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万物有灵且美

2011-07-05吉米.哈利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11年3期
关键词:哈伯吉米哈利

吉米.哈利

【内容简介】

把追车当作一门艺术的狗,策划群猫暴动的精灵古怪的老猫……动物们的温馨感人喜剧在轮番上演着。大自然怀抱中的乡野风情,多姿多彩的人和动物,构成了一幅芸芸众生的绚烂画卷。

年轻的乡村兽医哈利,每天开着一辆冒黑烟的老爷车“南征北战”。和恶犬贴身肉搏,随时准备应对母马的“无影脚”……各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惨痛”遭遇层出不穷。在这里他遇上有生以来最困窘的时刻,也享受到最温暖动人的真情。他以轻松幽默的笔触,记录乡间行医的点点滴滴,满溢着兽医生活的笑与泪、朴实的人情和土地的智慧。

【畅销书摘】

这是我在德禄镇的第三个春天,不过它和过去的两个春天——甚至和未来的几个——都没什么两样。一个兽医所感受到的春天与一般人是不大相同的。每当听到羊栏中嘈杂的咩咩的叫声和母羊那低沉的叫声,我就知道严冬已步入尾声,而约克郡的春风和那温煦的阳光即将降临在这片山间谷地之中。

那些用干草块围成的羊栏都坐落于绿意盎然的斜坡上,农户们將每一只母羊和它的小羊围成一家,然后家家相邻地排成一列。每年的这个时节,你都会看到班先生提着两桶饲料忙碌于羊栏的外围。班先生是个肯苦干的人,我相信他至少有六个礼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也许,他会脱下靴子坐在厨房的炉火边上打个盹,但他绝不会上床盖着棉被放心地呼呼大睡。他身兼主人与牧羊人之职,而且时时刻刻都兢兢业业。

一天,我在电话中听到了班先生的声音。那是个礼拜天的下午,他的口气紧张而惶恐。

“吉米,我的羊栏里进了条狼狗,邻居说它把羊群追得四处逃散,羊栏里乱成一团。吉米,那景象真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马上来!”我挂上话筒赶忙走向车房。我已经想象到了那一幕情景:满地躺着羊尸,每一只羊的喉咙都被撕裂了,地上散乱着破碎的肢体。我见过这种景象,也吃过这种苦头,因为没死的羊得把它们的伤口一针一针地缝好再上药、包纱布。在路上的时候,我担忧地朝皮箱中看了一眼那些缝合的工具。

班先生的羊栏就在村路边上,当我下了车,双手搭在石墙上往牧场里瞧的时候,我的心扑通扑通的几乎跳出了胸口。眼前的景象比我想的还糟:沿着草坪的斜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50只左右的羊,每只羊都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班先生躲在农舍里,不敢往外瞧。看到我来的时候,他挥挥手和我打了个招呼。

“把你看见的情况告诉我,我不敢亲自过去看。”

我转身又走回牧场上将羊一只一只地翻开。它们有些完全失去了知觉,有些则处于昏迷状态,但没有一只能站起来。我在草坪上愣了半晌,心里非常纳闷。终于,我朝农舍叫道:“班先生,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有件事非常奇怪!”

“你瞧,”我在他犹豫地走过来时对他说,“羊身上没有半滴血,它们的脖子也没有被咬破,但每一只都倒在地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班先生弯下腰打量着地上的一只羊,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回事才对!”

我虽然困惑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在我记忆的深处仿佛有一只铃铛在告诉我些什么。我瞥见前一阵子接生过的一只母羊躺在脚边,它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口鼻间流出了湿漉漉的分泌物,脑袋还不时地摇摇晃晃……我见过这种症状。我趴在地上,把耳朵凑近它的鼻孔,并听到呼吸中夹杂着嘎嘎声——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是缺钙症!”我说完,飞快地顺着草坡奔向汽车。

班先生莫名其妙地跟着我跑来:“你没说错吧?那种鬼病不是只有生产完的母羊才会得吗?”

“通常是的,”我喘着气说,“但突如其来的惊恐也可能导致。”

“怎么可能呢?”班先生不解地问,“我从没听过会有这种事。”

我没理他,因为我不想跟他解释副甲状腺在紧急情况时如何会分泌失调。我担心的只是医药箱里的钙够不够50只羊用。打开皮箱的时候,看到纸盒中列满了盖有锡帽的小瓶子,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定是最近才补充过的。

我选了一只母羊,将钙注入它的静脉,并静静地观察它的反应——如果我的诊断无误的话,这一针该会立即见效的。不一会儿,那只母羊恢复了知觉,然后用胸部顶着地面,挣扎着想站起来。

“没错,我们立刻开始。”我说,“采用皮下注射比较省时间。”

于是班先生帮我把羊的后脚抬高,这样我好在它们的胯下找一块毛较少的地方下针。当我们进行到坡顶最后几只羊时,下面的羊已经能够站起来并踉跄地走动了。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刻,因为我看着绝望变成希望,死亡变成生机——一切都是在几分钟之内发生的。

我把空药瓶扔回皮箱中的时候,班先生疑惑地看着最后一只羊站了起来。

“吉米,我从没见过这种事。”他转过头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孔皱成一团,“我相信它们是被狼狗吓出了缺钙症,但是怎么可能没有一只幸免?”

“班先生,”我说,“我也不知道。”

30年后的今天我还是不知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50只羊都会同时得了缺钙症?

