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连载之二十、二十一)
2011-08-15熊诚彭景泉莫夫
文/熊诚 彭景泉 莫夫
22.“幽灵”突然出现
一天深夜,戴笠从狮螺路9号院1号楼给阎奔打来电话,叫他马上去局长办公室,有要事通报,局长深夜召唤,阎奔不敢怠慢,推开身边的刘彩珠,穿好军装便直奔1号楼,他住的3号楼离1号楼不远,走不了10分钟,他就见到了一脸阴云的戴笠。
戴笠把一份密电材料递给他,低沉地说了一句:“苦心办起来的特校全完了!”
听了局长的话,阎奔浑身一抖,忙看材料,密电字数不长,但字字如刀,刺得阎奔心痛:
“长沙特校在撤离赴昆途中,遭日机轮番轰炸,郎玉昆校长及全校师生员工,全部遇难,无一幸免。湖南长沙站6号谍报员。”
阎奔抬起头来,急急地问:“局座,这消息可靠吗?”
戴笠又从另一个档案袅里拿出几张郎玉昆毙命的现场照片,递给阎奔:“这是6号冒着生命危险在现场拍的,错不了。”
“他为什么事隔数月才报告?”
“他的电台在撤离长沙时损坏,无法和总部通联,他只能转交贵州国军托他们呈报局总部,6号尽心尽力了,应该给以奖励。”
“照片上只有郎校长、向教官的尸体,而未见罗遥和秦时伦的呀,是不是他俩还活着?”
戴笠指着一张已烧得面目全非的吉普车照片:“他俩可能死得更惨。”
“娘的,鬼子把咱们特校一锅端了。”
“学员是死是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损失了郎玉昆,真是可惜呀!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像郎玉昆这样对党国忠心耻耿的中共叛徒今后可能不会多得了!”
“难怪这几个月一直不见特校抵达昆明的消息,原来……”
“日机看来是得到了情报,一路追着特校车队打,白天走,他们狂轰乱炸,夜晚走,他们也是紧随其后,看来,定是潜伏在长沙城内的日军间谍得到了特校从长沙撤离的情报,否则,就无法解释日机为什么追着特校车队不放,非要全部炸毁方才罢手。”
“我们这次的损失惨了,再办一座特工培训学校就难了。”
“幸好我们挑了十二名尖子进了特训班,否则,真被鬼子一网打尽了。”
“这件事要不要在全局公开?”
“公开!还要开追悼会,让大家记住这笔血债,以便以更加出色的谍报工作来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什么时候开追悼会?”
“当然是愈快愈好。”
阎奔正欲离开,戴笠叫住他:“最近听说你手下有个女中奇才,麦克向我多次谈到此人如何如何,可我是没从你那里听到一点消息呀!”
“你说的是温芃吧?”阎奔忙解释,“她从军以来的表现,确实不同一般,处处体现出极高的谍报天斌,我本想在她训练结业,授于军衔之后再向您引见的,没想到您已经耳闻了。”
“让她更成熟一些见我也好,我相信麦克的眼光,他不会看错人。对此人要抓紧培养,也要抓紧审查,我不希望我们看重的特工,又是中共的谍报派员。”
“一定谨记您的指示。”阎奔这才离开局长办公室,去连夜布置全局追悼会的事情去了。
三天之后,军统总部全体工作人员及麦克特训班学员参加了9号院球场上举行的追悼会,温芃和桂云标自上午知道了特校员工在撤离长沙时遇难的消息后,心情是既喜且悲,喜的是大叛徒郎玉昆终受惩罚,难逃一死,被他害死的先烈们可以安息了。悲的是徐飞跃和赵雪娟也在遇难人员之列,想起雷神小组在特校的战斗友谊,他俩的音容笑貌依旧如在眼前。特别是赵雪娟的死对桂云标打击更重,他俩在特校由于斗争环境险恶,没有相互倾吐爱恋之情,但他俩暗藏于心的对对方的情愫各人都是心知肚明,如今两人阴阳相隔,桂云标如断肝肠,轻易不流泪的壮汉,早上在一个角落里忍不住泪水潸潸,要不是囿于身处敌人营垒,他还真想让泪水尽情奔涌。看见桂云标心情悲痛,温芃的心中更生伤感,徐飞跃和赵雪娟这两个热血青年,是由她发展而参加雷神小组的,刚刚踏上革命征途,正是满怀信心要在敌人营垒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却遭遇不幸,双双死于撤退途中,她突然涌上来一股内疚感,她似乎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俩,才使他俩不幸遇难。桂云标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反过来劝她,在他俩遇难这件事上,她不应该内疚,因为他俩能否躲过日机空袭这一劫,不是她力所能及的,特校几乎全军覆灭,这笔血债要记到鬼子头上去。见桂云标压住丧失亲密伴侣的伤痛而反过来安慰自己,温芃是又感激又心酸,当他俩跟着麦克和约翰走进追悼会现场时,心情是更加压抑。
追悼会由戴笠主持,阎奔致悼词,他心情沉重,悼词念得很不顺畅,有几次甚至难过得念不下去:
“今天军统总部全体同志在这里追悼长沙特校遇害的同仁,我们是心中喷火痛恨满腔,我们不能忘记郎玉昆校长,作为一名资深特工,他发挥了旁人无法替代的作用,他精通政治,勤于业务,自加人军统以来,屡立奇功,他的遇害使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同志,好领导,一名顶尖特工,这是军统的极大损失,让我们为之痛心泣血……”
听着阎奔对郎玉昆的颂杨,温芃和桂云标心里恨得冒火,他俩都遗憾自己没能亲手除去这个大叛徒,为先烈们报仇血恨。如果此时他俩知道是赵雪娟和徐飞跃两个战友亲手干掉了郎玉昆,一定会为战友的壮举而激情喷涌。
阎奔接着说:“罗遥同志是个称职的教务长,工作总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向美莹、秦时伦教官不仅是党国的优秀特工,而且还是出色教官,他们全都遇难,让我们为之痛惜伤悲……”
特训班中的何示求和罗波泪落如雨,抽泣不已,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学员,他俩一定会大放悲声。
“特校的一百多名学员,怀着一腔热情投身于党国的特工事业,正是年轻有为,蒸蒸日上时,天不佑我,让他们早逝,使我们伤悼不已……这仇这恨,我们牢记于心,对鬼子欠下的这笔血债,我们时刻不忘,我们一定要报仇,一定要雪恨,打倒日本法西斯,誓死把日寇赶出去!”阎奔以这两句激昂的口号结束了悼词。
在参加追悼会的人沉闷地离开会场时,温芃却见麦克的情绪和旁人很不一样,不但有说有笑,还十分活跃。
温芃不解地问:“麦克中校,你难道不为遇害的特校师生员工伤感?”
“当然伤感,但今天的追悼会也有些让我高兴。”
“为什么?”温芃更加不解。
“这是我到重庆以来,参加的第一个没听到有人讲反共的大会,反而抗日反日的气氛很浓,这还不让我高兴?”
