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基督教文化观流变
2011-08-15贾玉婷
贾玉婷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6)
【文学】
郭沫若基督教文化观流变
贾玉婷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6)
1925年后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的态度由原先的汲取的姿态逐渐变为批判的态度。20世纪30年代之后,他的文学作品中,基督教文化色彩已鲜有痕迹。透过历史背景,我们发现,这与当时的文化、政治环境有密切联系。郭沫若作为一个善于把握时代风潮的文学家,对基督教文化的态度必然受到两者的影响,而后期他转变为彻底的马克思主义者,基督教文化只能作为其文学创作素材的源泉,而非精神的支持。
郭沫若;基督教文化;后期文学作品;文化观流变
1922年,中国爆发了规模宏大的非基督教运动。五四时期的思想家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李石曾等人都参与或给予了支持,他们纷纷撰文、开展论争,对在华基督教事业发起了猛烈的攻击。1924年,国共合作关系形成,在两党的共同推动下,非基督教运动从简单的思想运动逐渐演变为具有民族主义内涵的社会运动。这场运动历时六年,成为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重要运动之一。[1]22
在前期理论准备阶段中,以王星拱为代表的思想家们站在科学的立场上,对基督教文化各方面进行了充分讨论,形成了倡导科学、推崇理性、破除宗教迷信的一致呼声。由此开始,社会上渐渐形成了大规模批判基督教的热潮。这表明,20世纪的中国文化语境是科学主义的文化语境。
随着西方列强对中国的加紧侵略,在华基督教会的势力日益增强。作为西方帝国主义对中国进行文化侵略的阵营,基督教会负有全面归化中国的任务,由此成为中国人极力反抗的对象。20世纪20年代后期到30年代,民族矛盾上升为社会的主要矛盾,国人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将反抗基督教纳入反帝爱国的运动中。与此同时,文学界也产生了许多批判基督教的文学作品,它们极力揭露基督教会的黑暗面,批判教徒的虚伪本质,在文艺战线上,有效地配合了社会反帝爱国运动。
在这一时期,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的态度由先前的汲取转变为批判。究其原因主要有两点:首先,郭沫若科学主义至上的文化观导致他对基督教文化的误读与排斥。其次,后期郭沫若转向马克思主义,批判基督教文化成为他反帝爱国情感表达的组成部分。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的态度,只是将基督教文化作为丰富其文学创作的资源,对其精髓并未深入理解,甚至是扭曲的。
一、推崇科学精神
20世纪的中国文化语境是科学主义的文化语境。科学不仅作为实用技术被广泛接受,而且作为思维方法、价值观念逐渐深入人心。高力克如此解释五四时期科学与“科学主义”的内涵:“人们更注重的是它的‘精神’内里,即科学泛化、上升为一种形而上的价值信念与原则导向,具有从认识论向价值论转化的意义,泛化为意识形态的立场。”[2]15作为意识形态领域的文学创作,也必然会受到科学主义的影响。
郭沫若是当时极力推崇科学主义的作家之一。这不仅缘于他个人善于主动把握时代潮流,而且与他留日期间接受专业系统的医学教育密切相关。
在郭沫若诗中,电灯、X光线、摩托车、轮船等象征人类科技文明的事物是重要的意象,表达着郭沫若对科学的感性崇拜。最能体现郭沫若对科学与工业文明礼赞的诗歌是《笔立山头展望》:“黑沉沉的海湾,停泊着轮船,进行着的轮船,数不尽的轮船,一枝枝的烟筒都开着了朵黑色的牡丹呀!哦哦,二十世纪的名花!近代文明的严母呀!”[3]68海湾上来回作业的轮船是“大都会的脉搏”,“打着、吹着、叫着、喷着、飞着、跳着”的工厂机械是世界“生的鼓动”,而轮船喷出黑色的烟雾却成为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是人类文明的母亲。如今,黑色的海湾、黑色的烟雾,是环境被污染的标志。郭沫若对其的赞美,如今看来是荒诞可笑的,但却真实地体现了当时他对科学、工业文明的热爱与崇拜。
