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荆棘鸟》中的爱与命运

⊙董良和［牡丹江师范学院商务英语系， 黑龙江 牡丹江 157012］

世界上有一种鸟，一生只歌唱一次，自从它飞离巢窝的那天起，便始终不懈地去寻找荆棘树，当它如愿以偿的时候，却是将自己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锐的荆棘上，在穿透身体的那一刻，它的歌喉也就在这荒凉的枝条间散开。它的歌声胜过百灵和夜莺，就连天堂里的上帝也屏息聆听。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它是荆棘鸟，用深痛巨创来换取的最美好的东西。小说《荆棘鸟》是澳大利亚女作家考琳·麦卡洛的长篇代表作之一，其细腻感人的内容揭示了荆棘鸟般的命运：真正的爱和一切美好的东西是需要用难以想象的代价去换取的，而一切的精彩却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一、玫瑰灰的爱

贯穿整篇小说的是女主人公梅吉和神父拉尔夫的刻骨铭心的凄婉爱情。梅吉，她最爱的颜色是玫瑰灰，而她的生命恰恰正如一抹玫瑰灰：低调中鲜明，隐忍中执著，拥有暂时的美丽。在那个基兰博火车站外，在那个落日余晖中，在傻傻地望着一个穿着法衣的身材高大的拉尔夫教士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她的爱从一个小女孩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随着梅吉年龄的增长，她和拉尔夫的感情也逐渐加深。而年少盛开的玫瑰撑不起年长日久的荆棘，在梅吉十七岁时，其姑母玛丽的一个遗嘱打破了所有，因为“晋升”是教士拉尔夫强烈的行为动力和精神走向，所以他为了自己的追求，公布了遗嘱，离开梅吉。初恋，是一种情怀，又或许是一种日后无可言说的标准。梅吉将这种情怀转嫁到了长相酷似拉尔夫的剪毛工卢克身上，她以为这是摆脱，殊不知，这是另外一种沉沦。卢克作为梅吉的丈夫，却非感情使然，而是为了梅吉的那些金钱。具有贪欲的卢克决定利用梅吉的钱，再加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去得到一个牧场，甚至在梅吉生女儿朱丝婷时，卢克竟然选择了拒绝回来探望。而恰逢这个时刻，拉尔夫回到了梅吉身边，虽然离开的时间很久，但他对梅吉的感情并没有因时间而减退，他抑制不了对梅吉的感情，终于选择了与她一起度过幸福的时光。而他们的幸福是短暂的，拉尔夫最终为了罗马的重要职务，离开梅吉，而这个时候梅吉却怀上了拉尔夫的孩子。因此她决定离开自己的丈夫卢克，回到了母亲的身边，而后她生下了拉尔夫的儿子——戴恩。梅吉爱拉尔夫，她容忍着命运的颠簸，抗争着所有的恶劣，却始终保持那颗年少纯净的心。当她发现自己的爱终于有所寄托之时，却遭遇了一个打击，她的儿子要去做神父。她把戴恩送到罗马的神学院，让拉尔夫照顾他，却隐瞒了“戴恩是拉尔夫的儿子”这一事实。梅吉沉浸于父子二人的亲情当中。但好景不长，戴恩突然死亡。后来了解事实的拉尔夫悲痛万分，但已于事无补，他在给戴恩做完弥撒后，便在悲伤与悔恨中死去了，一切都是短暂的瞬间。在梅吉身上体现了一种勇敢、纯洁、坚韧的精神。她为了爱奉献了一生，最终换来的却是悲剧性的爱情结局，即使品尝过美好的短暂味道，可在这其中所付出的代价却是沉重无比的，正如一只荆棘鸟。

引人注目的是神父拉尔夫爱梅吉的经历。在和梅吉相见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所有的人都忽略了梅吉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这也包括拉尔夫自己。拉尔夫苦恼着梅吉的生命成长，这是因为拉尔夫很明白自己离开梅吉的时候就是梅吉成熟的时候，这种担心的痛苦日渐加深，甚至当梅吉向他表达爱意的时刻，他选择了拒绝。而梅吉的婚姻如拉尔夫所希望的结果一样，她嫁给了别人，即使这样，也没有救赎拉尔夫的痛苦，而是换来了更大的心灵苦痛。拉尔夫爱梅吉，却不能说出来，可以看出男人性格中的懦弱与心中的情感压抑。他所追求的结果就是小说中所提到的：毛茸茸的大飞蛾，在一块透明的眼睛看不到的玻璃后面，为了追求一团令人眼花的火焰而撞得粉身碎骨。而假若真的飞进了玻璃之中，便落在火中烧死了。虽然留在清爽的夜空中，既有食物，又能生下小蛾子，但是他们不愿意！他们不想仅仅得到这些！又回身去追求那火焰，义无反顾地扑打着翅膀，直到把自己烧死！这是飞蛾扑火的耀眼，是荆棘鸟的短暂繁华。最后，拉尔夫用尽一生才明白，没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因为追名逐利，此念一生，风流尽去。

