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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霏霏空暮雪

2011-05-14女巫大人

飞言情A 2011年8期
关键词:木莲太子手臂

女巫大人

【故事简介】:他收留她,调教她,不过是要把她当做礼品献给太子。他的暧昧与疏离让她的心分不清方向,他利用她的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该恨他彻骨,却做不到,最后只能用一种盛大且悲凉的方式来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一】

六月,总是多雨,阴霾的天空看不见一丝晴朗,阴郁沉重的云层层叠叠地压下来,令人感到窒息。

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伴着从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竟然显得那么和谐。

“蓝姑娘,六王爷有请。”木莲那带着三分不屑的清冷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竟比窗外的雨还让人心凉。不过这种冷漠对我无效,我收回湿漉漉的手臂,将沾满雨水的手掌拍在木莲的肩上,笑着对她说:“走吧,我也想你家王爷了呢。”

木莲厌恶地拍打着被我碰过的地方,只是她的愠怒在我笑意盈盈的注视下发作不起来,索性跺着脚,气呼呼地走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雨越下越大,从顶棚上倾斜下来,像一片断了线的珍珠,园中的景色朦朦胧胧,早已看不真切。

我穿越到这里已经有四个月了,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我没有跳海没有发生车祸,没有去考古也没有坠楼,只是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了。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狂风卷着雪花肆虐地飞舞着,像是一把把刀子穿透我的身体,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能裹紧单薄的衣裳向着前方的城池走去。

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缩在一个背风的墙角,将自己努力地蜷起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冻死的时候,一双白色小朝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在我发愣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说:“抬起头来。”

那分明是一个魅惑而又好听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调笑,让我的心为之一颤。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对上了一双狭长而又深邃的眸子,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却马上用妖媚的笑容敷衍过去了,他说:“你愿意随我回府吗?”

我自然是头点得比捣蒜还快,有这样一个帅哥邀请你去他的府邸,估计也只有傻子才不肯。

后来,我知道他叫冥佑君,当朝六王爷,一个面笑腹黑,心狠手辣的主儿。再后来,我知道了他带我回来的原因,他说,我长得很像她,她的名字叫香怡。

二月,飘雪霏霏,我成了香怡的替身。

【二】

“进去吧,六王爷在里面等着你。”木莲带着三分不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六王府的后花园,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散开,从天边斜射下来一丝金色的光芒。

没理会木莲,我明白她的心思,像冥佑君那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向往呢,我以为像我这样的新新人类会免疫他那样的老古董,可是我错了,在我与他相处这四个月中,我已经全身心地爱上了他。

被小雨洗礼过的百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彩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我没有急于走过去,而是站在远远的地方,欣赏着那修长的身影。

绯色长衫,一头黑色长发攀附在他身后,狭长的眸子深如潭底,嘴角钩起一抹妖娆的弧度。

“六王爷难得叫我来一次,怎么,是不是想我了?”深呼吸后,我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将我的招牌微笑发挥到淋漓尽致,近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跳跃到他面前。

冥佑君早已习惯了我这种不庄重的样子,或许只有他这种有些邪气的男人才不以为意吧。

“蓝暮雪,听说你的琴棋书画至今没有半点进步?”冥佑君侧过他线条鲜明的脸,狭长的眸子略带笑意地看着我,表情充满了邪魅。

“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我有些失望,他关心的永远都是我学得如何,有没有进步。

“太子的生辰就要到了,你的时间并不多了。”冥佑君转身面向我,伸手,执起我的一缕长发,随意把玩,那动作看起来甚是暧昧。

我看着他逆光而立,彩虹桥悬挂在他头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你当真要把我送给太子?”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分明有着无限的温柔。

冥佑君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用这种眼神与我对视了很久,手掌一翻,松开了我的长发,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半晌,才听见他说:“别忘了,当初,我为何收留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犹如一把利剑直穿我的心脏,让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以为相处久了,我们之间多少会有些情分在,但是他的冷漠让我心寒,我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如此冷血的人。

当初他收留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香怡,而香怡是冥佑君深爱的女人,我一直不能理解,既然是自己深爱的女人,怎么会狠心把她献给太子,只因太子无意中看了香怡一眼,摇着纸扇笑着说:“这女子不错。”

