自主,以至脱离了民族国家的控制而在全球流动,资本及其利益事实上早已突破了国界限制。这种新的全球性经济关系冲击了政治权力,致使政治权力、尤其是民族国家的主权不断衰落,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种新的主权形式即“帝国”。“帝国”在全球形成了没有权力中心、没有疆界限制的统治机器,它由一系列的国家和超国家的机体组成,它将民族国家整合于统治的单一逻辑之下,民族国家的界限由此变得越来越模糊[2](P1-7)。也就是说,哈特和奈格里根据经济层面的全球化而构造出某种超实体的、超越于任何个别的民族国家权力之上的“帝国”权力。他们明确指出,全球化进程是推出一个单一的超国家政治力量的根源和依据[2](P9)。

哈特和奈格里作为西方左翼,并没有忘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历史唯物主义教诲,他们的“帝国”理论无疑也是以全球经济关系为基础论及全球政治关系之变迁的。但问题是,他们在看待经济全球化现象时,认识到资本没有国界,却忽略了资本是有国家属性的。实际上全球资本和个人资本一样,其之所以成为支配和奴役他者的力量,是因为资本为其他主体所支配、所操纵。也就是说,资本的异化力量实质上就是一部分主体借助资本来支配另一部分主体。因此,必须透过经济全球化的表象看到国际政治经济的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进言之,对于“帝国”的研究,既应该是实体性的,也应该是关系性的,即联系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国际政治经济关系来讨论“帝国”的特质,而不是像哈特和奈格里那样,把“帝国”归结为一种超国家的全球化秩序或逻辑。

伍德从两个方面驳斥了哈特和奈格里关于民族国家消亡的主张。首先,帝国主义还是鲜明地以国家为主体,虽然资本的帝国是一种新型帝国主义,但它既以纯经济手段实现全球统治,同时又以一种全新的政治和军事力量为后盾,因此,正是全球化时代资本更需要国家,而国家和全球资本的统一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其次,全球化时代民族国家的界限不是消失而是加强了,因为市场规律在解体社会秩序的同时也更加需要社会运行的稳定性和可预测性,民族国家是维持这种地方社会秩序的根本力量,“实际上,资本主义比其它社会形式更需要一种精心设计的、稳定的和可预测的法律、政治及行政秩序”[3]。这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推行市场化的过程中,也不得不强化各民族国家的统治职能,借以达到操控全球化的目的。简言之,发达国家通过对民族国家的操控来推行市场化和民主化,反而客观地强化了民族国家的主体性。因此,“民族国家过时论”并不合实际。

二、民主斗争的两种路径

哈特、奈格里和伍德根据他们各自对全球化时代的资本主义特质的理解,以及对民族国家消隐与否所持的立场,提出了两种迥异的民主斗争途径。

哈特和奈格里把民族国家的主体性和主权都看作是正在消亡的,因此,他们的全球民主主题不是民族国家争取民主的斗争,而是跨越民族国家界限的民众获得“全球公民权”的问题。由于“帝国”的逻辑是开放和流动的,处在不断的分裂和解构之中,这就为全球化的自由和民主提供了新的可能性——民众与生产、技术、资本一样在全球层面上流动,他们将跨越民族国家的地理界限去争取自治的空间,在“帝国内部”进行“反帝国”的斗争。尽管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它具有必然性,因为经济上资本和资本生产的全球性要求有跨越边界的劳动力的流动和迁移,那么政治上工人也应该被予以全球性的公民权[2](P380-383)。这种全球公民权首先要求各国在法律上认可资本所必需的移民;其次要求民众能够决定自身是否、何时以及向何地运动,或者是在何地留下、终止奔波劳累、享受生活,“就它挑战了帝国对民众的生产与生活加以控制的基本机制而言,这种要求是彻底的”[2](P383)。但是,工人在全球资本主义的条件下流动,不是成为这一企业、这一国家的资本的工人,就是成为那一企业、那一国家的资本的工人,这种不自由、不民主说明哈特和奈格里所宣称的全球公民权并不如他们所宣称的那么彻底。

