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托的夜

*贾樟柯

虽然身为导演，但我没有太狂热的电影爱好，也没有因为某个导演而去到与他或者与他的电影有关的地方拜访，但是有一些神秘之所是我特别喜欢的。我一直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蒙古的乌兰巴托。在电影《站台》里，有一段借助崔明亮和张军的对话，讲述了我自己对乌兰巴托的想像：

张军：“乌兰巴托在哪儿？”

崔明亮：“外蒙古首都，内蒙再往北就是。”

张军：“再往北呢？”

崔明亮：“苏修。”

张军：“再往北呢？”

崔明亮：“应该就是海了吧。”

张军：“再往北呢？”

崔明亮：“我怎么知道！再往北就是汾阳，苏家巷18号，张军的家。”

张军：“闹了半天，原来我们都住在海的北边。”

小时候，我对外面世界的想像主要依赖天气预报，因为懂事的时候我大概六七岁，上小学一年级前后，差不多每到天快黑的时候就从学校回家了。那时“文革”刚结束，还有很多政治任务，父母每天都在开会，最寂寞的就是天刚黑的时候，好在有一个陪伴我的东西——收音机。六七点时收音机正播放天气预报，里边出现的都是遥远的地名：乌兰巴托、二连浩特、西伯利亚……

山西的冷寒流基本上都形成于西伯利亚，穿过乌兰巴托和二连浩特，再进入山西。那时候，这些地名构成的地域，变成我地理想像里最结实的一块儿，是带给我远方想像最主要的地名，心里一直会想，那会是怎样的城市？“浩特”是什么？“巴托”是什么？完全不懂，不像山西，就是汾阳、孝义、太原，很容易理解。

后来在《世界》里，我用了一首蒙古歌曲《乌兰巴托的夜》作为电影主题曲，这是蒙古非常流行的一首歌。身边很多人知道我喜欢乌兰巴托，有一年一个朋友送给我一盒录像带，里边是乌兰巴托的新年晚会，有群星联唱《乌兰巴托的夜》，听了很喜欢，请左小祖咒重新编曲，用在了电影里。

（王焕摘自《新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