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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来的 事酒

2011-08-15山东李忠义

辽河 2011年12期
关键词:二王老汉

山东/李忠义

这是冯先生讲的故事。他曾在东北山区的一个镇子上干秘书,故事主人公是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同事,所以其讲起来绘声绘色。我曾在该镇干过两年的通讯报道员,其中的一个主人公我认识,我知道他好酒。

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人大主席团主席和农委主任骑着自行车到尹府水库边上的一个叫三甲还是六甲的村子检查工作,那个村子离镇政府驻地差不多有三十里地。进村的时候已近午饭时间,两人直奔支部书记家,跺跺脚哈哈手:“这鬼天气,真冷!”支书倒水递烟:“欢迎领导来检查指导工作!”赶忙安排人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上。那年代有段形容乡镇干部的话很有意思:身穿黄大衣,腰挂B B机,进门就抓鸡,张口妈了个B。情况也真是这种情况,乡村僻壤的除了街上跑的几只鸡外,还真没有什么下酒菜。条件好的,再割上几斤猪肉或者猪下水,碰上卖豆腐的再赊上几斤豆腐。廉价烟廉价酒,如此而已的就喝上了。这日两人的运气不错,可能是提前打了招呼,村里有了准备,一盆泛着油光的鸡诱人,猪下水拌白菜心清爽,豆腐粉条白菜满满一大盆,令他们眼馋的还有那条六七斤重的大鲤鱼在锅里翻滚着。村支书喊来了文书会计保管员,喝酒正式开始。支书坐主陪,两人分坐书记两边,其他人员依次坐下。少不了的寒暄:“你们是贵客啊!”这么大的领导到这个村来,并能留下跟他们吃饭,可能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装模作样地指示了一番,连他俩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吃饭喝酒才是当务之急:“赶紧吃吧,冷了就不好了!”食欲大振,酒兴大发,很快就酒酣耳热了。两个人的酒量尚可,也能抵挡一阵子。可惜好虎挡不住一群狼,寡不敌众的劣势尽显。白酒兑黄酒加上大姜红糖燎开,喝起来顺口后劲很大。一般的比例是两斤黄酒兑一斤白酒,他们捣鼓的是两斤白酒兑一斤黄酒。颜色差不多,劲头大多了。两人最后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车子自然没法骑了,家还是要回的。支部书记找来村里的拖拉机送他们,这可是支书的坐骑,出门开会什么的离不了它。车斗里铺上玉米秸,自行车放在上面,最终他俩也在车斗里坐着。西北风嗖嗖地刮着拖拉机突突地颠着,两人昏昏地睡着。到半路,人大主席团主席被尿憋醒。歪歪拉拉地站起来,好不容易掏出家什。可恶的风竟然把尿吹了回来,刮到了农委主任脸上。主任吧嗒着嘴,咸咸的。朦胧着眼一看,人大主席团主席尿得正欢,沥沥啦啦地湿了一大块裤裆,这会儿风刮得正急,尿液雨丝般地吹进了主任的眼里。主任急眼了,推了主席一把:“你、你干吗?”主席一个趔趄倒在车斗里:“风刮的,碍俺什么事?”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吵吵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了党委大院。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半,大院里死一般地寂静。主任“砰砰”地敲开镇党委书记的宿舍门,“书记,你给评评理,他朝我脸上尿尿。”主席:“谁尿尿,风吹的。”书记见他俩歪歪拉拉的样子哭笑不得:“滚、滚,回家睡觉去。”第二天一上班,机关大院召开全体干部大会,书记大怒:“不能喝就别喝,半夜敲门,让不让人睡觉,谁去给你评理?”两人相对一笑,无语。

这个镇上有个村子,村后有座水库。据说水库里鱼鳖多,曾有人看见一只锅盖大的鳖在岸边晒太阳。如此,便常有人来此钓鱼钓鳖,大多是从县城来的。我到这水库玩过,挖过几个蛤蜊。起初村里人没在意这些钓鱼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乃村人朴素的观念。说不清在什么时候,村里人开始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是因为钓鱼人随处乱扔的垃圾,还是因为看到一条条肥硕的大鱼进了形状不一的小车屁股?反正村人的心态不再平衡:俺的地盘,干嘛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村支书听到了村民的意见,但他态度暧昧:“来的都是上头的,得罪不起啊。”众怒难犯,待村里人嚷嚷着罢他官的时候,他下了决心,安排村里的一个愣头青看管水库:“无论是谁,一律不准钓鱼。”高兴而来扫兴而归,钓鱼人冲着镇里的党委书记连讽带刺:“山村出刁民!”书记哈哈了之。一个退下来的老干部拍着书记的肩膀直截了当:“小孙啊,出面协调一下吧。”书记点头应承。一番商议之后做出决定,镇里给村里补贴,每去一个钓鱼的,镇里补给村里十块钱。从那,每逢周末节假日,村支书家里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保准都镇里安排钓鱼的。钓鱼人先到村支书家里开条子,拿着条子交给看水库的愣头青。如此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钓鱼了。村支书开的条子很有意思:今有上级领导来完(玩),一定要让领导完(玩)高兴。后面是他的名字。不少钓鱼人笑曰:“完,让我们完蛋啊!”