1920年,田汉去博多湾拜访郭沫若,两人同坐火车前往太宰府。事后,郭沫若致宗白华的信中如此记录:“火车在青翠的田畴中急行,好像个勇猛沉毅的少年向着希望弥漫的前途努力奋迈的一般。飞!飞!一切青翠的生命灿烂的光波在我们眼前飞舞。飞!飞!飞!我的‘自我’融化在这个磅礴雄浑的Rhythm中去了!我同火车全体,大自然全体,完全合二为一了!”[4]89在科技文明的象征物——火车的轰鸣声中,郭沫若与火车及窗外的风景融合一起。科技,象征着希望与前途;自我生命的勃发正如火车磅礴雄浑的奔驰。这段话透露出郭沫若对科学的倾心。
如果说上述例证只是作者对科学感性层面的表述,那么他用科学原理建构文艺理论则是在理性层面对科学的运用。
1922年,郭沫若在《论国内的评坛及我对于创作上的态度》中如此说道:“我研究科学正想养成我一种缜密的客观性,使我的意志力逐渐坚强起来,我研究医学也更想对于人类社会直接尽我一点对于悲苦的人生之爱怜。”[5]110可以说,科学对于郭沫若不仅是疗救社会的实用性工具,而且是训练自己思维能力、培养自我意志力的方式。科学的术语及演绎方法,常出现在他的文艺理论中,它们或成为建构文艺理论的思路,或成为解说理论的比喻。如,1925年其所作的《文学的本质》就是利用科学论证文艺思想的例证。这篇文章从“净化”实验、时空观、生理学与心理学等各种科学角度,对文学的本质进行了分析,论述过程还使用数学的坐标系。由此可见,科学逻辑演绎对郭沫若的深刻影响。
科学对郭沫若的影响,不止于感性的抒写与理性的建构上,它还作用到他对世界文化的认识与理解上。正是对科学的推崇,导致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的拒斥。
1923年,致宗白华《论中德文化书》就鲜明地体现出郭沫若的文化选择。
一战之后的欧洲,疲于战祸,产生宣告科学文明破产的思潮。1919年,梁启超作为中国赴欧考察组成员,亲历了欧洲的战祸:民生凋敝、精神失落。他撰写了《欧游心影录》,将战祸的根源归于科学,宣布科学文明的破产。《论中德文化书》正是郭沫若鉴于梁启超“科学破产论”所作的反驳之文,并特意标注了自释。梁启超的言论,引起了中国思想界“科学与人生观”的论战。在这一历史语境中,郭沫若是坚决支持科学主义一方的。
1921年宗白华致郭沫若信中提及德国近来“文化”批判兴盛,风行一时的相关书籍“皆畅论欧洲文化的破产,盛夸东方文化的优美”,“渴慕东方‘静观’的世界”。[5]122而郭沫若在给宗白华的回信,即《论中德文化书》中驳斥了宗白华的观念,并阐释了自己的文化观。
他将世界旧有文化分为四种派别:中国、印度、希伯来、希腊。他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与希腊文化内在精神是一致的,是“活静”的,正如尼采所说,是“动的酒神的精神祈求的静的太阳神式的表现”[5]11。并且,两者都包含科学的思想。我国古代的思想家,如老子、庄子都具有积极进取的精神品质,儒家文化更是中国“动”精神的代表;《诗经》中具有丰富的天文学知识,《墨子》中有论理学与物理学的萌芽,邹衍的归纳法以及惠施的学说,都具有“纯粹科学的面目”[5]15。他提倡我辈既赞扬作为近代科学之母的希腊文化,又不忘情于我国的传统,则“科学文明不当加以蔑视”[5]11。
郭沫若努力阐释我国古代文化与希腊文化内在的契合关系,意在告诫德国:中国传统文化并不是“静观”的,且“静观”文化无法挽救德国,德国人应一直向真理前进。他批判:“静观的印度文化之贻误我们,正不啻静观的希伯来主义之贻误欧洲中世纪与利己的资本主义之毒祸欧洲现世纪一样!”[5]15“然而酿成大战的原因,科学自身并不能负何等罪责。”[5]11并告诫国人:“欧洲不乏近视眼的批评家,见欧战之惨毒而遂行宣告科学文明破产”,“我辈对此似宜有所深戒而详加考察”。[5]12郭沫若将战争的罪责归咎于资本主义制度,倡导正确利用科学,怀抱科学精神进行真理的探索,而非反将自我沉溺于落后文化中,这种反思在今天看来,也是颇有见地的。
信中他多次强调:“我国自佛教思想传来以后,固有的文化久受蒙蔽,民族的精神已经沉潜了几千年,要救我们几千年来贪懒好闲的沉痼,以及目前利欲熏蒸的混沌,我们要唤醒我们固有的文化精神,而吸吮欧西的纯粹的科学的甘乳。”[5]17郭沫若认为,科学精神是疗救中国的真正良药。1922年中国爆发了非基督教运动,郭沫若坚定地表示对运动的支持,鲜明表达出他对基督教文化的反抗决心,对科学精神的热切提倡。信中有言:“我国近年有反抗耶教运动勃兴,在提倡者心中是根据何种精神以从事,我虽尚未加以剖析,但这运动本身的表现是合乎正轨的。”[5]15对“动”精神的呼唤,对科学的推崇,都将基督教文化推向了当以拒斥的对立面。而此种现象,在郭沫若其他著述中也存在。
在作于1924年《艺术的评价》中郭沫若写道:“至于‘神人父子’之说断难得到我辈东方人信仰,即目今大部分的西方人也久已怀疑而不受其束缚了。”[5]85从中可见郭沫若对基督教的排斥姿态。
