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没有“出大事”

刘洪波

这应该算是一个令人气沮的反腐消息，新华社报道的文字也略略透出些许寥落。10月17日这家通讯社的报道说，“今年1月以来，‘新华视点专栏曾6次追踪报道的广东省汕尾‘最牛烟草局长陈文铸，近日被有关部门宣布给予行政开除和开除党籍的处分，在该处理决定中，陈文铸的问题被定性为‘严重违纪。”

陈文铸被称為“最牛烟草局长”，固然有“最牛”造词法流行的因素，但陈文铸的行为，以及陈文铸被举报、被查处的过程，是一点不辜负“最牛烟草局长”这个称号的。

陈文铸之前，“最牛烟草局长”是写下了黄色日记的广西来宾市烟草局长韩峰。

故事转到广东汕尾，烟草局长陈文铸就大不一样了。陈文铸自去年10月连续被曝有变烟草局为“亲友就业基地”、拥有多个身份证、私自出入港澳70多次、违规超生、违规截留本应分配给零售户的高档香烟配额、财务混乱、虚开发票、年招待费超千万元等问题。汕尾市称烟草局垂直领导，无法查处；广东省烟草局则调查称“反映的情况基本失实”；得此“初步调查”的结论，陈文铸豪气顿生，又是巧舌逞辩，又是向公安报警。一时间，这个混世魔王般的官员，安然稳坐。

今年1月后，新华社连续发出6篇“新华视点”，对陈文铸所涉诸多问题逐一质询，这才促成广东省烟草局与广东省省直纪工委、汕尾市纪委联合调查。近10个月过去，结论就违反多项纪律，给予行政和党籍双开除。这就是说，那些因陈文铸建设“亲友就业基地”而被迫下岗的职工，查清了陈文铸的全部问题，相关部门的调查不过把“反映的问题基本失实”改成了“基本属实”，至于别的方面，被整下岗的职工没有说，调查组也就没有任何发现。

这是“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的最新意思。我知道，“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在一些地方早已是“不发现，所以不查处”，实在没有办法才去查处几个倒霉蛋，查处部门可是厚道，不会主动惹什么事的。现在看，“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还有专门的分工，民众负责发现，官方负责查处。民众若无发现，自然无从查处；而且民众发现多少，官方就查处多少，有出入的情节还要剔除。甚至民众已经发现，官方一查就是“反映不实”。倘非新华社连续跟踪，绝不放手，在久无下文后，厉声质问“最牛烟草局长还要牛多久”，陈文铸大概不只是不得双开，还得报警后捉几个人去治诬陷罪。

我当然不是说非得把陈文铸捉到牢里去才算公正，如果陈文铸确实只有违纪而无违法问题，也不能让他受冤枉。但像陈文铸这样一个在单位食堂都可以一天开出13万元招待费、一年吃喝要花掉1200多万元的局长，一个虚开发票套现、用假发票报账的官员，却没有在岗位上谋取私利，经济上只有一点吃吃喝喝的毛病，打破“不受制约的权力必然腐败”的定律，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是陈文铸没有违法情由，还是陈文铸受到了特别的宠爱，又或者是陈文铸不能有违法情由，以避免他所说的“广东烟草就要出大事”？不猜疑，不妄测，信“组织”，得永生。

按照惯常的套话，这是一个严肃的处理。或许也不能算是套话，毕竟陈文铸这样的一个局长，原本已是“职工反映的情况基本失实”，现在却付出了双开的代价，不仅是失去了继续安排亲友、提拔亲近、胡吃海喝、乱收乱支的条件，而且将不能在退休官员的队列里终老，损失实在是很大的，所以处理就是严肃的。不过，如果万一陈文铸还有什么未尽的问题，那么双开作罢也未始不是一种照顾，毕竟不必关起来，也没有听说要追缴什么东西，自由自在的日子，其实快活；当然，嘴巴要紧一些，感恩之心也要有，那就大家安乐，不会“出大事”。

按照普通民众的看法，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处理呢，有几个人能够觉得它配得上严肃二字？人们将从这个被定性“严重违纪”的案件，看到“最牛烟草局长”直至双开都未能衰减的牛气。这种牛气贯注在我们生活的环境里，使人心照不宣，知道避免“出大事”的办法，就是大家要和衷共济。如同广告所言，“他好，你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