温芃悟然,淡淡一笑。
“温芃,你的微笑很美,但内涵很深。”麦克意味深长地说。
“是么?”温芃一个调皮的拖长音。
“你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是这么动听!”麦克朗声而笑。
追悼会七天之后,两个人的出现让狮螺路9号院炸了锅,在军统总部人人知晓已经遇难的罗遥和秦时伦却突然出现在阎奔的办公室,当时就把阎奔吓了一大跳,半晌没回过神来。
“湖南站谍报员不是报告你俩和郎校长、向教官一起遇害了么?”阎奔的口气十分惊讶。
“局座,我俩是大难不死,九死一生呐。”罗遥叹了一口气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阎奔到此时神态才算平和了一些。
“撤出长沙不久,日机就追着我们车队打,怎么甩也甩不掉。”罗遥喝了一口水,依然是心有余悸地说,“有一次,敌机突然飞降,向车队狂轰乱炸,我前面的车有几辆中弹起火,可怜学员们被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在敌机第二次俯冲轰炸时,我赶忙跳出吉普车,没跑几步,就被飞机的子弹击中,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若不是亏得秦教官相救,我今天是绝无可能见到局座了。”
秦时伦这时才开口:“我是车队中有幸没有受伤的几个,等敌机飞走后,我从隐蔽处跑出来一看,真是惨不忍赌啊,郎校长死在公路上,向教官躺在旁边,我四下寻找还有没有活人,这才发现已身中三弹的教务长,我把他叫醒,他让我用电台赶快向局座报告,可我到通信车前一看,人整个惊呆了,通信车已被炸烂,电台被炸得七零八落,我为了把现场惨况保留下来,便用随身带的照相机把被炸现场能拍的惨状全都拍了下来,然后我背起浑身是血的教务长离开了公路,为了躲避已开进长沙的日军追杀,我俩不敢在公路上停留,专走乡间小道,在一个小村里找到一个老中医,让他草草包扎了一下教务长的伤口,然后就换上便装向贵州方向逃,幸好我身上还带着钱,要不然我俩真得当乞丐了。到贵州境内后,见到了有大批退下来的国军部队,我们只得求他们让我们随行,可叹的是,他们谁也不相信两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人会是党国高级特工,我俩的工作证均留在了车上,再说当时谁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后来我对一个上尉连长好说歹说,让他受了感动,才让我俩随部队而行,到了昆明,他们不让我送教务长进陆军医院,我俩又不知局座在重庆何处,就是有钱打长途电话也不知地方,没办法,只得在昆明找地方医生给教务长治伤,教务长也真是命大,居然活过来了。后来,我们从昆明有关报纸上看到了军统总部已抵达重庆的消息,于是便死皮赖脸跟着换防的国军转到了重庆。到重庆三天后,我们才知局座在狮螺路。”秦时伦一口气讲完逃难经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眶里溢满了泪水。说完,他递上他在现场拍的郎玉昆和向美莹的尸体照片,照片拍得较大,也很清晰,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阎奔把照片放于一边,腔调有了热情:“你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万幸!万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郎校长、向教官、学员们死得太惨了……”罗遥声泪俱下,语不成句。
“是的!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阎奔刚开朗的脸又板结起来。
秦时伦迟疑地说:“局座,有个情况不知该不该报告?在和教务长逃难的这些日子里,我有几次都想和他说,但都因为没把握,没敢说出口。”
“你还有事瞒着我?”罗遥惊诧地问。
“是什么事让一向敢作敢为的秦教官变得如此小心翼翼?”阎奔不禁淡淡一笑。
“我觉得郎校长和向教官不是被日机子弹打死的!”秦时伦终于把心中的猜疑说了出来。
阎奔一征,急忙问:“那他俩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我怀疑是他杀。”
“有什么证据?”阎奔双眼一瞪,大声问。
秦时伦站起来,从阎奔身边拿过照片说:“从我拍片的现场看,郎玉昆校长和向美莹教官身上都只有手枪子弹击中的伤痕。”
“你能这么肯定?”阎奔问。
“飞机机枪子弹由于是连发,中弹者身上往往是一片或几处伤痕,像罗教务长中了机枪子弹,就一下伤了三处;而郎校长和向教官身上的弹着点只有一处,而且伤口明显地比罗教务长的伤处窄小。”
“嗯,有道理。说下去。”阎奔望着照片说,罗遥也连连点头。
“在郎校长和向教官不远处,丢弃着他俩随身所带的手枪,这就证明他俩在遇到紧急情况时想拔枪自卫,但为时已晚。”
罗遥说:“遇到日机空袭,郎校长和向教官可能是本能地想掏枪自卫。”
秦时伦摇摇头说:“你我跳出汽车时,第一反应是掏枪吗?不是,是慌不择路地逃跑,因为人的本能都知道手枪对飞机是无济于事。”
“这种分析有逻辑根据。”阎奔附和着说。
“可为什么他俩都拔出了枪呢?这就证明他俩遇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这危险来自何方?”秦时伦自问自答,指着第二张照片说:“那就是离他俩很近毙命的赵雪娟、徐飞跃!”
罗遥惊讶得合不拢嘴:“你是说赵雪娟和徐飞跃杀了郎校长和向教官?”
“在他俩身边我都发现了手枪,而他俩的手枪不是郎校长和向教官那种型号,好像是长沙特校警卫员常用的那种意大利亚菲特。”
“他俩怎么会有亚菲特手枪?”罗遥仍有些将信将疑。
“如果他俩蓄意杀人,有的是机会搞到手枪,更何况特校撤离前,人心惶惶,他俩完全可以从特校警卫手中买手枪。”
“你这样分析虽不无道理,但给人以简单武断的感觉。”阎奔说。
“局座,您看徐飞跃和赵雪娟身上的弹痕明显不同,赵雪娟是中了手枪子弹的伤痕,而徐飞跃的伤处弹着点成了蜂窝,这就证明赵雪娟死于和郎校长、向教官的枪战,而最后结果他二人性命的却是徐飞跃,但他随后也死在敌机的扫射之下,这就是这几张照片给我的判断。”
阎奔沉思无语,罗遥却问:“赵雪娟和徐飞跃为什么要杀郎校长和向教官?一个学员和校长、教官前世无冤,今生无仇,为什么要动杀机?”
“如果他俩是共党呢?共党对叛徒是向来手下无情的!”秦时伦说得毫不含糊。
“如果你说的都符合实情,那我可以认为,暗藏学员中的共党分子赵雪娟和徐飞跃为消灭叛徒郎玉昆,利用特校撤离时的混乱动手,动手时惊动了一向对郎玉昆有情的向美莹,枪战中双双毙命。但有一点还是不能说服我,故且不论郎玉昆的枪法如何,可向教官的枪法百发百中是出了名的,她怎会失手于两个年轻人?”阎奔提的问题获得罗遥同感。
“局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赵雪娟和徐飞跃处心积虑要害郎校长,必会先下手,等向教官反应过来还击时,已经晚了,她的枪法就是再准,可以击毙赵雪娟,但对徐飞跃的突然出手依然是防不胜防,好在日本人为我们报了仇,灭了徐飞跃这小子!”
