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救足球?

张伟

自打前国家乒乓球队总教头、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分管足球后，“蔡式”管理方法就开始多次转嫁到足球项目上了。近期，刘国梁、李晓东等国乒名帅到中国足球队当起了“客座教授”，不过，“学生”们却实在表现欠佳。

自从前国乒总教头、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分管足球后，“蔡式”管理方法就开始多次转嫁到足球项目上了。近期，一向让老蔡自豪的国乒先进理念和中国足球的交集越来越多，继春节前刘国梁给国足队员上课后，2月末，又一位国乒名帅李晓东，也成为了中国足球的“客座教授”，高调地为国足的管理层和教练员们“洗脑”。然而，从授课的效果看，这次国乒指导国足的美好设想，似乎成为了一个纸上谈兵的笑柄……

乒帅上课遭冷遇

1月25日，继刘国梁在东莞给国足讲课后，这次在香河足球研讨会上，国乒名帅李晓东也成为了中国足球的“指路人”，他结合自己的亲身体验，给大家作了《训练创新与运动队管理》报告。

《新民周刊》记者对李晓东甚为了解，他思路清晰，能说会侃，理论水平很高，曾经是王励勤、马琳、王涛、王楠的教练，还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了一名优秀的乒球手，成为海外兵团一员。对于李晓东来说，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报告。为此，他甚至进行了长达两周时间的准备。然而，几天前他的到来却出人意料地遭到了冷遇。据国内一家晚报现场采访的记者同行介绍，演讲的后半段，李晓东自然而然地将重点放到了乒乓球训练和专业技术上，就在这个时候在场的很多足球教练开始交头接耳，开起了小差。还有一些教练都自顾自玩起手机、相机，更多人无所事事，哈欠连天，有的直接就趴到桌子上睡着了。不知道是足球项目和乒乓球的差别实在太大，还是李晓东的报告确实不如高洪波播放的郭德纲相声吸引人。见此情景，李晓东无奈地略去了很多内容，原本4个多小时的演讲稿，3个小时便草草收场。

其实，李晓东的报告并不是不精彩，在讲堂上他甚至语出惊人：“没有无能的球员，只有无能的教练”、“教练员不懂装懂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中国足球要走出低谷实现突破，首先必须要有业务与思想都过硬的教练员队伍。为了拉近与足球教练员的距离，他甚至还声称自己也是一个超级足球迷。“自己虽是一个小球教练，但对足球同样关注。只要有时间，国家队的足球比赛肯定会看。”可是，乒乓球名帅的精彩言论并没有得到在座的足球教练员们的认可。当时，他并不知道当场就有教练在私下里表示：“空喊这些口号，讲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啊！”

的确，乒乓球指导足球，这在国际体坛是前所未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其实，即使在中国足球界，记者也了解到不少球员和教练员对国乒教练的“指手画脚”也颇有些抵触情绪。去年年底，刘国梁曾经在足球管理中心副主任于洪臣的陪同下给国足球员上了一课。那时，刘国梁其实一样心存忐忑，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群平时很少服人的人，是一群平时很少听得进说教的人，也许大家都会感到，尽管中国足球的水平很差，但实际情况是，中国足球的影响力并不比乒乓球差……但那一晚国足小伙子们不仅听刘国梁一个人讲了两个小时的道理，而且个个服气，事后他们几乎一致承认：刘国梁的确是真正的大腕。当时，有足协官员告诉记者：“对于这种座谈方式，只是国家队的一种尝试，考虑到这次的效果不错，这样的方式很可能成为以后的一种常态。刘国梁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可能还会有更多国乒名帅大驾光临。”

然而，当时中国足协官员并没有意识到，刘国梁之所以在国足队员中得到认可，并非国乒与国足有多大共通之处，其实那更多是源于刘国梁出众的口才、敏捷狡黠的思维，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当时的中国足坛正处于打假反黑的高潮期，所有的足球队员当然要夹着尾巴做人，即使有抵触情绪也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当58岁的国乒老帅再次现身中国足球界，为教练员授课时，足球界的不满情绪终于表现出来了。比起那些睡觉玩手机的教练，那些认真地听取了李晓东报告的教练员则表现得更为直接，有人甚至当众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观点，“李教练，我觉得你讲的那个运动员霸气的东西，不适合足球。”原国安主帅洪元硕当面提出了质疑：“乒乓球是个人项目，培养运动员霸气没问题。但足球是集体项目，要是每个人都那么有霸气，那这球没法踢了，肯定得跟人家打起来。”显然，这是带有极大抵触情绪的质疑。

