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潘光旦教育思想中的民族主义
2011-08-15尹可暨爱民
尹可,暨爱民
论潘光旦教育思想中的民族主义
尹可,暨爱民
潘光旦的教育思想饱含民族主义的关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守,对近代教育的批评,对独具特色的乡土教育的关怀,构成了潘光旦教育思想中民族主义的特点。潘光旦的民族主义主要体现在对于民族成员本身素质的改良之上,他是理性民族主义的倡导者与实践者。
潘光旦;教育思想;民族主义;榜样;“位育”;民族文化;乡土教育
中国传统的人道思想所关怀的不仅仅是人的本身,还包括与人相关的周围的一切客观事物,强调对与自己处于同等地位的其他人的关怀,即所谓的人伦关怀。“修身、养性”是中国士人的传统人生观,因此中国的人道必然包含对于自己的内修。“凡百行为要有一个分寸,不到家不好,过了火也不好。不但情欲的发出要有分寸,就是许多平日公认为善良的待人的行为也要有个分寸……教育修养的结果,使人言动有节制,有分寸,便是合礼。 ”[1]118潘光旦认为,个人的行为需要有节制,只有在一定的教育下才能使得人的行为有所节制。这是传统文化教育的功能之一,即改善人的性情。最重要的一点是,中国的“人道”对于过去与将来的人与物十分重视。“在文化的传统方面和生物传统方面,我们都轻易不肯放松,师道尊严,创述不易,所以叙一个大师的学问时,我们总要把他的师承与传授关系,叙述一个明白,甚至于要替他编列一张道统或学统的世系表来。”[1]119潘光旦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在教育中的作用十分重视。他认为,传统的中国文化中的精华部分需要去坚守,教育是作为传承这一文化的必要和有效手段。同样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也是民族精神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潘光旦认为“近代所谓教育有许多对不起青年与国家的地方”。他说:“近代中国的教育没有能跳出三个范围:一是公民、平民或义务教育,二是职业或技能教育,三是专家或人才教育。”教育范围与功能的狭隘性阻碍了近代教育的发展。第一层次的教育只是停留在扫盲的层面。“说得好听,也无非教人取得相当的所谓‘社会化’,至于在‘社会化’以前或‘社会化’之际,个人应该有些什么修养上的准备,便在不论不议之列。”由此可见,其在精神层面上特别是国民性教育方面还未涉及。第二种教育,与社会旧道德的提倡相比较,更应该注重实际生活技能的提升。“否则,在生产薄弱,物力凋敝的今日,也无非是教‘不夺不餍’的风气变本加厉而已”。因此,社会生产力无法提升,道德的推崇也只是徒劳。第三种教育是对于“士”的教育的讨论。潘氏认为,中国的近代教育无法教育出真正的“士”。“士”的教育是包含理智与情志两者的结合。国家的发展离不开“士”的努力,然而“士”的产生离不开国家的教育。“所谓人才教育最耸人听闻,其实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种专家教育以至于文官教育,和做人做士的目的全不相干”[2]125-126。近代的国家教育无法教育出“士”,是国家陷于危难之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青年心理特性的泯灭也是国家命运的重要阻碍因素之一。“求智欲很强烈,理想很丰富的会变做固步自封,患得患失;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的会变做追名逐利,狗苟蝇营;家庭改革的健将,会变做妻子的奴隶,儿女的马牛……青年的特性已经澌灭故。”青年特性实质上是对于国家与民族的责任感。青年那种“好奇爱智”、“理想与热诚”、“志大言大”、“敢作敢为” 的优良品质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消失。然而,近代中国民族正处于社会转型与变革时期,青年人所具备的特性是民族国家进步的动力源泉。“在所谓新教育制度下,一个青年所恃以立身、处世、应变、救国的力量,只剩的一些天生的朝气,或孟子所称的平旦之气。”[2]129青年特性的丧失,使得国家失去了变动的巨大动力。
潘氏认为,近代的国家教育应该以民族国家的根本利益为服务宗旨。学校教育的功能在于为民族国家培养建设者和接班人。他们应该具有理性的思维能力,以及对于民族国家的忠诚和对于社会宽恕处世之道。对于民族国家的热爱是全体民族成员的社会责任与义务,不因分属的党派而有差别。“我一向主张学生不宜加入任何党籍,我现在还是这样的主张,因为加入党籍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造成一些能忠而不能恕的胶执分子,其于民族国家的不能有所裨益,和能恕不能忠的极端流放的分子,初无二致。”教育的基本功能之一就是使人“能识字,能吃饭,能应文官考试,能做一个专家,便已算尽了它的能事。及学生活动因流放而轶出了范围,或因胶执而造成了若干朋党……变为大惊小怪与手足无措的动态……近代的教育便常在这种迷惘的情态中。”[2]130近代的教育只是教育出一个合格的公民,安分守纪的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但对于国家与民族的前途却很少去关怀。
教育要为国家命运负责。“国难的形成,自有它的内因外缘,若就其内因而论,我始终以为教育要负很大的责任……我以为近代的教育不知做人造士为何物,是错的。 错了,应知忏悔。 ”[2]130潘氏认为,教育应该承担拯救与振兴民族国家命运的职责。教育的失败或者说不当,是国难形成的内在原因。革新教育也就是在内因或者说主要方面解决国难问题。教育可以从根本上改变民众的秉性,从理智与情志双方面提升素质。所谓“公民”是有一定政治意识的社会成员,近代教育应该承担起为国家培养“公民”的职责。
