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文人的旅游生活与文化
2011-08-15李林蔓
李林蔓
唐代时期的旅游特别发达,当时安定的社会局面和富足的经济条件为旅游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九州岛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唐朝政府对旅游也大大支持,唐朝政府对于百姓在节假日的游乐还提供补贴,并使得唐代形成了以长安为中心并通达四方的道路体系和以洛阳为中心的运河交通网。在这样的生活背景中,唐代文人的旅游生活很频繁,同时他们的旅游活动也带动了唐朝旅游文化的发展。
唐朝盛世中,科举制度从隋朝发展至唐朝逐渐处于稳定和成熟的状态。唐朝文人从庶族寒士而来。在科举这样的社会人才选拔体系中,依据各种才华而上升到社会上层的往往是世俗地主阶层的精英分子,他们对生活充满热情和信心。科举制度重视人的人文旨趣和诗赋才能,同时也强调所学才能与生活相结合,这一点对于唐朝文人融入自然、融入生活的情怀起到了推动作用,形成了唐朝文人“旅游天地间,休闲野外村”的社会心理基础。
一般来说,唐朝文人的旅游有以下几种类型:
从旅游活动的内容来看,有宗教游、节日游等,从唐朝文人从事旅游的原因来看,有闲情逸致游、任职游、隐游等。
首先是宗教游。唐朝的科举制度,对于佛教和道教往往持兼容并包的态度。很多唐朝文人雅士,往往具有宗教情感,譬如王维、白居易等,群众性的“礼佛”、“慕道”也经久不衰。而唐朝的宗教场所也提供了良好的环境给文人雅士及百姓。唐朝佛教发达,大的寺庙往往景色优美,活动丰富,并且提供食宿供人修行。在自然活动中,领悟宗教的奥秘,悟禅悟道、崇尚自然、师法道化,这成为唐朝文人的独特风景。据《唐语林校证》卷7《补遗》记载:“佛宇、道观多游览者”。唐代禅宗与文人士大夫们结下了深刻的缘分。《唐才子传·王维传》中记载“尝自写其景物奇胜,日与文士丘为、裴迪、崔兴宗游览赋诗,琴樽自乐”。
唐朝各地区以及唐朝与国外之间的宗教交流也非常频繁,这也极大推动了宗教文人的远游交流。其中最有名的是玄奘和鉴真。玄奘西游印度,游历东、南、西、北数十国,参观了佛教各种名胜古迹。鉴真东渡日本六次,弘扬佛法传道扶桑。来唐释游学习的僧人也不少,如公元838年入唐求法的圆仁和尚,在唐释游十年,他北登五台观古刹,南游扬州学梵语,西入函谷习密宗,还将来华旅游见闻撰成了《入唐求法巡礼札记》一书。
再者是节日游。每遇重大节庆日,唐廷会放假百官,与天下同乐,其节庆文化成为旅游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唐朝的节日往往与宗教活动有关,并且也在宗教场所举行。譬如唐代佛寺元宵节有灯火展,在中元节陈设珍异演百戏,重阳节登有佛寺佛塔可眺远景。
唐朝著名的节庆游历有元宵赏灯、上巳出游、清明踏青、端午竞舟、中秋赏月和重阳登高。唐代大文人白居易有首描述唐朝元宵盛况的诗歌《正月十五夜月》:“岁熟人心乐,朝游复夜游。春风来海上,明月在江头。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无妨思帝里,不合厌杭州。”而唐朝端午节,根据其他一些文人的描述,也是盛况非凡,据说在长安地兴庆宫、曲江池都举办过赛龙舟;唐穆宗在鱼藻宫观看龙舟竞渡,并出游骊山华清宫;敬宗李湛几次观看龙舟赛,并到凝碧池赏鱼。从唐诗的一些描述中,可以断定中秋节游历也很盛行,并且中秋赏月是初唐从文人士大夫阶层开始广泛流行的习俗,这一习俗到了中唐时期流传到下层社会的寻常百姓家庭,并出现在各种公众场所中。重阳节出游赏景之风在唐代也非常盛行,并流传有很多诗歌于现世,其中最有名的是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唐代文人相较普通人更有闲情逸致。他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出于何种原因,都能从游历自然中发现乐趣,寻得安慰。很多唐代文人在闲暇之时,会遍阅大江南北,感受自然。这其中很有代表性的是李白,他的《望庐山瀑布》中留下一句经典“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此外还有白居易的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以及王勃的《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唐代文人的任职游有很多原因。