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写意花鸟画创作中的情与意
2011-08-15甘肃张掖书画院甘肃张掖734000
刘 君 (甘肃张掖书画院 甘肃张掖 734000)
中国画是中国本土生长起来的绘画艺术,它集中地体现了中国人文精神和中华民族的审美理想,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中国传统绘画注重画家情感的表达和画面意境的营造,是一种把美的理念移入人的内心世界,从而达到客观与主观相统一,并体现人与自然相融合的艺术形式。
一、真挚情感是写意花鸟画创作的动力
中国画强大的生命力来自真挚情感的表达,也就是说绘画是人的情感的溢露,情景交融的审美统一在写意花鸟中显得尤为突出。当然,情感的产生,必须要有其产生的动力,那就是人生的体验、阅历和修养。所以在创作的过程中,常有推理、联想、回忆等活动伴随情感而产生,一般来说,推理、联想、回忆等对感官的刺激一起,会成为触发情感和创作欲望的因素。郑板桥“晨起看竹”发现“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1]灵感顿生,情之所至,创作绝世佳作,感情、技法被融合一体,此时笔墨已不会有丝毫的造作,而是心灵和声与弦律在点画间谱写的心声。
笔者在写意花鸟画创作中也有切身感受。在祁连深处每逢八、九月,草丛中不知名的各色小花在苍翠的祁连云彬、圆柏的映衬下不分四季的生长着、盛开着,使人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春华秋实”,在我国西部能见到这样迷人的景色,实属不易,它感动了我,我有责任去画它,去赞美它。作品《祁连八月》就是在这种感受下产生的,花鸟画中的情,就是作者把喜、怒、哀、乐鲜明的感情活动,用笔墨倾洒于纸上,所谓真情实感流于笔端,因此说感情是生命的力量。罗丹直截了当地说:“艺术就是感情”。[2]感情是人思想支配所产生的,“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这就是古代诗人情景交融的思想境界。
画家画花多于“情”字有缘,大千先生提倡“悟情”。白石老人爱花鸟鱼虫,爱他的家乡,爱他的童年,画蛾子扑飞,表达童心童趣,喜鹊登梅,表达自己的热情,画湖光帆影,表达自己的诗情。他对生活观察细微,热爱至深,性情至真。
我出身在河西走廊中部,我喜欢采撷这里的山花野卉并乐此不疲。闲瑕时就对路边田埂上的奇花野卉、乱草丛棘、昆虫禽鸟情有独钟。在我的画作《 野芳幽香》中,我选取了家乡具有代表性的野卉,紫色的大蓟花、黄色的苦豆花、蒲草等几种常见花卉,构图采用了中国山水画由近及远的形式,近处用干湿结合的方法描绘了几丛紫色大蓟花,中景用勾线填色法重点刻画了几组盛开的苦豆花,远处以墨色丰富的大写意手法画了一块巨石,三只红嘴鸭悠闲的憩息石上,整个画面色彩互衬、墨韵生动、层次分明,表现了戈壁湿地一角野趣横生、生机盎然的景象。如前所述,这些画史上前所未见的野草杂卉,拓宽了中国写意花鸟画的内容和题材,丰富了传统的表现领域,而我也好像模糊间找到了自己艺术天涯的独特天地。作品中对野情、野意、野趣、野味回归自然地表现,会时时勾起我童年在村野田埂、乡间小路、湖畔草地上玩耍、割草时的美好回忆,情感至深,留下的是亲切、朴素与平实。
二、笔墨形式是写意花鸟画情意传达的载体
尽管画家具有情与景的思想,但他是通过头脑对生活进行反映,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激动的情感,并把这情感熔铸在所见的自然生活和社会生活通过富有表现力的笔墨体现出来,从而引起共鸣的。绘画需要笔墨去完成,笔墨需要心性去作用,心性体验需要反复实践去积累。笔墨乃“心运也”,它存在于内心,又发自于内心,笔墨是本性的体现。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言:“笔墨本是写人之胸襟。胸襟既开阔,则立意自无凡近。”[3]笔墨是画家胸襟的体现。石涛在《石涛话语录》之《尊受章第四》说:“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4](韩林德《石涛与画语录研究》)绘画的全部技巧“本自心源,想成形迹,迹与心合”[5]。所谓的笔墨语言,并非是仅能够显现的皴、擦、点、染等诸形式,而是画家情感化的心性体现。石涛又说:“用情笔墨之中,放怀笔墨之外。”[6]恽南田也说:“笔墨本无情,不可使运笔墨者无情。作画在摄情,不可使鉴画者不生情。”[7]笔墨本身是没有生命的,但是通过注入画家的喜怒哀乐,笔墨就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体。笔墨完全也是情感性的再现。笔墨可以具有不依付于表现对象的相对独立的美。笔墨是由点、线、面以浓、淡、干、湿组成丰富多样的形式语言,笔墨以曲直、粗细、疏密、虚实、大小、方圆、涩滑、张弛等让观赏者产生朴素与纷繁、明晰与模糊、严谨与随意、苍劲与妩媚、柔嫩与老拙、磅礴与优雅等多重对比感觉。笔墨通过多重感觉支配产生丰富的人类情感,所以它不仅是种形式美、结构美、张力美,而是在种种形式语言中能传达出人的种种主观精神境界。作为花鸟画绘画语言特征的笔墨,其本身具有再现和表现的特点。花鸟笔墨既为为艺术再现的手段,反映花鸟的大小、形状、色彩等物理特征;又为艺术表现的形态符号,是画家借以传达感情的载体笔墨也是带有感情的。个人风格是作者的思想境界的反映,哪怕极微妙的感情,都自然而然地流露于笔墨之间。同是牡丹,在徐渭的笔下水墨淋漓,似在流泪,在齐白石的笔下却色彩浓艳、雍容华贵。同是小鸟,在八大的腕下“白眼向天”,傲世不羁。在任伯年笔下却春风得意,嬉戏欢快。人们在欣赏画作时,即看到画家所绘物象,同时又不知不觉潜意识地受到画家思想情绪的感染或振奋、愉快,或愤怒、悲哀等。如果观者与画家产生了共鸣,这就是画中有情成功的表现。
