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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蒂和迪金森死亡主题诗比较鉴赏

2011-08-15谌登峰山东英才学院外国语学院济南250104

名作欣赏 2011年33期
关键词:死神上帝诗人

⊙谌登峰[山东英才学院外国语学院, 济南 250104]

英国女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Christina Rossetti)和美国女诗人艾米丽·迪金森(Emily Dickson)这两位诗坛女杰的人生轨迹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们同生于1830年,出身名门望族,父母都是虔诚的教徒,对她们的宗教观有很深的影响。她们在世时生活简朴,深居简出。感情生活也是一波三折,虽有心仪的对象,但都难成佳缘,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终身未嫁。她们的诗歌也有不少共同之处:她们都善写一些隽永秀丽富有哲理的小诗,意象奇特,不落窠臼,令人回味无穷。另外,她们的诗歌多是关于死亡、宗教、爱情、自然主题,尤其偏爱死亡题材。不过,细细品读下来,她们的诗歌风格迥异,即使是相同的死亡主题,在她们笔下,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色彩。

一、诗人罗塞蒂和迪金森对死亡的不同解读

无论是在19世纪中叶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还是加尔文教盛行的美国,宗教都在人们的世俗生活中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这种宗教氛围对于少女的罗塞蒂和迪金森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不同的是,二人对此采取的态度。罗塞蒂对于自己家庭的宗教信仰是虔诚而热情的。由于母亲、姑妈和姐姐笃信英国国教,耳濡目染下,她也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圣公会信徒。从此,宗教不仅成为她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更成为她诗歌的坚实内核。罗塞蒂对于俗世之爱充满怀疑和抵触,而对于上帝耶稣之爱却从不质疑。对她来说,圣洁的精神之恋远远重于万丈红尘之欲,这也是她之所以拒绝心爱之人的求婚,终身不嫁的终极原因。罗塞蒂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诗恰是她写给自己的死亡挽歌。对于上帝的热爱和天堂的向往,使得死亡在她的笔下变成了一件美好而恬静的事:

在我死了以后,亲爱的,/不要为我唱哀歌;/不要在我头上栽种玫瑰,/也不要栽种成荫的松柏;/但愿你成为雨露滋润的绿草,/铺盖着我坟墓上的山坡。/如你愿意就怀念我,/如你愿意就忘记我!

诗人自吟自唱,想悄无声息地遁入另外一个世界,这个灵魂栖息之所,不但毫无阴森之感,晶莹的晨露和青青小草反而带来静美之意,让人心生向往。虽然迪金森的家庭宗教氛围也非常浓厚,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虔诚的加尔文教的信徒,但她却从小就对教会和上帝持质疑和批评态度。随着她的思想日趋成熟,她逐渐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拒绝皈依宗教,但她却从未放弃对于自己信仰的寻找。在迪金森的笔下,死亡恰如它自身的形象一样,是恐怖可憎的。在她最著名的描写死亡的诗歌《当我死的时候,我听到苍蝇在嗡嗡叫》中,死亡是与闻到腐肉味道围着诗人的尸体而嗡嗡起舞的苍蝇联系在一起的:

我听到苍蝇的嗡嗡声,/当我死时/房间里,一片沉寂/就像空气突然平静下来——/在风暴的间隙

罗塞蒂的挽歌同时也是爱情的吟唱。她关于死亡的诗歌中除了晨露、翠柏、青冢等传统凄美的意象外,总有一个茕茕孑立的男子背影,如她的《记得》:

请记住我,当我离去时,/我去到那遥远的静谧的土地,/那时你再不能牵住我的手,/而我也再不能欲去还留。/请记住我,当你再也不能日复一日/向我诉说着对未来的想望;/只要你还记得我,你明白的/到那时再相劝或祈祷亦然迟矣。/但如果你暂时将我遗忘/而后又忆起,请不要忧伤/因为那黑暗和腐朽之乡/倘若能留下些许我过去的思想,/我宁愿你能将我微笑地忘记,/也远胜你把我悲伤地记起。

无论是《歌》还是《记得》,罗塞蒂对于死亡的态度是超然的,对于爱人的抚慰也是淡淡的,洒脱的,颇有点佛家勘破情爱的味道。迪金森也有一些与爱情相关的死亡诗歌,不过,她的态度却是绝望,甚至带点狂乱的意味。在《我不能与你生活》这首长诗中,她戏剧性地描述了她对爱情与死亡的认识。她不能同他生活在一起,因为她的生活就像破碎的瓷器一样被教堂司事(可能代表上帝)关闭在碗橱里了;她在感情上也已经垮了,不能符合同他一起“生活”的要求了。她也不能同他一起死。她知道他永远不会看着她在他的面前死去,她则不能承受他的死亡,如果她不是同他一起死去的话。生不能在一起,那么,我们在天国是否可以重聚呢?诗人也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因为她那种盲目的爱妨碍她承认她的上帝,所以上帝决定在他们死后把他们拆散,她将会进入孤寂凄凉的世界,不管她被置于何地。这对恋人最后的结局就是:无论生死,他们永远隔岸相望,被海洋和绝望分隔开来。

