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支付:牌照发放不是毕业证

吴凡 康博

“支付业务许可证”对整个第三方支付行业而言并不是一张毕业证，而只是一张入学通知书

“对，是的，牌照已经拿到了，刚刚发下来的。”5月26日14点17分，渤海易生商务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渤海易生”）第一时间向《中国新闻周刊》确认，获得了央行下发的“支付业务许可证”，即第三方支付牌照。

第三方牌照发放不仅事关该行业内的企业之生死，更因为，第三方支付所搅动的市场之大：来自易观国际的数据显示，2010年中国第三方支付市场（包括互联网支付、手机支付和电话支付）的交易额达到11324亿元；而根据艾瑞咨询的最新数据，2011年第一季度中国仅第三方网上支付的交易规模已经达到了3650亿元。如此之大的市场，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

当天上午，坊间即有传言，在5月23日的中国支付清算协会成立大会上“失约”的第一批第三方支付牌照将会正式下发。整个上午，仍然风平浪静，10点20分《中国新闻周刊》就牌照发放的问题询问支付宝公众与客户沟通部总监陈亮时，得到的答复还是“没听说”。

直到14点13分，第三方支付牌照终获下发的消息，最早由杭州国和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投资部总经理姚杭永于26日下午在新浪微博上爆出，并附带有渤海易生所获得的“支付业务许可证”的照片，随后，其他几家拿到牌照的公司，支付宝、财付通、快钱等也都确认了这一消息。央行官网也在下午5点下班前发布了正式公告，第一批共27家支付机构已获许可。第三方支付牌照的“盖头”终于被掀了起来。

“老大”不平静

在所有发放的牌照中，支付宝无疑是行业的龙头。2010年，支付宝以49%的份额占据整个第三方支付市场的半壁江山，2011年第一季度的第三方网上支付更是有49.56%经过支付宝完成。但在对全行业的关注都集中在第三方支付牌照发放的时候，业界“老大”支付宝的新闻却是源源不断。

5月以来，支付宝分别结束了与联华OK卡、农工商旗下的便利通卡以及京东商城的合作关系。这些与支付宝合作的商家也纷纷转向自建支付渠道，涉足支付业务。

据了解，農工商超市集团已注资1.5亿元自建的便利通网上支付平台，目前正在向央行申请第三方支付牌照。

京东商城则宣布，将和银联合作推出全新的支付方式，为京东提供支付专线，而且费率较支付宝更低，预计两个月之后推出。

另外一件，就是关于阿里巴巴和雅虎之间的股权变更。

在央行2010年6月21日颁布的《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中，明确规定了外商投资支付机构的业务范围、境外出资人的资格条件和出资比例等。为确保能获得第三方支付牌照，注册地点在开曼群岛的阿里巴巴集团把支付宝的股权全部转移到了马云控股的一家内资企业名下。

随后，阿里巴巴集团第一大股东雅虎对外发布消息，称其对支付宝股权变更一事并不知情，雅虎方面强烈不满，并对支付宝股权腾挪是否通报董事会表示质疑。

这一新闻再度引发了关于阿里巴巴与雅虎之间对控制权争夺的关注。对此，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表示，阿里巴巴董事会近3年来都在讨论这个事情，雅虎每一次都参与了讨论，声称不知情是说不过去的。

他同时表示，目前“雅巴”双方只是利益问题没谈妥。但“支付宝如果拿不到牌照，支付宝要瘫痪，淘宝也要死掉。对于管理层来说，必须要做正确的事情”。

遇到“外资身份”这一申请牌照的障碍的不仅支付宝一家，腾讯旗下的财付通、包括“银联系”的银联商务，也都有外资背景。这些公司为了顺利获得第三方支付牌照，也都做了与支付宝类似的处理。

第三方支付与银行

关于第三方支付机构和银行的关系，易宝支付CEO唐彬曾说：“如果能拿到牌照，那么我们跟银行就是对等的关系了。”

随着支付企业距离拿到牌照越来越近，银行与第三方支付的关系也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最近两个月，各家银行纷纷下调了其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进行网上支付的限额。