阎奔又问:“你断定他俩是中共间谍?”
“除此没有第二个解释,日军间谍不会只杀郎校长和向美莹,而不来杀我和罗教务长,汉奸更没这个胆量和能耐。”
罗遥的口气还在游移:“共党会派这样两个年轻人打入特校,似乎不太可能,这不像中共一向谨慎的作派。”
“否则,教务长如何解释现场留下的照片?”秦时伦反问。
“共党惯用奇兵!咱们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阎奔眼露凶光,语带杀气,“我就不相信他俩在特校没有同党!”
“可特校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散了,就是他俩有同党也是非死即逃呀!”罗遥说得也在理。
“现在不是还有个特训班么?”阎奔气急败坏地说,“如果他们的同党留在特训班,那就是我们天大的隐患!”
“您是说特训班有中共留下的人?”罗遥问。
“要防!要查!我先安排你俩去疗养休息一段时间,此事你俩绝对不能张扬,审查我会暗中进行。”
“特校撤离前就有人反映,桂云标和赵雪娟走得很近,我觉得怀疑对象中他是首当其冲!”秦时伦说。
“审查的事你俩就不用管了。你俩当务之急是疗养、休息,养好了身体,有你俩发挥作用的时候。如果审查的结果又被时伦言中,那你就为军统立了一功,我要向戴老板为你请功!”阎奔送走了他二人,就叫来了刘彩珠,把秦时伦汇报的情况给她讲了一遍,并把照片也给她看了,希望能听到她对秦时伦分析判断的看法。
“秦教官讲的有根有据,合情合理,推断严谨,综合归纳逻辑严密,他当时虽不在枪战现场,但他根据目击现场和拍摄的现场照片,几乎不走样的恢复了枪战时的真实情景,令我佩服。”刘彩珠毕竟是职业特工,听了阎奔的通报后反应极快。
“我要审查赵雪娟、徐飞跃的同党,秦时伦说特训班的桂云标和赵雪娟关系不同一般,值得怀疑。你以为呢?”
“我早就怀疑上了他们三人,所以才日夜跟踪他们,现在既然已证实赵雪娟,徐飞跃是共党分子,桂云标必定是他们一伙的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抓起来审问,准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不招供就用刑!军统的刑法定会让他开口!”
“我看温芃也是共党分子,是他们同伙!”刘彩珠突然说。
“看看,你又来了不是,怎么总往温芃身上扯?醋劲又借题发挥了不是?”
“局座,我这不是吃醋,温芃虽然平时和他们三人并不十分亲密,但我有种直感,她是他们的后台指挥!”
“又说邪了!温芃目前在麦克那里得宠,连戴老板都知道了温芃的情况,亲自过问。她更得魏纳明垂青,随便处置她,会引起极大反响。”
“如果您下不了决心,那就先抓桂云标,重刑之下,不怕他不招供,如果温芃是他们一伙的后台,他经不住打会吐实话的!”
“你这就带人去办!惊动面要小,特别不要激怒麦克,他是特别反感我们反共的!”
“这我知道,等桂云标吐了真情,我看您还不抓温芃?!”刘彩珠把一串讥笑留在了局长室内。
当晚,刘彩珠带军统侦缉处的几个人到6号院特训班逮捕了桂云标,这件事给特训班以极大的震动,何示求、罗波向麦克反应刘彩珠是借机报复,并向他讲明了原来在特校时学员们挤走刘彩珠的经过,麦克觉得他俩讲的理由不充分,如果她要报复应先向他俩下手才对,为什么会先抓桂云标?她是打着军统侦缉处的牌子来抓人的,麦克虽然心中不快,但表面上却不好说出口。他清楚军统侦缉处有审查情系人员的责任和权利,而且抓捕桂云标之前,阎奔还亲自给麦克打了电话,说明了抓捕此人的原因,让麦克搞不懂的是,就算桂云标真的是共产党,军统为什么非要以抓人来解决问题,特训班有共党分子参加培训,不正是国共合作的具体体现么,为什么庞然大物的军统竟视一个共党分子如洪水猛兽?他和约翰交换了看法,约翰也是百思不解。
桂云标突然被捕着实让温芃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坚信刘彩珠没有上司的命令是不敢来特训班抓麦克的学员的,桂云标的被捕给她敲响了警钟,这证明敌人似乎察觉到了雷神小组的秘密,可他们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发现了桂云标的疑点呢?想来想去,她只能推断是分路而走的赵雪娟、徐飞跃两人出了问题,可她转念一想,即使是他俩出了问题,他俩也是不会出卖战友的……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现在,她虽然还不知道赵雪娟、徐飞跃在撤退途中为党除奸的壮举,但她从刘彩珠抓捕桂云标的行动中,明白敌人已怀疑到自己,现在虽然说暂时没有动她,那是敌人还觉得不到火候,也有可能是还没搞到可靠证据。越想她越觉得务必要尽快除掉刘彩珠这条阎奔的忠实鹰犬,只要此人还留在军统总部,迟早会对她长期潜伏带来危害……
这一夜,温芃没有合眼,她在推想桂云标在牢中审讯时受到的折磨,她担心他顶不了酷刑给他带来的痛苦,她只能默默地在心中祈祷他能熬过这道难关。
在走向审讯室的路上,桂云标一直在反省自己是在哪些地方露出了破绽,才使敌人怀疑到自己并进而抓捕,可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言行没有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但他毕竟明白,敌人不会无缘无故抓自己,他们敢在麦克眼皮底下抓他的优秀学生,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否则,刘彩珠不敢肆无忌惮到特训班抓人!既然落到了敌人手里,桂云标就知道敌人不会轻易罢手,特别是刘彩珠在特校就记恨于他,这次落于她手,她是更不会轻饶他的。他暗自打定主意,就是被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也一定要保护温芃,就是牺牲生命,也不能泄露党的机密。
桂云标被带进了审讯室,桂云标一见室内一应俱全的审讯刑具,不禁打了个冷战,但他片刻便恢复了镇定,在刘彩珠面前站定,静等她的审问,他下定了以死卫党的决心,大脑反而镇定了许多。
“桂云标,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吗?”刘彩珠的奸笑让桂云标恶心。
“我还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抓我?”
“真的不明白?”
桂云标以点头作答。
“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和赵雪娟、徐飞跃是什么关系?”
桂云标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为之加速,他猜准是赵雪娟、徐飞跃出了什么问题,可他俩不是死在日机空袭之中了么?他又有些糊涂了。
“你很清楚,我们是同学关系,而且还是很合得来的同学关系。”
“你们合得来是政治上的一致吧?”
“那当然,政治上不一致,不会都到特校当学员。”
“效忠党国?”
“你说呢?”
