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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吾尔民俗活动中的动物装扮表演探究

2011-08-15韩芸霞新疆艺术学院影视戏剧系新疆乌鲁木齐830001

大众文艺 2011年5期
关键词:维吾尔绿洲母鸡

韩芸霞 (新疆艺术学院影视戏剧系 新疆乌鲁木齐 830001)

维吾尔民俗活动中的动物装扮表演探究

韩芸霞 (新疆艺术学院影视戏剧系 新疆乌鲁木齐 830001)

自古以来,新疆的维吾尔人就以村落为单位,世世代代聚集、簇居于片片绿洲地带之中,“集(群)体性”成为绿洲文化的一个最主要特征。“集(群)体性”通过文化艺术的手段得以维系、表现。在耕作、丰收、狩猎之余,维吾尔人会聚集在一起,举行以祭祀、庆祝丰收和狩猎成功等为目的的多种活动。动物性装扮表演是维吾尔民俗活动中独具特殊的一类表演,这类表演,与维吾尔人民社会生活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民俗活动;装扮动物;戏剧表演

新疆地处亚洲腹地,远离海洋、气候干燥,雨水十分稀少,生态环境极为脆弱、严酷。在其约166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上,地貌特征极为复杂,山脉、冰川、河流、绿洲、沙漠、草原、森林、戈壁等构成了特殊的地理和生态环境。新疆北部的阿尔泰山脉、中部的天山山脉和南部的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山脉纵向平行,把新疆分成南、北两域,北疆有准噶尔盆地,盆地中有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南疆有塔里木盆地,盆地中部是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塔里木盆地和东部的吐鲁番盆地周边有终年积雪的高峰。每逢夏季,充足的日照使得高山上的冰雪融化并汇集成条条河流,潜入地下流至沙漠低洼处形成彼此隔离、相对封闭、大小不等的块块绿洲,绿洲地带水源丰富、土壤肥沃,适合农业耕种和族群聚居。

自古以来,维吾尔人以村落为单位,世世代代聚集、簇居于这片片的绿洲地带——“沙漠中的可耕地”1之中。绿洲内的维吾尔人以农耕、游牧或半农半牧为主,定居的生活为民众的集会创造了条件,“集(群)体性”成为绿洲文化的一个最主要特征,“集(群)体性”通过文化艺术的手段得以维系、表现。在耕作、丰收、狩猎之余,维吾尔人会聚集在一起,举行以祭祀、庆祝丰收和狩猎成功等为目的的多种活动。

由于新疆地理特征的独特性,一些适合维吾尔先民居住的绿洲区域也会经常被凶猛的野兽所光顾,这对人们的生存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于是,这种对动物既依赖又对立的关系使得维吾尔先民产生了崇拜动物的心理,许多动物被神化,被赋予超自然的能力与灵性。加之维吾尔先民中有一部分在早期曾从事游牧生活,因此,对动物的崇拜较为盛行,凡与游牧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如狼、鹿、鹰、狮子等等都曾被维吾尔先民崇拜过。在《突厥语大词典》里,就记载了:“妇女若生了男孩,接生婆就说生了狼,因为男子英武、强健;如果生了女孩,便说生了狐,因女子妩媚,讨人喜欢”2,狼是维吾尔族男子和英雄的代名词。在《乌古斯可汗的传说》中,也记述了一头大公狼指引着乌古斯汗王在数次战斗中获胜的情形。早期新疆地区还有许多“狼祖”、“狼生”的传说,认为狼是诸部落的祖先。可见,狼在游牧人民生活当中占据很重要的信仰地位。除狼之外,鹿和鹰也是草原中常见的动物,也被人们神化。在游牧民族心中,鹿这种动物美丽善良、灵敏迅速,具有神性。鹰是人间与天神腾格里的使者,可以沟通天界。因此,人们对它们加以崇拜、敬奉。现今考古工作者在新疆阿勒泰地区青河、富蕴两县境内发现诸多“鹿石”石雕,这一文化现象也证明了早期在阿勒泰地区生活居住过的人们有着崇拜、敬奉鹿的习俗。这种习俗被延续至今并在维吾尔民俗活动中得以表现。如在“皮山克里阳麦西莱甫”3中,就有“鹿”与“麦西莱甫”公众一起做“对诗”游戏的节目表演。这个节目穿插在歌舞表演当中,鹿的扮演者身穿黑色服装,头上饰有犄角,从仙界来到人世间与人一起游戏。在游戏之中,如果人能说些“鹿”听着高兴、喜悦的话语,鹿的扮演者就会以高难度的动作在表演场地上迅速转个圈,表示内心的喜悦;但如果听到了不高兴的话,“鹿”则会用头上的犄角抵、挑、戳这个不懂礼貌的人;遇到漂亮的姑娘,“鹿”还会向她吹吹口哨,晃晃脑袋,凑上前去和姑娘亲昵一番,博得观众的喜悦。