就这样香怡被冥佑君当做礼物送给了太子,一个月后,香怡在太子府抑郁而终。

最后一程,他没有送她,只是那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漫天的白色掩盖着离人的悲伤,冰晶的雪花落在香怡的眼窝处化成雪水,远远看去,竟像是在流泪。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不惜牺牲自己爱人的男人?!而他的眼中,却从来没有我,我只是香怡的影子。

他收留我,调教我,不过是想把我塑造成第二个香怡,然后再送给太子殿下作为贺礼。每每想到这些,心间就一阵揪痛。

“冥佑君,我不是香怡,我也不想当谁的替代品!”我盯着他的眼睛,强压住刺痛,不卑不亢地告诉他,“所以,我也不会去什么太子府。”说完,我转身离开。

突然手臂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力量猛地向后一带,我措手不及,一个踉跄跌入了他怀中。

“你做什么!”我挣扎着,头顶上却传来他温柔的声音:“让我看看你的朱砂痣。”

我没有动,任凭他举起我的右手臂,将宽大的长袖褪到上面,露出那纤细洁白的手臂,在那上面,有一颗朱砂痣,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惊讶得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真完美,就连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朱砂痣,像是爱抚一件珍宝,而我却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因为我明白,他珍视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叫香怡的女人。

“看够了吗?”我冷冷地说道,见他不语,便硬生地收回手臂,用力推开他,大步地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像是赌气一样,转过身来,对他说:“冥佑君,我绝对不会去什么太子府,你再坚持,就抬着我的尸体去吧!”

我脚底生风,疾疾走出后花园,该死的冥佑君,明明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却总是用这种几近于暧昧的拒绝方式将我推出去。

冥佑君,我一定是着了什么魔法才会爱上你。

【三】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如千军万马般对弈,而在我看来,它们除了颜色不同,再没什么分别了。教我下棋的老师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手执白子久久不落,无奈地长叹一声。

“蓝姑娘,六王爷有请!”木莲那愤世嫉俗的声音对我来说如同大赦,我笑嘻嘻地将棋子随意放在棋盘上的一个位置便笑着提裙跟着木莲走了。

自从上次相见,两个人闹得不愉快,我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过冥佑君了,但愿他这次见了面不要一开口就质问我的琴棋书画为何毫无长进。

跟着木莲走了一段路,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四下略有些荒凉的景色,我开始警惕起来:“木莲,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见王爷呀!”木莲回过头来,丹凤眼吊着眉梢,嘴角含着阴险的浅笑。

“我不去了,麻烦你回王爷,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我说着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却见冥佑君的妾宠月姬穿着华丽的衣裳缓缓向我走来。

“蓝姑娘,你忙着去哪啊?”月姬艳丽的容貌犹如一朵盛开的罂粟,娇艳得令人胆战心寒。

我下意识地收住脚步,月姬是我最讨厌最不想见到的人,我厌恶她阴险骄纵的嘴脸,忌妒她可以尽情委身在冥佑君的身下。

同样的,月姬也看我不顺眼,她讨厌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吸引了冥佑君的注意力,讨厌我的脸,讨厌我总是显得与众不同,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我在费尽心思勾引冥佑君。

“给月姬请安。”见她盛气凌人地走过来,我赶忙微微屈膝福了福身。

“呵呵呵——”月姬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怪异地笑了起来,我看着这样的笑容感到莫名的心慌,就在这时,我的后脑突然被什么硬物狠狠地打了一下,脑子瞬间变得浑噩起来,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四周都是低矮的枯草,头昏昏沉沉的,右手臂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猛地坐起身,撩开长袖,只见我的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

“我总是觉得那颗朱砂痣碍眼,现在好了,我把它剜了下来,突然觉得心情好舒畅呢。”月姬扭着身子走到我跟前,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她身后跟着木莲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

或许是手臂的伤口太疼了,月姬的话并没有太强烈地刺激到我,我只是盯着自己的伤口发呆。

没有了朱砂痣,我还是冥佑君心中的那个香怡吗?不是香怡,冥佑君还会再多看我一眼吗?

