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巫文化中的医学易学灵学
2011-08-15滕新才师育杰
滕新才 师育杰
(重庆三峡学院民族学系,重庆万州 404100)
三峡巫文化中的医学易学灵学
滕新才 师育杰
(重庆三峡学院民族学系,重庆万州 404100)
三峡研究
栏目主持人:滕新才
主持人语:为贯彻薄熙来书记开展巫文化研究的指示和市委宣传部相关要求,“重庆巫文化学术研讨会”、“首届中国重庆华夏巫文化论坛”先后召开。我校是三峡文化研究重镇,历来关注巫文化。本期推出的一组论文,滕新才、师育杰《三峡巫文化中的医学易学灵学》对“三峡巫文化”作出了概念界定,认为三峡巫文化与医学、易学、灵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都是以阴阳学说为核心,具有预测吉凶、行医救人、布道传教、关注民生的社会功能。王志鹏《三峡古代巫文化研究的若干思考》提出史料梳理是基本功夫,并关注巫与道教、巫与乐舞的关系。宦书亮《论巫文化视野下的三峡丧礼习俗》认为巫文化的长期积淀,深刻影响了三峡地区的殡仪,形成了招魂、送魂、守灵、闹丧等多种形式的丧礼习俗。谢建忠《巫山大溪遗址以鱼随葬所表现的原始宗教意识与巫术》从考古学的独特视角,揭示了祈望死者在另一世界继续以处理鱼的有效行为和专门技术为活着的人们提供生存帮助的宗教意蕴。于孟洲、夏微《湖北长阳香炉石遗址夏代遗存分析》将其与三峡地区考古文化相比较,从出土器物、年代方面确认其遗存,以明了巴人的起源。诸篇刳肝以为纸,沥血以书辞,一得之辞,亦属见微知著,所关乎巨也。
三峡巫文化是远古时期人类在生息繁衍、推动社会发展过程中创造的一种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原始文化,是人们关于万物有灵崇拜时代所有知识、技能、信仰、艺术、道德、风俗的总称。三峡巫文化与医学、易学、灵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都是以阴阳学说为核心,具有预测吉凶、行医救人、布道传教、关注民生的社会功能。
三峡巫文化;医学;易学;灵学
一、三峡巫文化释义
长江三峡这块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土地上,具有丰厚的原始文化积淀,使得三峡巫文化的产生有了良好的土壤。三峡巫文化是远古时期人类在生息繁衍、推动社会发展过程中创造的一种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原始文化,是人们关于万物有灵崇拜时代所有知识、技能、信仰、艺术、道德、风俗的总称。三峡巫文化融汇了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术数阴阳、五行八卦、祭祀礼乐、生产劳动各个领域的精华,诠释着中国传统的人生哲理、文化道统、思维模式、审美情趣、价值取向和风俗习尚,并与中原华夏巫文化融会贯通,渗透到阴阳五行学说、老庄思想、孔子仁学和屈原诗歌,构成中华民族多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极大地丰富了传统哲学、宗教、文学、艺术、医学、科技、民俗宝库,推动了中华文化的成长与成熟。
三峡巫文化以原始感知、心理、信仰和活动技能为特征,是三峡原始文化中最具特色的核心成分,其内涵有广义和狭义双重含义。
广义的三峡巫文化,是把“巫”作为巫溪、巫山一带先秦时期曾经先后建立巫咸国、巫臷国、巫郡、巫县等方国和郡县的名称,从这个认识层面界定“三峡巫文化”的内涵,就是指巫咸国、巫臷国之方国文化和巫郡、巫县之地域文化,是远古时期三峡区域社会管理过程中所特有的文治和教化,以及先民们创造的全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
狭义的三峡巫文化,是把“巫”看作特殊称谓的巫教信仰、巫术技能和信奉巫教、施行巫术的人,由巫教、巫术形成的社会文化现象,便是文化学领域“特指社会意识形态”的“巫文化”。巫和巫文化的历史存在是世界性的,中外学者通过大量的实证研究发现,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地区和民族,巫文化都是其原生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
明乎此,可以明确地下个定义:三峡巫文化是上古时期以巫咸为首的“灵山十巫(或六巫)”在今巫溪县宁厂古镇宝源山(旧名宝山,或作葆山)为中心的区域范围内创造的以占星术和占卜术为行教形式,以盐文化和医药文化为核心内容的地域文化。