村里的支书姓王,冯先生接下来讲的酒事是关于王支书的弟弟的二王的。二王在县城的一个部门上班,部队转业回来的,好像还干着个科长或者是股长之类的差事。二王的闺女在一韩国企业上班,跟一韩国小伙子谈上了。二王高低不乐意:“咱是中国人,干嘛找个外国人?”呵呵,爱国心挺重的。闺女可不吃这套,外国人怎么了,我就看好了。态度之坚决,让父母没了辙。最终二王妥协了:“先带家里看看吧。”还别说,闺女眼光不错啊,小伙子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多多少少还会说两句汉语,怪懂礼貌的。二王从心里开始接纳了他。一桌丰盛的酒席摆弄好了,开始喝酒。二王豪爽善饮,小伙子喝得矜持。喝得二五八甲时分,二王劝酒,小伙子摇头表示不能喝了。二王火了:“X X,喝!”逼着小伙子喝了。事后,小伙子问女友:“你爸爸说的X X是啥意思?”女友思虑半天:“就是你好的意思。”小伙子满心欢喜,见人就喊“X X”,好几次差点挨了拳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喜庆事喝点小酒自在情理之中。比如婚宴上,尽可敞开肚皮放纵可劲地喝,喝个天昏地暗喝个一醉方休,就图个痛快就图个喜庆。即便你借酒遮脸,说几句荤话揩新娘点便宜,保准没人计较没人翻脸。正可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偏偏有人不分场合地胡喝滥喝,直至烂醉如泥、张牙舞爪,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前几天同事老刘回家奔丧,回来讲了他堂哥刘大的酒事。他父亲老弟兄仨,刘大爹排行老二他爹老三,再一个就是他们的大爷。

刘大属于个馋酒的主儿,近六旬的他嗜酒如命。作为家族的长孙他打小娇惯,爷爷奶奶爹娘大爷大娘叔叔婶婶都溺爱他。真应了那句话“惯子如杀子”,刘大养成了邋遢懒惰的恶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他还是懒汉子一个。家里家外全靠老婆操持,油瓶子倒了他都不会去扶起来。他每天的营生就是喝酒,眼看着里的麦子掉了头仍照喝不误。用他老婆的话说,刘大对酒比对谁都亲,睁开眼就喝。起先光白天喝,现在晚上醒来撒尿的工夫也得喝上几口,酒瓶子放在炕头上。刘大整天醉醺醺的,一副永远也睡不醒的样子。

醉生梦死,天塌了都耽误不了刘大喝酒。父母去世总得让老人入土为安吧,前来奔丧的、帮忙的总得招待吧,这些都是作为独子的刘大分内的事。前年刘大的父亲去世,匆匆忙忙赶回老家的老刘看到了怒不可遏的一幕。灵棚前,刘大提留着酒瓶打着酒嗝,指点着父亲的尸体:“让、让这老东西快走吧。”以当地风俗,老人的尸体要停放三天。老刘气得牙根痒痒,巴掌差点扇他脸上。中午吃饭,刘大不管不闻客人,一手一瓶酒凑到老刘桌前:“兄、弟,咱、一人一瓶喝个痛快。”老刘蹙蹙眉头:“大哥,今天是喝酒日子吗?”声音里带着鄙视。“该喝、还得喝,不吃饭不能不喝酒。”嬉皮笑脸地无半点悲伤。“当时恨不得把桌子掀了。”老刘愤愤地说。出殡回来,扫坟用的簸箕得当儿子的用头顶着。刘大气喘吁吁地走了一会儿,嘟囔着:“你到天上享福去了,让我替你遭罪。”簸箕丢到地上。这次老刘结结实实踢了他两脚,他惺忪着双眼:“怎么了,怎么了?”众人掩嘴偷笑。

