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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演进的融合动力分析

2011-08-15于光胜

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文明文化

于光胜

文明演进的融合动力分析

于光胜

综观世界文明史,西方文明、西方文明的主要代表——美国文化、儒家文明等都不是孤立生成与发展的。在频繁的交往中,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互相融合与学习,从而不断发展与进步,这是人类文明史的主流。

文明;融合;儒家文明;基督教;美国文化

文明和文化因素的引入,开辟了国际政治研究的另外一个视角。在冷战结束前,就有学者关注到了国际关系领域中的文化因素。波兰社会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曾指出:“人类永远不会在侵犯性冲动的直接驱使下进行大规模的战斗……一切形式的战斗都是复杂的文化反应。”[1]冷战后,塞缪尔·亨廷顿在西方文明、伊斯兰文明及儒家文明等都是同质性文明的理论预设基础上,提出了著名的“文明冲突论”,开创了国际政治的“大文化”研究之先河,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割裂了文明冲突与文明融合的有机联系,过分夸大了文明冲突在世界秩序中的作用,而忽略了文明融合对世界秩序的积极影响。实际上,文明冲突和融合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构成了文明交往的全部内容。因此,只要有文明交往,就会有冲突和融合。文明融合推动了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的发展,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动力。

一、西方文明的发展吸纳了东方文明元素

文明的分类纷繁复杂,本文基本赞成季羡林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原《文史哲》主编蔡德贵先生的分类标准:文明在体系上可以分为儒家文明、印度文明、阿拉伯伊斯兰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前三者属于东方文明的范畴,基督教文明延续发展为西方文明。在世界文明史上,西方文明的发展吸收了东方文明的诸多元素。

(一)基督教传承了犹太教的教义

基督教由犹太教演化而来,尽管它最终脱离了犹太教,但是二者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

首先,基督教继承了犹太教的善恶观。犹太教认为,善恶标准只有一个,即信奉和服从上帝就是善,崇拜偶像和异族神祗、违背神的意志和戒律就是恶;基督教同样把世界归于两种根本对立的本源,即把上帝奉为至善的化身,而把撒旦奉为至恶。犹太教主张,世间存在善恶报应,报应的时间是现世而不是来世,所以它要求善恶报应直接施及行为者自身及其后代;基督教主张人们应该追求现世的幸福,鼓励人们的冒险精神,提倡享乐主义,反对禁欲主义。

其次,犹太教和基督教在神选观方面具有相似性。犹太教认为,耶和华是宇宙间最高的神祗,而犹太人则是耶和华在人世间众多种族中挑选出的子民。这一特点和美国的“上帝选民观”非常接近。美国人坚信,自己是上帝的“选民”,而异族则是上帝的“弃民”,上帝始终站在美国一边,美国代表着进步和正义。所以,“美国人从其国家一开始就坚信他们的命运是——以身作则地向一切人传播自由和正义,把人类从罪恶之路引导到世间新的耶路撒冷”。[2]

再次,基督教还继承了犹太教的契约观。犹太教认为,上帝耶和华和犹太人是有契约的,在契约中表明了彼此的责任和义务关系,只要履行了对上帝的义务,上帝就会实现他们的承诺。基督教继承了犹太教关于契约观的某些内容,契约意识深刻影响着广大基督徒的思想和行为。

(二)古典希腊和罗马文化从来不是孤立发展的

古典希腊和罗马文化是西方文明的源头,而灿烂的东方文明是古希腊和罗马学习和吸收的重要内容。在频繁的交往中,古希腊和罗马人为东方文明所吸引,他们在学习和吸收东方文明的同时,激发了自己的灵感,也融会了东西方诸多地区民族的智慧,最终创造了辉煌的希腊罗马文化。在古代东方文明中,古代埃及、巴比伦的天文学、数学方面的突出成就和神话,对希腊和罗马哲学与宗教的起源有重要的引生作用。晚期希腊与罗马哲学更多、更直接地深受东方的科学知识、诸多宗教与宗教哲学的影响,一些主要哲学流派的学说都有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特色。对此,斯塔夫里·阿诺斯曾指出:“古典希腊文明不是原始文明。它和其他所有的文明一样,大量借用过去的文明——如中东文明。”[3]

