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恣纵,清逸横生——八大山人“以书法兼之画法”浅析
2011-08-15董传芳广西工学院艺术与设计系广西柳州545006
董传芳 (广西工学院艺术与设计系 广西柳州 545006)
八大山人是中国美术史中一个划时代的画家。在绘画历史的长河中,八大山人是给后来者带来极大影响与启示的艺术家,在中国画写意花鸟上的成就前无古人,其画风的不落俗套和顽强的艺术精神,为一代又一代的中国画家所景仰。清代中期的“杨州八怪”和晚期的“海派”,乃至近现代的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李苦禅等巨匠,莫不受其熏陶。他注重感受生活,观察自然和抒发心灵,在那时提高了自然美的表现和意境的创造,充分发挥诗歌书法入画的效用。在似与不似之间的形象上发展了笔墨技法。花鸟画大师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张大千、李苦禅等画家的艺术成就和绘画观念,都可以从八大山人的艺术中找到渊源,我们在探讨艺术的现代精神之时,也能从八大山人的艺术中获得新的启迪。 八大山人的艺术成就主要体现在其花鸟画与书法艺术两方面。以致石涛称之为“书法画法前人前”。
八大的最大成就在他的花鸟画上,经历了继承和探索时期、个性的创造时期、晚年的成熟期三个阶段。一、初期在当时心境复杂,其笔墨稚嫩,景象枯索;二、情绪趋于稳定,构图严谨,笔墨细润,自然恢弘。三、成熟期书法画法相互渗透,图式简括、笔墨洗练、空寂疏浚。总之,他的笔墨越来越老辣,风格越来越成熟,心态越来越平稳。
其实,八大是中国绘画史上罕见少有的结构大师,这一点在其花鸟画中也凸显得最为明显。八大师法并推崇董其昌的书画,与董氏确实有相近似之处,但抛开对其观念的研究,就艺术成果而论,绘画作为一种视觉图示,放在视觉性着眼才能让人信证。从八大的花鸟画结构对比手法中可以看出,他极善运用“虚白”增强画面的空间层次,制造出一种空灵飘渺的“境外之象”。从美学立场上分析,花鸟的笔墨与结构语言是追求“苍而润”的效果,重视“含蓄美”与“平淡美”;与险绝变化的取势相结合,与其前代的花鸟画的名家相比,八大的花鸟画区别是很大的,这主要体现在其“布虚”的造境上。
八大的线条正是富于个性的线条艺术。自根线条的起止和下一笔线条的搭衔呼应,笔触间的互动。这种线条独立性的审美价值在于其抽象之后,其画面的张力加剧,与之相比,具象艺术发展到最后便是照相写实主义,而最后也以摄影为终结。
八大线条长于笔得筋之美,延伸入书法的笔力,笔力则是可以游移于书画之间的独立性格,这种独立的线条的独立在层次上更具主观特征。对线条的重视使线条技巧的独立地位再一次加强。将一腔悲愤圆融在这严峻的框架之中。八大笔下的线条正是以柔美的筋质取胜,这种柔性美的线条似乎比梁楷,徐渭的泼墨更具有势能张力,这种曲线运动的线条所构成的势和其空间位置的确定包含着一种流向空间的启示,同时其骨法的中锋用笔也使线条具有更独立的审美价值而存在。
八大是一位书画兼长的艺术家。他自幼就注重书法的基本功,陈鼎在《八大山人传》中说八大“八岁即能诗,善书法,工篆刻”,王府门第和书画世家的环境为他练习书画提供了优越的条件。
在书法上,八大山人的成就,整个明末遗民中的书家们无出其右者。黄宾虹曾认为八大山人“书法第一,画第二”。他的书法早年学欧阳询的楷书,行书师黄庭坚、米芾、董其昌,后又临钟繇、王羲之的法书,晚年用秃笔,线条粗细均匀,布置大小参差,流畅圆润,刚劲内涵,处处表现出傲岸不驯的笔致情态。八大的书体,以篆书的圆润线体施于行草,自然起截,了无藏头护尾之态,以一种高超的笔法把书法中的种种妙处藏蕴其中而不着痕迹。藏巧于拙,笔涩生朴,此中真义必临习日久才能有所悟。简而言之,是用篆书的笔法去写行草书。从其艺术特色看,总体可以概括为简、奇、意三个字。
八大书法结体宽博,上下疏密对比,留有余地,左右错位,平夷而峻烈,寓奇致于闲淡之中。线条至纯至净、至简至洁,形成险中求稳的局势。只间错落掩映,流布参差摊叠,寓朴厚于婉转,存奇逸于平整,见激越于平融,含飘逸于稳当,蕴高华于简约,隐深文于真质。将画中的险绝取势,成功用入书法中,上大下小或偏斜倚侧是他书画取势与造形的惯用方法,但能中节中度,于险中取平,是其雄健浑拔的笔力功夫“力挽狂澜”的结果。