“恐怕是效忠CP吧!”刘彩珠逼视着他,脸上满是杀气。
“我效忠三民主义,在入特校的宣哲词中说的非常清楚。”
“桂云标,你别装了,也别想再蒙混过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以前我就觉得你城府深不可测,心机多不胜数,可就是没抓住你的把柄,如今铁证在手,我想你还是早点说实话,免得和房内的刑具硬碰,据我所知,用过这些刑具的人,不管是共党、汉奸、日军间谍,没有一个最后不是求饶吐真言的!”
“你叫我吐什么真言?讲什么真话?非要逼我承认是共党才罢休?”
“嘿嘿,我倒没喊,你反而先叫了起来,在我面前抖威风?显能耐?那我奉劝你一句,找错了对象!我现在再点破你一点,赵雪娟和徐飞跃在撤离长沙途中阴谋闹事被我们一个抓捕,一个击毙,赵雪娟被捕后把你招了出来,说你是他的后台,是中共派进特校的间谍。”
刘彩珠说得太离谱了,桂云标不由得心中暗笑,别说赵雪娟没有上级指示不会轻举妄动,就是有行动被敌抓住她也是决不会把心仪之人供出来的。她宁死也不会说。
“现在他俩已遇难,任由你怎样编故事害我,但我问心无愧,未必你非要苦打成招?!”
“哈哈,桂云标呀桂云标,你也知苦打成招?”
“难道不会有例外?”
“我看你不是那种例外?”
“你的话是不是先说早了点?”
“刑讯逼供你还不招,那只能更说明你是共产党!”
“未必军统中就没有不怕死的坚定特工?”
“你还有资格说这种话?”
“作为一个立志为军统奋斗终生的特训班学员为什么没有资格?”
“你!……用刑!”刘彩珠大喝一声。众打手蜂涌而上,这时室内的墙壁上的铃挡响了,刘彩珠忙命打手们住手,赶忙跑到隔壁房间,问正在监听的阎奔为什么不让动刑。
“我看桂云标这种人动刑未必管用!再说我真怕误伤了自己人。”
“嗨!局座,请相信秦教官的判断和我长期的观察,桂云标是共党奸细保准错不了!”
“就算他真是共党,审讯还是攻心为上。把真凭实据摆在面前,看他是什么动静,如果他知道了我们掌握了内情还不招供,那你想怎么干都行!”阎奔把照片递给她说,“把秦教官拍的照片给他看,把秦教官的现场推断一并告他,如果秦教官的推断准确,他就一定会沉不住气,据我的经验,共党分子被我们抓住时,往往都以为我们讲的情况是在讹诈他,但只要把我们掌握的真情往他面前一摆,他的精神防线准会崩溃!”
“好!我下面按您的吩咐去做,如果他还不就范,就别怪我下手狠!”刘彩珠铁青着脸走出了阎奔的监听室。
刘彩珠进了审讯室,见到面色平静如常的桂云标心里就更来气,她哪里知道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桂云标就已经猜出了附近房间里有她的上司在监听审讯情况,他觉得敌人是铁了心,不从他嘴里审出真情是绝不会罢休的。而且他从刘彩珠的上司来监听的举动中估计敌人抓他并非是空穴来风,似乎已掌握到了什么真凭实据,未必真是赵雪娟和徐飞跃在离开组织后急躁盲动而被敌人抓捕,但他坚信自己的战友不会出卖同志,敌人之所以抓他,也只能是因他和他俩关系交往较多而怀疑他,他只要至死都不承认,谅敌人也无计可施。现在长沙特校的战友已牺牲,只要他坚守防线,敌人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真情的。
刘彩珠把满肚子的气压在腹内,皮笑肉不笑地又讲开了:“你准以为我说赵雪娟和徐飞跃是共党是在讹你,说他俩在撤退途中闹事是在诈你,对吧?那就请你看看这几张照片。”
刘彩珠把照片放在桂云标面前,他先看到的照片是战友牺牲的现场,伤感怎么也压抑不住地直冲头顶,接着,他又看到了郎玉昆和向美莹毙命的现场照片,心中又是一阵猛喜,大叛徒终遭恶报,是罪有应得。
“这两张照片与我有什么关系?”桂云标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关系?我怎么看出了你眼中的伤感?”
“校长、教官、同学相继遇难,作为一个特校学员能不动情?”
“没你说的这样简单吧?我看是兔死狐悲!”
“郎校长、向教官是兔?”
“别胡扯!我说的是赵雪娟和徐飞跃的死让你这只狐狸悲哀!”
“人都死了,你还这样不依不饶,你不觉得是罪过?”
“罪过?我看是你!实话告诉你吧,赵雪娟和徐飞跃在撤退途中,趁乱加害郎校长、向教官。
“赵雪娟、徐飞跃击毙了郎玉昆、向美莹!”桂云标在心里惊叫,他为战友自觉的锄奸行动叫好,为他们骄人的战果自豪,他的心里在翻江倒海,可在表面上他又必须强压腹中狂奔的波澜。
见桂云标望着照片默不出声,刘彩珠以为照片打中了他的要害,于是便说:
“现在你相信了吧?我们不是在讹你、诈你,我们花了血的代价,付出了昂贵的牺牲,才挖出了你们这个间谍网!你应该招供了吧?”
“真没想到赵雪娟、徐飞跃心中对郎校长有如此深的仇恨?”桂云标冷不丁地冒出了这句话。
“你不也是一样么?”刘彩珠阴冷的笑让她脸上五官变形。
“我为什么要和他俩一样仇恨郎校长?”
“因为你们是共党!”
“他俩是不是我不得而知!但我不是!”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认账!”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承认自己是共党?是你为了请功?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不起!我只得用刑了!”刘彩珠一个目光暗示,打手们一拥而上,不久,审讯室里便传来了桂云标痛苦的呻吟声……
审到东方破晓,刘彩珠已把酷刑用遍,招数使尽,可桂云标仍是一句话:“我不是共党,我是光荣军统!”尽管他被打得体无完肤,伤筋断骨,不能站立,但不该说的他硬是不说,他抱定了至死也要迷惑敌人,保护温芃的决心,他清楚,只要温芃留在敌人营垒,雷神小组就一定会再立战功。
阎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也疲乏了,打手们行刑时的吼叫声和桂云标受刑时痛苦的叫声,都让阎奔心烦意乱。桂云标反复说的那句话,让阎奔如坐针毡,一个不是忠于党国的人,怎么会在重刑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便能条件反射的表达对军统的忠诚?到这时,阎奔真有点担心把桂云标审错了,他下令刘彩珠停止刑讯,把桂云标暂时关进审讯室旁的一间房内,并叫军统医生连夜给桂云标治伤。刘彩珠对阎奔的这些做法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在脸面上表现出来。她认定了桂云标是共产党,否则,他不可能在受过各种重刑后不吐真言,她觉得只有共党分子才能如此坚强,军统的人是很难做到宁死不屈的,她不是瞧不起她的同行,而是以前她没有听到更没看到过这样的先例。
刘彩珠虽然不敢对抗阎奔的命令,但她却可以从中刁难折磨桂云标,她让医生草草地给桂云标上了点药,便叫他离开了房间,苏醒后的桂云标口干舌燥,极想喝水,但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刘彩珠就是无动于衷。
“刘彩珠……没想到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桂云标有气无力地喘着气说,“对你看不顺眼的……同仁……往死里整……”
“同仁?你是谁的同仁?我还真佩服你会装呀,蒙得局座都软了心,可我要告诉你,你骗不了我!我认定你是共党,你不招出你们的组织和计划,就别想走出这间房子!”