国内一位资深老教练说：“无论是从内部还是外部条件来看，足球与乒乓球一个用脚踢，一个用手打，一个身体对抗，一个隔网竞技，差距还是蛮大的。老实讲，国乒能借鉴给国足的经验并不多。”一位河北石家庄的记者同行告诉本刊记者：“乒乓球在中国被奉为国球，但是在中国之外，并没有哪一个国家将乒乓球推到如此高度。前不久，有挪威的乒乓球人士到石家庄乒乓球学校参观，有记者问那位挪威朋友，‘在所有的运动项目中，乒乓球在你们那里排第几位？那位挪威朋友答，‘二十几位，也就是最后几位，而足球才是真正的世界‘第一运动，世界足球强国都有历史悠久的职业化进程，所以，要想把乒乓球的训练与管理模式移植到足球身上，也未必完全行得通。”

拿什么拯救国足？

当国乒一次又一次给国足上课时，很多人不由地会想：难道蔡振华真得要将乒乓球的巨大成功复制到中国足球身上吗？总局欲振兴中国足球的拳拳之心，当然可见一斑，然而，乒乓球打得好，是不是就可以给足球上课呢？

我们没听说过巴西人让足球教练给乒乓球教练上课，美国人让篮球教练给羽毛球教练上课。每个运动项目都有其自身的运动规律，彼此之间或有点共通，但过分夸大就不太靠谱。中国乒乓球成绩辉煌，打遍天下无敌手。可具体到日常训练上，大概也就是在如何提升自信心，如何增强敬业精神上给足球人一些帮助，其他的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蔡振华对此自有独特的看法，在两个月前的全国青少年足球工作会议期间，国家体育总局蔡副局长曾谈到了中国足球的现状。当时，他表示，足球还是可以借鉴乒乓球的成功经验的。“我们可以把乒乓球一些精髓的内容合理运用到足球中去。”说到乒乓球，蔡振华甚至还专门提到了运动员综合文化素质问题，“乒乓球打得好的人，其就业不成问题。这主要是因为打乒乓球的人普遍比较聪明，再加上他们具备相当的文化知识和综合素质，企业对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拒绝。”从蔡副局长的言谈中，不难感受到他对乒乓球运动员的喜爱和推崇，而恰恰是这种“乒乓情结”的缘由让他产生了“国乒指导国足”的联想。

近两个多月来，搞乒乓球出身的蔡振华接连委派国乒教练来到足球阵营，可谓用心良苦。去年，在蔡振华接过中国足球这个烫手“山芋”——分管中国足球的第一时间，《新民周刊》发表了《崔下蔡上：中国足球拐点？》的文章，对蔡振华的足球之路表示看好：如今，蔡振华来了，他甚至是以国家体育总局领导手中“底牌”的形象高调亮相的。那么，步入中国足球“百慕大”的蔡副局长究竟是坚持“崔大林时代”的举国新政，还是另辟蹊径、大胆改革？对此，我们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格外值得期待，因为他是蔡振华，他的骨子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或者是基于此，我们对他的足球之路格外期待。

也许没准，蔡振华的“国乒指导国足”的思路真的管用，那将不是足球界的“乱套”，而是一个“世界奇迹”！然而事实上，中国乒乓球的成功经验在全球范围内并无多大推广空间，而改变中国足球落后的办法从不乏国际范本，所以学员打瞌睡一点不奇怪。

有人说，蔡副局长想将乒乓球成功的经验嫁接到足球上来，出发点是好的，但他却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找错了人。因为乒乓球与足球的发展规律、管理体系、技战术特点等，实在是云泥之别。作为国球，举国体制和完备的球员培养体系使之没有了缺苗子的后顾之忧；而被假、赌、黑搅得一团污水的足坛，使人不得不望而止步，而受场地等先天条件的限制，足球根本无法像乒乓球一样遍地开花。世界足球强国和近邻日韩的经历证明，重视青少年培养，搞真正的职业化是一条明路，但在中国却曲曲折折走不下去。中国足球的问题不是找不到正确方向，而是缺乏有效的办法去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足协前不久高调提出要“管办分离”，推进职业化，后来却又改口“缓步走”，最终不了了之。

对于中国足球，如果从方法论上比较，“管办分离”无疑比“请国乒教练讲课”更有效更正确，但有效的方法却往往得不到很好的操作。于是，蔡振华只能一次次为中国足球送去全世界最权威的乒乓球老师，奢望创造小球推动大球的奇迹。对此，我们唯一的建议只能是：请下次讲课时，像高洪波那样在教案里加上一段相声或小品，课堂上的呵欠可能会少一些，场面也要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