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着灵魂香味的苹果

苗向东

与一般果农一样，木村少年时也认为使用农药和化学肥料是种植苹果的不二法门。但看了一本叫《自然农法》的书后，他受到启发，想种出不用农药和化肥的苹果来。可他没有想到，这仿佛是走上了地狱之路。

刚开始他仅选择一部分果园尝试新的种植方法，可是由于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参考的书籍，再加上一座果园试验成果所需的时间太长，所以，两年后，他便下决心将所有果园都停止使用农药。可是不使用农药后，果树上不长果子专生虫，怎么抓也抓不完。他比别人更加悉心照料果树，为了除尽各种害虫，木村带着全家人没日没夜地在果园里抓害虫、喷洒醋液，但苹果树的情况仍然惨不忍睹，果树简直变成了昆虫的天堂，枯萎的树叶不断掉落，苹果树不开花，更不结果了，而且情况一年比一年糟糕。

苹果园的惨状使得木村一家7口穷困潦倒，他的父母为此与他断绝了关系。就这样，木村几乎变卖了所有东西，一贫如洗，为了最基本的吃饭问题，他只得在冬天无法务农时跑到东京打工。

平时，木村常常魂不守舍，不断思考着解决方法，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经常在半夜三更起床，宛如梦游一般走到院子里的储藏室内，坐在好几年都没有派上用场的苹果箱上，直到天明。那宛如走入地狱般的痛苦，无时无刻不折磨著木村。他常常静默地站在苹果树下，最后甚至开始对苹果树说话，拜托每一棵苹果树，对它们说：“对不起，我让你们受苦了，你们不用开花，也不用结果，只求你们不要枯掉。”

但他的果树越来越虚弱。绝望中，木村跑到山上大喊。在山坡上，他看到野生栲树活得极为健康，忽然顿悟——树完全可以自然生长。木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又开始新的尝试。他在果园里撒下大量的大豆，让大豆苗改善土壤里氮的含量，让泥土变得肥沃，让小动物进入他的果园，让植物和动物建起它们的生态系统，他还用自己调和的醋来当做“农药”。终于，在第八个年头，果园开出了7朵苹果花，其中有两朵结了果。两个苹果是那一年的全部收成，木村把苹果放在佛堂祭拜后，和全家人一起分享。这两个苹果好吃得令人惊讶，木村看到了苦尽甘来的曙光。一年后，木村的苹果园再度开满了白色的苹果花。那一刻，木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在停止使用农药的第十一年，木村的苹果园获得了大丰收。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木村的故事，想要品尝“好吃到令人惊讶的滋味，哪怕只有一次都好”的人越来越多。东京的一家高档法国餐厅里，总是人满为患，要预约用餐，起码得等半年，这里的招牌菜就是“木村的苹果汤”。主厨介绍说：“这种苹果居然不会烂，可能是汇聚了生产者的灵魂。”木村苹果成了当地最好的苹果品牌，非常畅销。

日本的苹果栽培史有120年，之前也有许多人尝试过无农药、无肥料的栽培，但都失败了。大家通常会在尝试四五年后放弃努力。木村却像个傻瓜一样，苦撑了11年。为此，他成为了《商业周刊》的封面人物，他的故事被日本电视台回放达100多次。

那浸透着灵魂香味的苹果是生命历练出来的智慧，是全心付出后所得到的甜美果实，更是一生受用不尽的精彩顿悟。

（摘自《辽宁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