小说中，从小女孩与年轻教士的相爱到女人与神父的相爱，流露出了爱情是没有年龄和信仰界限的。世间的爱是多种多样的，并没有因哪一种爱更高尚或者更低贱。两人之间剪也剪不断的情愫，产生了脱离俗套的爱情。那种生存于夹缝中的爱情命运却是用一生的幸福交换一场短暂的美好瞬间。繁华不再，尘埃落定，两人的命运是如此的简洁。事情总是在最美的时候无法阻挡地戛然而止，这印证了荆棘鸟的命运：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最后，梅吉意识到：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能去怨恨任何人，更不能对现在的生活有半点追悔。最起码在一切被毁坏的一刻前，她和拉尔夫是彼此纯粹地相爱着，并最终演绎了一场荡气回肠的玫瑰灰恋情，至少在回忆里一切都会永垂不朽。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

二、命运般的荆棘

每个人都期待永恒，期待一成不变的爱与真诚，可是最后都失败了，败给了残酷的人生。我们都在寻找，但是没有人可以真正找到，凡是你努力寻找的东西，它都会给你机会让你接触，但是它会在给你的同时，让你与之擦肩而过，这就是命运，荆棘鸟般的命运。

与其说梅吉与神父拉尔夫败给了爱情，不如说是败给了命运。梅吉问母亲：“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走错了的呢？”母亲答道：“一生下来。”母亲的回答道出了命运的失控。两个人竭力想把握什么，却什么都终无所就，一切像是宿命摆下的一个局。最初，身份让两人无法结合，可再次相遇的时候，带来的却是无可抵御的悲剧。梅吉和神父拉夫尔的儿子最后选择了当教士，在与父亲享有短暂的美好时光之后，却突然地死去，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的讽刺。小说的美好都是在推向极致的时候瞬间崩溃，用一种长远的代价换取瞬间的美好。梅吉家庭在意外遗产的美好期望的短暂中破灭；当家庭刚要安宁下来时母亲最疼爱的长子被判终身监禁，快乐瞬间消失；一场风暴和大火夺走了梅吉家里的羊群，也夺走了她的爸爸帕迪，悲剧继续的是她的一个哥哥斯图尔特最后被野猪的獠牙刺死。整个家族都是在经历了一次次的磨难之后换来了一次一次短暂的快乐，似乎就要放弃了一分钟的期望，但风吹草动令欲念不死，而死灰复燃的瞬间转换为绝望时，只有死亡才能终止。命运的力量似乎始终是在掌控着一切，仿佛是荆棘鸟刺痛耳膜的气浪和鸣啼的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梅吉永远忘不了她生下拉尔夫的儿子时妈妈的表情。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妈妈只爱弗兰克，如同梅吉只爱拉尔夫的儿子一样。母女都是同样的命运，爱上一个男人，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然后生下爱人的孩子，最后经历诸多磨难与离合，直至一切消失为止。这映衬了梅吉和母亲即使失去幸福却依然坚定的勇敢。书中最后所言：“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母亲和女儿都清楚一切的后果，若是无爱，便会风清月朗，若是相爱，必将是要经历诸多磨难离合，但两人却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过于沉重的生命来换取短暂的、真正的爱和美好，这是一种延续的命运，就像神父与儿子戴恩之间的身份延续。让未知的后人去重新开始这种循环吧。因为一切已成事实，任何人改变不了，过去已成为了一个记忆了。荆棘树仍然在守候着属于自己的荆棘鸟，荆棘鸟也依旧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荆棘树。时间带着春天般的生命在前行，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一切都像命中注定。

小说《荆棘鸟》作为美国十大畅销书之一，在凌乱的苍穹下，在广袤荒凉的土地上，上演了一段悲怆旷世之歌。即使路途坎坷，即使明日刻薄，但是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仍在追求，因为我们知道生命是需要一番曲折的经历来换取人生的充盈，我们更明白一生的光阴也不过是一瞬。

[1]考琳·麦卡洛.荆棘鸟[M].曾胡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2]吴伟仁.美国文学史及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6.

[3]虞建华.20部美国小说名著评析[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