唐代文人步入仕途后,其中有一些投笔从戎,有一些官场不如意遭贬庶,这些境遇使得他们更贴近自然生态。唐代军事力量强大,他们在军政之暇战地游览,写出许多壮美诗篇,其中有名的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名句,以及李益的《塞下曲》:“蕃州部落能结束,朝暮驰猎黄河曲。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另一些遭贬庶的文人以柳宗元、韩愈、白居易为代表,他们当时在政治上遭遇打击,而他们在任职期间,也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隐游是中国文人的独特传统,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原因:一是很多文人生性与世无争,如闲云野鹤,皈依自然,譬如王绩,他曾任官,后来隐居,他沉醉田园情趣,推崇陶渊明,他的诗也充满田园之风,如“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还有一类是郁郁不得志,向大自然寻找人生价值的,譬如王维。王维中年政治失意,他寄情山水,追求园林艺术,养鹿放鹤,还写下大量描绘山水田园风光的作品,成为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并且与孟浩然并称“王孟”。
唐代文人的旅游为唐朝旅游文化乃至当代的旅游文化都起到了推动作用。
现代依旧最富盛名的几个自然景点,如黄鹤楼、庐山、泰山、三峡、岳阳楼等,都留下了很多唐朝大诗人的手迹。譬如,描写黄鹤楼的有: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望黄鹤楼》《醉后答丁十八以诗讥余捶碎黄鹤楼》《江夏送友人》和《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等,崔颢的《黄鹤楼》、孟浩然的《江上别流人》、王维的《送康太守》、吕岩的《题黄鹤楼石照》、齐己的《寄江夏仁公》、刘淑柔的《中秋夜泊武昌》、杜牧的《送王侍御赴夏口座主幕》、白居易的《卢侍御与崔评事为予于黄鹤楼置宴,宴罢同望》、刘禹锡的《出鄂州界怀表臣二首》和《武昌老人说笛歌》、武元衡的《送田三端公还鄂州》等等。描写庐山的有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赠王判官时余隐居庐山屏风叠》、《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和白居易的《庐山草堂记》等。描写泰山的有:杜甫的《望岳》、萧楚材的《奉和展礼岱宗涂经濮济》、贺知章的《唐禅社首乐章·福和》、孟浩然的《寻陈逸人故居》、顾况的《伤大理谢少卿》等。描写三峡的有:李白的《上三峡》、《宿巫山下》、《朝发白帝城》,杜甫的《瞿塘怀古》、《相和歌辞·前苦寒行二首》,王绩的《咏巫山》、李衍的《过白卫岭和韩昭》、陈子昂的《度荆门望楚》、张九龄的《登荆州城楼》、沈佺期的《乐府杂曲·鼓吹曲辞·巫山高二首》、李季兰的《琴曲歌辞·三峡流泉歌》、李端的《杂曲歌辞·古别离二首》、刘禹锡的《杂曲歌辞·竹枝》、许敬宗的《安德山池宴集》、崔信明的《送金竟陵入蜀》、阎立本的《巫山高》、上官仪的《八咏应制二首》、董思恭的《咏雾》、王无竞的《巫山》、沈佺期的《过蜀龙门》、胡皓的《出峡》等465首。对岳阳楼有描写的有:刘长卿的《岳阳楼》、杜甫的《登岳阳楼》、李白的《留别贾舍人至二首》与《与夏十二登岳阳楼》、白居易的《题岳阳楼》、李商隐的《岳阳楼》、元稹的《岳阳楼》、贾至的《岳阳楼宴王员外贬长沙》、吕温的《岳阳怀古》、窦庠的《酬韩愈侍郎登岳阳楼见赠》、韩愈的《岳阳楼别窦司直》、刘禹锡的《韩十八侍御见示岳阳楼别窦司直诗…自述故足成六十二韵》与《洞庭秋月行》、江为的《岳阳楼》、张碧的《秋日登岳阳楼晴望》、周贺的《杪秋登江楼》、李群玉的《洞庭驿楼雪夜宴集,奉赠前湘州张员外》、崔珏的《岳阳楼晚望》、曹邺的《登岳阳楼有怀寄座主相公》、张乔的《岳阳即事》、郑谷的《赠别》、胡宿的《古别》、吕岩的《雨中花》等。
而唐代文人修建的景观也充满园林造诣,如白居易的庐山草堂,王维的辋川别业,刘长卿、皇甫冉、孟郊、杜牧、毕瑊、吴融、许混、陆龟蒙文人的宅院等,他们园林中融合了诗文、绘画,其装饰装修都着力体现文人的艺术情操、文学内涵以及处世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