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思想悬崖上的另类呐喊
——再谈魏剑美和他的杂文
2011-08-15夏昕
■夏昕
站在思想悬崖上的另类呐喊
——再谈魏剑美和他的杂文
■夏昕
面对时代的阵痛和现实的矛盾,思想批判孱头式的缺位以及自以为是的伪思想泛滥成灾,常常造成社会公众对一件事情基本判断的失措与茫然。作为中国青年杂文家的领军人物之一,魏剑美自觉或不自觉地用他的杂文担起了思想启迪和精神引领的重任,尽管他自己却“从来不敢高估杂文的力量,更不相信它‘呼号前行’的巨大作用。”
从1996年开始杂文创作,随后一批极具“杀伤力”的作品频频见诸《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杂文月刊》、《杂文选刊》等高端刊物;到读研究生期间就成为《杂文报》迄今为止唯一开设专栏的作者,与余杰并称为“北余南魏”;再到引起广泛关注与好评的《醉与醒的边缘》和《下跪的舌头》两部杂文专著出版,直至最近在中国读书圈里掀起了一股“女看张爱玲,男看魏剑美”的热潮。“魏剑美热”的出现是现代文明人对社会浮躁与喧嚣进行自我反省的一种映象,是对悖乱现实批判缺席强烈不满的一种潜意识的释放,同时也是心中久久探寻的诉求方式突然获得的一种强烈的喜悦,以及思想混沌中获得启迪与力量的一种莫名的振奋。
在杂文创作上,魏剑美的每一步都弄得响声清脆。清脆的不只是他行走在杂文圈的步履,也不只是他那特立独行的犀利文字,更是他文字里那种穿透纸背的迥异于“主旋律”写作的思想力量。而为了拥有并保持这份无畏前行的力量,魏剑美及其杂文常常以一种另类的呐喊出现。可喜的是,作为一个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一位对社会积极进言的行动者,一位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魏剑美不仅保持了这份呐喊,而且呐喊得精彩而独到。
魏剑美的另类呐喊表现在敢于说和善于说两方面特质上。敢于说应是杂文家应有胆识与正义所在,遗憾的是我们常常看到的却是一些奴化的杂文写作抑或蚊子化的叽叽哼哼的表述。但魏剑美却不一样,他并不是那种“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的犬儒主义者,而是对社会现象有着深入观察和思考,并有着独立姿态和强烈批判精神的公共知识分子。他对杂文表述的睿智、勇气和幽默,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杂文界甚至思想界的肤浅、孱弱与苍白,甚至平庸。我不敢说魏剑美的思想超越了国人中那些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思想家或启蒙者。但唯一不同的是,他说出了并让人听到了。
也许,我们可以这样客观地说,面对现实的无奈,在沉默的大多数的背后,确实站立着或者躲藏着一批真正的知识分子和知道分子,但往往在面对一些丑恶现象集体失语时,是一个勇敢却不乏智慧的年轻人用辛辣而又诙谐的文字冲到了前头,那就是魏剑美。他用文字将那些固如铁桶的事实真相和那些讳莫如深的潜规则一一挑开,甚至跳将起来将那些纸糊的遮羞布全部撕裂,从而让大家看到光明所在,也让背后的人呼吸到了一些新鲜的空气,尽管这背后的大多数仍然畏缩着,还不敢用力狠狠吸一口这扑面而来难得的新鲜之气。
