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的力量
2011-05-30安妮.马霍姆
安妮.马霍姆
搬家后,我做的头一件事就是确定一条晨跑路线。当我在拂晓的清新空气中上路,看着这个世界慢慢苏醒,心也随着脚下的节拍而跳动。每到此时,我都会觉得生命是这样鲜活,充满各种可能。
在搬到这里后的一个清晨,我跑步经过街角,看到一群游荡在避难所门前的流浪汉。他们大概有10个人,我大声对他们说:“早上好!”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试探着招手回应。我继续向前,几分钟后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第二天早上,那伙人还在,他们身后那座旧房子的破门上挂着“星期日早餐慈善救助处”的牌子。我又挥手问好,这次有几个人出声回应,一个人高喊道:“你每天都跑吗?”第三天、第四天,我特意放慢脚步,和他们聊上几句。一个人问:“你今天跑多远?”
“10英里。”
“我的天!你疯了吗?”
“我喜欢跑步。明天见!”
“祝你好运!”
我一边跑,—边想着这些人。我是在俾斯麦市—个白人社区长大的,小时候我常在自家宽敞的后院里跑跑跳跳。现在我租了一间公寓,在市区的写字楼工作。
这些人已经成为我的业余拉拉队,他们总在等着我。“你今天跑多远啊,安妮?”“就跑6英里。”
我慢跑着经过时,望着那一双双被孤独的街灯点亮的眼睛和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一个问题浮上心头——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心念一动,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我仿佛又回到了俾斯麦,一个16岁的假小子正在等爸爸回家。那天他走进门,看起来表情怪怪的,对哥哥、姐姐和我说:“孩子们,你们能出去和朋友玩一会儿吗?我想和你们的妈妈说说话。”
当我们回家时,爸爸正在沙发上抽泣。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十分难堪地向我坦白了一切——原来,多年来他一直有赌博的恶习,只是眼下他瞒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妈妈和他分道扬镳了。他说:“对不起,我绝对不是存心伤害你们,我总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来克服,但是我没能做到。”
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四壁仿佛一起朝我压来。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行。最后,我穿上跑鞋出了门。在午后的炎炎烈日下,我一口气跑了好几英里,根本不在乎要去哪里,只是不停地跑。我从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但随着双脚不断向前,胸中压抑的情绪仿佛从足底宣泄而出……等我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时,心情已经非常平静,似乎听到上帝在说:“我已经赐予你度过难关所需的东西了。”
自从爸爸那次令人痛心的坦白之后,我找到了给予他支持、同时让自己保持身心平衡的力量,这力量就来自于简单的奔跑。为什么我不能让这些人获得同样的自我修复的快乐呢?
“对我来说,跑步绝不仅仅是为了保持健康,它能挖掘出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在力量。当我跑步的时候,我变成了一个自信而强大的人。如果你们也跑步的话,相信会有同样的感受。”我停下脚步,对他们说道。令我欣慰的是,所有人都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向我提问:“我从来没跑过步,那我还能跑吗?”、“你觉得我们行吗?”、“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需要特殊的服装吗?鞋子呢?”
这之后第二天,在灰蒙蒙的晨曦中,我到达了救助处,他们全都站在外面等我,另外还有一个体育用品商店的人。他收到了我求助的电子邮件,并很快做出回应,联合其他热心人一起捐赠了跑鞋和运动服。我们很快为每个人找到了合适的尺码,然后就开始做准备活动。
我们出发了。当坚持完半英里时,看得出来他们都不再拘束了。一个个累得不成样子,但都龇牙咧嘴地笑着。“太棒了!”一个叫迈克的人大喊。“真不敢相信我能跑1英里!”克雷格接着说。
我们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回到了救助处。詹姆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把手放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我从来没感觉这么好,下次跑步是什么时候?”“明天。”我回答。
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我们仍在坚持跑步。在第一次晨跑后不久,我拒绝了一份大公司的工作。说实话,那份工作相当理想,但需要我经常出差。我不可以把这些新朋友就此抛弃,恰恰相反,我积极筹措,发起一个名叫“立足脚下”的公益组织,致力于在费城的流浪者避难所建立跑步俱乐部。
关于我们跑步的新闻很快传开了,参加长跑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遍及整个城市。迈克接受了马拉松训练。并参加了特拉华州马拉松赛。不久,他就在另一个避难所找到了工作,搬进了他有生以来第一个自己租住的公寓。詹姆斯和克雷格也搬出了避难所,詹姆斯去了费城的另一个地方,克雷格去了纽约,他们仍在跑步。
我仍然早上在住所附近晨跑,每天看着这个世界在珍珠般的晨光中苏醒。我与身后追随者的步伐已融合在一起,共同踏出了一个简单而不朽的真理——只要我们善用上帝赋予的力量,—切就皆有可能。
(摘自《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