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翻译实践、微观技巧和翻译理论的互动

2011-08-15张焰明

关键词:宏观微观译者

张焰明

(韩山师范学院外语系,广东潮州,521041)

自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上世纪末以来,西方的翻译理论如潮水般涌入我国翻译理论界,各种宏观理论或描写性理论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译界同仁孜孜不倦地引进、消化、吸收和应用这些翻译理论的文章几乎占满了各种外语杂志译论栏目,而这些杂志也竞相刊登这类文章,视之为译论前沿。而此时,中国传统译论则被认为不能登大雅之堂,翻译实践更成了雕虫小技,鲜有人问津。这似乎从过去的“翻译理论无用论”一下子跳到了“翻译理论至高无上论”。学术界这种忽左忽右一边倒的现象不正常,违背了辩证法。毫无疑问,西方译论的引进在我国译界是别开洞天,给译界注入了新鲜血液,有了这些宏观理论的视角,我们对翻译活动观察得更全面、更透彻,就如一张大厦的蓝图,绘制出了整体结构风貌。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可以轻视微观技巧和翻译实践,因为翻译活动是一种实践性很强的活动,有了大厦的蓝图,还要考虑具体施工和怎样施工的问题,不然美好的蓝图就成了纸上谈兵。由此,对翻译实践、微观技巧和宏观理论的互动关系进行论述,以期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鉴。

一、翻译实践是翻译理论的基础和归宿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实践是理论的来源,是理论的归宿。翻译活动概莫例外:翻译是把一种语言文字表达的意义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出来的过程,是一种实践活动,是其理论的源头,又是理论发挥作用的对象。中国的翻译实践活动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其翻译理论远不过至三国时期支谦的《法句经序》,而有系统性和科学性的翻译理论研究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才开始,这足以证明先有实践,后有理论。没有翻译实践,翻译理论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这方面,一些翻译家体会得最深。傅雷先生说过:“翻译重在实践,我就一向以眼高手低为苦,文艺理论家不大能兼作诗人或小说家,翻译工作也不例外。曾经见过一些人写翻译理论,头头是道,非常中肯,译出的东西却不高明得很,我常常引以为戒。”[1]傅雷先生的话并非是否定翻译理论,因为他提出了有名的“神似”说,他所反对的是把翻译理论同翻译实践割裂开来。傅雷先生的话也使我们想到翻译和翻译理论之分,按照斯坦纳(George Steiner)在《通天塔》一书中的观点,翻译是“一门不折不扣的艺术”。而翻译理论是揭示翻译的普遍规律的,目的是指导翻译活动,是一种科学。艺术的提高的途径是实践。我们的确承认有些人抽象思维能力较强,有些人形象思维能力较强,但即使抽象思维能力较强的人一定多少从事过相关的实践活动,只不过是形式不同而已。翻译理论家和实践家许均说:“可以这么说,从未动过笔翻译的人谈翻译理论,只不过是纸上谈兵。”[2]纵观中外翻译史,凡翻译活动昌盛之时,乃翻译理论产生之际。实践还是理论的归宿,因为精通理论的目的是为了服务于实践。许渊冲教授说过,当理论与实践产生冲突时,要修改的是理论。诚然,翻译理论呈现多元化,甚或各行其道,悖论叠出,二律背反,有时令译者无所适从,这时检验孰是孰非的唯一标准只能是实践,毕竟检验翻译理论的标准是出好作品。如果一种翻译理论不能给实践以宏观的正确导向,这种理论未免不是灰色的。现在国内译界面临的现实是,轻视实践,热衷理论,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评职称之需,因为翻译作品一般不算论文。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那些实践能力较强的人也会改换门庭,其结果是学界,甚至是译界又有几个人不把翻译实践当成雕虫小技呢?而西方译界既重理论,又重实践,就学位而言,既有翻译理论的博士,又有翻译实践方面的博士。

二、经验技巧是联系理论和实践的纽带

也许有些翻译家译出很多优秀作品,却否认有翻译理论的指导,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一定会有自己的经验之谈,也就是相当于我们通常所说的微观技巧——“怎么译”的问题。上面说到翻译是艺术,艺术里包含了技巧因素,“任何一件艺术作品不仅仅依靠灵感的火花,就成为艺术作品的,它总得和一定的技巧和技艺相联系,可以说任何艺术无不带有一些机械性、技术性的东西,如诗的韵律,音乐的节奏,绘画的造型能力等等,翻译作品也是如此”。[3]正是这些“经验之谈”或“技巧”指导译家们的翻译行为,这里的“经验之谈”就是翻译理论萌芽,一旦习以为常便成为微观技巧,经过严密的逻辑分析,上升到抽象思维便成为翻译理论。由此可以看出,经验技巧是联系理论和实践的纽带。王大伟教授的“金字塔”理论颇有见地:顶部是宏观理论,中间是微观理论,底部是语言能力,[4]与实践密切相关的是微观理论。不少人认为翻译理论无用,究其原因是理论与实践之间缺少一个中间环节——微观技巧。然而微观技巧的研究目前是零散的,缺乏系统性,再加上西方宏观理论的冲击,微观技巧难登大雅之堂。对此,吕俊教授提过自己的见解。他认为自然科学中有“理”、“工”之分,即理论思维和工程思维(也称筹划思维),但人文与社会科学中缺少筹划思维,也即缺少把纯理论应用于具体问题的中间环节。翻译属于人文与社会学科,对筹划思维,即微观技巧,同样也缺乏系统性的研究,所谓“翻译理论无用论”,不是翻译理论无用,而是筹划思维缺乏的结果。笔者在本科翻译教学中也深有体会。翻译理论与实践课,顾名思义,实践很重要,但理论的灌输也不可缺少,不然学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笔者发现在具体教学中,如果直接讲宏观理论,学生有若听“天书”之感,一旦用于解决具体问题,大而无当;还得从经验技巧入手,到最后再辟一个章节说明是什么原因或什么因素(如翻译目的、读者因素、语篇类型等)产生这些技巧的。笔者认为技巧可分两个层面:一方面是从语言角度来说的,如增词、减词、省略等;另一方面是从方法角度来说的,如直译、意译,归化、异化等。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像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等能译出许多优秀作品,因为他们是语言大师,是文学家,而依初学翻译的本科生的中英文水平要对两种语言作如意的切换确非易事,学会“怎么译”的技巧可以缩短他们摸索的时间。学生们学过十来年英语后,母语的表达也不自觉地受到影响,通过翻译技巧的学习,可以提高学生中文的应用水平。