在作于1925年的《王阳明礼赞》中他写道:“在西方人看来,希伯来文明(耶教)也是东方思想,但希伯来文明不曾救济了西方,希伯来文明在它根本上也是反对进化、侮蔑肉体的,纯粹的希伯来也永不会救济人类。”[5]51他坚持利用科学来救济东方,启发智能、发展民生。在郭沫若的思想里,科学与宗教文化是对立的。
现代东西方学者,已经注意到宗教与科学的包容关系,两者并不是完全对立的。但在20世纪的中国,科学与宗教的“冲突论”占据着主流地位,郭沫若正是站在疗救中国的启蒙立场上审视基督教文化的。他迎合了当时的时代风潮,选择了对基督教文化的拒斥。
二、转向马克思主义
学界认为,1924—1925年是郭沫若文艺观的转型期,其标志是翻译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
1926年郭沫若参加了北伐革命,1927年在周恩来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着对共产党与无产阶级的深入认识,他坚定了普罗文艺观,并陆续发表了《文艺家的觉悟》、《革命与文学》、《桌子的跳舞》、《革命机器的回音》等文艺理论文章,标志着他已成为无产阶级文学家。他指出:现在所需要的文艺是站在第四阶级说话的文艺,文艺形式是写实主义的,内容是社会主义的。作家应深入社会,加深对革命的体验,创作出表同情于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的写实主义的文学。他甚至将文艺当作宣传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的利器。郭沫若非常重视作家的政治倾向与社会责任感,关注文艺作品的社会意义。
如果说,郭沫若前期科学至上的观念导致其对基督教文化的怀疑与拒斥,那么这一时期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帝国主义的憎恶,对无产阶级的同情,都促使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进行了猛烈的批判,代表作有《一只手》(1927年)和《双簧》(1936年)。
小说《一只手》是郭沫若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经典文本。作者将孛罗家庭设计成深受资本主义压榨的贫苦工人家庭,揭示了资本主义残忍的剥削面目。郭沫若借此表达了对无产阶级深切的同情,同时,也表达了对基督教思想和人生命运的鲜明看法。
借助孛罗的人生体验,郭沫若批判了基督教在真正平等面前的虚伪面目:“宗教家说:自杀是罪恶,自杀是罪恶,你要体谅上天好生之德。这些话对于贫穷人的意义是:你要多活一点呀,多受我们一天的榨取呀!”“他把地狱的刑罚来恫吓你,使你不要去干犯有钱人的财;他把天堂的快乐来诳惑你,使你安心做有钱人的牛马。好,别人要打你的左颊,你把右颊也拿给他打;别人要剥你的外衣,你把衬衫也脱给他;资本家要你每天做十二点钟的工,你率性给他做二十四点,你这样就可以进天国,你的财产是积蓄在天国里面的。”[6]17小说结尾处,燃起了熊熊大火,作者感慨道:“火哟!火哟!你是消灭一切的净火。”[6]26基督教作为帝国主义统治阶级调和劳资矛盾的工具,受到了郭沫若严厉的否定,尽管郭沫若对基督教教义的理解有所偏误,但符合了当时与帝国主义斗争的实际。
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的理解一直基于个人的生命体验,这在其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双簧》中也有体现。
小说描写了在1926年双十节一天,“我”代表邓演达去汉口的青年会发表演讲。司会者以基督教仪式开始了会议,唱赞美歌、做祈祷、致辞,并将北伐军革命的胜利归功于耶稣的胜利。而“我”怀抱着宣传革命的热情,与司会者唱了反调:“我自己是深能了解耶稣基督和他教义的人。《新旧约全书》我都是读过的,而且有一个时期很喜欢读,自己更是几乎到了要决心去受洗礼的程度。但我后来为甚么没有受洗礼呢?是因为我恍悟到了我们中国人没有再受洗礼的必要。自从鸦片战争以来的我们的中国人,自生下地来,已经便是基督教徒,而且一辈子都是实行着基督教义的。”[6]95“我”以中国对西方列强割地赔款为事实根据,讽刺了当时中国政府的腐败无能,表达了对贫苦民众的深切同情,批判了基督教的虚伪性与落后性。“我”的演讲也激发了随行的李鹤龄,他义愤填膺地说到:“宗教是怎样的东西,是怎样害了中国,是怎样和革命不能两立,而一些吃基督教饭的骗子是怎样胡说白道,东拉西扯,当场便是证据。”[6]97大会最后在一片高喊“反对文化侵略的宗教政策”的口号中结束。