“我看你是低估了……我哟,你以为你只要用重刑我就会……胡说?我从参加……军统以后,就有思想准备在落入……敌手后受折磨……可我没想到现在痛打我的……不是日军特高课……而是你!”
“你确实是没想到一个被长沙特校开除的学员原来却是军统的上尉特工,今天还能亲自审问你这个共党要犯!”
“你别得意得太早了……你记得一句古训么……多行不义必自毙……”
“就凭你这句话,我就更能断定你是共产党!”
“我就不信在军统里……就不讲正义、公道,就可让你胡行,血口喷人,让清白人受冤……”
他们正在舌战时,没想到麦克和约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阎奔。
麦克一看桂云标被打成这样,当时就来了气,大声问刘彩珠:
“上尉,你通宵审问,审出什么结果?”
刘彩珠一看麦克的气势就觉不妙,只得说:“他不招真情。”
“他为什么不招?”麦克追问。
“他为共党守口如瓶。”
“不!因为他是忠诚的军统特工!”
约翰也来了火:“阎局长,我抗议,你们对我们特训班的学员用如此重刑,即使桂云标是共党,你们也不能用这种酷刑!更何况他是一名热爱军统事业的特工后备军!”
麦克声音更高了:“我要求马上放人,派最好的医生治疗,刘彩珠上尉要向桂云标学员道歉。否则,特训班的后勤工作我请阎局长另外派人负责!”
阎奔忙笑着说:“审问桂云标也是事出有因,现在证明这是一场误会,当然应该放人!”他转身对刘彩珠说:“立即按麦克中校的意见办,放人回特训班。”
两个卫兵马上进来,扶起已站不起来的桂云标,艰难地往外走,临出门,桂云标正色地对阎奔说:“局座,对于一个真正……忠诚的军统人员……屈打难以成招!”
“我清楚!我知道!”阎奔一脸的感动,挥手叫卫兵扶着桂云标尽快离开。
这突然的变故在几分钟之内发生,刘彩珠真没想到阎奔会如此顺从美军顾问,她哪里知道一个小时前麦克向阎奔大发脾气,并扬言要离开特训班,中止中美情报技术合作工作。面对麦克的高压,阎奔能不就范么?更何况,审了个通宵,也没抓住桂云标是共党的证据,反而越审越看出了桂云对党国的忠心,看来,秦时伦对郎玉昆、向美莹遇难现场照片的判断并不准确。充其量也是个人分析,还不足以作为给桂云标定性的证据。在这进退两难时,如果再不按麦克的话去做,他和约翰当真辞职不干了,蒋委员长若追问此事真相,他阎奔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如果由此让委员长迁怒戴老板,那阎奔副手的地位就难保了。阎奔的苦衷刘彩珠是难以理解的,虽然她不敢拒绝放人,但她脸上的表情让室内人都看出她的勉强。麦克临出门,硬梆梆地说了一句话:“刘上尉,以后若要审问特训班的人,必须经我同意!”
阎奔忙陪笑脸:“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麦克让特训班的卫兵专门腾出一间小房作为桂云标的病房。桂云标刚住进去,阎奔派来的三名军医就到了,他们过细地诊断了桂云标的伤势,慎重地写出了治疗方案报阎奔批准,为了平息麦克心中的不快,阎奔很快批准了军医们的治疗方案,并叮嘱军医要尽快治好桂云标身上的伤。
特训班的学员们都来看望桂云标,何示求和罗波看到桂云标身上处处是伤,都痛骂刘彩珠不是人。
温芃是最后一个进来看望桂云标的,当她看到已完全被打变了样的战友时,禁不住泪水盈眶。桂云标笑着示意叫她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
“你受苦了。”她小声说。
“人正不怕影子斜。”他也是小声说。
“你的忠勇难得。”她妙语双关,“可就是伤得太重了。”
“为了事业值得。”他的话她一听就懂。
“为了事业你得好好养伤。”她说,“不然对不住麦克和约翰阁下的关心和局座的好心。”
“我会的。”他笑着点头。
“来日方长,保重。”
“你也一样。”他用力地摇着她的手,由于身体虚弱,用力稍大便大喘不止。
温芃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病房。在来病房前,麦克把刘彩珠为什么抓捕桂云标的原因以及桂云标在受审时的表现都告诉了温芃,他讲的这些情况都是他逼问阎奔后才得知的,他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爱徒。听到赵雪娟和徐飞跃大义灭奸,除掉了郎玉昆,她为之振奋,虽然她也觉得他俩擅自行动不妥,但她还是从内心里敬佩自己战友的英雄行为。在刘彩珠突然逮捕桂云标时,温芃也曾有过短暂的疑惑,东猜西测他们抓捕他的原因。现在,她从麦克的讲述中明白了敌人为什么突然抓捕桂云标,他们是从赵雪娟和徐飞跃的行动中怀疑到与他俩过往甚密的桂云标。她十分佩服他被捕后的表现,他不仅未让刘彩珠抓到任何把柄,反而让阎奔觉察到了他对军统的忠诚,让阎奔的思维产生了误区,从而让麦克的干预收到了意料不到的结果。如果不是桂云标在被捕后的出色表现,恐怕阎奔不会在麦克的干预前收手,结果就会是另一番情景。
阎奔在送走麦克以后,重重斥责了刘彩珠,责怪她不仅没有审出桂云标什么间题,反而激怒了美军情报顾问,以致让他们以辞职相威胁,差点闹得不可收拾。面对阎奔劈头盖脸的训斥,刘彩珠是有苦说不出,她明明感到桂云标和赵雪娟、徐飞跃是一伙,可就是从桂云标的嘴里得不到一句实情,愈是这样,她愈是坚信桂云标是共党。现在,阎奔面临美军顾问重压,不得不释放桂云标,但她却决心不放弃对他的追查,她坚信她能查出桂云标的真正身份,从而把他的幕后指挥温芃公之于众,她有耐心也有时间明查暗访,到时候有了真凭实据,看美军顾问还有何话说。
敌我双方都在等待时机,给对方以致命一击,一场斗智斗勇的拼搏在所难免。
23、惊闻《剿匪手册》
长沙被日寇占领之后,延安的敌工部长和翁海潮综合了国民党撤退长沙前的各种情况,一致认为敌人会把他们认为今后的谍报精英撤往重庆。于是,他们命令长沙的常卫国趁长沙被敌军占领之机,离开长沙,撤往重庆,这样也可以得到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领导的支持和指导,也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来源,从中来获取温芃的动向,从而和她重新建立联系。
常卫国接到指令后,化妆成难民,逃到了重庆,很快和在八路军办事处工作的叶剑英的秘书取得了联系,这时,叶剑英也接到了延安敌工部长的电报,请求他们配合延安派到重庆的“信天游”查寻已失去联系的“山丹丹”,以便让她顺利完成长期潜伏敌营的重任。
常卫国重操旧业,在重庆开了一座酒馆,地址离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不远,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随时和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保持联系,以便第一时间获得温芃的信息。