巫师是中华民族的第一代文化人,广泛从事卜筮、祭祀、书史、星历、医药、教育等文化活动。在古人心目中,他们是智慧的化身,是博学宏识、品德高尚、造福民生、功业卓著而备受世人敬慕的“全能”智者。而灵山十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据《山海经》记载:“大荒之中,……有灵山,巫咸、巫即、巫肦、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1](卷十六《大荒西经》)灵山即巫山。楚人称巫为灵子,灵、巫古本一字。古代的巫山,泛指以巫溪盐泉发源地宝源山为干流的巫溪(大宁河)沿岸诸山。
《山海经》还记载了另外六巫:“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1](卷十一《海内西经》)。清代学者郝懿行《山海经笺疏》指出,六巫中的巫履即十巫中的巫礼,巫凡即巫肦,巫相即巫谢。这在音韵学上称为“一音之转”,声韵上有转变的关系,意义上也有相近相通之处。看来灵山十巫与六巫之间有很亲密的联系,古书在记载他们事迹的时候也有相互羼合之处。
灵山十巫(或六巫)各有其身世和特长。总的来说,巫是沟通人神交流的桥梁,是神的意志唯一的权威阐释者,也是人间意愿向天神转达的唯一媒介。巫师们通过跳舞、念咒、画符、祭拜、占卜等手段,调动鬼神之力为人类消灾致福,诸如治病、疗伤、驱邪、圆梦、祈雨、预言、祷寿、占星、卜吉等工作,都是巫师的职责,由此造就了中国原始的医学、易学和灵学。
二、三峡巫文化中的医学
中国古代有“巫医同源”之说。《世本》载:“巫咸,尧臣也,以鸿术为尧帝之医。”《论语·子路》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管子·权修》言:“上恃鬼筮,好用巫医。”[2]古籍中屡见“巫医”并举,可知在古人观念中,巫与医是密不可分的。至今学术界关于巫医分离的时间仍存在着很大的争议,但可以肯定的是,从西周到春秋中叶还没有分开,《逸周书·大聚》可证:“乡立巫医,具百药以备疾灾,畜五味以备百草。”这个时期,中国医学逐渐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科学,并形成了一套较为完整的治病方法。然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尤其是秦汉时期,古老而悠久的巫术治疗方式并没有从社会生活中消失,反倒发展为一股强大力量,作为医疗技术的补充手段。直到东汉时代的“谶纬之学”,其阴阳五行学和“天人感应”说的巫术痕迹仍十分明显。在原始医学的起源过程中,具有创造才能的、善于观察总结的优秀巫师对祖国医学的发展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他们在神秘思维的指引下,对前人的医药实践和医学经验作了全面的整理和系统的总结,一大批医学论著如《山海经》、《黄帝内经》(今本《黄帝内经》包括《灵枢》、《素问》两部各自独立的医学著作)、《黄帝外经》、《扁鹊内经》、《扁鹊外经》、《白氏内经》、《白氏外经》、《足臂十一脉炙经》、《阴阳十一脉炙经》(甲本、乙本)、《脉法》、《阴阳脉死候》、《却谷食气篇》、《万物》、《五十二病方》、《导引图》、《胎产书》、《养生方》、《杂疗方》、《杂禁方》等,昭示了传统医学的实绩。
原始社会由于科学技术不发达,人们无法正确认识病理、治疗疾病,便产生了各种神秘的猜测,以为疾病是超自然力量如精灵、鬼神等对人类某些行为的惩罚。在这种观念支配下,人们很自然地将希望寄托在巫医身上。巫医的治疗方式大致分为两种,即咒术疗法和药物疗法。
巫医在施术过程中,都要念诵咒诀。咒和诀的操作方式各不相同,同时还有有声和无声之分。从有声的咒和诀来看,术者以低沉悠长的声调吟诵咒语和口诀,给患者一种心理暗示,让患者认为是神在为他疗伤,从而增强自身战胜病痛的心理素质和抵抗能力。这些咒语和口诀在患者的生理和心理上产生了一种共鸣效果,藉以达到调节人体潜能的目的,类似于现代医学的心理疗法和声波物理疗法。
咒术主要是通过巫师的歌舞降神、征兆、招魂、占卜、祝咒等方式来诊断和治疗疾病。《后汉书》载:“初,钜鹿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奉事黄老道……符水咒说以疗病,病者颇愈,百姓信向之。”[3](卷三《皇甫嵩传》)人们利用巫术来消灾减祸,预防恶鬼、杂鬼的侵扰,达到治病疗疾的目的。在古代巴国,若有人患病就请来巫医,将锅底的灰刮下,倒进水里,巫医念诵一番咒语之后让病人喝下去,同时告诉他已在其中施了法。病人得到心理上和药理上的双重治疗,病就神奇地痊愈了。
药物疗法主要采用丹砂(即硫化汞)实施治疗,这是中国医学较早运用的药物。旧石器时期,人们用丹砂来作颜料和涂料,随着认识的不断深化,其医药价值渐被发现,内服丹砂可以镇心养精,益气明目,畅通血脉,遏止烦懑,杀精魅,驱邪思,除恶心、腹痛、毒气,治疥、痿诸疮,亦可外擦患处疗伤。远古先民相信它是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的仙药,故《山海经》记载巫彭等六巫“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1](卷十一《海内西经》)。窫窳是人首蛇身的神兽,被贰负之臣杀害,六巫操丹砂以拒毒,把它救活,“变为龙首”,可见其药效之神奇。