古代希腊和罗马还从东方引进了大量的实用技术、器物和其他文化载体,这些载体对西方文明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对此,恩格斯曾明确指出:“大量的发明以及东方发明的输入,它们不仅使希腊文学的输入和传播、海上探险以及资产阶级宗教改革真正成为可能,并且使它们获得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和更为迅速的进展。此外,它们提供了古代从未想到过的、即使还没有系统化的许多科学事实——火药、眼镜、在计时上和力学上都是一大进步的机械时计。”[4]英国学者李约瑟也曾积极评价中国的技术发明对西方文明的影响:中国“在公元后整整十四个世纪的时间内,技术上的发明创造尽管缓慢地,但却大量地从东方传到西方”。[5]

二、美国文化的根基在于印第安文明和欧洲文明

美国传统文化的根基主要有二:印第安文明和欧洲文明。

(一)美国文化的美洲根基——印第安文明

印第安文明是美国文化的开始,是美国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后到的美国人正是在印第安文明的“主干”上嫁接了欧洲文明的“新枝”。

美国今天种植的很多植物和经济作物都是印第安人培育的。大约在四、五万年前,印第安人的祖先从亚洲北方进入美洲并定居下来。在西方殖民者来到美洲之前,印第安人的文明程度已经非常高,已经成功培育出玉米、蕃茄、马铃薯、甘薯、辣椒、南瓜等作物。直至今天,这些作物在美国仍然被大面积种植着,占美国农产品的50%以上。不止如此,印第安人还培育或较早种植了橡胶、烟草、可可、棉花、菠萝、鳄梨和草莓等经济作物,为美国乃至世界文明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可以说,如果没有印第安人培植的上述植物和经济作物,就不会有今天高度发达的美国农业和工业文明,不会有肯德基和麦当劳 (其快餐的很多原料来源于马铃薯等)。

美国文化对印第安文明的继承还体现在美式英语对印第安语的吸收上。一方面,美国人直接借用印第安语言词汇。为适应美洲大陆的新环境,欧洲殖民者借用了很多印第安人关于动植物的名称,其中,人们耳熟能详的名称有:moose(驼鹿),raccoon(浣熊),corn(玉米),potato(土豆),tomato(西红柿),tobacco (烟草),banana(香蕉)等。另外,印第安纳 (INDIANA)、阿拉巴马(ALABAMA)、密西西比 (MISSISSIPPI)等 27个州的名字,一千多条河,两百多个湖泊和数不清的城镇、山丘、河谷、森林、公园等名称取自印第安语。[6]另一方面,美国人对印第安语词汇进行改造。由于印第安语言在读音及构词上与英语存在差异,所以美国政府在借用印第安语词汇的同时进行了某些改造。如在单词拼写方面,因为印第安语词汇多用组合或粘合方式,所以被纳入英语的词汇被加以简化或缩短。如,squash(原意是生吃的蔬菜)是askutasquash的截短。

(二)美国文化的欧洲根基——基督新教文明

作为美国主流文化的“盎格鲁—萨克逊文化”是在吸纳欧洲文明精髓的基础上形成的。欧洲移民的到来,带来了欧洲的基督新教、政治思想和制度。经过几代人的消化,终于在这片新开垦的土壤里深深扎下了根并开出了绚丽的花朵和结出丰硕的果实。

美国文化是一种基督新教文化,它是欧洲宗教文化的一个移植,一个分支或变异。在17世纪初,由于英国政府实行宗教迫害政策,大批英国清教徒迁往北美。据统计,仅1629-1642年间迁居北美的清教徒就达数万人,[7]他们及其后裔构成了美利坚民族的主体。英国清教徒从欧洲带来了《圣经》、宗教仪式和宗教共同信仰,并且加以改造,成为一种具有自己特色的、适合美国国情的新的宗教。英国清教对美国宗教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自独立战争以来,清教精神一直统治着美国,来自清教故乡英国的“优秀老母鸡孵出了美国鹰”。[8]