招商银行从4月11日起将个人银行大众版网银在第三方支付平台上的单日交易限额由最高5000元下调至500元，信用卡网上支付交易也由单笔交易金额不得超过600元降至500元。

对此，招行方面的官方解释是：降低通过第三方支付公司进行的网上支付交易限额是出于降低网上支付交易风险、保障持卡人资金安全的目的。

之后，中行、建行、农行等多家国内银行均在单笔交易金额、每日累计转账上限等方面做出了相近的限制性调整，并且进一步加强了对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进行的网上交易的监控。

北京一个年轻的网购达人“tjgdb”就亲身体验了这一“收紧”的趋势。因每天的支付限额只有500，他只好采取每天向支付宝内充值的办法，来支付在淘宝上购买机票的款项，在一个星期之后，却因为连续在支付宝上进行满额交易，信用卡额度被下调了50%，直到向银行方面出示了相关的消费证明，信用额度才得以恢复。

“控制风险是一方面原因，银行对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进行的网上交易很难监控，不排除利用第三方支付进行洗钱的可能；另外银行希望发展自己的支付平台，高于限额的支付可以直接通过网银来进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银行业人士解释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

以上种种，都可以归结为一个原因：“支付业务许可证”。

从2010年6月21日，央行出台《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到首批27家企业拿到牌照，第三方支付企业走上了“正规化”的道路。

“2010年3月‘管理办法颁布之前我们就了解了中国人民银行有关这方面的意愿和要求，提出了这方面的意愿与预案，对一级控股子公司和二级控股子公司的注册资本进行了比照、测算”，回忆起获得第三方牌照的过程，银联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银联商务”）助理总裁郝哲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相比银联商务，支付宝的申请工作开展的要稍微晚一些。“在6月21日‘管理办法出台之后，我们与央行进行了沟通，并在9月1日之后密切配合央行对第三方支付行业的调研等工作。根据支付宝的实际与用户的需要，我们制定了相应的申请。”

“管理办法”颁布后，银联商务的申请计划又根据其中的要求两易其稿，8月份，银联商务正式向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提交了初稿。

“根据上海分行提出的意见，我们又对初稿进行了修订，去年12月3日《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实施细则》（以下简称《细则》）发布后，我们根据《细则》的要求，又重新完成了修订稿，12月14日正式向上海分行提交了材料。”在这之后，央行上海分行到银联商务进行了现场核查，核查完成后材料被上报到央行等待审批。

支付宝公司也是在2010年12月正式向央行提交了支付许可证的申请，12月21日开始在央行网站公示。2011年5月26日，支付宝等27家企业接到央行的通知，在北京央行总部领取支付许可证。

“当时难度很大的一个的问题是我们有四家外资公司，按照要求不能有外资参与，最后我们就外资问题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和股东谈，他们非常支持我们的申请申牌照工作，都进行了转让，我们公司变成了纯内资的公司，最后满足了这个要求。”郝哲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

虽然经历了与雅虎之间关于股权变更的事件，但对于支付宝的整个申请过程，陈亮认为还是比较顺利的，“由于之前一直与央行保持密切沟通，以及坚持自律，比如支付宝一直以来就将客户交易保证金托管在工商银行，并每月出具托管报告等。支付宝符合央行的各项要求，顺利获得了牌照。”

身份证明有利行业做大

支付业务许可证的发放，使得整个第三方支付行业终于摆脱了关于“身份”的尴尬。

“正如解决农民工进城后户口农转非问题。”汇付天下总裁周晔此前就曾用这样比喻来解释牌照之于第三方支付企业的意义。尽管第三方支付发展迅速，但由于此前第三方支付企业的身份微妙，很多传统企业更愿意和银行打交道，更愿意采取传统的支付方式，不太敢用第三方支付。