当然,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自然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古人哲学思想的发展,社会文明大大前进,人类思维认知能力逐渐提高,开始由“尊巫贱医”转向了“尊医贱巫”。但在传统中医世家、民间医学工作者身上,依然存留着浓厚的巫韵色彩,带有原始思维、巫文化认知结构的巫术观念、巫术操作方法、巫术知识与传统,与现代医学中的主导观念、学科知识、支撑理论、操作技术等方面照样有千丝万缕的内在关系。比如阴阳学说中的阴阳对立、转化、消长、交感、平衡、互根等内容,五行学说中的相生相克、相乘相侮关系,以及经络学、藏象学、中医运气学的规律等,都被运用来阐述病发原理,寻找相应的最佳治疗方案。此外,元气论、天人观、形神观等观念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原始巫术思想对传统医学理论形成、发展的重要影响。
三峡巫文化对祖国医学的巨大贡献是毋庸质疑的。然而,由于历史积淀和社会因素的影响,致使一些消极巫术意识和巫术活动渗透到医学中,诱导人们形成了“巫医同源”、“巫医不分”的错觉,加之西方近现代医学思想的强势传入和医疗技术手段的强劲冲击,传统医学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但我们完全有充分的理由坚信,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深厚土壤中的祖国医学,始终会走上一条健康发展的康庄大道。
三、三峡巫文化中的易学
从文化史的角度看,易学产生于中国古代的术数文化,最终的渊源可以追溯到远古巫文化。从巫文化到易学文化发展的历程,可表示为:巫文化→术数文化→易学文化,即在原始巫文化的土壤中分化出术数之学,又在术数文化的土壤中衍化出易学。
易学始源于占卜,但又高于占卜之术。《易传》说伏羲“始作八卦”,三国时王弼注《周易》亦主伏羲重卦学之说,都是伏羲为巫之创始的明证。在未形成文字的远古时代,文化的传承只能依靠绘画和口头解说,《尚书·顾命》孔安国传:“伏羲氏王天下,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谓之河图。”这些绘图和口头解说的职责都需要专职人员来承担,即原始社会的知识分子——古代巫师来充当,他们是中国古代最早的易学家,所以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中将巫咸列入传承天数的著名人物。
作为灵山十巫之首的巫咸,对后世的星象学、阴阳学乃至易学都有重大影响。巫咸是天人感应论的代表人物,他将天上五大行星对应人间,将地上万物归结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发明了《巫咸五星占》。同时,他还是神筮占卜之术的创始人,是古代天文学的开山鼻祖。占卜的哲学原理是阴阳学说,其法有三:“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世称“三易之法”。古人以连山之易归诸伏羲,归藏之易属神农,黄帝则有坤乾之易,实即周易,于是《连山》、《归藏》、《周易》成为中国易学最早的经典。其中伏羲(或作包犧、庖羲)又称太皞(昊),古史传说他是八卦的发明者,“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4](《系辞》)八卦是原始占卜术的集大成者,精于此道者,非大巫师莫属。作为远古“三皇五帝”之一,伏羲的身份其实就是一位酋长而兼巫教教主的大巫师。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巴族的先祖,与三峡巫文化有着不解之缘。《山海经》载:“西南有巴国。太皞生咸鸟,咸鸟生乘禧,乘禧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1](卷十八《海内经》)《世本》诸书都记载巴族始祖为廪君务相,《路史》作者宋人罗泌和《世本》辑者之一清人雷学淇异口同声认定廪君是太皞伏羲氏的后裔。然则伏羲发明的《连山》之易,实即三峡巫文化易学之滥觞。其后继者巫咸则合理地利用了阴阳学说,出于对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的热忱,也出于为人们禳灾祈福的动机,他把天文星占的金、木、水、火、土五行说与阴阳学说相结合,在继承前人占卜成果的基础上发明了天干。《世本》云:“巫咸作筮。”许慎《说文解字》谓:“古者巫咸初作筮。”这说明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基础的占卜学,在巫咸时代已有了长足的发展。后来巫师们又发明了太极图,以一个圆圈、一个“S”形曲线、一黑一白两点为阴阳的基本元素,揭示万物对立、互渗互补、相依相生的复杂关系与无穷无尽的变化。这些都表明早在远古时代,三峡巫文化与易学就有了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的关系。无论伏羲还是巫咸,实际上都已经包含着积淀在三峡地区远古先民们集体无意识心理结构中关于巫师家世和团体谱系的各种关系,同时也充分展示了远古三峡巫文化多姿多彩的历史内容和丰富蕴含。