在继承宗教信仰的同时,美国人还继承和发展了欧洲的政治思想和制度。古代希腊、罗马时期民主共和政体的思想和实践,启蒙运动时期孟德斯鸠、卢梭等思想家关于代议制民主、民主共和以及分权制衡等政治思想,为美国独立战争及政治制度的确立提供了理论指导。为使民众清楚认识君主制的弊端,潘恩、杰斐逊、富兰克林等美国著名思想家对君主制进行了猛烈抨击。潘恩指出,君主制不仅制造了不平等,而且总是给人类带来战争、混乱和灾难。一切世袭制政府按其本质来说都是暴政,理想的政体形式是代议制共和政体。[9]杰斐逊同样反对君主制,认为代议制共和制是一种最合理的政治制度,并提出了代议制共和制必须遵循的四个原则,即人民能够控制政府;政府必须体现和执行人民的意志;政府必须保障人民的自由权利;少数服从多数原则。[10]

三、儒家文明的更新融合了其他文明

文明的更新就是文明的转型,它是通过外来文明与本土文明之间的冲突与调和实现重组,从而产生一种新的文明或文明的蜕变。文明的更新不是产生一种完全区别于先前文明的全新文明,而是对原有文明的更新和进化。亨廷顿曾经指出,各文明通常有一个或几个被其成员视为该文明文化的主要源泉或源泉。它们常常位于文明的一个或一些国家中,这些国家称为核心国。[11]儒家文明的核心国是中国,所以这里仅分析中国儒家文明对其他文明的吸纳。

(一)印度佛教和佛学深刻影响了中国哲学与文化传统的演进

佛教是产生于印度的一种原始宗教,汉代时期佛教和佛学开始传入中国并广泛传播。佛教思想的传入,不仅丰富了中国的民族文化,而且推动了我国传统文化的发展。南北朝时期,佛教在中国的影响已经非常深刻,充分体现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唐代诗人杜牧在《江南春》的诗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就是很好的说明。到元明清三代,佛教与中国的儒道思想的融合进一步加速,大众佛教取得长足发展,出现了“家家观世音,户户阿弥陀”局面。今天,中国已经形成具有自己特色的佛教和佛学流派:中国的佛教主要有汉语系佛教、巴利语系佛教和藏语系佛教三种类型,且各具特点;在佛学中,三论宗、瑜伽宗、天台宗、禅宗等派别影响较大。值得人们思索的是,宗教的传播一般是从发源地逐步向外传播的,距离发源地越远,宗教的影响越小。然而佛教是个例外,尽管佛教已经成为一种具有广泛影响的世界性宗教,佛教思想已经融入信仰佛教国家人民的生活中,但在印度,佛教的影响力却日趋衰落,教徒只占印度目前人口的0.71%,[12]分布也很零散。这充分说明了文明融合对世界文明发展的巨大贡献。

(二)中国儒家文明也吸纳了美洲文明的成分

在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以后,拉美国家在直接或间接受到中国文明影响的同时,也把美洲文明传入了中国。在16世纪至19世纪的三百年间,玉米、花生、马铃薯、甘薯、辣椒、菠萝等作物和水果就是从美洲传入并推广的,对中国拓展农业生产的空间,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的需求,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以甘薯为例,由于它的生长期短、适应性强,在我国南方一些地区几乎一年四季都可种植。当常规作物错过最佳种植时间时,甘薯往往是补种的最佳选择,对抗灾救荒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今天,我国已是甘薯生产的头号大国。美洲作物的传播对我国商品经济的发展也具有重要贡献。清末以前,在我国种植更多的是亚洲棉,但是由于它的质量不好并且产量较低,所以在19世纪末从美国引进了陆地棉良种。美洲棉只用了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就对中国亚洲棉的生产产生了巨大冲击,大大促进了中国近代纺织工业和对外贸易事业的发展。直到今天,中国的棉花产量仍居全球第一,约占世界总产量的30%。