一段歌舞结束之后,“鹿”的扮演者就跑上场,先在场中跳、跑着玩耍一番,然后来到某一观众面前,用角抵他。

观众1(男)说:小鹿,好小鹿。你是天仙,用嘴衔水来倒在我手中。(鹿不满其语,又用角抵其。)

观众1继续说:最美味的是佳肴,最甜的东西是冰糖。如果能与恋人和睦相处,人间就好比天堂。(鹿高兴得跳起来、摇摇头)继续跑、跳在场中,又寻找一位女观众,鹿上前向其吹口哨,用“角”抵她。

观众2(女)说:她眉毛弯弯,如同麦伽的神坛,她像小鹿一样撒欢,我心里非常喜欢。(鹿高兴得在半空中跳了旋转一圈,继续寻找另一位观众(乐师)。

乐师(要么都说,要么都不说):兔子洁白,生活在林间,所有的人都幸福,就你一个人太孤单。(鹿十分生气,用角抵乐师)

乐师:我扛着一袋糜子,撒到了地上,看到你黄羊般的美人,我心里这般欢喜。(鹿高兴,又去找其它观众……)

除了鹿之外,还有“苍鹰啄人”的节目表演。表演者手执一皮帽子饰演“苍鹰”,在“麦西莱甫”人群中,“苍鹰”能象发现草原中的猎物一样发现“麦西莱甫”中不守规矩、破坏秩序的人并扑上前去“啄”出该人,让“麦西莱甫”公众对之进行惩罚表演。

持鹰者:帕尔夏甫4,我有一只苍鹰,如果允许,我想放它猎物。

帕尔夏甫:好!(持鹰者手持鹰绕场一圈做寻找猎物科。)

帕尔夏甫:猎到什么了?

持鹰者:一只唧唧咋咋的喜鹊。

帕尔夏甫:它做了什么?

持鹰者:它破坏了麦西莱甫的秩序,用话把别人缠绕!

持鹰者:(又绕场一圈,猛地抛出“鹰”击向某人)长官,我还猎到一只偷了别人的东西的云雀!

帕尔夏甫:干得好!猎手!

持鹰者:(绕场一圈,又猛地抛出“鹰”)长官!我又弄到一直黑兔,他在这么好的麦西莱甫中居然能打盹睡觉。(持鹰者装睡觉的滑稽表演并打出呼噜声,众人笑。)

帕尔夏甫:好!把他们三个给我带上来,让他们表演节目……

从上例动物角色扮演的表演当中我们可以看出,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当中,鹿和鹰已失去了其早期人类赋予它们的通天“神力”,逐渐变得爱憎分明和具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了。原始动物崇拜文化的思想和行为已随着人类的进步而慢慢消失,但崇拜动物的对像本身即动物实体却在人们生产生活过程当中一直存留了下来,被不同时代的人们根据自己的精神追求而演译为具有人性化特征的实物。如现今维吾尔民俗活动的场合中出现的“鹿”能分辨善恶,知晓美好语辞,而犀利的“鹰”眼则能发现隐藏在人群中破坏民俗活动秩序的“猎物”。维吾尔先民的动物崇拜在维吾尔民俗活动中以角色扮演的戏剧方式得以传承。