见我不说一句话,月姬给木莲使了个眼色,木莲便走过来,将那把尖刀放在我的身旁,随后跟在月姬的身后走了。

我木然地盯着那两个背影,真是奇怪,人在得意的时候,竟然从背影上就能看出嚣张来。

【四】

疼痛让我的手臂渐渐麻木了,站起身,垂着手臂,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将所有伤口藏在其中。就在这时,冥佑君匆忙赶来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或许我的脸色实在惨白得吓人吧,我从没见过他如此难看的表情,眉头紧皱,狭长的眸子中没有半分笑意,带着强压下去的怒气,一步步向我走来。

“冥佑君……”我虚弱地唤着他的名字。

冥佑君没有说话,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地上的尖刀,再看看那已经被血浸染的衣袖,一把将我的右手臂执起,因为太过用力,我疼得冷汗直流。他将衣袖粗鲁地拉上去,见到手臂上那触怒惊心的伤口时,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蓝暮雪!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反抗我!”

冥佑君一改往日双目含笑不为外界所动的表情,低吼着瞪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冥佑君生气,在此之前的他都把他所有的情绪变化掩藏在那邪魅的浅笑中。

“冥佑君你听我解释……”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忘记了疼痛,一心想解释清楚,我手臂受伤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够了!如果不是木莲跑来跟我说看见你拿着刀向这边走来,我还不知道你还真是说到做到的人呢!”

冥佑君怒瞪着我,握着我手腕的手因为怒气而又加了几分力道,我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不信我?”

“我信你,信你能变成尸体让我抬去太子府!”冥佑君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我右手臂的伤口上。

“那如果我说这伤根本就不是我自己弄的你信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对着他低吼道,却在他冰冷的双眸中一点点心寒起来,“算了,跟你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又不会在乎我什么……”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股酸楚哽在喉咙处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低垂着头,任由乌黑的长发滑落下来,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流泪的眼了吧。

鲜红的血沿着我的手臂一路滑下来,滴在枯黄的草地上,染红了一片,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和他之间的联系不过是这颗小小的朱砂痣,而现在,我连这仅仅的联系也失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手腕被轻轻一带,整个人便跌入了他的怀中,他大力将我抱起就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用力地挣扎了几下,头顶传来冥佑君低沉柔和的声音:“先找大夫处理下伤口吧。”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我那刚刚坚强起来的心不禁再次酸楚。偏头,将整个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一股委屈冲进心房,便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五】

养伤的日子漫长而惬意,冥佑君偶尔会过来我这里,每每来都会执起我的手臂端详一阵子,最后弯起他那狭长的眸子,含着浅笑温柔地对我说:“下次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看来他误以为我的伤是我自残的结果,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似乎更加在乎我了,而那天满目冰霜的冥佑君似乎只是我自己假想出来的,我再没看过他的那种表情。

女人就是这种不争气的动物,明明无数次告诫自己死心,却因为他一次次的到来而欢呼雀跃,甚至在看不到他的日子里感到寂寞。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原本白皙干净的手臂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随后老师们又一个个登门让我背诵之乎者也,画山水云川,跳凤舞纷飞,弹奏古筝。可奇怪的是,这次,我竟然不再排斥这些,我想,想要配得上冥佑君那样的男人,这些都是必要的吧。

香怡一定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坐在红漆栏杆上,望着渐渐昏黄的天空,远方因为落日而渲染出了一片血红色,冥佑君已经连着几天没有来了,他在做什么呢。

想着,我跳下栏杆,提着裙子快步跑出我的院子,既然他不来找,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后花园,书房,前厅,找了好几个他常去的地方也不见他人,正失落着,忽然看见他从月姬的院子里走了出来。他前脚刚刚出来,那月姬便像年糕一样又黏在他的身上。

冥佑君对此似乎并不反感,回身,轻声温柔地对月姬说:“乖,回去吧,我要去看看蓝暮雪。”

他提了我的名字,他说他要去看我!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赶忙躲到身旁的大树后面。心中闪过一丝窃喜,却在这时听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王爷,那个蓝暮雪有什么好的,月姬哪里不如她?”月姬娇嗔地说道,那声音能把人酥麻到骨子里。

“太子的寿辰就要到了,我若不好好哄着她,以她的性子怎么能顺利地送去太子府呢!”

