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农民工向中产阶层跃升

《青年参考》：人们通常所说的“农民工”，是指“身在城市从事非农业工作的农业户口的工人”，这似乎是中国特有的一种身份称谓。而据国家统计局2010年发布的监测数据，2009年度全国农民工总量已接近2．3亿人。如此庞大的人群进入城市工作，却始终处在社会下层。作为社会学家，您为何会特别关注农民工的社会地位问题？

李强：近些年，社会学界做了不少有关中国社会结构的研究，这些理论虽然观察的视角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都承认我国有一个巨大的社会中下层，特别是包括农民工在内的农民群体始终居于低位。任何一个社会，如果底层过于巨大，对于社会稳定都是一种威胁。

《青年参考》：近年来，政府采取了一系列辅助三农的政策。您觉得这些政策是否有利于改善农民工的社会地位？

李强：这些政策应该说使得农村、农民包括农民工的生活有所改善，对他们的发展无疑是有利的。但调研数据显示，城乡收入的差距还在进一步扩大，而户籍、出身正是拉大收入差距的主要推手，“工薪阶层、农民家庭的优秀子弟通过自身努力‘鲤鱼跃龙门’、入职高薪管理机构和行业的机会越来越少”。

《青年参考》：那弱势的农民工该怎样进行博弈，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呢？

李强：在社会按照常规运作的博弈中，制度安排最为关键。农民工群体受教育程度低，这是事实，但这不等于他们的技能低，也不等于社会对这些技能的需求低，更不等于他们的社会地位就应该低。我认为，目前我国制度安排中一个突出问题是，没有为农民工的技术优势设计出良好的上升通道，我称之为“技术流动的社会断裂”，造成的社会后果是“有技术无地位”，这正是我特别想强调的观点。

在经济发展中作出巨大贡献的农民工，明明完成了高水平的专业技术劳动，却基本上没有获得被社会认可的专业技术证书，难以进入中产阶层的队伍之中。

我们的分析证明，目前的技术证书制度对我国大多数农民工是无效的，需要进行变革。在技术工人职业技术等级分层方面，我建议恢复建立八级职业技术分层制度。

《青年参考》：世界各国都有工人群体，您了解别国工人的社会地位是怎样的吗？

李强：从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看，如果将中产阶层分为“中产上层”、“中产中层”和“中产下层”的话，技术工人群体一般处在“中产阶层下层”位置上，属于“缓冲带”阶层。“缓冲带”阶层是很重要的，是中产阶层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他最重要的社会功能，是为社会下层提供上升流动的机会，因此，他也是缓解社会矛盾，促进社会和谐的重要因素。

我认为，一旦制度安排接纳了农民工进入有专业证书的“专业技术人员队伍”，我国的社会结构就会发生重大变化，进而有利于实现中国社会结构向现代社会结构的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