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抽屉（六首）

刘 禹

剩余的抽屉

想不出用多少年才能过完这一天

我想说的是：大概可以用

一生中的几分之一完成一次对你的爱

当大脑滤去一段烂熟的名曲

或我吟诵一个人

写给另一个人的伤情之作

我知道我还是沉默些更好

午夜里的脚步踏响街道上的积水

水声回荡在一个重叠的时空间

那些仿佛来自默片时代的恋人们

笑容破碎但还未凋零

一抹晚霞落在桌上的茶杯中

我拉开抽屉：那里从前一无所有

现在又是那样，记忆中的人

走在一个宁静的路上，头发在渐渐生锈

十四行

既然你如此擅长书写

何须轻易落笔与虚空对峙

生存的高峰在时间中隐藏

紧张地使用语言无异于

要求速成哑巴

放弃理智——把帽子向空中抛

在默片时代生活，把身子侧一侧

放弃程序与数字

甚至放弃阳光，水，食物

看乐曲像黄昏的燕子

翻飞，眼睛盯住它们

尽力像风中的橡树一样倾斜

你这时态度鲜明地站在七楼的阳台上

脸色苍白得像一轮月亮

雕琢

现在是销魂的四月，我用思想把思想中

多余的部分隔在窗外

用现实把现实中令人反感的一面搁在一边

这么好的夜啊

我的意识指向一只蝴蝶

乡愁别解

为什么我不断地说“我”呢？

它是这样的一个字，多半到你结束

但也不总是这样

有时（更多的时候）它表示整体

像鸟从树林中飞出

那里是一个充满花香的世界

我像一个路人，从旁边经过

它那按捺不住的喜悦已经感染了我

冷静些……我想：这里是它们的天地

我只是路过

也许下一次，我会定居或多住几天

一个逻辑的哨兵发现多了一张陌生的脸

就像我发现他的一条袖子长于另外一条

掩饰不住的乡愁悄悄流露出来

下午和一个姑娘在一家小酒馆

1

安静像她的化身 她是安静本身

仿佛一个走遍了世界的人

没有什么地方能再吸引她

除了此时此地轻盈而饱满

2

现在她开始说话

她讲述着一个有人命的故事

那里有她作为无辜者

她甚至没抬起一下手臂就杀死了一个人

3

她坐在我对面大到虚无

身子一轻她飞得那么高

世界像一条被俯视的河

悠然地在大地流过

4

从一个女婴到一个女巫

她让我看见女人像一件容器

可能的道路比这还多

她的本能甚至是可见的

5

她几乎是透明的就像一团空气

如果我此刻走过去

可能会穿过那团空气

多么温暖的空气

愉快

我还做不到完全愉快

至少现在不能，稻草色的走廊中

你铁一样的身影显得过于

纤细，敏感，但密集的光芒

晃动着，能让人感到这缓慢的

日子是由太阳驱赶的：

我们是一群觉察到什么的（背后的手）？

提线木偶：面面相觑或放任自流

这里面有一些差别，很微小

它使你探索起来容易变得

走神，我正沉迷这些不知来由的

汉字，让它通向一种心情或事实是

畅快地，或有更高一点的目标

仁慈地，蓝色的阳光洗涤着我的脸

我已变得有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