冥佑君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温柔而妖媚,而听在我耳中却比什么都要刺耳。

我用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泛滥在胸口的绞痛,我低垂着头快步往回跑,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温情,他的关心,他的笑。

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原本不过是个祭品,却妄想着他的垂爱。是我可笑可怜可悲,还是他太可恶可憎?

我只顾着没命地跑,撞了人也不理会,就这样一直跑回了房间,紧紧关上房门,趴在床上哭了个痛快。

都说爱是双刃剑,你爱有多深,就伤有多疼,原来我已经爱他爱到如此深的地步了,不然为什么心疼得快要窒息了呢?

“蓝暮雪,你在里面吗?”冥佑君磁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盯着被我插上的门闩,收住了抽泣的声音,坐在床榻上,默默地流泪。我再也不相信他了,还有他伪装出来的关爱。

用力地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我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穿透飘浮的白云,我多希望它也能照射进我的心里,排挤出那些潮湿的阴霾。

“冥佑君,琴棋书画我都会认真地学,我不会寻死,我会活着,会甘心情愿等着太子寿辰那天被你当做贺礼送过去。所以,你以后不必再来了。”我的声音空洞无力,双目一直望着天边的云,我终于能体会到香怡当时的心情了。

那时的她也是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吧。

抑郁而终,嗬,我不会,我绝对不会。

“蓝暮雪,你……”

“走吧,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脸颊滑过两道冰凉,是泪,尽情地流吧,默默宣泄着我心中所有的苦闷和疼痛,一次哭个痛快,等明天的太阳升时,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六】

我再没走出过那个院子,老师们安排什么,我就默默地做什么,学这些的时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只是我的脸上再没露出过一次笑容。

盛夏过去,枯叶凋落,枝杈上压着一层层厚厚的雪,冬天来了。

我穿着单薄的白纱衣,站在院子中央,落日的余晖洒在雪地上,留下了温暖的痕迹,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看黄昏了。明天,我就要被当做贺礼送给太子了,我的心竟麻木得毫无感觉。

这里二月的天气要比家乡暖,可是雪却比家乡美,我已经离开家整整一年了。

脑中忽然想起老师前几天教的一首诗经《有狐》。嘴里一边哼着调子,一边甩开长袖,跟着节奏轻舞起来。

黄昏,白雪,轻纱衣。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垂死的蝴蝶,在用生命跳着最后一支舞,悲凉而盛大。跳完最后一个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长袖,便有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从身后环住了我,我的身体跟着向后靠去,或许是在雪地里待得太久了,当我碰到那个胸膛的时候竟觉得如此温暖。

我条件反射般地想要逃离那个怀抱,但他却紧紧地环住不肯放手,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用几近迷离的声音轻喃道:“知道刚才你有多美吗?”

他的话让我冰冷的心为之一动,我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任由他从身后抱着我。他的手臂像两条蛇盘在我的腰间,他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沿着我的长发一路滑我的脸颊,不断轻柔地勾勒着我的轮廓。

忽然脖颈传来一丝轻柔的触感,是他的唇,他亲吻着我的脖颈,犹如亲吻珍视的宝物。

我慌乱了,内心犹如小鹿乱窜。

冥佑君微微轻启唇瓣,将我的耳垂含在口中,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撩拨着我耳边的碎发,骚动着我的心。我感觉某种燥热在体内翻滚着,脸颊飞上两片云霞,轻轻转过头去,对上了他那双狭长的魅惑眸子,我能在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如果这是一个放纵的黄昏,我甘愿在这温暖的夕阳中燃烧殆尽。我在他的怀抱中转过身去,仰着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这是我第一次与他这么近地对望,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闭上眼睛,踮起脚,我主动献上了我的唇。

四片唇瓣相碰的瞬间,天地间仿佛只有我和他。

我爱他,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不管他对我多么冷酷无情,不管他是否在利用我,我曾尝试着逃开那片泥沼,却是越陷越深。

“可以不要送我去太子府吗?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甘愿无名无分……”我的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中,低喃。

话音刚落,却被他推离了那个胸膛,我不解地抬头看他,发现那温柔的表情早已被一抹妖孽的笑容取代,他嘴角轻扬,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你还真是喜欢感情用事,对你稍微好点就忘乎所以了。”

我看着他如魔鬼般的表情浑身一僵,像是被风雪冰封了千年的古尸,刚刚柔化的心瞬间冻结成冰。

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看着那张邪魅的容颜:“王爷,棋子也是有尊严的!”