四、三峡巫文化中的灵学
三峡地区古人类在发现并拥有了巫溪的食盐和丹砂之后,经过漫长的历史沧桑,意识形态领域内“万物有灵”的观念也得到了充分发展。巫者灵也,人而不能为灵,真正称得上与灵结缘,是在巫文化形成的时代,是生态的人与灵魂态的人两者结合,才构成人的生命价值,没有灵魂的躯体只是一团医学意义上存在的活肉体。
五行相生相克的辩证系统,相对于原始人类的生存意义来说,意味着凡是相生力越强的食物就越好,反之,相克力愈大的食物就愈坏。因此,要评价灵巫文化的现实意义,必须揭示出催生灵巫文化艺术的远古灵巫们对当时社会发展的生克作用。概言之,远古灵巫对当时社会的功能,主要是预测吉凶,辅主应变。这又不得不再次提到灵山十巫之首巫咸,他精于预测,擅长应变,常为华夏首领黄帝出谋划策。在炎、黄二帝的军事对峙时期,他用筮卜手段,对战争作了深入的利弊分析,提出“战而后和”的建议。黄帝不失时机发动涿鹿之战,击败炎帝后又与之重修和好,合二为一,结成亲密的炎黄集团,成为中华民族的主干。
巴人的祖先廪君,原在夷水(今湖北清江流域)一带居住,生活困苦,为了寻找新的生存空间,率领部族外迁,行至长江边,不禁望水兴叹。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廪君犹豫难决,问卜于精通占卜的预测大师巫即。巫即经过分析推测,提出“国之将兴宜于西”的预言。这才促使廪君下定决心,披荆斩棘率部西上,终于建立了以夷城(今湖北恩施)为中心的巴国。后来巴国进入三峡地区,逐渐强大,以武立国,西起鄂西,贯通重庆,直达川北、陕南,在商、周历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灵学认为万物有灵,人是有灵魂的,肉体只是一具躯壳,是灵魂的载体,灵魂就渗透在躯体内。当灵魂离开躯体时,并不意味着生命结束,而只是出现了“灵魂出窍”,修炼得道的灵巫可以通过“阳神出窍”、“阴神出窍”等手段,获得驾驭宇宙、自然的超凡能力。因此,对动植物精灵和祖先神灵的图腾崇拜,构成了三峡地区原始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些崇拜中,可以看到浓厚的祖灵观念、精灵观念和鬼灵观念。如巫溪民间流传的“猪爹爹”、“狗妈妈”、“狼外婆”、“香树爷爷”,还有形形色色的狐仙、蛇精、黄鼬精灵,以及紫金花树精、芭蕉树精等等,人们都认为它们确有灵魂存在,或与人类有着某种亲缘关系。[5]
五、三峡巫文化的价值
传统文化是激励后人进行智力开发的动力。将三峡巫文化与医学、易学、灵学联系起来,可以确知其致思路径是相通的,都是以阴阳学说为核心,有关局势应变、命运预测、神灵卜筮、百姓教化的学问,与现代新兴科学如医药学、心理学、教育学、养生学、预测学、应变学、谋略学、人生礼仪学、生态平衡学等有着神奇关联的萌发基因,难怪孔子及其弟子在《论语·子路》中是那样地盛赞巫师:“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直到现在,居住在三峡附近的侗族等少数民族,仍然流行着“过阴”、“扛神童”、“送病”等巫术活动,巫师通过使用熏香、洒水、喷酒等方法,借助于药物的作用,使当事者进入幻觉状态,施以某些语言、动作或其他方式,导致其心理状态尤其是情绪状态的微妙变化,从而引起某些生理上的反应,使被治疗者在不知不觉中接受某些信念和指令,或者以自己的祈祷来自慰,缓解心理压力,实现了消除疾病症状、加强治疗效果的目的。这些巫术手段与现代医学的心理治疗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有相同之处,从这个层面来讲,三峡巫文化与现代医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鲁迅先生在追溯中国文化的渊源时曾经说过:“中国的根底全在道教,而道教的根底在巫。”[6]把巫文化提到如此崇高的地步,足见其对中国文化的重大影响,堪称传统文化体系的根基。已故复旦大学刘大杰教授(1904—1977)也指出:“《易经》是一本巫书,非一人所作,是由那些巫卜之流编纂而成的,……为巫术时代精神生产的文献。”[7]很多学者意识到,《易经》与巫文化中的卜筮之术密切相关,《易经》关于节令风候、国家大政、人事运程的预测,通通源于巫文化中的占筮术,由此可以推定,远古三峡巫文化与易学、哲学、儒家思想存在着一定的渊源关系,“孔子的时代及其以后,巫的地位才下降。巫的地位下降了,孔子才可能成为圣人”。[8]巫文化与中华医学、易学、灵学之间蕴含密切的因果关系、形影关系和泛对称转化关系。