在维吾尔民俗活动中,还有许多装扮日常生活中与人们关系较为密切的动物表演,如鹅、鸡、骆驼、马等,也有熊、虎、狮子等。在南疆一些地区的维吾尔民俗活动中,还会经常表演骆驼舞,因为在绿洲生活中,骆驼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在此类表演中,通常由一人扮演行者,另一人扮演骆驼,然后两人一问一答,把一些轶闻趣事、幽默笑话等都穿插到对话中,使在场的观众开心。除了“骆驼舞”之外,艺人们还会表演“喀孜乌苏尔”(即“鹅舞”)。扮演者穿一白大掛(有时反穿一白色毛皮大衣),蹲在地上行走,两手执一长杆,长杆上方稍作修饰加一红色“鹅嘴”,充当“鹅头”,长杆为“鹅颈”。在“牵鹅人”的带领下,“鹅”绕着“麦西莱甫”场地走动,见到观众们的提包,便会“啄”出包里的物品。有时“牵鹅人”还会带出两只“鹅”,在绕场的过程中,这两只“鹅”还会互相争斗,“牵鹅人”立即去抽打它们,争斗的“鹅”此时还会团结起来,一会儿“啄”“牵鹅人”的屁股,一会儿“挡住”“牵鹅人”的道路,使之绊倒,以此来赢得观众的喜悦。南疆地区的民俗活动中,“托呼乌苏尔”(即“鸡舞”)的表演多由单人装扮表演,同“喀孜乌苏尔”的演出内容较为相似,均由“牵鸡人”带领出场表演。东疆哈密地区的“托呼乌苏尔”则穿“鸡”形的服饰,由三人表演,其中两人分别装扮成公鸡、母鸡,另一个身着黑衣,装扮成老鹰。“老鹰”欺负“母鸡”,“公鸡”奋起反抗,“老鹰”最终逃跑。这种流行于哈密地区的“托呼乌苏尔”由一男一女分别扮演“公鸡”和“母鸡”,在音乐声中,“公鸡”抖动“双翅”上场,在场中旋转“刨食”进行技艺展示,随后邀请“母鸡”上场。“母鸡”一样在场中展示技艺,“老鹰”的扮演者此时也上场开始啄“母鸡”,为了保护“母鸡”,“公鸡”奋不顾身同“老鹰”拼斗,最终取得,将“老鹰”赶出场外。有时,还会有“小鸡”角色的出现,“公鸡”“母鸡”会一同为保护“小鸡”做拼斗,最终也是获取胜利。

在库车“巴格赛里麦西莱甫”中,由两位演员装扮成“牛”,和一位女主人共同表演了耕地的过程。女主人歌唱道:“我的小牛拉犁快,人人看它拉犁快。饿着肚子跑不快,炫耀尾巴走得快。人人都向他张望,用在磨坊跑得快。吃完油渣跑得快,翘起鼻尖跑得快。套在车上跑得快,拉汽车来跑得快。吃饱麦草跑得快……”在女主人的歌声中,“牛”的扮演者互相配合,表现了如何“拉犁”“吃草”及与女主人的亲昵,完全是一只“人性化了的牛”显示了农耕生活中人与动物的亲近。另如对虎等动物的模仿,多是采取“摇动屁股”“扑向年轻漂亮女子”“特殊的旋转技巧”等模式来博得观众的喜爱。

“麦西莱甫”活动中的动物装扮表演不仅仅是模仿动物习性的舞蹈,而是通过舞蹈动作来表现动物与动物之间的争斗(如公鸡与母鸡同老鹰你死我活的斗争)及动物对人所表达的情感等等,有一定的剧情。表演者以模拟为手段,使模拟对象人格化,并注以人的感情,通过动物模仿的表演将人的爱憎观体现出来。

综上所述,维吾尔民俗活动中的动物性装扮表演总体来说具备以下几个特征:

第一、装扮表演的动物多具有神性,且反映了维吾尔人民生活情形,因此,为维吾尔民众所喜爱。艺人在编创剧目时,往往将生活中民众所共同关注的一些生活问题或真实发生的事件拿来,付之以歌、舞艺术进行叙事扮演。在生活中,艺人们很注意观察、吸收生活中各种所关心问题的方方面面并将其表现得“活灵活现”,这说明维吾尔人热爱自己普通而又平凡的生活。

第二、动物装扮类表演的故事情节大多较为简单且出场人物较少,这使得艺人在表演时需要通过发挥精湛的歌唱和舞蹈等技巧来作一些艺术处理。节目表演时,一般没有固定的台词,也没有固定的剧本,完全由艺人根据长期演出经验所形成的、民众所认同的模式作临场发挥,即兴成份很强。艺人通过俚俗朴实、俏皮幽默的语言和滑稽调笑的动作技巧等博得百姓的喜爱。总之,维吾尔民俗活动中的动物装扮性表演与维吾尔人民社会生活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注释:

1.〔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7年4月版,第4页。

2.麻赫默德•喀什噶里《突厥语大词典》(汉译本)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第一册第453页。

3.一种维吾尔民俗活动。

4.民俗活动中的组织者,具有一定的地位。

[1]〔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7年4月版.

[2]维吾尔族简史编写组编《维吾尔族简史》.新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1年4月版.第3页.

[3]王嵘著《西域艺术史》.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3月版,第298页.

[4]阿布教克里木•热合曼主编《维吾尔文学史》.新疆:新疆大学出版社.1998年7月版.第9页.

韩芸霞,(1978—)女(蒙古族),博士,新疆艺术学院副教授,从事少数民族艺术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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