自特训班撤到重庆后,温芃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和延安总部重新取得联系,她先是想利用麦克空投课目完成以后设法空投到敌后,再设法和延安取得联络。无奈视特训班为宝贝的阎奔始终不批准麦克的空投计划,更不同意温芃空投到敌后的安排。温芃也曾想过就近设法接触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告之自己的下落,但阎奔对特训班所在的6号院戒备森严,特训班的学员的行动受到军统监察处的严格限制,不经阎奔和戴笠的亲自批准,学员们就别想离开6号院一步。
就在温芃日夜焦虑,苦思无计的时候,一个突发的事情让事情有了转机,那是特训班到重庆三个月后,由戴笠举行仪式,向军统总部的特工每人颁发了一本由蒋介石签发的《剿匪手册》,这个“手册”是几年前蒋介石签发的剿灭江西红军的手令,在抗战处于紧急关头,国共合作共同对敌的时候,蒋介石再次签发这个“手册”,充分证明了他不改初衷,仍以消灭共产党为根本目的。特训班分到了一本“手册”,阎奔明确指示让特训班的学员认真学习,坚决贯彻领袖的指示精神,时刻不忘消灭共产党的根本任务。
麦克接到这本“手册”之后,十分不解国民党当局的意图,他真搞不明白在抗战的关键时期,在国共合作卓有成效的日子里,国民党为什么还念念不忘消灭共产党,麦克非常讨厌国民党这种表里不一的做法,这种在美军中根本行不通的做法却在国民党中盛行,这不能不让麦克反感,但由于手册是蒋介石亲自签发,他不便公开表示不满,便找来他认为颇有见地的温芃来交换看法,以听取她对国民党这种不光彩作派的意见。
麦克的这个举动,很让温芃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在麦克心中的分量有这样重,她对这个颇有正义感的美国军人又多了几分敬重。麦克把《剿匪手册》递给温芃,她看过之后,是气恨交加,在抗日战争处于相持阶段的关键时期,蒋介石依旧是坚持消灭共产党的宗旨。他再次向蒋军颁发“手册”写的序言中,明确指出抗日胜利后国军的首要任务是消灭匪患,剪除共党,让他的部队从现在起就要做好灭匪的精神和物资准备,一旦时机成熟,便可立即行动。
“蒋介石灭我之心不死!”温芃在心里说。她从蒋介石再次颁发《剿匪手册》的安排中,预感到国共合作的趋势必不会长久,国共之间终有一战,蒋介石把消灭共产党摆在一切工作之首位,抗战之后的内战就难以避免,这是份极为重要的战略情报,她必须尽早报告延安,以便让党中央早点防范并采取对策。可这份情报怎样才能让延安知道呢?她曾经设想过的办法也都没有实现,现在她身陷敌营,行动没有自由,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把这一重要情报传出去。更何况桂云标还在疗伤,她身边没有帮手,孤军奋战的难度让迅速传递情报更为艰难。可这个情报必须要让延安早点知道,不能有丝毫的拖延,怎么办?温芃心里是油煎火燎。
麦克见温芃看过“手册”后深思不语,便开口问:“温芃同学,你难道对蒋委员长的剿匪行动没有看法?”
“我觉得像我们这样下层的工作人员,是不便对当局高层的决策发表看法的。”温芃心里想的是另外的事,可嘴里却是这样机灵的说。
“室内没有第三者,你可直言无妨。”麦克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中校,您知道中国有句成语么?”
“哪句?”
“一山不容二虎。”
“你说的二虎是国民党和共产党?”
“您不觉得共产党目前也是一只虎?”
“当然是!而且还是一只猛虎!”
“既然共产党已是一只猛虎,委员长岂能容自己卧塌旁有另一只虎酣睡?”
“可目前不是国共合作么?蒋委员长不是在大会小会上大谈全国一致共同抗日么?他为什么在暗地里还称共产党为匪,还要起杀机?”
“委员长不这么做他就不是委员长了。”
“这不是赤裸裸的两面派么?在美国,无论是军界还是政界,这种做法是不光彩并要遭指责的。”
“很可惜,我们现在在中国。”
“这就是你们中国政治家的权术?阴阳两面各有妙处?”
“您有这样的看法,我觉得并无什么不妥。”
“国共合作必难持久!一定会破裂!”
“我同意您的判断!”
“一旦国共开战,共产党肯定吃亏。”
“这很难说。”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共产党也是一只虎。”
“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吗?要知道蒋委员长可是一只孟加拉虎,而中共充其量只是一只华南虎。华南虎是斗不过孟加拉虎的。蒋委员有我们美援的支持,而中共只有贫脊的黄土地。”
“这就是蒋委员长之所以要消灭共产党的原因,如果在共产党也成了孟加拉虎时再动手,岂不晚了?”
“有说服力!有说服力!我是个军人,不是政治家,我不懂中国政治家们那些高深莫测的政治,但仅凭我来中国后的观察,我觉得共产党的八路军能打仗,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同情共产党、八路军,也怕国共一旦破裂交战,共产党和八路军会占下风。”
“您不是刚说八路军能打仗么?”
“毕竟国共力量的对比,差距太大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正因为您讲真话,所以您就只能是一名称职的美国中校,而绝不能成为中国的政治家。”
“你讲话幽默风趣,每次和你深谈,都会让我高兴。”
“我的谈话能使您开心,我也很欣慰。”
“奉我军高层的指示,近期我将拜会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的叶剑英将军,因为是正式拜访,我不能讲中文,所以我需要一位懂中文和英文的翻译,你是否愿意陪我前往?”
“当您的翻译?”温芃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传送情报的渠道。
“你的英文水平我信任,笔译口译都有水准。”
“阎局长会同意吗?”
“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能临时派出我满意的翻译吗?”
温芃笑而无语,麦克要她一同拜会叶剑英将军无疑给温芃将情报传递给延安提供了最佳时机,她决定在拜会时把刚获得的绝密情报交给自己人。
阎奔果然没有拒绝温芃随麦克同行,他还对麦克说,应该让温芃多见见大场面,以便为日后挑起特工重担积累经验。当麦克告诉温芃阎奔已同意她当他的翻译的时候,她的心里马上激情翻腾,她用密写药水将情报写在一张白纸条上,只等麦克通知她前去拜会日夜思念的亲人。
三天之后的一个上午,麦克、约翰带温芃在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拜会了叶剑英将军,温芃在此之前只见过朱德、彭德怀,左权将军,也曾听说过在长征中立了奇功的传奇将军叶剑英,可就是没见过他本人。现在,这位战功显赫之战将就在她面前而坐,她心跳加速,面颊发烧,双目是一刻也不愿离开他那张布满智慧的脸。
拜访只进行了一个小时,温芃流利的翻译让拜会双方的交谈活跃轻松,当麦克和约翰向叶剑英告别时,温芃趁人不注意,把写有敌情的小纸条故意掉在了地上,叶剑英的秘书马上发现了纸条,富有地下工作经验的他,很快拾起纸条上了二楼办公室,展开一看,竟是一张无字的白纸,好一阵纳闷,叶剑英送走客人上来见秘书发呆,便问:“发什么呆嘛!刚才麦克的拜会气氛不是很热烈嘛!”