二、诗人罗塞蒂和迪金森对人生归宿的同一认定

在笃信上帝的罗塞蒂眼里,死亡是一场梦幻,一次长久的休憩,也是最后的安眠。她对于死亡的态度向来是坦然接受,欣然向往的。而在迪金森那里,死亡与上帝一样,成为她怀疑和好奇的源泉,她甚至是神经质般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所以,罗塞蒂关于死亡的诗歌是稳定的,统一的;而迪金森的诗歌却异彩纷呈,她写有大量的死亡体验的诗,有假想中自己的死,有亲朋好友的死,有对面房子邻居的死。她忠实地记录下这些死对自己的冲击和感悟。但随着她对世界本源、个人信仰与死亡主题的深入思考,她对于死亡的最后认识却与罗塞蒂惊人的相似。比较一下罗塞蒂的《上坡》“Uphill”和迪金森的《因为我不能停下来等待死神》“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这两首诗歌:

这条路是否一直向山上蜿蜒?/是,直到终点。/白昼的旅程是否花费整整一天?/朋友,从晨到晚。

但是入夜是否有一个休息之所?/漫长的黑暗时光来临有一个屋檐。/黑暗会不会遮住它不让我看到?/你不会错过那家旅店。

我是否会在夜晚遇到其他旅客?/那儿有先行于你的旅人。/那我必须敲门还是看到了就叫门?/他们不会令你站在门外等。

我劳旅困顿身心疲弱,是否能享有舒适?/你会发现你劳作的全部成果。/是否有床位给我以及所有投宿的人?/是,每一个来客都能确保。

——罗塞蒂《上坡》

因为我不能停下来等候死亡/他殷勤为我驻车 /车厢里除了我们俩/还有不朽同行

我们缓缓行驶,他知道无需匆忙/抛诸脑后的还有/我的操劳和懒散/全因了他的殷勤有礼

我们经过学校,正是课间休息/孩子们正在游戏,喧闹;/我们经过注目凝视的谷物的田野,/经过西沉的落日。

我们在一座房舍前停下 /似乎是隆起的地面;/几乎看不见屋顶,/屋檐只是个土堆。

从那时已有几个世纪;但/感觉都比那一天还短/那是我第一次猜出/马头朝向永恒。

——迪金森《因为我不能停下来等待死神》

在罗塞蒂《上坡》这首诗里,她采取富有哲理的一问一答来引出“生与死”的永恒命题,生命在她看来是一次蜿蜒而上的上坡历程,而死亡就是让那疲惫的旅客歇脚的休憩之所。而迪金森《因为我不能停下来等候死神》这首诗里,她把死神拟人化,用与死神驾马车同行来比拟短暂的生之旅程,路过的学校代表青春年少的时光,西沉的落日则代表人的暮年,而马车停下来的房舍给人陵墓的感觉。在这两首诗里,女诗人们都把生命当做是一场旅行,而旅途的终点,就是那让世人投宿的死亡“旅店”。饶有趣味的是,她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把漫长的一生视作从晨到昏的一日游,而在死亡“旅店”的床上,她们却可以获得永恒。这样的认知,可能也符合大部分世人对于死亡意义的终极思索吧。

三、结 语

当然,除了死亡意象的不同外,这两位女诗人的写作风格更是迥然不同。作为“前拉斐尔派”的领军人物,罗塞蒂的诗歌无一不美,是内容和形式的完美典范。她非常注重诗歌的节奏和音乐美,并喜欢运用柔和的元音和清辅音来烘托诗中柔美哀怨的况味;而迪金森的诗歌则凝练、滞重。她不注重韵律、语义和句法,尤其表现在她在大写和破折号的个人标志化使用上。诗中英文字母的大写她用来表示强调,突出她认为重要的单词;破折号一般用来表示停顿,借以加强语气,并使诗行富于音乐美。为了突出强化她想表达的内容,她往往故意违背艺术成规,摒弃所有阻碍她表达的形式规则,她常常把不相关的怪诞意象进行叠加,借以叙述自己混乱奇特的想象,从这种意义上来讲,罗塞蒂是一位传统的古典诗人,而迪金森则超越了她的时代,成为一位现代派诗人。

[1]飞白.世界诗库(第二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4.

[2]王誉公.艾米莉·迪金森诗歌的分类和声韵研究 [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0.

[3]李佳:超越死亡的凯歌——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诗歌中的死亡主题[J].邵阳学院学报(社科版),2008,(02).

[4]唐根金.英美诗坛两女杰:罗塞蒂和迪金森之比较[J].福建外语(季刊),199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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