《一只手》中的基督教是作为资产阶级愚民的工具,《双簧》中的基督教则是帝国主义对中国人进行文化侵略的武器,两篇小说从不同的角度表达了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的猛烈批判。正是后期对普罗文艺观的信仰,导致了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态度的巨大转变。帝国主义利用基督教对中国进行归化的文化侵略行为,成为郭沫若着力批判的对象。
三、后期历史剧中的基督教精神
尽管后期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进行了否定、批判,但是他仍然对基督教的受难、牺牲精神表示了认同。
1942—1943年,郭沫若先后创作了《屈原》、《虎符》、《高渐离》、《孔雀胆》、《南冠草》五部历史剧。前三部取材于战国时期各国与秦斗争的历史,后两部分别取材于元朝末期历史与南明历史。它们是郭沫若“献给现实的蟠桃”,其主题思想具有现实意义。这些历史剧是英雄的悲剧,作者有意将主人公置于耶稣般的受难境地,让其经受邪恶势力的迫害与理想道义的考验,最后以牺牲自我完成对理想价值的实现。
《孔雀胆》是蕴含基督教文化最鲜明的史剧。《<孔雀胆>的润色》一文有言:“造成这个历史悲剧之最重要的内容,还是妥协主义终敌不过异族统治的压迫。妥协主义者的善良愿望终无法医治异族统治者的残暴手段和猜忌心理。”[7]393郭沫若是带着强烈的现实感与使命感完成此剧的,旨在团结各族人民,共同反抗专制统治与外来侵略。
剧本结构呈宗教寓言式,无论是英雄段功,还是奸邪车力特穆尔,以及善良的阿盖公主、天真的穆哥王子,都随着剧情的深入逐渐走向不可抗拒的悲剧结局。人的无知、欲望的膨胀、阴谋与残忍,不仅将个人推向了命运的绝境,而且给国家也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段功是具有爱国精神和高尚人格的英雄,象征着民族的脊梁,他被奸人嫉妒、被梁王怀疑、被王妃陷害的悲剧命运,正如耶稣被法利赛人误解为假先知,并被谋害致死的悲惨遭遇。而天真的穆哥王子,却成为亲母所造阴谋的“替罪羊”。阿盖公主为段功殉情而死,不只表达着对丈夫深深的爱恋,而且也是对民族大义和高尚人格的执著追求。梁王最后的醒悟,正如昧者得到了真相,但仍挽救不了元朝衰败的江山,可见,《孔雀胆》多少具有讽刺的意味。
剧作的具体情节也有基督教典故的影子。如王妃为段功准备的庆功宴就具有基督教“最后的晚餐”的寓意,这场宴席是酝酿阴谋的时机。而穆哥王子也正是食用有砒霜的乳饼成为了阴谋的受害者。揭露真相后,阿盖公主喝下孔雀胆死去,“孔雀胆”正如耶稣的“杯血”,它寓意着为民族、国家利益奉献自我的悲苦与崇高,阿盖死时说“我要到那更幸福的世界里去”[7]366,象征着理想价值的实现。最后,杨渊海杀掉车力特穆尔时大喊着:“摩呵罗嵯啊,是你的阴灵不昧,把这魔鬼掇弄了来,替一切惨死了的善良的灵魂们作为了献祭的猪羊”[7]365,全剧在一片大火中结束,世界在火中得到了净化,具有浓郁的基督教仪式的韵味。
其余史剧,剧情结构基本呈“受难—牺牲—复活”的模式,取自《圣经》中耶稣降生与死亡的典故。可以说,基督教文化的受难、牺牲精神是贯穿整个郭沫若史剧创作的核心思想。
此外,人物设置方面也颇有基督教文化的意味。屈原、信陵君、高渐离、段功、夏完淳在剧中并不全部为主要人物,但他们却始终是正义、革命、理想、人格的化身。《屈原》中的婵娟、《虎符》中的如姬、《高渐离》中的怀贞、《孔雀胆》中的阿盖、《南冠草》中的盛蕴贞在剧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戏份也多集中在她们身上,她们更是追求信仰、奉献自我的实践者,为民族、国家大义甘于牺牲自我的精神正是从她们身上强烈地表达出来。而《虎符》中的朱女、《高渐离》中的夏无且、《南冠草》中的王聚星更多带有基督教中“犹大”的丑恶嘴脸。郭沫若将人物简单设置为正义与邪恶的二元,这是当时宣传革命、鼓励斗争的任务使然,但强烈地表达了郭沫若的爱国情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部史剧的结尾,《屈原》以屈原为婵娟作《橘颂》结束,《虎符》以群众“生者不死,死者永生”的歌唱结束,《高渐离》以秦王为高渐离等人著述使其精神誉满天下结束,《南冠草》以夏完淳所作诗集《南冠草》的流传结束,前两者形似基督教的赞美歌,而无论是何种宗教形式,都表达着革命精神与爱国情操的永生。
尽管郭沫若后期史剧的基督教文化色彩不够鲜明,但我们仍能通过梳理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这也说明,基督教文化已深刻地融入到郭沫若的文学创作中了。