易观国际发布的报告认为，第三方支付牌照首先是对第三方支付企业法律地位的一个肯定。通过发放牌照赋予企业合法的地位，把第三方支付企业正式纳入到国家的政策监管体系下，有利于第三方支付行业朝着更加规范、健康的方向发展。从企业层面讲，支付牌照是对获得牌照企业从平台系统、运营管理以及风险控制等各方面资质的一个有效认可，对于提升企业的品牌形象和公信力具有重要作用。

作为行业领先者，支付宝公众与客户沟通部总监陈亮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许可证率先发放给支付宝是对此前7年勤奋和自律的褒奖，是对所有支付宝用户选择的肯定。但同时，《支付业务许可证》对支付宝以及整个行业而言并不是一张毕业证，而只是一张入学通知书。只有持续产品创新，提升技术实力，继续强化客户体验和客户价值的理解，才能真正服务好所有的用户。

由于支付业务许可证能够支持多种支付业务，因此有分析人士认为，这将有助于第三方支付企业进军金融领域。

易观国际分析师张萌就认为，第三方支付牌照发放后，支付机构的业务可以延伸到政策监管更严格、专业性要求更高的金融领域，如基金、保险等理财服务市场。她预测，未来几年基金、保险等理财服务市场将对第三方支付市场的发展起到重大的推动作用，促进第三方支付企业金融级的专业化支付服务水平进一步提升。

在被问及会不会促使银联商务开展其他业务时，郝哲表示，提高企业的竞争力和服务水平是前提。“第一批拿到牌照的27家企业分布在不同的领域，竞争很激烈。首先我们要加强技术方面的力量，保证我们系统的稳定，保证我们系统的先进。在这个基础之上，拿出一个实实在在，方便持卡人，方便大众，维护商户利益的创新产品，才能更好地推动支付行业的发展。”

近几年来，易宝支付、快钱、汇付天下等专注行业应用的支付企业对于行业用户的开拓基本上是从最早电子化的传统行业——航空业入手的，另外，这些企业也已经开始把业务拓展到保险、基金、物流、教育等领域。牌照发放以后，第三方支付企业将会加快向更多的传统行业进行渗透。

除了向传统行业渗透，不同支付企业在面向企业用户和个人用户的业务也将会逐渐渗透。快钱公司CEO关国光指出，支付行业企业在两个方向的格局已经逐步显现，以支付宝、财付通为代表的用户粘性平台，以及以快钱、易宝支付等为代表的开放式平台两大阵营。未来，面向用户和面向企业服务两个方向的相互渗透格局逐步明朗。

易观国际观察家、北京创想无际广告有限公司资源总监何玺表示，根据易观国际发布的2010年网上支付行业报告显示，2012年中国互联网在线支付市场规模可望达到1.6万亿元。而快钱则预测，到2015年，电子支付在行业应用上的交易量预计将超过10万亿元。

今年9月1日是第三方支付机构获得许可证的最后期限，逾期未拿到支付牌照的企业将不得继续从事支付业务，也不得发行多用途预付卡。

移动支付成新热点

在支付牌照的争夺尘埃落定之后，支付企业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移动支付领域。

据一位接近中国银联的人士表示，银联已经专门成立了互联网支付小组和移动互联网支付小组。

中国银联董事、执行副总裁柴洪峰表示，出于对移动支付看好，中国银联已经在央行指导下与全国性商业银行，以及包括支付宝、财付通、快钱等，一起制定了新一代手机支付标准；同时，银联还将与更多第三方支付公司展开合作。

支付宝现在主要的无线支付是远程在线支付模式。2009年支付宝就开始针对当前各个手机平台开发了手机支付宝客户端。通过该客户端可以实现账户查询、支付、确认收货、缴水电燃气费、充值等功能。目前该客户端在iOS、android、塞班、WM、黑莓、java等都可以使用。

目前，支付宝每天来自无线的支付笔数大约有30万笔。根据支付寶公司的预计，3年内无线支付的交易笔数占据整体交易的30%以上。

据了解，目前新一代手机支付已完成商业测试，并在上海、四川成都等城市启动测试，而预计包括移动支付安全标准、移动支付技术标准等一系列标准，以及检测体系等将在今年年内全方位启动。而这必将进一步加大支付领域竞争的激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