前几天刘大他娘去世了,村里人说他娘是被刘大摔死的。村里人看见刘大醉呼呼地抱着他娘摔在大街上,第二天他娘就死了,八十三的老人哪里经得住如此摔打。刘大的大娘给他娘穿的送老衣裳,“身上好几块地方发黑,头上有个大疙瘩。”老人对老刘比划着。狗改不了吃屎,刘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半阴不阳的德性,他娘死了他却没事人一般。刘大的大娘也是老刘的大娘是他们大爷的老伴,九十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这不妯娌去世了,老人还在跟着忙活。老人看不惯刘大喝酒数过他几次,惹得刘大老鼻子不高兴。“刘大,你娘死了,还有心思喝酒?”刘大抽着烟喝着酒眼皮都没抬一下。“刘大,给大娘根烟。”老人喜欢抽烟。可让他逮着了反击的借口:“这么大年纪了,谁惯你些熊毛病。”老人回应:“俺都抽了几十年了。”刘大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今天就改改你这熊毛病。”把烟撕巴撕巴扬了个满天飞。老刘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六个老人仅剩下大娘一个了,揪着刘大的衣领把他摔到了门外。刘大的儿子解了恨似的,对堂叔报以微笑。

酒鬼,标准的酒鬼。老刘如此评价刘大。家里摊上这样的男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善饮能喝者不乏其人。善饮者比比皆是身边就有若干,早晨喝中午喝晚上喝半夜醒来也能喝上两口,有些直喝得歪歪咧咧手脚不灵股骨头坏死。真正的能喝者咱没见过,动辄三五斤白酒下肚的能者只是出现在他人的嘴里。

最早听说的一个能喝者是山区人,据说在北京当兵干着份陪酒的差事。那次他回家探亲到饭店吃饭,邻桌一帮猜拳行令乱哄哄的酒客搅和得他心烦,不知道如何就跟他们较上劲了,直喝得对方连滚带爬跪地告饶狼狈之极,他喝了六斤竟然还没事一般。当时咱就故事般地惊讶人家的酒量之大,至于部队上有没有陪酒这样的兵种咱没往心里去。我遇见过一个能喝点酒的女人,一个经营润滑油的个体老板。朋友请客她当副陪,一桌十几人开始好像没谁拿她当回事,矮墩墩胖乎乎的她看不出能喝酒的样子。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全桌独她跟另一个人倒上了白酒,半句推辞的话都没有。临到她表示酒,那才叫一个豪爽,三口三杯,轻而易举地下去了。同事王爱开玩笑,想试试她的酒量或者是让她出出洋相,捅咕大家轮流敬酒,她又喝了三碗。大概明白了王的不轨,反正她就一个劲地瞄上了王,吓得王跑到沙发上装睡去了。我算了算,二两半的杯子人家足足喝了七杯。请客的朋友最终露了露底:“再喝三杯,保准没问题。”我咂舌,厉害!曾听不少人说某中学的一个教师能喝酒,也是个女的。说人家真能喝,52°的北京二锅头能喝一公斤半,且喝酒照样上班不碍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有名有姓,说人家喝酒手出汗胳肢窝出汗,酒都随着汗水蒸发了。

啰啰嗦嗦地说了上面这些,我其实就是想说说另一个能喝的。十年前我调到现在工作的小镇,听说镇驻地一个村子有个老汉能喝酒,喝个十斤八斤白酒简直小菜一碟。同事王说这个老汉跟同事许的丈人是酒友,两个人试过酒量,许的丈人输了。许的丈人能喝,据说能喝个五六斤。开始两人并不相识,许的丈人听说有个能喝的,就有点不太服气,主动找上门来比试,条件是谁输了谁拿酒钱。棋逢对手,两人左一碗右一碗地喝上了。五六斤下肚,许的丈人败下阵来,老汉却还没事一般。我暗忖真有这么大酒量的人吗?“抽空咱去瞅瞅去。”我对同事说。“你自己到地下去瞅吧。”同事笑着说。老汉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去世了。前几日,跟老汉本村的朋友说起这事,朋友说老汉姓战,能喝酒是真的,至于说能不能喝那么多,他也没亲眼见过。朋友说了这么几件事,战老汉的弟弟娶媳妇,摆了四桌酒席大概有近五十人。战老汉挨桌敬酒且是挨个人单敬,每人一杯还没醉;战老汉多少懂点医道,日常里给人割个疮疖子什么的,所以他跟医院里的医生比较熟。有年春节他替医生值了一晚上班,第二天人家发现宿舍里的七八斤酒成了空瓶子;朋友在镇上干电工,有时候到村里的食堂吃饭,战老汉在食堂炒菜做饭。朋友说没见过老汉喝酒,偶尔喝点也就是喝点果酒。朋友说他问过老汉:“都说你能喝酒,你怎么不喝啊?”老汉说,一般不喝,喝不够心里难受。