三、深刻寓意使写意花鸟画创作富于文化内涵
意为艺本,有意乃高,无意乃下,意是情感的一种宣释,而情感宣释正是所有艺术的本质。中国画的创作题材,一向是以缘情咏物,因物喻志的。写意画是讲究寄托精神的也就是寓意,就花卉而言,千百年来,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将梅、兰、竹、菊称为“四君子”。松、竹、梅称为“岁寒三友”,借题发挥,如冰肌玉骨的梅花,清秀芬芳的兰花,虚心贞节的竹子,傲霜凌寒的菊花,坚韧挺拔的青松,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鸽子象征和平,孔雀比喻美的使者等。有人认为这是属于一种僵化的心态,其实不然,这就正是中国画的精神所在。画家如果画梅、画菊赠人,一方面自喻梅菊之“傲霜”的风格,和“孤标”的气节,另一方面也是将对方拟同等的境界。这是自喻自我,也是敬重对方!写意画的这种寄托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
齐白石老人对生活充满热爱,鸽子是白石老人很喜爱的题材之一,他曾亲自饲养鸽子,观察其体态神韵,创作态度严谨。《和平鸽》是齐白石一生中,一幅以动物为主体的上乘之作,此幅画作鸽子被画成黑色,爪和嘴是红色,双目炯炯有神,脖颈伸长,回头看一枝垂下的荷花。这种黑鸽子与荷花的搭配可谓独出心裁,鸽子本身代表和平,而“荷”又与“和”同音,两者共置於一画面,使沉重的和平主题也显得轻松起来。尤其是鸽子的造型,稚拙可爱,令人忍俊不禁。这幅作品祈愿和平 ,寓意深刻, 充满情趣。
四、含蓄表达让写意花鸟画创作画外有画
中国古代画论主张“画乃我自画”“必须处处有我”。即强调画要有创作个性,不同地域的创作风格,则是创作个性的流露,生活是艺术的生存源泉。
每个艺术家都生活在一个具有相对特殊的地域环境里,那个地域的山水和风情,都将给艺术家心灵最直接最有力的沐浴。自古以来中国画的地域情结,在一定的程度上不同的地域里乳育出了各种天才的艺术家。在五代时期,董源、巨然的南方山水画,荆浩、关仝的北方山水画,徐熙的野逸、黄家的富贵,他们都是由于地域的不同而呈现出了不同的风格和流派,体现了各自的美感
我在创作写意花鸟画《高原红》时,正值深秋时节,恰逢随团去新疆考察,途经瓜州时远远看见一片红红的戈壁滩,走近细看,却是经风霜洗礼后成片的骆驼刺,在茫茫戈壁很难得,这象征着一种顽强的生命精神,值得表现,于是在我脑海中浮想出一幅画面,创作时构图采用了特写形式,用大写意与勾线填色的技法,重点刻画了主体物骆驼刺,在几块白色戈壁石与淡紫色沙滩的互衬下,几株白杆叶红的骆驼刺显得蒸蒸日上、朝气蓬勃,寓意一种艰苦环境中顽强拼搏的乐观精神。
但画仅仅有情、寓意还要深刻,还需画外有画、意在画外,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中国画的艺术魅力讲究含蓄,画应避免“平铺直叙”,尽量启发人的想象力,使人感到意境深远、回味无穷。著名画家潘天寿先生的佳作《小龙湫下一角》,通过对山涧、乱石、溪水、野花、杂草的描绘,使人们联想到乱石山泉后面的“画外”有涓涓水声传来,朵朵鲜花盛开,小龙湫下的一角都这样的美,那整个小龙湫就更精彩了。这幅画妙就妙在意境含蓄,画外有画,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足见写意画中寓意的重要性。
综上所述,写意花鸟画属于一种即兴性绘画表达方式,不充许画者在画面上有太多的滞留和制作,必须意在笔先、一气呵成,使作者在笔墨的流泻间达到一种心理能量的释放和精神上的自慰与满足,更重要的是在创作过程中,所体现出的认识、修养、审美、境界等多种因素的综合效果。写意花鸟画有时虽寥寥数笔,却浸注着画家的毕生精力。自然物象激发了画家情感,文化修养浸透在笔墨中,生活的感悟升华为作品中的意境与画外之音。情景交融且意在画外,缘物寄情,抒情寓意正是写意花鸟画的精髓所在。
[1] 清.郑板桥.郑板桥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2] 傅雷译.罗丹艺术论[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
[3] 清.沈宗骞.芥舟学画编[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
[4] 清.石涛.石涛话语录[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7 .
[5] 韩林德.石涛与画语录研究[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