我猜想那一阵子班先生一定伤透了脑筋,所以没有告诉他,那次的狼狗事件也许并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因为我知道羊群还会有并发症。几天后,当我又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们旧地重逢之后,他领着我去见病羊。

走进羊栏的时候,我发觉里面的骚动和噪音比以往都大得多。

“我猜这只一定怀了一肚子的死羊。”他指着一只垂头丧气、肚子鼓得大大的母羊。它是真的病了,因为我伸手去摸它的时候,它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这回班先生的判断没错。

“我早就料想到那次的追逐之后,一定有些母羊肚里的小羊会夭折。”我说,“咱们来看看有什么法子。”

这种接生是最令人失望的,你所能做的最漂亮的事仅仅是不让母羊死掉。由于小羊已经浮肿并发出恶臭,我必须用手术刀小心地将它们肢解才能取出母体。大功告成后,那只母羊的头低得都快碰到了地。它边喘气边磨着牙齿,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我什么也不能给它——虽然我知道它需要的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生命去舔舐。另外,它还需要盘尼西林,可是那是1939年,抗生素并不像现在这么普遍。

“我们能为它做些什么吗?”班先生咕哝道。

“我可以为它装一副子宫压定器,再打一针。不过它最需要的是一只小羊,否则它会放弃生存。你有没有多余的小羊借给它?”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可是它今天就需要,否则就太迟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班先生向我提过有一只叫哈伯的弃羊——它的母亲不知何故总是不让它吃奶,于是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只得混在别的小羊中骗奶喝。

“哈伯!你想它可不可以代替?”我问班先生。

他像是有些担忧:“我不晓得——哈伯太大了一点。它都两周了,而母羊需要的是刚出生的。”

“至少值得一试吧!咱们可以玩那套老把戏。”

他咧嘴笑笑:“好吧,反正那小子比刚出生的乳羊也大不了多少。它先天就营养不良,所以一直长不大。”说完,他掏出小刀,把小羊的皮剥下来,然后套在哈伯的背上。

“可怜的小家伙,”他喃喃地说,“拜托你不要露了马脚。”

他把哈伯放在草地上,于是那个成天骗奶吃的小子就很自然地钻到母羊的肚皮下,大大方方地吸吮起来。

“它好像很满足的样子。”班先生笑着说。

哈伯真是天生的演员,因为它边吸还边用头顶着母羊的肚子。母羊向后看了几秒,然后伸出紫红的舌头舔着那张假羊皮。

我开始收拾工具。“我想成功了。”我说,“它们两个都需要对方。”当我提着皮箱离去的时候,哈伯还披着那张羊皮埋头苦干呢。

之后的一周里,我几乎没有时间穿着我的外套。因为母羊产子的热潮达到了最高峰。每天我都会出现在羊栏或农舍里,将满是肥皂与黏液的手塞进温水桶中。有的时候,我也会顶着大雨在牧原上为母羊接生——那时候的农户看到一位兽医全身湿透地趴在地上,心里一点也不会觉得歉疚什么的。

后来,我又去了班家农场一趟,为的是去看一只生产后子宫脱出的母羊。

那次的手术是我碰过最简单的。班先生用绳子捆住它的脚,然后把屁股抬高。我从后面小心地将子宫推回去,就顺利完成了这项工作。

母羊蹒跚地加入了羊叫声此起彼落的羊群,并没有显出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瞧,”班先生叫道,“那只就是哈伯的义母——靠羊群中间的那一只!”这些羊在我看来全长得一模一样,但班先生却能像分辨自己家人似的认出它们。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哈伯。它已除去了羊皮,但仍旧依偎着它的义母。我看得出它已经长胖了一点。

“它们已经习惯对方了。现在哈伯吸奶时,那只母羊连头都不会回一下。它一定深信不疑。”班先生笑着说。

我目送着羊群消失在草坡的顶端,然后回过头对班先生说:“最近,你时常看到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了。”

“是啊。不过以后情况会好一点的,对不对?毕竟这是羊群的生产高峰期啊。”

“对。我该走了,以后一切就看你自己了。”说完,我转身走下草坡。柔和的风掠过我的脸颊和双手,牧草也随之摇摆着。我站在大门口向里面眺望了一下。严冬的白雪已不复见,远方的云层中亦透出了微微的阳光。我闭上眼睛,听到大自然中的天籁,那里面融合了焦虑、愤怒和爱。

那是羊群的声音,也是春天的声音。

(摘自腾讯读书频道)

链接

作者简介:吉米·哈利,生于1916年,苏格兰人。一个多才多艺的兽医,也是个善于说故事的高手,被英国媒体评价为“其写作天赋足以让很多职业作家羞愧”。

吉米·哈利平实而不失风趣的文风和朴素的博爱主义打动了千千万万读者,出版界公认他是少数几位能在大西洋两岸英语世界都长期畅销的作家之一。

一系列畅销书为他带来了非凡的荣誉和财富,但是吉米·哈利依然安之若素,坚持在乡间从事兽医工作,执业长达五十多年。1995年因癌症去世。

猜你喜欢

哈伯吉米哈利
月球海盗
读《哈利•波特》有感
一部出人意料的书
我早已习惯一切艰难
不对劲的车
好脏的哈利
吉米问答秀
吉米问答秀
新年快乐,吉米!
天使与魔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