能喝不能喝,喝酒不出事那真能喝。

传统意识里,喝酒好像只是男人的事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武松酒后除恶虎,鲁达拳打镇关西;文人骚客以酒助兴,李白斗酒诗百篇,金圣叹“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女人当然也有喝酒的,最早看到女人喝酒在电影里,摆动着柳蛇腰的妖冶女特务风情万种的妓女交际花,细长的手指夹着酒杯卖弄自己的风骚。其实喝酒本就不是男人的专利,喝不喝酒也不该有性别之分。女人喝点酒当在情理之中,适当的场合适当地喝点酒,脸上的那抹红晕会让她们的女人味更浓更足。或许还是我眼光太世俗之故,我真真看不惯女人醉酒,女人的醉态比男人更难看。

先说说听来的两件事,自然是关于女人醉酒的事儿了。

1988年,我在家乡小镇的政府大院里干临时工。大院里喝酒的男人很多,书记镇长秘书站所负责人包村干部,聚堆喝酒是常有的事,醉酒的情况时有发生。那次书记镇长喝多了,有酒想着无酒的事,两人对骂起来就差动手了。这些习以为常没人当回事的,人们尽多轻描淡写地笑笑而已。但某一天一个女人醉酒的新闻,却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大院。女人乃某所长的老婆,称她为阿红吧。阿红占老公的光从庄稼地里出来,在供电所干临时工好像是会计或者是出纳的。那年月这部门很吃香,电老虎嘛,谁敢得罪!隔三差五就有请客的,这场合阿红参加的时候多,这也多多少少地练出了她的酒量。阿红喝醉酒自然有原因,那天上头的领导来了让她陪酒,她很想好好表现表现争取转个正什么的。于是她就喝多了,没出门就吐了。据说她先是躺在办公室的排椅上后来滚到了地上,双手撕扯着衣服不停地喊着:“热啊热!”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就剩贴身的衣服了。同事赶紧找来她老公,好歹把她弄回家。她老公那个气:“他娘的,丢人现眼!”差点跟她离婚。这个女人我认识,她后来转到了计生办上班,但我一次也没见过她喝酒。听说她吃一堑长一智,戒了。

阿绿是个单身女人,没了老公孩子的束缚,她生活得很潇洒很自在。她应该很喜欢喝酒,她经常参加一些有酒的场合,自然都是些形形色色的男人请他。可她酒量不大,三喝两喝就醉,醉得一塌糊涂醉得丑态百出。一次不知道喝的白酒红酒还是啤酒,反正喝多了醉得够呛,刚出房间门“扑通”跌倒在地,费力爬起来接着又是一跤,最后干脆来了实在的,拍打着肚子在酒店走廊里滚来滚去,满身灰尘和泥土;有个晚上她好似醉得不算厉害,歪拉着舌头吐字不清,依附着别人还能上去车,她还知道要回家。她躺在车后排的中间位置,或东或西地指挥着司机,说不清家的具体位置。“我要尿尿。”她大声地喊。路灯明亮行人不断,车上的男人们犯了难。“路南一溜冬青,你到那后面去吧。”她含糊不清地:“不去,不去。”司机清醒:“赶紧给她找个地方,别尿我车上。”车在一酒店门前停下,阿绿踉踉跄跄地进去。再出来却高低不上车了,拨弄着手机嘴里嘟囔着。约摸十分钟,一辆奥迪车接走了她。请客的男人有点恼:“她娘的,瞎了我一千多块钱。”原本计划浑水摸鱼占点便宜,结果没捞着。还有更厉害的一次呢,朋友说。那次她喝醉了上厕所,酒店的厕所小得仅能容下一个人,她进去半天没动静。出来后的形象真能笑死人,穿着裤衩裤子掉在脚脖子上,就那样拖拉着进了房间。同桌的女伴上前要帮她提上,她扒拉着不让提:“一边去,一边去。”一转身差点跌到,很短的上衣翻起,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她是真醉了,朋友说,越劝越激动,她竟然掀起了内衣,露出了耷拉着的乳房。

