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眼里的中国软实力
2011-08-15高英
□高英
欧洲人眼里的中国软实力
□高英
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崛起中的大国而言,软实力和国家形象管理是其外交政策的两个主要内容。软实力必须使世界欢迎中国的崛起,使世界理解、尊重并最终支持中国的政治模式和政策。软实力必须帮助中国赢得朋友和盟友,推动中国的各项进程。
中国的形象在多大程度上是靠软实力获得的?欧洲对中国的兴趣是因其文化和政治价值,还是因其不断增长的经济实力和国际地位?如果是后者,是否也应视作软实力?
欧洲对中国的总体认知
民意调查发现,2000年初,英法德三个欧洲国家的大多数人对中国持有相对正面的印象。但近年来,中国受欢迎的程度一直在下滑。受欢迎程度下降最厉害的是在法国,已从2006年的60%降至2008年的28%。最新调查报告是以2008年末到2009年初的采访为基础的,报告表明民调仍在继续下滑,这表明北京奥运会未能帮助中国增强其软实力。
被调查者的确将中国与其国民区别看待。当被问及对中国受众的看法时,调查结果显示,中国人的形象要比其国家形象受欢迎的多。Pew(2008)调查发现65%的英国人对中国受众持肯定态度;在法国和德国,相应数据分别为51%和46%,约比对其国家态度高出20%。
欧洲对中国影响力上升的认知
很多欧洲人认为,中国终有一天会取代美国,成为一个超级大国。英法德三国大约有50%的受众持这种观点。在法国有15%的受访者认为,中国目前已经取代了美国。1/3左右的人认为中国永远不可能取代美国。不少法国人(47%)预计中国会在2020年成为居统治地位的世界强国;英国人和德国人的看法则远没那么乐观。
欧洲对中国政治价值观的认知
中国在欧洲投放软实力的最大障碍是国家的政治准则、价值观和人权状况。欧洲受众对中国的强烈不满主要基于三个方面:中国政权的威权性质、经济和社会权利先于政治和公民权利,以及中国对西藏的政策。中国希望欧洲人相信,中国的理念和价值是符合中国国情的正当选择。中国认为,人应该先吃饱饭才能去投票。中国仍是发展中国家,欧洲受众满眼看到的主要是沿海发达省份以及北京、上海这种富裕的国际大都会的景象,因此很难认可中国仍是发展中国家的主张。
欧洲对中国文化的认知
中国的决策者将文化视为软实力的最重要来源。中国在欧洲投入巨资用以推广中国的艺术和语言,在欧洲建立大量的孔子学院,其中包括法国10家、德国9家以及英国17家。
然而,受众对中国文化的赞赏和学习汉语的兴趣并不会自动提高他们对中国政策的理解和支持。通过投射文化软实力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实现具体的政治目标?这个问题并不确定。
中国软实力在欧洲的局限性
中国需要与许多难以改变的负面看法进行斗争,特别是涉及政治权利、公民权利、民主等在欧洲根深蒂固的观念成为中国公共外交的根本障碍。这些负面看法的形成有多方面原因:相互冲突的价值观、成见、对中国及中国政策缺乏了解,以及潜意识里对中国这个迅速崛起的强国的恐惧。良好的公共外交一定程度上可以消除这些导致负面形象的因素,长期的社会交往会增进欧洲人对中国价值观的理解。要增加中国公共外交的效果,就必须提高其可信度。
阻碍中国公共外交成功的主要障碍:缺乏公信力
缺乏公信力,是中国公共外交的一个主要问题。和公信力紧密相关的是中国政治体制的特点及其公共外交理念——中国的公共外交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以国家为中心的等级制外交模式的基础上。在这种模式下,政府是软实力的主要发送者,但政府机构作为信息发布者通常没有多大可信度,外国受众对中国政府的信任度更低。
欧洲对中国的认知:软实力还是硬实力问题?
中国的治国策略和外交手腕中常被理解为软实力的诸多方面实际上都是以中国的经济和政治力量为基础的。这些方面与其说是软实力,不如说是中国硬实力中的软因子,发展硬实力仍然是中国增强综合国力的核心。也许有理由认为,中国正像美国一样,致力于打造“巧实力”:即扩大软实力投入以补充经济和军事权重。
与其将实力划分为硬实力和软实力,毋宁将其视为一个连续发展的过程:即从强力威慑一端走到折服吸引的另一端,中间或许会使用行贿和经济引诱等手段。这种途径或许最适合中国的情形。在欧洲,中国实力的重中之重就在中间的某个点。欧洲人并不被中国的理念和价值观所吸引,他们也不关心中国的军事硬实力。中国在欧洲存有实力和影响力能够成立是因为欧洲人期待通过扩大和深化对华关系,获取政治和经济利益。
结论
中国在欧洲的负面形象不断扩大,其补救之道不能简单地限于增强和扩大软实力的投射。北京需要全面反思其软实力战略。中国必须认识到,如果不能解决信誉问题,那么不管花多少钱来扩大沟通能力都将于事无补。中国应该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它并没有被视为一个值得信赖的信息发送者,它需要让一步,让别的声音说话。而且,要允许这些声音讨论中国的问题和阴暗面。中国的自我批评和自省能力依然有限,需要进一步发展。此外,软实力的投送需要言行一致。欧洲受众不仅需要从可信赖的信息发送者那里听到中国的正面进步,还需要看到这些进步体现在中国的行为和政策中。
(摘自《改革内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