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中国写意性油画的笔触之美

段其岭（西北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30）

中国油画家们长期受中国文人思想的熏陶，特别是中国写意画的笔墨深深的影响着他们，有些人则直接从国画中吸取营养，把国画的用笔运用到油画当中，使油画的笔触呈现出多种审美风格。

一、油画笔触的力度之美

康定斯基在他的著作《点、线、面》中说：“在几何学上，线是一种看不见的实体，它是点在移动中留下的轨迹。因而它是有运动产生的……”可见笔触的实现过程也是力在画面中的呈现过程。鲁道夫•阿恩海姆认为绘画的用笔是“物理力转化为视觉上力的过程，绘画的笔触是艺术家为了显示自己意中之象而在画面上留下的痕迹，而笔触其实呈献给观众的是力的美”。他还说“画家们在作画时，利用手腕轻重缓急的运动而转化为活泼流畅的线条，不仅如此，许多画家还企图将自己的身体置于动力的状态之中……运笔的顷刻，力的感情必然贯彻到他的艺术体系而被引出，被感知，并且传之于笔迹，也传之于他所描绘的对象。”由此可见，笔触的实现过程就是力的转化过程，渗透着画家情感的“力”具有打动人心的美感，因为美与力是相辅相成的。

另外明显而有力的笔触所呈现的“物形”并不是生活中的原型，它是观者赏画时本能地调动自己的视觉去再造艺术之“物形”，这种再造以笔触的相互组合为中介，分散的笔触所组合的三维立体之形，需要观者视觉力的组合，因而就会产生运动的力感。我们看吴冠中的作品时，就会感受到这种视觉美，与其说他的画面是光的闪烁，不如说是油画笔触的运动、弹跳。力度感是造型艺术形式美感的核心，倾注着力量的笔触具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它使画面充满灵动，给人以奋发向上、积极愉悦的美的享受。

二、油画笔触的节奏之美

节奏在音乐中是指音节的强弱，它能增强音乐的表现力，油画中的笔触就像音乐中的节奏一样使画面产生很强的形式美感。画面中笔触的大小、虚实、长短、宽窄、方圆、轻重、曲直、聚散，用笔的快慢、润涩以及笔触色彩的明暗、冷暖在画面上错落有致的分布，从而产生节奏。用笔简单是难以产生节奏的。笔触的节奏是一种视觉效果，是观众在视觉感受中联想音乐的节拍，音符的韵律而产生模糊与朦胧的听觉感受。视觉艺术是空间艺术，听觉艺术是时间艺术，时间与空间性美感可以依靠联想统一起来，人们的审美感受可以从视觉形象转化为听觉形象。费尔巴哈认为：“画家也是音乐家，笔触只是无数的集合起来构成画面的元素之一，就像与一部交响乐曲里音符的作用相类似，笔触的视觉印象化为音符的跳动”用笔时在画面上的起承转合、转折停顿，以及涂抹、揉擦、叠压、提按、挑摸、拧绕、皴染等，所产生的自由灵活与丰富多变的笔触，就像是流动的韵律，使客观物象的美与画面笔触的节奏暗合。从视觉效果中生出听觉效果。我们在欣赏妥木斯的风景画时，其用笔滋润，流畅如行云流水，似乎在演奏一首优美的抒情曲，笔调是那么的富有音乐性，仿佛他挥笔的手就像音乐家的手弹奏悦耳的音符一样。

在油画作品里，安排妥帖的笔触所形成的节奏和韵律，需要我们想象自己的视觉沿着笔触的方向在跳动，让我们的视觉通过某种方式外射到笔触中去，这样才能使油画笔触具有审美意义上节奏感和韵律感。