教育具有民族榜样示范功能。潘氏认为,近代教育出现的一个重大失误就在于对于教学方法的过分追求,从而忽视了榜样示范在教育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中国的教育家很早就说过染青染黄、近朱近墨的话。西洋的政治家像英国的波尔克也说,榜样是人类的唯一学校,此外它更没有别的学习场所。”[3]131潘氏特别强调榜样在教育中的重要影响。人们习惯性的会向自身周围的各种榜样去学习,这个也缘起于人类的模仿能力。对于人类自身固有的模仿能力,潘氏认为必须引起近代教育者的足够重视。“近代的教育又往往以服务相号召,说教育的一大目的是为人群造福……而个人人格修养之论便等于废弃,识浅之徒往往己未立而欲立人,己未成而思成物,此种学成的人越多,社会生活便越发走不上健全的路。”[3]137潘氏认为,近代社会中缺乏优良的榜样示范,从而会影响整个民族的教育质量。民族素养与民族国家的命运紧紧相关。
“位育”是潘光旦针对达尔文进化思想中生物适应性的特定翻译,其核心思想在于“人与历史的关系,人与环境的关系,都是相互的,即彼此之间都可以发生影响,引起变迁,而不是片面的”[3]138。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与人有关的任何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都将成为人类自身发展的影响因素。
教育就是一个促进位育的主要实践方式之一。“教育的目的不止一个,而最概括没有的一个是促成此种位育的功能,从每一个人的位育做起,而终于达到全人类的位育。”[4]139位育是否实践的良好,直接关系民族国家的发展。
“人是本,历史是末,人是主,环境是宾。 ”[4]139潘氏确立了人为本的教育思想,这成为其后立说的基础。“讲求本末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不求位育的教育根本就不配叫做教育。”在潘氏的理论中,位育被推崇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甚至是作为教育的重要判定标准之一。位育教育潘氏称之为三个步骤:第一步骤为关于人的,第二步骤就是设计十字街的交叉点与邻近的地带了,这就是所说的乡土教育。中国自古以来,乡土观念发达。但在近代国民教育中,“中小学的教科书既成国定,标准教材既须全国一致,又怎能容许师生注意到某一个角落的个别情形呢?”[4]140全国统一的教材失去有差别的乡土教育,而乡土教育是位育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潘氏对于乡土教育的重视,主要在于它对区域民族历史的记忆与认同。
乡土教育可以有许多很明显的贡献。“良好的公民要由教育产生,但目前流行的教育,即使办得极好,所能造成的公民是多少有些不着边际的,没有重心的……找不到据点或支点的。”“民主政治的基本看法之一应该是,民是本,政府是末,地方是本,中央是末,而就中国的比较特殊的情况说……乡村是本,市是末”[4]141。由此可见,乡土教育是本的源泉。只有在“本”这一块努力之后,才能为民族国家培养出合格的公民。乡土教育是对于国民爱国主义教育的行之有效的方式之一。通过加强每个国人对于家乡的热爱,从而推演到对于整个民族国家的热爱。
潘光旦的教育思想产生于中国近代社会变革时期。这个时期,中国的民族主义的核心在于争取民族的独立与主权。潘光旦意识到民族的独立与强大关键要从内因来革新,而教育是革新内因的重要因素与途径之一。
潘氏认为,近代中国的教育要依据民族的自身特点而发展,不能简单照搬西方教育模式。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是民族精神的核心。在近代教育的变革中,必须坚守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传承民族传统文化是增进民族认同感与归属感的首要条件,同时也是区别于同时期其他民族的重要标识之一。教育一旦丧失对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视,则极容易陷入他民族的盲目文化崇拜,从而弱化民族的自我认同。因此,中国传统民族文化必须在近代教育中得到重视。
潘氏同时指出近代教育有多元化的维度,唤醒民族意识与改良民族品性是其主体目的。民族意识其本质就是对于民族以及民族国家的责任感。民族国家只有通过教育民族成员,才能使得他们意识到自身民族的存在,以及身为民族成员需要为民族的独立与发展做出应有贡献的社会责任意识。这其中就包括对于民族成员品性的改良,改变他们自身的弱点,从而使其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具有竞争力。
潘氏最后以乡土教育作为补充,这是潘氏民族主义的特点所在。他在宣扬民族主义的同时,尊重了中国人乡土观念与家族观念强与其他民族的特点。近代中国的民族主义需要有较小单位的家族、乡土意识的强化,从而到对整个有共同文化众多乡土的认同,进而到对民族国家的坚定信念。
[1]潘光旦.中国人文思想的骨干[M]//潘光旦文集:第6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2]潘光旦.国难与教育的忏悔[M]//潘光旦文集:第6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3]潘光旦.再论教育的忏悔[M]//潘光旦文集:第6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4]潘光旦.说乡土教育[M]//潘光旦文集:第6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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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23-0131-03
尹可(1986-),男,湖北武汉人,吉首大学(湖南吉首416000)历史与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暨爱民(1969-),男,湖南浏阳人,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副院长、教授。
2011-09-23
吉首大学2011年校级课题“潘光旦民族主义思想研究(1922-1949)”(11jdy001);2011年湖南省民族学基地招标项目“潘光旦民族主义思想研究(1922-1949)”(11jdzb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