八大60岁左右他的书法进入了突破开创时期,并慢慢形成自己的风格。在《书画对题册》中,他的书法个性就很明显了,笔力挺拔有弹性,以方笔取圆势。《草书卢鸿诗集》是八大的精品之作。通篇豪放疏朗、巍峨跌宕。在空间构成上融入画意。八大的成熟完善是在70岁后,八大山人的书法达到了成熟完善的阶段,在距生命终点的十年间,书法作品多,精品较多,创作了成熟完善的“八大书体”。
八大既精通书法又精通绘画,分别在书、画两个领域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难得可贵的是,他能将书法和绘画两个系统相互渗透,相互联系;既能以书入画,又能以画入书。他的书法画的趣味很浓,充满画意。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其绘画增强了书写的意味。逆锋行笔的阴力而行笔后往往留下一种上重下轻的动势。
八大是以书入画的代表,300年来,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绘画就是以深厚的书法功底为基础的。八大的书法成就别开生面,书法由出入诸家到逐渐融会贯通自成一家,经历了从多方吸收、突破开创到成熟完善时期。其字结构以变化为主,线条活泼,章法上略有扭曲,但行气贯通,节奏感强,尤如一首曲子,笔墨韵味酣足。
以书入画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以书法丰富而内敛的中锋运笔,行笔运用于绘画。二是用书法抽象空间构成处理画面。
在他五十七岁作品《古梅图》时,正是在书法上临黄庭坚体和探索狂草的阶段。在该画上的题诗:“得本还时未也非,曾无地瘦与天肥。梅花画面思思尚,和尚如何如采薇。”诗中就体现出逃禅有愧于伯夷叔齐的气节。显现了末路王孙的孤独和悲愤的情绪。元代遗民画家郑思尚借画“梅花”表现遗民情节上采用斜T型,梅干偏离中心,形成一种倔强不拔的气势,这与当时的书法追求奇绝是相似的。体现出八大书风画风转变的作品有《个山杂画册》。此作书法与绘画对题,在空间上各占一半,书法为草体,画中花鸟造型夸张,圆眼睛用近似方形的手法表现,显示出画法的夸张变形意图,这也是八大以书入画,书法的图形运用于绘画的一个方面。
在他画的荷花以书入画表现得尤为突出。在他画的荷花大部分作品中,常把主线放在荷花荷叶下,花与叶大都处理在上部,荷花位于顶部。
八大以画入书则是书法从绘画中吸取营养,反之以书入画是绘画从书法中吸取营养。这两样使八大绘画形成独特的风格,书法形成了自己的面目。
八大以画入书主要体现在晚年成熟期,可分为精神和技术两方面,在精神上追求画意通书意,将写意画的神采意绪渗入书法。在技术层次上,八大善于把写意画的笔墨和空间图形的特征渗透到书法中。八大的书法越到晚年越简练,简练是高度提纯。正如把篆书的笔法融入写意画。反过来,八大将画荷茎的浑圆、刚劲、富有弹性的笔法运用到行草书中。更为可贵的是把“书法”和“画法”相互兼之,使两大系统贯通相联,从绘画中选取某些构成要素运用于书法,开创了画缘书法以碑刻中篆书入行草的先河。总而言之,八大山人的书风和画风是在相互影响,相互渗透中形成的,以书入画和以画入书相互“兼之”。他摆脱了命运多舛的重压和汉本位思想的束缚,克服了近乎扭曲、变异的心态,艺术风格和思想的发生嬗变,书法风格也随之发展、演变,实现了超越自我,使八大书法和绘画却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1]《八大山人画集》荣宝斋出版社[G].2003.8.2-423.
[2]《八大山人全集》,江西美术出版社,2000年第一版.
[3]郭廉夫《 花鸟画史话》,江苏美术出版社,2001年6月第一版.131.
[4]《中国传世花鸟名画》.济南出版社,2003.4-352.
[5]王伯敏著的《中国绘画通史》, 三联书店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