早在1922年,郭沫若在《论文学的研究与介绍》中就已经肯定了《圣经》的文学价值:“有人能说荷默的诗歌,希腊的悲剧,索罗门的《雅歌》是死文学么?”[5]1421944年他在《如何研究诗歌与文艺》中再次明确了:“希腊的叙事诗和剧诗,希伯来的《旧约》,印度的史诗和寓言,中国的《国风》和《楚辞》,永远会是世界文学的宝库。”[8]428可见他对基督教文化的文学价值和意义的极大肯定。
由此看来,郭沫若更多时候是将基督教文化作为丰富自我文学创作的重要资源,他的文学创作都因基督教文化的参与呈现出别样的宗教式的美学特征。他对基督教文化的体验与思索是多层次、全方位的,对基督教文化表现出前后不同的态度,与他个人的思想意识、政治态度等密切相联。而不管郭沫若对基督教文化采取何种态度,基督教精神都内化于他的思想意识中,并在不同时期的文学创作中,或显或隐地表现出来。
[1] 杨天宏.基督教与民国知识分子[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2] 高力克.五四的思想世界[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3.
[3] 郭沫若.郭沫若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4] 宗白华,田寿昌,郭沫若.三叶集[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5] 郭沫若.文艺论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6] 郭沫若.郭沫若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7] 郭沫若.郭沫若剧作全集(第2卷)[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
[8] 郭沫若.郭沫若文集(第19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On Evolution of Guo Moruo's Views on Christian Culture
JIA Yu-ting
(Literature College,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 530006,China)
After 1925,Guo Moruo's attitude on the Christian culture gradually changed from that of original absorbing to that of criticizing.After 1930s,the traces of Christian culture have almost disappeared from his literary works.Through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we found that his literary works are closely linked with the then cultural and political environments.As a writer good at following the trend,his attitude towards Christian culture must have been influenced by both environments,and later he metamorphosed into a complete Marxist,and Christian culture is only the source of his literature material,rather than his spiritual support.
Guo Moruo;Christian cultural;later phase of literary works;gradual changes in cultural views
1672-2035(2011)06-0119-05
I206.5
A
2011-09-19
贾玉婷(1987-),女,山西介休人,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
【责任编辑 冯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