无论三峡巫文化,还是医学、易学、灵学,也无论在远古,还是在现代,它们都具有如下社会功能:预测吉凶,辅主应变;采药行医,治病救人;崇尚礼义,倡导文明;布道传教,感化民众;惩恶扬善,扶正祛邪;发展生产,关注民生。其相互融通的万物有灵天人合一思想、阴阳平衡观念、五行生克学说,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也是饱含民族特色的神学—科学二元一体化知识体系。特别是三峡巫文化中的书画、诗文、雕塑、歌舞、戏剧,还是一个不为外界所了解的神秘领域,尽管有的方面已受到社会关注,如开县巫舞于2008年10月7日被确认为重庆市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总的来说重视程度还是不够的,三峡巫文化的艺术基元、文物价值、经济潜能还有很大的发掘空间。21世纪是知识经济迅猛发展、智力竞争空前激烈的新时代,有针对性、有目的性地组织一批卓有创见的专家学者,潜心研究三峡巫文化,重新思考它与现代文明之间的深刻联系,对其作出客观、科学的评价,运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收集、整理,弘扬其精华,剔除其迷信,使之转化为文明建设的动力和新的经济增长点,加速中国文化的世界化进程,无疑是一件大有裨益的学术事业,愿有识者为之。
[1]袁珂.山海经校注[M].成都:巴蜀书社,1980.
[2]滕新才,荣挺进译注.管子白话今译[M].北京:中国书店,1994.
[3]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6.
[4]周易[M].北京:中华书局,1991.
[5]江碧波.礼巫盛典[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3.
[6]鲁迅.致许寿棠[Z]//鲁迅书信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
[7]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8]顾颉刚.中国宗教史略[M]//何启君整理.顾颉刚讲史录——中国史学入门.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3.
(责任编辑:朱 丹)
The Medical Science, the Study of Change Law, and Parapsychology of the Wu Culture(Sorcery) in the Area of Three Gorges
TENG Xin-cai SHI Yu-jie
(Department of Ethnology, Chongqing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Wanzhou, 404100, Chongqing)
The Wu culture in the area of Three Gorges is a primitive culture, which is formed in the process of social development and ancient people’s adjustment and change of nature. It is also the generic term of all the knowledge, skills, beliefs, art, morals and customs at a time when people believed that all things were with spirits.There is an inseparable bond between the necromancer culture and the medical science, the study of Change law,and parapsychology. They all take the Yin and Yang theory as the core, and they are all with the social function of predicting good and bad, practicing rescue, delivering sermons and preaching, and concerning about people’s livelihood.
the sorcery culture in the area of Three Gorges; the medical science; the study of Change law;parapsychology
G127
A
1009-8135(2011)01-0001-05
2010-10-27
滕新才(1965-),男,重庆荣昌人,重庆三峡学院民族学系教授,从事中国文化史及区域文化研究。师育杰(1989-),女,甘肃靖远人,重庆三峡学院民族学系民族学专业2008级学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