三、油画笔触的触觉之美

油画颜料与其它画种的颜料有所不同，油画笔触的触觉之美就是发挥油画颜料黏稠又流动、透明又不透明这种特性，借助用笔技巧产生厚此薄彼，高低起伏的感觉，这是油画笔触的又一重要特征。油画笔触的触觉美与颜料的厚薄使用密不可分，用笔时对颜料的重叠、堆积，甚至用画刀将颜料刮在画面上等诸多用笔方式，使画面具有雕塑般的凹凸感，厚重笔触形成的表层效果给欣赏者以神奇性感官错觉，造成一种真实的立体氛围。当我们面对优秀油画作品所呈现出来的“浮雕”效果时，会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一摸，感受一下它的神奇。

油画笔触的光滑与粗糙，笔纹的参差错合，对应着我们生活中的某些自然物理痕迹，通过油画笔触再现自然形态的各种物质，将对自然物的触觉转化为艺术触觉，物体质感在画面得以呈现，达到传递美的信息的功能。

不同的油画作品给人的触觉之美是不同的。谢东明的油画用笔随意，浓墨厚涂，层层叠加，笔触斑斑驳驳，石墙的粗糙质感得以充分的表现，产生了神奇的质地美。现代画家更是探索出各种独特的绘画表现技法，如在颜料中加入沙子和别的材料，使画面形成一种特别的质地之美。

雷诺阿曾经说过：“画能引诱他的手去爱抚时，其油画在视觉刺激效果上肯定是动人的。”这也说明笔触所产生的油画表层触觉在视觉刺激效果上是感人的。笔触的触觉感是油画的一种质材效果，充分发挥这种特性会给油画带来更大的魅力。

四、油画笔触的技巧之美

中国写意性油画已经有了成熟的技巧，油画笔触正是通过油画技艺的演示体现着技艺之美。油画笔触的技巧是笔力，运笔感觉，手脑控制等多种关系协调平衡的最佳发挥，既含有娴熟的技术动作又有丰富审美情感的统一。

油画用笔技巧高层次追求是在熟练中透着笨拙和老辣，既要熟练又要生涩，同时还要加强自身的修养，以使笔触趋向高雅，避免媚俗甜腻。我们看历代油画大师的作品，用笔都自成一体，透着驾驭用笔的高超技巧，决无杂乱无章之感。闫萍的笔触强劲有力，干净利落，近似书法般的笔触交错相加，有极强的表现性。技术、技法的训练有一定的程式和师承性，而技巧的获得则需要在技术、技法的基础上，通过长期艰苦的训练和辛勤劳动，熟能生巧便是这个道理。

笔触的技巧越美，其作品的艺术价值就越高，大师的笔触看似不经意的画出，却充满着技巧，这是他们坚持长期训练的结果。“千笔万笔无一笔，须在有意无意求”。大师的用笔大体都是这样的。

五、油画笔触的风格之美

我们知道笔触的产生包含运笔用力，运笔感觉手感控制等多种平衡以及画家综合的艺术修养。笔触是画家真实情感在画面上的一种自然流露，就像一个人笔迹的自然流露一样。由于笔触能真实准确地表现画家个性和独特的心理活动，所以每位艺术家在画面上呈现的笔触风格也是完全不同的。有的粗狂、有的精细、有的潇洒、有的奔放、有的沉郁冷静、有的宁静和谐、有的急促闪动，轻松跳动的笔触给人以愉快潇洒的感觉；凝重沉实的笔触给人以朴实坚定的感觉；迅疾有力的笔触表现出奔放亢奋的情绪；跳动狂暴的笔触宣泄着热烈激情的心理。具有个人风格的笔触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是画者心灵情感的心电图，是绘画艺术得以存在的重要特征之一。

可见，笔触是画家性格，艺术禀赋的自然流露，展现出画家的艺术风格和性格特征。不同的艺术家其笔触风格不同，这是由于他们的性格和内心情感所决定的。但从笔触这一方面，就能辩别不同画家的不同绘画风格，笔触就像一个画家的指纹一样，与生俱来，不可复制。越是伟大的作品，其用笔越独特，风格越明显。

[1]梁江著.《美术概论新编》[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2]陈望衡 高圆圆著.《维纳斯巡礼——西方美术史话》[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3]孔新苗 张萍著.《中西美术比较》[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版.

[4]钟跃英著.《气韵轮》[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