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嗅菊花香

◆谢常春

暗嗅菊花香

◆谢常春

近段时间，在QQ农场里看到好多网友都种了菊花，黄色的、红色的，惟妙惟肖，不禁勾起了我对菊花的无尽遐想。

记得以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我种了很多的菊花，黄菊，红菊，白菊，各种各样的菊花在整个阴凉的秋末争奇斗艳，开满了整个院落，别具一番风味。爷爷常会给我们采一些菊花来泡茶，菊花茶的味道清心淡雅，而且特别的香醇。那时的校园，各家的庭院，都种着各色的菊花，深秋时节，晚风轻抚，菊香无处不在。

有一段时间上火特厉害，到药店里开了一些菊花、金银花这类的凉性花卉来泡了喝。夜深人静之际，坐于案前，看着杯子里慢慢舒展开的菊花瓣，不觉呆住了。很难想象到，开水竟然有这般神奇的力量，能让这小小的、干瘪的花朵慢慢地开放，芬芳无限，好像一次生命历程的重现。而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就这样凝神细听，有风声轻轻地、轻轻地飘过，有菊香缓缓地、缓缓地渗来，仿佛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穿过夜色，穿过浩渺的天际，从心灵深处，低吟浅唱而来……“笑指长天云千朵，淡对红尘茶一杯。待到漫天雪飞时，悄然离去化尘埃”，“一身傲骨如枝干，满腹华章藏花心。谁说金菊花期短，悠然一梦到如今”。

喜欢牡丹的优雅和高贵，喜欢百合的纯静和淡雅，喜欢桃花的风华和柔情，但在心里最深处，还是喜欢菊花的味道。第一次读菊花是在中学的历史书上，农民英雄黄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英雄和菊花是形影不离的。同时，菊花也是无比高贵、倔强和坚贞的，“铁骨霜姿有傲衷，不逢彭泽志徒雄。夭桃枉自多含妒，争奈黄花耐晚风。”它是柔美和淡雅的结合。在百花衰败的秋天，菊花迎来了自己生命的鼎盛和巅峰时期，它的铮铮铁骨，在飒飒秋风里显得至真至纯如春雨般清新自然。

菊花能抗风抗雨抗霜抗雪，而人呢？其实，在我的心里每个人都是一朵花。年迈的爷爷在我的眼里就是一朵盛开在秋风里的菊花。

静静的夜，弯弯的月，轻轻的风，此时此景最能勾勒出很多的前尘往事。人生的很多道理，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真正的内涵。在走过的每一个风景线里，爷爷行走的姿势，让我深深地明白“坚韧”这个词的含义。十二岁就和爷爷生活的我，心灵是干渴的，甚至是绝望的。我放逐自己，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我甚至渴望就这样堕落。只有每一次走在爷爷的身后，看着他在短短几日里就显得微驼的背，那满脸的皱纹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和愁苦时，我的心无比地难过。我知道他在努力，努力地为我寻找心的方向，努力地为我行走成站立的姿势。每次走在他的身后，就好像看着一朵颤巍巍的菊花，在秋风里行走。"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是我心中的菊花。

品一口香醇的菊花茶，温暖、柔和的香从舌尖沁入心底……又是一个无眠的秋夜，站立窗前，遥望月光，看着远方，璀璨的霓虹灯在黑夜下闪烁，或红或绿，点缀着这座小城，街巷里，四处回荡着动感欢快的音乐，让这个城市寂静又温馨。透过玻璃，我看到一位慈祥的老人牵着年幼的孙子缓缓地走过，小孩手中握着几枝黄色菊花在空中摇晃着，脚下欢快地跳着。老人看着孙子的行为，不由地开怀而笑，那笑意犹如黄菊般在老人脸上绽放。目送他们温馨的背影，思绪里渐渐浮起往日的记忆……

在那个开满菊花的庭院，满脸愁苦的我正看着爷爷侍弄那些怒放的菊花，一边还自言自语：每一朵花开放，都要经过一个生长的过程，期间，它们会经历阳光的照耀，经历风雨的浇灌，经历炎炎的烈日，经历冰霜和飞雪。它的生命很短暂，它们每一次怒放，都会把自己最美丽最纯净的一面展现给大家，让大家感受到生命的珍贵，感受到生活的多彩和浪漫。但是，如果不经历阳光、风雨、雪霜，我们不能欣赏到菊花的美，同时它也感受不到生命的可贵……在爷爷的鼓励下，我终于走出了父母带给我的阴影和泥潭，开始重拾书本，结交朋友，快乐地生活和学习。在那些为梦想而远走四方的艰难岁月，在面对人生的每一个坎坷和失意时，惟有那始终盛开的菊花像个沉默的智者陪伴着我疲惫不堪的灵魂，勇敢地承担了刻骨铭心的伤痛，陪我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让我感到了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玄机。

现在已是三十而立的我，虽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成就，但生活给了我一路的坦然和从容，令我感激不已。在面对一些挫折和打击时，虽还没有达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海啸于后心志坦然”的人生境界，没有怒放成一朵美丽的菊花，但至少我也是一棵抗风雨的小草，知道怎样在风雨中努力地生活。即使不是菊，也要豁达如菊，开心如菊，快乐如菊，幸福如菊。

庭院几经扩建，那五彩的菊花几经移栽，终还是凋零不复存在。突然想让那庭院再菊香四溢、鲜花朵朵，在城里寻觅了几圈才发现城里的菊花竟稀少得可怜。虽然有一点点的遗憾，但在我的心里，始终盛开着一朵菊花，清雅香醇，四季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