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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和平纪念馆

2011-07-25*靳

视野 2011年21期
关键词:广岛原子弹核武器

*靳 锦

初入广岛,觉得它和其他的日本城市区别并不大,满眼高楼林立,街道上人们秩序井然。我坐在有轨电车上昏昏欲睡,直到瞥见站名“原爆ドーム”,才猛然清醒。抬头一望,不远处和平广场上巨大的爆炸遗留建筑阴影一般无声站立,广岛的特殊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旧日本银行广岛分行,是1945年8月6日原子弹大爆炸中幸存的唯一建筑。所谓幸存,也只留下了建筑躯干和一个大圆顶,其他的部分,则和全市建筑物及数万平民一起,在3000至4000度的高温中烟消云散。如今,这座建筑是和平广场的地标。笼罩在广岛上空的,旧日是压城欲摧的蘑菇云,如今则是谈之变色的核辐射。

广岛城内乏善可陈,但每一个来广岛的人都有一个地方不得不去——和平纪念馆。

我去和平广场那天天气晴好,三三两两都是神情严肃的游客。广场非常大,原爆建筑、纪念碑和和平纪念馆在一条中轴线上,各自前面都摆满了鲜花。正拿着相机拍照,身后一个操熟练英语的人叫住了我,“你对原子弹爆炸感兴趣吗?”是一个穿大红棉袄的日本老人,胸前挂着“Free Guide”的标志。老人介绍说,自己是原子弹爆炸的幸存者,在广场做志愿者免费为游客讲解。

原子弹爆炸时他母亲住在广岛城郊,正怀着他。老人虽是名副其实的“原子弹婴儿”,幸运的是,他和母亲都没有大碍。核爆后,日本政府给他们发放了医疗卡,承诺免费医疗,但执行似乎并不顺利。“日本政府不想承认有如此之多的病人,因为病人越多支出越大。”这一说法,在大江健三郎1965年的作品《广岛札记》中得到了印证——“在广岛,由于人类从未体验过原子病是什么症状,所以无论什么症状都认为与原子弹爆炸不无关系。实际上除了患上致命的原子病之外,就无法得到国库的补偿。目前普遍存在着对现实的不满。”

老人曾做过英语教师,后在和平纪念馆当讲解员,因不满纪念馆对“事实的遮蔽”愤而退出,在广场当起了志愿者,已经为一万多人义务讲解。

我问,除了真实的大爆炸,还有什么是广岛的真相?老人把批评对准了日本政府的暧昧态度和对核辐射事实的隐瞒上。由于日美关系密切,日本在核爆问题上并没有彻底追究美国的责任,和平纪念馆的史料对美国为何在广岛投下原子弹也含糊其辞。核爆之后特有的“黑雨”,不仅出现在1945年,“去年也下了”。老人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支持自己的说法。

若非来和平纪念馆,我无法对核爆所能引发的灾难有如此直观的认识。满目疮痍的废都模型,由于行人瞬间蒸发而留下深色痕迹的石板,得了辐射病长出带血肉的黑色手指,那些远超想像的苦难,让我忍不住在阴暗的展厅里瑟瑟发抖。

不可不说的是,和平纪念馆的重点在于反核,而非反思。对于苦难的展示、对于核武器的控诉,都指向一种静态的媒介。馆内陈列了广岛给所有核武器拥有国的抗议信,希望他们能停止核武器研究,但美国在广岛投放原子弹的原因以及日本对此的反思,却无迹可寻。广岛原是供应日本在中国前线战斗的主要后援地,即将遭受苦难的广岛人,当时正在为中国人即将遭受的苦难摩拳擦掌,这样的惨剧令人寒心。

一些虔诚且不乏愧疚的美国人在纪念馆内的留言簿上写下“sorry”;和平广场上,红衣老人还在为他坚持的真相呐喊。我问,你如何看待日本对外侵略与核爆之间的关系?老人嗫嚅难语。

临走前,我吃了一盘广岛好烧,带走了搜集到的全部文字和影像。

(仇锦鹏摘自《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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