我目睹过醉酒女人的神态,就在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朋友请客,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女性在座,称她阿紫吧。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中午喝过酒,她的嘴里仍散发着不算太重的酒气。给她倒白酒也没多推辞,30多度的“小老虎”。其余两位女性一个说喝啤酒,另一个以“希望工程”为由直接说喝水。喝到半杯,阿紫说酒不对口味提出换酒,12度的宁夏红。换酒就换酒吧,好男不跟女斗嘛。这下可能对了她的口味,阿紫喝酒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待主副陪表示完,她开始敬酒了。离开座位一个一个地表示,半圈不到眼有点发直说话有点顿卡,无一例外地哈哈傻笑。临到我,“我认识你,那次跟某某喝酒,你去得晚。”我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起来,某某我认识,但从没一起喝过酒。六小瓶酒喝完站不住了,捂嘴要吐,我们草草收场。楼梯上吐了一通。在门外她躺到了地上。同伴去扶她,声嘶力竭地:“滚、滚。”

喝酒是件高兴的事儿。能喝多喝点,不能喝少喝点或者不喝。男人如此,女人亦然。

在单位能有几个脾气相投的同事当是幸事。阿五最最惬意他和同事阿六的关系,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工作经历,最最重要的他们爱好相同,有事没事地喜欢喝上两口。五十多岁了,“提拔晚了退休早了,吃点喝点拉鸡巴倒了。”有人请客正合适,没人请客自己撮弄照样喝。小月三十大月三十一,两人几乎每天都沾着点酒意。

阿五阿六在一个偏远的镇子上上班,上午班车拉去傍晚班车拉回,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他们的工作多与企业个体户打交道,喝酒的机会多得是,哪家不得七个碟子八个碗地伺候着,吃个海参鲍鱼大闸蟹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其实他俩对菜肴根本不太放在心上,有酒就中,当然最好来上点高度数的,那样才痛快才过瘾。单位的饭菜自然不如外面的好,单位吃饭规定了统一的时间。这同样难不倒阿五阿六,本来在单位吃饭的次数不多,头头也不是每天都在单位吃饭。酒提前准备好了,十斤装的塑料桶盛得满满的,街上卖散白酒的铺子好几家。据说他们买酒基本实行A A制,这次阿五买下次阿六买。一桶散酒值不了几个钱,三十二十的。他们跟卖酒的熟悉,或许还能省个三块五块的。他们一般提前半小时进餐厅,那时基本有一两个菜已做好了。七八两酒装在矿泉水瓶里,不用酒杯,你一口我一口对嘴吹。同事们陆续走进餐厅,他们的酒也喝完,不耽误吃饭。今年夏天阿五捉了十几只知了,放咸菜缸里腌腌再放锅里炸炸,每人喝了半斤多。同事们对他俩见怪不怪,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咋的。单位里总共十多个人,今天你请明天我请的,半月的搞上几次,不图喝酒图热闹。阿五阿六很热衷这场合,喝得起劲喝得开心喝得舒坦。喝就喝了,他俩主动请客的事却从没发生过。同事戏谑阿五:“今晚你请个客?”他摸摸口袋掏出一张百元票子摇晃一下再放进去,他身上长年装着张百元票子说“压腰”的,他的工资卡在老婆手里。阿六比阿五场面些,五年中请了一次客,烧烤摊上花了八十元。

有段时间红头文件下了说得怪吓人,工作日中午严禁喝酒,违者全县通报还要纪律处分。阿五阿六不以为然,管天管地还能管人拉屎放屁,喝点酒怎么了,再说山高皇帝远地谁来查啊。环保局的通报了技术监督局的登报了,不时有人因喝酒而“落网”的消息,阿五阿六不管这套照喝不误。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阿五阿六偏偏撞在了枪口上。局长亲自带人抓酒事,碰巧逮住了他俩。单位的大门吃饭时关着,局长一行远远地停下车悄无声息地爬进院子。阿五阿六打着酒嗝走出食堂,冷汗出来了:“妈呀,局长来了!”局长的脸阴沉着:“喝酒了?”阿五反应还算灵敏:“俺腿疼,医生让喝点药酒。”阿六讷讷地:“俺腰疼。”或许是那天局长心情好或许局长本身不想下属在公众面前出丑,反正局长只是“嘿嘿”两声,他俩没挨什么处分。此后几天的中午,阿五阿六破天荒地没动酒盅。

阿五阿六的分别酒喝得玄乎,喝得头头大惊失色。系统人员调整,阿五阿六分到不同单位,当然与他俩一同调整的还有几个同事。头头安排丰盛的欢送晚宴,菜好茶好酒更好。阿五阿六开始也是情绪高昂,这个劝那个敬地很快就叨叨不清了。同事陆续离去,他俩兄弟长兄弟短地继续战斗。待头头刚要上床,酒店老板电话来了,阿五阿六被救护车拉到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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