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孔夫子

三牛

我虽然并不崇拜偶像，每年祭奠孔老夫子还是看看的，可见了一大帮人穿着长袍马褂“夷狄祭孔”，心中不免有些懵懂。

想想也是，从前满清进了中原，断了孔家的衣冠，这世风日下，当然也就不复旧日的辉煌。虽然说“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头衔也是他们自家给封的，可终归你不知道他是图了啥……何况追谥也就止于民国。我惶惑，堂堂的社会主义国家怎么又搞这一套？

当然相安无事就好，虽然没了香火，终归人还是在的。

但之后又有了“文革”，偶然得见那时一位署名萧甘的同志帮连环画《孔老二罪恶的一生》配文，此书叫价只要九分钱一本，寓教于乐，除掉学习历史，感悟阶级斗争，还狠狠地要“剥开林彪反革命复辟的祖师爷孔老二的画皮”。

此前已经平了仲尼的坟，庙堂被推不算，连后世子孙也被开棺曝骨，尸骸像旗子一样挂在树上……虽然你不能否认有时代的大背景，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种礼教的终结。从此红星照耀中国，再没人去记挂那个莫名其妙的“奴隶主阶级的政治代表”。

但是有句不招人喜欢的古话，是“风水轮流转”，前三十年赤旗飘飘，后三十年和谐社会。于是在某个节点，“历史变天账”《春秋》，还有“反动言论集”《论语》又被捧若经典。小学生开始背《三字经》，课本里头有了“之乎者也”。这还不算，孔子学院已經办到世界各大洲的不少国家了。

虽然看样子皮是回来了，而且比过去历朝历代宣传得都要大，都要风光，可骨头呢？

先讲讲为政之道——做官居万民之上，我稍稍多点要求应该不过分吧？可先不说正名和德治——这两个字眼是不是很生疏？光立信就是个笑话，个案、窝案、连环案，那世态炎凉也算计在内吧？

至于忠孝仁义的字眼，不好意思，电视台情感类节目一直很火爆，管他真人真事还是演员从头搞到尾，总之广大观众喜闻乐见，饶有兴趣……

还有最后那个“礼”字，我是没办法放第一位的，虽然确实无比重要，可充其量大概也就只是个字眼。除掉讲讲尊卑贵贱君臣佐使，面子上图个好看，里头有什么，没人关心的……

所以啊，这转回来的，或许什么都不是。

天安门前老夫子的铜像重十七吨，隔着长安街和毛主席像对望。只可惜没多久便移进了国家博物馆的庭院，或许是怕有许多国人不理解吧？

坊间流传这么一句话，在我看来，真的不错：“孔子生前喜好东奔西走，死后铸成雕像自然不能总停留一处。”

【原载2011年10月22日《联谊报》标题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