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与共勉

■张光林

衍江兄，亦师亦友也。画友、棋友、茶友。我与诸友之间是和而不同。

衍江兄经过数年的艰苦奋斗，终成画坛一代名家、画虎大家。这是诸多因素熔铸的结果。

人生和事业，命运和机缘，古往今来都令人感叹、迷茫、困惑。因此也就不断地发出：假如……可惜历史是没有假如的。

几年前，我写过《虎虎有生气》，说的是衍江兄画虎的事。当时识见也浅，卑之无甚高论，只感觉画得好、工夫深，不同于时流，如是而已。今日觉得，画什么不重要，如何画，画得怎么样是要紧的。画出品位高标的作品所需的工夫，不是技术手法……是襟怀、文化和操守，当然要有上乘的本领。

遍览古今大家，名家“一朝鲜，吃遍天”的画家或许有之，但不是典型，也不值得推崇。旧时的学画，是师傅带徒弟的传承关系，从文本到文本的描摹，从执笔造型、濡墨赋彩，均有程式，学的一招一式缺失了到现实生活中去捕捉物象的造型能力，缺失了切身的审美感受，造成了只会一招一式的许多大小画家，其余绪至今犹存。衍江兄从连环画入手、成名，其间为磨砺可谓甘苦寸心知。一本连环画，要根据脚本收集素材，要查资料，要反复到生活中去，要反复地修改，也因此培养了他坚实的造型能力、灵动多变的章法。其笔墨技巧是在千百次的实践中造就的。

我最近拿回家的一本画集，其中有衍江兄的大作，妻女非画界中人，看后说：“衍江老师的虎是活虎，而不是死虎，不是披着虎皮的动物，是有人性味的，有情感的。”

其实人们欣赏虎的画，除了受虎文化的影响外，更喜欢画家们创作出的意境，和与虎有联系的诸多情感因素，如王者、生机、勇猛、迅捷、气度、性情……正如鲁迅所说，望之令人神往。如果到虎国去拍一沓照片回来，认真地画出来，略加背景，也可观，但给人的感觉是动物的虎标本的虎。其结构、毛色也许并不错，但少了画家创作的思想，少了人文的体察，少了情感的注入，其格会入俗，认识不到艺术创作中的“艺术”二字的含义。愿于时下趋之若鹜的画虎者共勉之。

衍江兄处事不张扬，属外柔内刚的一路，会交友，会办事，守诚信，也有其耿介矜持的一面，不取悦于人，不阿谀权贵，与其十数年的下棋、喝茶、谈诗论画，其乐也融融……

我们共同参加过多次笔会、展览，目睹了他的开笔、赋彩、题识、盖章的全过程。他能熟练的画多种动物，牛、马、驴、狗、猫……造型准确生动，意态悠然，我戏称其为“老江湖”(绝无贬义)。

他画的连环画《生死场》是以人物、环境为主的，能在全国美展中获奖，可见其功力的非等闲处。说起容易，做起难，如果换位思考，能把那么多的人物造型，那么多转换的场景一以贯之的珠联璧合，吾不能也。

又回到画虎上来。他近些年来工笔画得少了，因为眼睛的关系，把主要精力放在写意上，属于小写意。画虎虽然有程式化的东西(方法)，但究其笔墨并未受到程式的制约。我看过不少人画动物，是采取接的办法，整体显得结构不准、笔墨零散而少浑然之气。衍江兄画起来一气呵成，气韵浑然，乃真画也。若非胸中有金物，难臻此境。某名家评其为“写意虎中国第一人”，他处之淡然。

他出版过《百虎图》，既是百虎，当然应各具姿态，大小聚散分合、高低立卧要统而一之，这不是把单个的虎凑在一起能敷衍成篇的，其用心可谓良苦。

我看过他给部队画过巨幅的虎，意为守疆之虎壮其声色，画幅饱满，有凛然不可侵犯的雄壮之气。把画虎赋予了社会意义虽古已有之，但那些确是白虎节堂、虎帐中的图腾、符号，而此幅绘画作品超过古人多多。

中国民间艺术中关于虎的样式外，还有虎头鞋、虎头帽、虎枕、泥虎、纸虎、石虎，以及地支中十二生肖的“寅”、调动三军的虎符等，不胜枚举，形成了中国所特有的虎文化，其他民族未之见也。我不是为虎作伥，当今画虎者多矣，而令我心仪者盖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