三、宏观理论是导向

上面谈了微观理论的重要作用,但微观理论是在宏观理论或描写性理论指导下才能得以合理的使用,可以这样说没有宏观理论指导,微观理论变得无所适从,甚至无所谓翻译技巧,即宏观理论决定了翻译技巧的选择。“经验源于实践,又应用到相对或类似的实践,若要推而广之,一定要经过理论。说到底,理论可以规范经验,否则各种不同的经验所产生的冲突将没有余地去进行它们之间的调和”。[5]例如,如果我们遵照的是翻译目的论,就要考虑到目的语受众和文本类型等因素的影响,从而对译文是否增词、减词等作出抉择。再如,多年来一直争论不休的“归化”和“异化”至今未得一个终结,其原因是方法本身无所谓对错,要靠遵循的是哪种翻译理论来作出抉择。例如,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形成的后殖民主义翻译理论,反对民族中心主义,反对文化霸权,提倡弱者、他者重塑民族形象和身份,英译外国文学时,往往提倡“异化”,即阻抗式的翻译,其结果可以保留原语文化的痕迹,而对目的语文化造成影响或形成冲击,起到反殖民化的效果。许均谈到翻译理论的作用时说:“我体会最深的就是,研究翻译理论对于提高并指导翻译实践有百利而无一害。作为一名译者,如果同时具有正确的翻译观、敏锐的理论意识,能够通过理论研究不断地反醒、总结,设法解决自己翻译实践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就能够更快地进步,翻译得更好。”[2]那些贬低翻译理论的人采用实用主义或理论工具论的态度,只看到了微观理论的操作功能。例如,许渊冲教授始终坚持“中国特色”译论,强调实践第一,理论第二,这话本身没错,但他否定西方宏观理论的作用,如以自己长期翻译实践的经验为由,否定勒弗维尔(Lefevere)提出的影响译者的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的“三因素”,就有些言语偏激。其实,他自己提出的“三美”(音美、形美、意美)理论颇有真知灼见,这不就是译诗的理论吗?许先生通过长期的翻译实践,总结出宝贵的经验:美化之艺术,最后上升为自己的翻译观。正是受这种宏观理论的支配,他的诗歌译本独具一格,运销海内外。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很多翻译理论都是著名的翻译家提出的,如严复的“信达雅”、傅雷的“神似”、钱钟书的“化境”等,他们正是用自己理论来指导自己的翻译实践,而不同的翻译观产生了不同的译作。有人说翻译实践不需要翻译理论来指导,这种想法有些肤浅,正如我们的行动是由我们的思想来指导一样,这是一种潜在的因素,看不见,摸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着,只不过是这种翻译理论具体化到译文的细节上去了。正如金隄先生所说的“All translators,whether consciously or unconsciously,base their work on a certain theory of translation.”(所有译者自觉或不自觉地用某种翻译理论指导自己的实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翻译理论指导,译者则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必逾距。尤其是到了翻译理论有突破性发展的今天,我们都清醒地认识到,翻译活动不是在真空中进行的,不是单纯的技巧性操作活动,因而单靠经验总结显然不够,实际情况是,译者不可避免要受到社会、历史和文化条件的制约,这些制约因素决定了译者的翻译策略和方法,并渗透到具体的译文中。

从以上分析可知,翻译实践、微观理论和宏观理论的关系是辩证统一的,是一种互动关系:翻译实践是基础,微观理论是联系理论和实践的纽带,宏观理论决定整个导向。“实践给理论研究提供实际、丰富、生动的素材,理论研究反过来从翻译实践和翻译经验中获得研究的灵感、源泉和动力。它们之间互为依存,而非互相排斥”。[2]因此,在翻译活动中,既要动笔实践,因为实践出真知,也是研究理论的归宿;又要对微观技巧有系统地进行研究,因为这个中介把译者的翻译观和具体实践联系起来了;还要对宏观理论进行探讨,因为宏观理论决定了翻译策略的取舍和译作的效果。

[1] 傅雷.翻译经验点滴[G]//翻译研究论文集.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4:87.

[2] 穆雷,许均.关于翻译实践与翻译研究的互动关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1):57-59.

[3] 门冬梅,吉哲民.翻译理论与翻译实践的辩证关系问题探讨[J].华北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2):70-71.

[4] 王大伟.翻译理论与实践中的三层关系[J].上海科技翻译,2003(2):2-3.

[5] 李瑞林.翻译理论和翻译实践的关系[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3):65-67.

猜你喜欢

宏观微观译者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译者的适应与选择
论新闻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一种新的结合面微观接触模型
宏观与政策
宏观
微观的山水
宏观
元话语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研究
微观中国
微观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