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宠儿》中的黑奴家庭的生存之道

阎红

（阎红：四川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美国文学。）

《宠儿》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获得普利策奖和诺贝尔文学奖的名作。该书的背景时间被放置于美国的南北战争前后以及战后的“重建时期”，关注的是个人如何重塑自我的心路历程。书中勾画了以塞思一家为中心的曾经为奴隶的黑人在奴隶制前后的经历及家庭悲欢离合的故事。虽然奴隶被看成是奴隶主的财产，在奴隶制的背景下，其婚姻和家庭是无效的，但是在这种特殊的生存状态下，黑人并没有放弃家庭这一基本的权利。他们设法建立家庭生活，并使之在奴隶制的残酷压制之下延续下来。

莫里森在《宠儿》中关注重新发现或者回忆过去那些破碎的故事，重现那些惨痛的经历，以此来保存失去的文化以及恢复家庭的纽带。“莫里森把描写非裔黑人的困难看成是她作为作家所应但当的文学文化使命的一部分”。虽然经过几代人被奴役之后，家庭的纽带连接已经被极大的削弱了，但是家庭在黑人个体重塑身份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如《宠儿》书中所展示的那样，正是这些支离破碎的叙述、有关过去苦难的故事，给予个人家的力量，连接个体和家庭。对于黑奴来说，家庭是其最重要的生存机制和策略。在奴隶制这种特殊的环境下，黑奴以各种方式维系属于自己的家庭生活，从而使其文化得以延续和发展。

对于塞思和她的家人而言，唯一掌控自已的机会就在于掌控解释的权利，以自己的方式去承受过去。塞思背上的疤痕是她和她母亲不多的连接之一。塞思记得当她小的时候，她母亲曾教她通过辨认她身上作为奴隶烙印的疤痕辨识她。“她解开衣服，提起乳房，指着乳房下面。就在她肋骨上，有一个圆圈和一个十字…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又认不出我的脸，你会凭这个记号认得我。”年幼的塞思学会了通过辨认记号这种方法认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人以及的周围世界。当她要求她母亲“在我的身上也作个记号”，她被掴了一耳光。在她成年后，她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在年幼的塞思看来，那个圆圈中的十字是她家庭的姓氏，是她所知的唯一辨识家人的方式；没有这种记号，她和母亲就缺乏联系。但是塞思的母亲很清楚在一个把人当做商品买卖的制度里，这种记号真实的含义。当年幼的塞思要求在她身上也作和她母亲同样的记号的时候，她还不能明白她的要求意味着打上作为一件象征财产的烙印，主动的承认奴隶的身份。

塞思的故事不能采用宏大叙事，只能一点一点的讲出来。莫里森采用了看似支离破碎、残缺、跳跃的叙事方式和多重视角的叙事方式。正如塞思不能直接的讲述她做过的事和那样做的原因，小说的叙述也没有直接地按时间顺序讲述故事。塞思讲述过去，总是闪烁其词，讲一点，马上掉转话头，然后又把话题转回来。保罗迪只能等，等到塞思一点一点的靠近主题。读者不得不满足于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直到他们听到足够多的故事。无论是书中的讲述者或者是倾听者都不能完全容忍讲述或倾听过去奴隶制下的残暴经历，因为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不得不生活在记忆的碎片中。

莫里森在《宠儿》里讲述了亲情被奴隶制下惨痛的生活事实所撕裂，以及被灾难所撕裂的亲情如何重建的故事。作为被奴役的非洲人，无论其性别，对自己、对彼此、对自己的孩子都不拥有任何的权利。“所有贝比•萨格斯认识的人，更不用提爱过的了，只要没有跑掉或者吊死，就得被租用，被出借，被购入，被送还，被储存，被抵押，被赢被偷被掠夺。”传统的稳定的亲属关系在奴隶制的残酷压制之下，变成渗透的和不稳定的；例如，如果父母被迫与孩子分开或被卖掉，孩子会被托付给别人。因此从通常的意义来讲，孩子更多的不是由其生身父母，而是由社群的其他人养大。对于黑奴来讲，“家”这一概念往往超越了血缘关系，由邻居和朋友等组成的扩大外延的社群构成。家庭不仅由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组成，往往由养育个体的社会网络—“想象的亲戚”所构成。在黑人奴隶的观念中，家庭不仅仅是由丈夫、妻子和孩子组成的核心家庭，而是更广意义上的大家庭。这种理念是超越了亲情的阶级感情，对经历惨无人道的奴隶制的黑人幸存下来是必须的。

奴隶制从经济层面摧毁黑人家庭的存在在于，奴隶制不仅把黑人家庭分开，还在于黑人被当成商品。在奴隶制下的惨痛经历，无论是个人或集体的记忆，既是构成也是摧毁家庭成员的力量。宠儿代表黑人家庭的共同记忆：她不仅是丹芙、塞思、保罗迪在奴隶制度下失去的家人，也是其它黑人家庭在奴隶制中流离失所或被忘却的亲人。宠儿还魂回到阳间的目的和莫里森写该书的目的是一致的，为了让大家记住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理解那段历史。黑人在奴隶制的特殊环境下形成了特有的家庭观念和体系，是他们为了适应被奴役和剥削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生存策略。

[1]Books Bouson. Quiet as It’s Kept Shame,trauma, and race in Toni Morrison’s Novels. State

[2]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0。

[3]Morrison, Toni Beloved.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