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洲的人文情怀
2011-08-15新疆马晓燕
新疆 马晓燕
盖因吐鲁番热,就有了火洲之称。
早在唐代的时候,诗人岑参就曾两度出使西域,征战天山南北,写下了大量的边塞诗。其中有不少诗篇就写到了吐鲁番独特的风物和气候,尤其是对火焰山多有描写,如《经火山》中写道,“火山今始见,突兀蒲昌东。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不知阴阳炭,何独然此中。我来严冬时,山下多炎风。人马尽汗流,孰知造化功!”还有《火焰山》中,“一片青烟一片红,炎炎气焰欲烧空。春光未半浑如夏,谁道西方有祝融。”《火山云歌送别》中“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火云满天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其次还有《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等诗篇。现在读来,觉得火焰山还在书前熊熊燃烧,烈焰冲天,热浪逼人。
可见,这岑诗的火候和功力了得。
原本,在历代的诗人中,要数唐朝诗人的成就最大。而在唐诗中,正是岑参以其气势雄伟,想象丰富,色彩瑰丽,热情奔放的边塞诗独树一帜,在当时广为传播,对后世的影响也较大。尤其描写异域风光,吐鲁番奇热无比的诗句堪称他在边塞诗中的神来之笔。
杜确在《岑嘉州诗集序》中说他的诗“每一篇绝笔,则人人传写,虽闾里士庶,戎夷蛮貊,莫不讽诵吟习焉”。可见他的诗当时流传之广,不仅雅俗共赏,而且还为各族人民所喜爱。
所以,这无疑对于吐鲁番的热在中原一带和其他地方广为传播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当然,岑参诗题材本来就很广泛,除一般感叹身世,赠答朋友的诗外,还写了不少山水诗。但对于岑参而言,一生最大的志向却是精忠报国,因此慨然从军,不畏艰苦,远赴边关,但最终却没有实现他的政治抱负,黯然离开了官场,最后客死异乡。但是殊不知,正是他两次出塞,在鞍马风尘的战斗生活中,写下了大量的边塞诗,竟成就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这大概是他本人始料未及的。
所以,在此后的很多人,尤其是文人们,都从岑参的诗中知道了阳关之外有这样一个能够喷火的地方,其中不乏猎奇的心理,前赴后继地来到吐鲁番看火焰山,看赤亭峰,看异域风情。虽说,他们出塞各自有因,但从文人的角度来讲,一睹火焰山,亲身来体验一下吐鲁番的热不能不说是一个内在的动因。
到了明代,吴承恩写作《西游记》的时候,是不是也受过岑诗的激发?因为确有记载说吴承恩“性敏而多慧,博极群书,为诗文下笔立成”。可见,他不止是著有杂记,擅长小说,而且尤其工于律诗。那么,对于这样一个博学的学者、诗人和小说家,对于诗歌史上耀眼的岑大诗人和他的诗不会不知道吧?
然而,玄奘西行,舍身求法的真实故事在这时已经过了唐宋元明历朝历代僧俗群众的加工和演绎,早就有了实录本,宋元话本,舞台杂剧,平话之类的各种版本,而有关火焰山的一节也肯定早在其中了。因为玄奘西行,确实经过过火焰山,这是真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岑大诗人赤焰烧到了天上去的火焰山又被吴承恩在《西游记》里狠狠地烧了一把。他在“三借芭蕉扇”中,说唐僧师徒西行,有年秋天快到一个叫哈里斯国的地方时,越往前走越热,悟空就到一个庄院前问一老者,老人说,“这里地名叫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都是炎热的夏天。火焰山离这儿有六十里,正是去西方的必经之路。那山方圆八百里,四周寸草不生,别说是你们血肉之躯,就是钢筋铁骨,到了山上也要化成汁呢!”随后,孙悟空借来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赶到了火焰山前,只见满眼都是火光,烈焰熊熊,浓烟滚滚,红了半边天。急忙把扇子对着火光,尽力一扇。却不料那火不仅不灭,反而烘烘腾起,火头比原来更高;再一扇,火头又高了百倍;又一扇,那火焰腾起足有千丈之高。悟空急忙跳开,火苗已将它屁股上的猴毛烧尽。
这次,吴承恩不但把岑参原来的火烧大烧高烧到了极致不说,还给这奇山又找了一个出处,说是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一脚踢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那炉砖和余火落到人间,就成了这火焰山。更把这火烧得趣味盎然,回味无穷。虽说,他倒也好心,让唐僧师徒度过这一大难后,就七七四十九扇把这火又扇灭了。但是,殊不知,这火以前被他烧得实在是太大了,在读者的心中根本就灭不下来了。
吴承恩的再创作使《西游记》一举成名,饮誉中外,唐僧师徒成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火焰山也跟着占尽了风光,吐鲁番的热随之声名远播。
这回,不但是文人们来了,游客们也来了。在他们眼里,“热”和“火焰”已经不再让人畏惧,反而转化成了一种祖国伟大山川的神奇魅力。直到现在,大部分的游客到吐鲁番来,无一不晓得有个火焰山,这里很热,都是从小看了《西游记》就知道的,就是冲了这炎热来的。
所以,吴承恩对于传播吐鲁番的声名确实功不可没。
不过,在明朝建立的初期,吐鲁番确实被划分为吐鲁番部、火州部和柳城部三部。后来,吐鲁番部兼并柳城部和火州部,建立了地方政权吐鲁番王国。所以,在历史上也确实有过火州这样一个行政区划的名称。而且毫无疑问,肯定也是根据这里的热来命名的,而且正式沿用了五十年。这个时间也不算短,但是按照当时信息的传播情况来看,绝对达不到人人尽知的地步。
即使在今天,很多地方仍然具有能够很好地反映当地的人文自然景观以及重大历史事件的行政地名,但却都没有像火洲这样广为人知。所以,对于一个藏在时间和历史的夹缝中找都找不出来的行政称谓,能有多大作用呢?即使有,也远不如文学作品中能感染人的文字所激发出来的感觉和想像来得更直接更强烈更深刻。
火洲是广阔的,历代文人,尤其是岑参、吴承恩,以他们豪迈的气概和文学想像力、创造力,给火洲注入了文化的因子,从整体上提升了火洲的品格。
在今天构建社会文义和谐社会、先进文化的时代洪流震耳发馈,火洲以其丰富的自然和人文历史环境孕育出的新时期的文学艺术家们,必将以更丰富的创造力,给火洲注入更广博的文化激流和人文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