秘书便把温芃遗落的纸条给他看:“我明明发现她是故意留下的,可纸上为什么没有一个字?”
“你肯定是那个女翻译有意留下的?”叶剑英问。
“我能肯定。如果不是故意留下的,她明明知道有纸条掉到地板上为什么不捡起来?”
“会不会是无用的废纸?”
“就是废纸她也不会留下。做为美军顾问的翻译她应该具备这种起码的常识。”
“有理!有理!那就快叫技术人员进行技术处理呀!”
技术人员接过秘书交来的纸条后,涂上密写药水,几行清秀的小字出现在纸条上:
“蒋近期再次颁发《剿匪手册》,军统和蒋军高层人手一册,不久便发往师一级主官手里,蒋的行动表明,敌亡我之心不死,国共合作难久,抗战后内战似不可免,望早定对策。我已入军统6号院特训班,望指示,山丹丹。”
秘书马上知道这是自己人冒险从营垒里送出的极其重要的情报,便立即呈报了叶剑英,叶剑英看过之后立即转交周恩来,周恩来感到情报事关全局,实属战略情报,他当即批示:
“我们战斗在敌人营垒的山丹丹获取的这份情报,极有战略价值,应速报延安,请示中央,以便我们制定相应的对策。”
秘书按周恩来的批示,将温芃转来的情报加密后经红岩村电台发向延安,当天,这份情报就到了延安敌工部长的案头上。部长自从温芃长沙失踪后,正在为下落不明的她和雷神小组着急,猛地看到重庆红岩村拍来的电报,真是大喜过望,他连夜叫来翁海潮,翁海潮看完温芃的电报,眼中涌出泪水,连声说:
“好冷月!真不简单!真不简单呀!”
部长赞叹地说:“确实不简单!一个温芃胜过一支大军!奇迹!奇迹呀!”
“部长,怎样和她再次取得联系?”
“再次动用常卫国出面,办法由你们去想。至于应对蒋介石的反共新举措,中央自会有对策,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告诉冷月,保全自身安全,打入军统高层,长期潜伏获取战略情报,没有指令不准盲动!”
“是,我这就去办!”
翁海潮临出门,部长叫住他:“冷月打入军统特训班属于绝密,除你我知道外,敌工部不能有第三者知情。”
“张秋生也不告诉?”
“不能!我再重复一遍,不能让第三人知情。”
温芃自在红岩村送出情报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她担心她留下的纸条被人随意处理,情报被丢弃一边,无人理睬。她也怕纸条虽被人拾起,但却不知空无一字的白纸的奥妙,情报还是没有到叶剑英手里,她就这样在心绪不宁中度过了半个月。
一天,一个穿着昂贵西服,派头十足的中年人,由保镖陪同走进了狮螺路9号院,指名道姓要见阎局长,门卫一看来人的气势不敢马虎,立即报告了阎奔。
阎奔听了门卫的报告,听说一位“富商”要见他,也觉奇怪,他以前虽和商界有过接触,和一些商业巨头打过交道,可自到了重庆后,便和商界断了来往,如今有由保镖陪同的“富商”求见,他就有点犯疑,为安全起见,他临时叫来了休假已满的罗遥和秦时伦,还把抽屉中的手枪子弹上膛,这才叫警卫让“富商”进来。
中年人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下进了阎奔办公室,罗遥和秦时伦有礼貌地叫保镖交出了手枪,阎奔这才开口问:
“不知道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中年人递上自己的名片,阎奔只见名片上印着“昆明派克公司总管常卫国”,心里不由一动:派克公司是中美合资公司,财力雄厚,辐射全国各大城市,是商界一霸。可他却是和派克公司素无交往,如今该公司的总管找他,他倒当真不知何故。
中年人见阎奔一脸的疑惑,便递上来一封信:“阎局长,这是宋子文先生叫我转交给您的信,您看了信,便知我的来意。”
阎奔打开信一看,他十分熟悉的宋子文的字体便展示在他的面前:
阎局长小弟钧鉴:
南京分别之后,久未谋面,近况可好!前些时,昆明派克公司董事长鲁湘先生找到我,言称他投奔长沙警校的义女温芃自长沙沦陷后,便和她失去了联系,他和夫人及她的亲生父母十分担优,他们视此女为掌上明珠,急迫之情可想而知。
我知长沙赞校(即长沙特工学校)属小弟领导,特烦请你寻找温芃的下落,如有消息请告之该公司前去重庆的总管常卫国先生,若方便,可否让他俩见面一叙,以解她义父母和亲生父母的思女之情。我若日后赴渝,定当拜会小弟,重温旧谊。
兄宋子文 X年X月X日
看了宋子文的信,阎奔立即离位,拉住常卫国的手亲切地说:“常总管,失礼之处切望海涵!”
“你们这种机关严格,我能理解!”常卫国通情达理地说。
“董事长夫妇现在一定心急火燎吧?”
“人都瘦了一圈,已到茶饭不香的地步。”
“温芃小姐现在我处,安然无恙,且表现非常出色,是党国的后起之秀。”
“小姐在局长这里,太好了!太好了!”常卫国拍掌大喜。董事长夫妇若知道小姐平安有出息,不知会多高兴。我这次来能见到她吗?”
“当然,我叫人立即通知她来见你!”阎奔立即向罗遥示意,他点头而出。
温芃一听罗遥告诉她的义父派人来找她,已在阎局长办公室里,温芃先是一愣,断而是一喜,她已猜到延安已经得到了她的情报,来人很有可能是联络员,想到即将和“家里人”见面。温芃的脚步十分轻快,从6号院到9号院,平时她要走20分钟,现在她走了不到15分钟就到了局长室门口,她喊完报告走进室内,一看来人竟是常卫国,真是喜出望外,几步跨到他身边,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常叔,你怎么来了?”
常卫国紧紧抓住温芃的手,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小姐,你穿上军装,神气了,有气派了!完全变样了呀!”
“义父、义母都好吗?爸妈身体好吧?”
“她们想你都想出病来了,你到了重庆咋不通知他们一声?他们怕你出事,那是日夜悬心哦!”
温芃欲言又止,瞥了一眼阎奔,阎奔忙过来解释:“这不能怪温芃,是我们的纪律不允许学员这样做。”
常卫国问阎奔:“阎局长可否允许小姐与我吃餐饭,董事长夫妇再三嘱咐我,见到小姐,务必请她海吃一次。”
阎奔笑逐颜开:“当然同意!我没有不同意之理嘛!不过我要声明,军统的伙食不差,温芃长得白胖壮实就是证明!”