令人遗憾的是,当欧洲国家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工业革命迅速发展的时候,中国的统治者却安于现状,闭关自守,没有积极吸纳外来文明的先进成果,最终被西方国家赶超并远远落在前者后面。现代中国的发展应牢记这一教训,惟有开放才能吸取其它文明的长处,才能逐渐融入世界文明的主流之中。

(三)西方文明在中国的传播和融合促进了中

国文明的更新

悠久灿烂的中国儒家文明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正是因为拥有求同存异的博大胸怀,并吸收、融合了外部的多种优秀文明成果后才得以发展的。早在公元1世纪左右,中国就开辟了通往中亚和欧洲的陆地和海上的“丝绸之路”,持续进行的包括经济与精神文化交往,有效地促进了儒家文明同欧洲文明的交流。16世纪末至18世纪,随着西方传教士来华人数的增加,中国学者们开始了解西方文明。特别是明朝末年,在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等人来华就西学和儒学比较研究之后,更激起了中国部分士大夫对西方哲学和科学的兴趣,这包括古希腊哲学、伦理学、语言学、逻辑学、地理学、医学、生物学、数学、历算,以及美术、音乐、火器、水利、建筑等等。[13]19世纪末以后,魏源、严复和其他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所传扬的西方文化中的科学理性及人文精神,特别是科学与民主思想,对近现代中国起了思想启蒙的积极作用。

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重要理论成果的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也是中国文明和西方文明融合的结果。俄国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广泛在中国传播开来,使不少民主主义者迅速转化为马克思主义者。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把诞生于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与建设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创立了毛泽东思想,缔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第一次理论飞跃。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邓小平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改革开放作为基本国策,积极引进外国的资金、技术和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政治文化,开辟了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新时期,形成了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理论,即邓小平理论,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第二次理论飞跃。十三届四中全会以来,为加快经济政治体制改革,推进党的建设,党中央又明确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号召人们积极借鉴其他文明的一切积极成果。这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第三次理论飞跃。中共十六大以来,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继承和发展了党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关于发展的重要思想,提出了科学发展观,科学回答了新世纪新阶段我国面临的“为什么发展”、“为谁发展”和“怎样发展”等一系列重大问题,集中体现了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关于发展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这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的第四次理论飞跃。

总之,尽管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间存在现实的冲突,但冲突毕竟是暂时的,它是文明发展长河中的一朵朵浪花,文明的和平融合才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主流与文明发展的重要动力。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就是不同文明不断交流和融合的过程。各文明在自己发展的同时,共同促进了世界文明的发展与进步。

[1]常欣欣.后冷战时代的和平:一种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分析[M].天津:教育出版社,2002.116.

[2]【美】J.斯帕尼尔.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美国外交政策[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10.

[3]【美】斯塔夫里阿诺斯(吴象婴,梁赤民译).全球通史[M].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212.

[4]【德】恩格斯(于光远译).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40—41.

[5]【英】李约瑟(袁翰青等译).中国科学技术史(第1卷)[M].上海:科学出版社,1990.233.

[6]蔡昌卓.美国英语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06.

[7]董小川.儒教文化与美国基督新教文化[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38

[8]【美】J.S.弗林.清教主义对英语社会的政治和宗教影响[M].纽约,1920.99.

[9]【美】托马斯·潘恩.潘恩选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237.

[10]【美】托马斯·杰斐逊.杰斐逊文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51-86.

[11]【美】塞缪尔·亨廷顿(周琪、刘绯等译).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2.141-142.

[12]佛教的影响[EB/OL].白雀庵网,http://www.baiquean.org/buddha/news.asp?id=361.

[13]袁行霈.中华文明的历史启示[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7).

于光胜,山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后流动站研究人员(邮政编码25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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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2-6359(2011)04-0084-04

(责任编辑 胡爱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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