魏剑美的杂文涉及到了社会的各个方面,甚至一些连所谓杂文大家们都谨小慎微的题材,他也敢“玩”一把,且玩得机智而思辩。如《梁漱溟的骨气问题》、《“伟人”的国际性》等文章让明眼人看了直为他捏一把汗;《且看赵忠祥论“伟人”》、《易中天与李大伦》、《小沈阳,自虐文化的又一个范本》等篇什令人担忧他会被这些“明星名流”们缠上官司;《大师是怎么炼成的》、《我为什么崇拜专家》等则给了所谓的社会精英们一记响亮的耳光;身为大学教师的他写出的《我们为何对母校失去了敬意》、《权势阴影下的大学教育》、《满街尽是高学历》等篇章让人看得目瞪口呆,也为他那种勇者无畏的气魄拍案叫好;《一个官场失意者的酒后疯话》、《著作等身的领导们》等对官场的丑恶进行了无情的冷嘲热讽;《熟人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我们现在怎么做儿女》则直抵了现代人的精神“痛穴”……
另一方面他善于说。写杂文,赤膊上阵往往只有中箭落马这一种结果。只有智慧的表达,才能完整地阐陈完美的观点。魏剑美的杂文于平实处见奇峻,常以嘻笑怒骂的幽默笔调和文学的表述传递一种人所未言或人所想言却不能言的价值体现,从而在中国杂文界“自成一家”(鄢烈山评魏剑美语)。杂文之美,不仅在于其思想性,也在于其文学性。这是杂文不同于时评的地方,也是真正的杂文与那些号称是杂文但实际上却只是一种小议论文的区别所在。魏剑美写过散文,写过小说,写过诗,尤其他年轻时写的泰戈尔式的散文诗在读者中有极大的反响。因有了深厚的文学功底,魏剑美杂文写得行云流水,而且读之如沐春风,了无一些杂文味如嚼蜡或生硬苦涩之感。他独树一帜的幽默文风常常令读者喷饭,随后却又怅然若失。如《不吃饭还不行吗?》一文说的是作为“资深学者”的“我”面对记者的采访,随口说了一句“人要吃饭的”,没料到竟被媒体和网络一阵恶炒,逼得“我”几乎哭求记者别再炒了,最后“我”不得不承认“人可以不吃饭”。在《四个老“愤青”的牢骚》一文中,魏剑美以一种“无喱头”式的笔法,讲述了孔子、李白、曹雪芹、鲁迅等人因为没有文凭、没有职称、没有在核期刊发表论文而纷纷下岗的遭遇,辛辣地讽刺了中国高校和教育存在的种种丑恶现象。
因此,“玩杂文”对于魏剑美与其说是批评,不如是说一种中肯的赞扬。“玩杂文”可以说既是保持杂文战争性又不失一种自我保护的绝妙之法,将杂文写得好玩,一改杂文那种固有的说教式的面孔或投枪匕首式的恐怖,却又不失智慧的思考、机智而独到的观点,并涵含着一种令人深思的思想力量,这正是魏剑美的杂文美之所在,同时也是中国杂文界对他的杂文一种认同。
在现实生活,魏剑美也常给人一种不合时宜之感,加上他那些特立独行的文字,常令不知情者对他有种深深的误解,有的甚至以为魏剑美只知道反叛与破坏,以至于一些毫无理智的“社会批判者”以为魏剑美跟他们是同类。显然,他们没有真正地读懂魏剑美和他的杂文。事实上,无论在现实还是在文字中,魏剑美都是一位恪守内心律义的传统者,一位追求社会公允的正义者,一位真诚欢呼美好的普通者,一位批判有道的理智者。他倡导敬畏师道,遵循美德,以及他无时不在呼吁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尊严的维护。归结到底,他坚守着一个公共知识分子固有的民本思想、人本意识和自由精神。他对现实批判的那些犀利而愤怒的文字,只是源于“爱、正义和真理难以触摸时的深刻的伤痛”以及心中无所不在的怜悯罢了。即使是愤怒的批判,最终的指向也是人性深处的温暖。而且,他常常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清醒。魏剑美不只一次地说,“在嘲笑别人的时候,我知道我也在嘲笑自己,因为别人只不过是另外一个自己……嘲笑事实上是一种很深的伤痛。”
许多时候,文字与其说在表述什么,不如说在掩盖什么。魏剑美就用一种幽默而峻冷的文字,掩盖了他内心深处那种浓烈的淑世精神与守望。
(作者单位:新湘评论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