阎奔说罢率先笑起来,室内的人都跟着笑开了。
中午,常卫国在一家高级酒楼请温芃吃饭,身边没有了杂人,温芃便放开感情,十分动情地说:“卫国同志,这段和组织失去联系的日子,我真是度日如年啊,多少次在梦里见到战友们,幸好是我一个人一个房间,要不然,我还真怕我梦里因喜而失言哩!”
“部长、翁主任也十分挂记你呀!这不,一接到你的情报,翁主任便定下妙计,设法让我来见你。”
“感谢首长和同志们的关心,我目前最关心的是他们对我下步工作的指示。”
“长期潜伏,打入军统高层,获取战略情报,没有部长和翁主任的指示,你不能轻举妄动。”
“今后,我怎么样和组织上联系?”
常卫国指着身边的一个大汉说:“他叫任彪,以后就住狮螺路15号,他开一家药店作掩护,你若遇有急事可以和他联系。”
任彪冲着温芃点头,一脸的笑意,温芃以微笑作答,也向他点头致意。
“我以后再不能和红岩村联系?”
“不能!这样做太危险,万一有个疏忽,你的身份就暴露无疑,那就前功尽弃了!”
温芃突然小声问:“张秋生知道我在重庆吗?”
常卫国摇摇头:“你在军统局总部的事要绝对保密,组织上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长期潜伏的安全。”
她的头低得更下:“我知道。”片刻,她硬扬起头问:“你以后就再不来和我联系了?”
“在关键时候我还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同志们时刻在你身边。”
随后,温芃把郎玉昆已死在撤退长沙的途中,并把郎玉昆的死因转告了常卫国。
常卫国略索片刻说:“若情况得到证实,我们应该为赵雪娟和徐飞跃二位烈士请功。”
“我就怕刘彩珠是讹辞诈语,不足为凭。”
“既然郎玉昆这个大叛徒已死,他的死因迟早会证实的。一旦得到确切的死因,我们再向上级汇报。”
“我也是这样想的,请你把郎玉昆已死的消息报告延安,我觉得现在应该是对延安的那只地老鼠下手了。留着他总会是个祸害。”
“你说的是何示求的哥哥?打入延安的那个音乐指挥?”
“不是他还是谁?”
“部长已经动手了,自得到你到重庆已进入特训班的消息后,部长为确保你人身安全,堵住一切可能危及你安全的隐患,已经下令将他逮捕!”
“部长想得真周到,真是棋高一招!”
“不然,毛主席为什么称他为智多星呢。”
这一餐饭他俩足足吃了两个小时,临分手,常卫国交给她一个小包裹:“这是部长给阎奔的礼物,本来让我以你义父的名义转交给他,但我听说能马上见到你,就临时变了主意,让你当面交给他,仍以你义父的名义,但由你面交,更显得你对他的敬重。”
“包里是什么?”
“金条!”
“让我献金邀宠?部长也真舍得下功夫!”
“为了你能长期潜伏,部长真是动足了脑筋。”
“请转告部长和翁主任,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上的厚望。”
吃完饭回到6号院,温芃立刻告诉麦克,她义父有礼物转交阎局长,麦克正为温芃再次和家人取得联系而高兴,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阎奔听麦克电话中告之温芃要见他,也是一口答应,当温芃在办公室把小包裹交到他手里时,只说了一句话:
“我义父感谢局座以前对我的关照,今后还希望您对我继续关照。”
说完,她敬礼就走了。阎奔打开包裹一看,见里面是四根金条,他拿在手里掂量着重量,喃喃自语:
“有钱的人出手就是大方……谁会想到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会是军统特工精英?有意思……有意思呀。”
八路军驻渝办事处得到了温芃的情报不久,我地方游击队又在蒋军的一架运输机的坠毁现场找到了几本《剿匪手册》,这架飞机无疑是往蒋军运送《剿匪手册》时出了故障而坠毁的。这几本《剿匪手册》很快由游击队派人送到了红岩村,这就更证明了温芃情报的准确与及时,延安党中央听到周恩来的报告后,决定利用已获取的《剿匪手册》来狠狠打击蒋介石的反共气焰,全盘打乱他的反共部署。于是,周恩来找到国民党将领张治中,向他出示了《剿匪手册》,并指出在国共合作对敌的时候,蒋介石再次向蒋军颁发《剿匪手册》,是赤裸裸的反共行为,是蒋介石坚持反共反人民阴谋的具体体现和实际步骤,是国民党政府在反共道路上迈出的重要一步。张治中被周恩来追问得面红耳赤,他自称实不知情,表示将尽快向蒋介石报告,以求得到一个能给共方满意的答复,蒋介石从张治中处得知共方已获得《剿匪手册》,不禁大发雷霆,当着张治中的面大骂戴笠无能,直到骂得声嘶力竭,气喘嘘嘘方才停口,戴笠少见蒋介石发这么大的火,深知军统的运输机闯下了天大的祸事,泄露了国军的重大军事机密,他只得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的听蒋介石骂完。
蒋介石把戴笠骂够了,气也出得差不得了,等他平静下来后,张治中问:“如何给共方一个答复。”
蒋介石没好气地说:“不理睬就是不承认,就是最好的答复。”
面对着蒋方拒绝答复,周恩来在红岩村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出示了《剿匪手册》,声讨了国民党政府抗战消极反共积极的反革命行为,希望蒋方停止倒行逆施的反共阴谋,回到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正确轨道上来。周恩来在新闻发布会上有理有节以抗战大局为重的发言,赢得与会的中外记者中大部人的同情和支持。第二天外电和国内报纸几乎是一边倒地批评国民党政府破坏国共合作的企图,有的报道直指蒋介石灭共之心不死的罪恶目的,一时间,在全国人民中掀起了要抗日,要国共合作,反分裂,反投降,反内战的高潮,这股极强的冲击波,让蒋介石十分尴尬,被逼得没有退路,只得拿几个负责运送《剿匪手册》的军官做替罪羊,他们有的坐了班房,有的解除了军职,延安党中央明白这是蒋介石欲盖弥彰,嫁祸于人,但为了维持国共合作的大局,也是见好就收,没有对蒋穷追猛打。
麦克是蒋介石再次颁发《剿匪手册》的见证人。整个过程他都知情,他不得不佩服中共的斗争艺术,他对温芃和刚刚康复的桂云标说:
“中共的武装力量虽不如蒋强大,但他们的斗争手段不知要比蒋高明多少倍,如果蒋真要打内战,这天下最后归属于谁,那还真是难说哩!”温芃不露真情地说:“麦克阁下的见解总是独到!”
“难道你俩没有同感?”
桂云标笑着说:“我俩哪有老师那样精辟的见解!”
“我怎么觉得你俩也变得不直率了!”话音未了,麦克竟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