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金庸:玩世是出世的途径

2011-07-05空明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11年6期
关键词:池田大作明报金庸

空明

金庸31岁完成自己的第一本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35岁创办自己的报纸。一支笔写武侠,开创江湖,纵横天下;一支笔纵论时局,享誉香江。少年游侠,中年游艺,老年游仙。为文可以风行一世(几世流传当不成问题),为商可以富甲一方,为政可以参国论要(1985年任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1986年被任命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政治体制”小组港方负责人)……文人立言、立名、立功的梦想,似乎全部得以在金庸身上实现。

洞察世事

金庸精于论世,在报刊上撰写政论,历时三十余年,最大的特色是“喜作预测”,常常公开对未来事情的发展提出明确而肯定的判断。“我作的许多大胆推断,后来事实大都应验了,并没有重大失误。这不是我眼光好,只是运气不错。”金庸说。这些大事包括林彪倒台、邓小平复出、香港回归等。

在《明報》工作多年、与金庸关系密切的董桥说得更到位:“利己之心的确是人类秉赋之自然也。查先生当年在 《明报》 天天写社评议论世局国事,有口皆碑,不少人想知道他判断政情为什么都那么准。查先生私底下总爱说,人是自私的,推测个人或政府的用心和行动,必须推己及人,先从其自私的角度衡量其得失,然后判断其下一步之举措,一定不会离题太远。”

这就是洞察世事人心。金庸的佛教信仰也非常人一般地打坐烧香,而是精研论藏,善思妙悟。他对日本的佛教领袖池田大作说:“在中国佛教的各宗派中,我心灵上最接近般若宗。” 般若就是洞世的智慧,洞世之后,自生出世心。

金庸在和池田大作的对话中谈及自己皈依佛教的机缘。1976年10月,金庸19岁的长子查传侠突然在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自杀丧命。这对金庸打击极大,“伤心得几乎自己也想跟着自杀”。这种悲哀笼罩了金庸很久,在其武侠小说修订中也能看见痕迹——在小说 《倚天屠龙记》 后记的结尾说:“然而,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此后一年中,金庸阅读了无数书籍,探究“生与死”的问题,觉得这个疑问,只有到宗教中去求解答。金庸以前接触过基督教,但后来领悟到(或者说是衷心希望)亡灵不灭的情况更适合去佛教书籍中寻求答案。

金庸在和池田大作的对话中都认为当下社会的趋势是倾向“权力”、“金钱”、“效率”、“物质的价值”等人间的“外”在方向,而忘记了“开发内在”的因素。这是个“异化”的时代,人类忘记了自身。

金庸的武侠小说就像反“异化”的寓言。人类进入热兵器时代,人就不怎么依靠“身体”来战斗了,而武侠世界却崇尚回归到身体的战斗,像萧峰、郭靖这样的绝世大侠,连冷兵器都不用,直接用肉掌。但武功高低最终决定于内力,内力的修炼,还要从身体向内继续探求,需静心吐纳而得。

这种探求内在的企图,还没有触及到金庸的佛教感悟,金庸在其巨著《天龙八部》中有对佛教思想的发挥。

慕容复是“贪”,对功名执著,落得癫狂;萧峰是“嗔”,对复仇执著,错杀爱人;段誉是“痴”,对情爱执著,终日自苦。

在最后一卷,一个少林寺无名老僧,一个“卫生管理员”,轻描淡写地打败所有高手。这里就包含着佛家的无名无相的思想,道理讲得非常深刻。

“我们必须克服的是,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那种可无限膨胀、永远无法知足的欲望。”金庸说。

出世游学

1989年金庸辞去基本法委员职务,卸任 《明报》 社长职务,1994年辞去《明报》 企业董事局主席职务,开始游学人生。游学与游戏只差一个字,但对金庸来说,庶几近之。

金庸开始全世界游走,去各大学访问研究,结果带回来一堆荣誉教授和博士称号。金庸出入浙大,一授一辞;登华山论剑,进阳朔下棋……被爱惜者痛心地称为“金庸的变味”,频频露面,没有“大师”风范。

其实,早在金庸到英国牛津大学做访问院士半年后回港,记者采访金庸在英国的感受时问:“你这半年还有什么抱负希望在余生中达到?”金庸回答:“我在牛津时,是希望能够做些学术工作,但我的个性不适合,学术的基础也不好,现在才开始,已经做不成世界一流的学者了。我还是比较适宜做创作的工作,我没有积极的抱负,但求平平淡淡,生活自由自在就最好。”

所谓学术研究,只是金庸的爱好而已,他捐助各个学术研究机构。年已八十有三,通过剑桥大学的硕士论文答辩,将攻读博士,读来还能有所图吗?玩玩而已。

因洞世而玩世(像韦小宝),这玩世,是金庸出世的途径。

(扶倾摘自《家庭与生活报》2010年11月2日)

猜你喜欢

池田大作明报金庸
池田大作诗歌小论
怀念金庸
为金庸因一错字查证道歉叫好
谁是金庸小说第一情圣
金庸的财富江湖
池田大作高等教育思想架构
漫画无极
传奇
浅析池田大作人本教育思想对大学生成长的启示
中间位置的求索与香港《明报》的崛起(1960—1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