伍德指出,即使承认工人的全球性流动,但由于资本的流动比工人更方便迅速,所以现在的阶级问题还远远没有达到“全球性议题”的层面[4]。哈特和奈格里用“帝国”这样一种飘渺流动的东西当作“主体”来排斥了民族国家主体地位,这不仅遮蔽了事实上存在的全球秩序,而且使全球秩序中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也被消解殆尽,最后只能使落后国家的工人阶级在“与资本帝国的抗衡中处于无力状态”[1](P5)。根据伍德的观点,全球民主事业真正的契机在于:国家和全球资本的统一,以及民族国家的凸显。一方面,资本主义的总体性——资本和国家的统一在新帝国主义时代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另一方面,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的强制与剥削,暴露了资本主义的本性,也加剧了民族国家之间的矛盾。因此,落后国家要实现真正的民主,斗争的目标不应是某些国际组织,而应该是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斗争的主要方式则是民族国家内部的阶级斗争,以及民族国家作为主体的反抗帝国主义的斗争。

三、结语

毋庸置疑,全球市场、跨国机构等纯经济权力的扩张是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现象,这也是新帝国主义”和“帝国”诞生的时代背景,二者都是对资本主义全球化所做出的理论回应。但是,伍德与哈特、奈格里的方法论差异,在根本上决定了双方虽然处理的是同样的对象,却得出了大相径庭的结论。哈特和奈格里在后现代主义方法指导下片面强调旧的确定性的消失和新的流动性的形成,却有意忽视了社会经济结构和政治制度的“变”与“不变”。事实上,全球化时代国家的权力没有被削弱、反而是加强了。而一国政治制度的构建,对于许多落后国家来说还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民族国家还是国际社会的主体,民族国家并没有过时。

伍德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总体性批判方法,她承认世界经济格局和文化态势确实发生了改变,但这些变化正是资本主义的逻辑使自身普遍化并达至成熟的表现。问题是资本主义虽然可以普遍化,但它绝不可能达到普遍的成功与繁荣,资本主义只能使其矛盾即贫富分化、剥削与被剥削的矛盾普遍化[5]。将一国内的阶级对立扩展为国家间的贫富对立,这才是“新帝国主义”意识形态所推动的新一轮的全球化的实质。透过全球化的自由、民主和经济共荣等表象,我们看到发达国家凭借其经济霸权控制世界市场,看到新帝国主义依仗其超强的军事力量威慑和打击所谓的“邪恶国家”,看到地缘战争不断、若干第三世界国家陷入经济破产、政治动荡、军事动乱等困境。凡此种种都充分说明,伍德的“新帝国主义”论都比哈特、奈格里的“帝国”论更能切中时弊,并且能够在新的时代条件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性批判方法,继承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立场和批判事业。

[1][加]艾伦·伍德.资本的帝国[M].王恒杰,宋兴无,译.北京: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美]麦克尔·哈特,[意]安东尼奥·奈格里.帝国——全球化的政治秩序[M].杨建国,范一亭,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

[3][加]艾伦·伍德.新帝国主义与民族国家[J].王宏伟,译.国外理论动态,2004,(1).

[4]Ellen Meiksins Wood.Unhappy Families:Global CapitalisMin a World of Nation-States[J].Monthly Review,1999,(3).

[5]Ellen Meiksins Wood.Back to Marx[J].Monthly Review,1997,(2).

Capitalist and Democratic Direction in the Time of G lobalization——the Debates between Ellen Wood and Hardt&Negri

QU Ting
(Faculty of Philosophy,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lobalization and democracy,Ellen Wood adopts the Marxist critique method,along the way of political economy,to analyze the essence of“neo-imperialism”and proposes the democracy revolt direction in the globalized age.Hardt and Negrihave redefined“empire”under post-modernism's thinkingmode and devised“the global civil rights”to advance the global democratic enterprise.Through comparing the two,the paper figures out thatWood’smethod and conclusion aremore helpful for us to analyze capitalist according to its new phase.

Globalization;Neo-imperialism;Empire;Democracy

D18

A

1008—4444(2011)05—0055—03

2011-04-11

屈婷(1984—),女,湖南浏阳人,南开大学哲学院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2009级博士生。

(责任编辑:董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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