冥佑君听到我的话,眼神微微起了变化,却很快用不屑的笑容掩盖过去了:“好好准备,或许太子会很喜欢你!”说完转过身,向院门口走去。

“冥佑君,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爱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对着他远走的背影大声地质问道。

不知何时,漫天的雪花从天而降,银色的雪花打在他的身上,高大的背影犹如一道惨白的墙。风吹动着宽大的衣袖,衣袂飘飘,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留给我一抹决绝背影,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

【七】

我没有穿冥佑君差人送来的那些华丽衣裳,只是一身素白,不施粉黛,用一根玉簪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

太子的寿辰未到,便有许多官员送来贺礼,琳琅满目的礼品一件件光彩照人,唯独我,穿得如此素白又阴沉着脸,像个来吊丧的。

自从进了太子府,太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我身上,他连续拍了三下冥佑君的肩膀,感叹地说:“像,真的像!”

“不知合不合太子殿下的心意?”太子的表情尽收冥佑君的眼底,他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嘴角微微钩起,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六皇叔,还是你了解我。”太子笑意盈盈,“明天我大摆宴席,你可要早点来呀,位子我都给你留好了。”

“一定一定。”冥佑君微笑着,恭敬地拱了拱手。

我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竟是这样一副恶心的嘴脸,我到底爱他什么?!

冥佑君与太子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临出门前,他竟然回过头来用一种说不清意味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小动作似乎并没有逃过太子的眼睛,冥佑君走后,他便起身来到我的面前,用一双精明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我。随后伸手,用两根手指钳住了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

“冥佑君可真行,送了个香怡过来送死不算,居然又找了个和香怡一模一样的女人来。”太子钳住我下巴的手向下移动,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暗:“告诉我,你来我身边的目的!否则,我会让你死得比香怡还惨!”

“嗯——”我被他掐住喉咙,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会就这样被他掐死吗?

“太子殿下,请您稍安勿躁。”一阵娇媚的笑声过后,一个女子扭着腰走了出来,当她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才看清,来人居然是木莲!

“太子殿下若就这么杀了她,怎么会知道冥佑君的目的呢。”木莲一脸媚态,竟与往日那冰冷的样子判若两人,见我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她看,得意地说,“冥佑君可以在太子身边安插眼线,太子殿下也可以。”

太子松开我脖颈的同时,我双手捂着脖子,身体顺着墙壁无力地滑下去,坐在地上,脑子混乱一片,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不断地自言自语道:“我不是香怡,我不是眼线,我不是棋子,我谁都不是,我是蓝暮雪……”

“啧啧,看这可怜的人儿。”木莲走过来蹲在我身边,试探性地问道,“蓝姑娘,你这么爱冥佑君,却被他利用抛弃,你很恨他吧?”

我抬起头来,盯着木莲的丹凤眼。见我不说话,木莲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对我说:“你若恨他,就在明天太子寿宴上亲手把这包东西放进冥佑君的酒壶里,如何?”说着,将那包东西送到我的眼前。

我盯着那包东西,没有任何的表情,这,是毒药吧!

我的人生究竟哪里出了错?是从我穿越过来,从我遇到冥佑君,还是从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开始?

“恨他吗?恨他,就照我说的去做!”木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萦绕在耳畔。缓缓地,我抬起手臂,从木莲手中接过那包东西。

太子笑着说道:“你这身衣服不错,明天你就穿着它,给冥佑君送葬吧!”

【八】

太子寿辰日。

一大清早,太子府上上下下就忙碌了起来,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我依旧被反锁在这间屋子里,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包毒药。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终于有人来给我开门,一名小厮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那包毒药,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悉数倒入酒壶之中。小厮端着酒壶走了,跟着一起来的小丫鬟站在门外对我冷言说道:“太子殿下说,让你在寿宴上跳一支舞。”

太子府很大,我跟着那个小丫鬟走了很远,最后来到一个大的庭院前面,低着头跟着她走了进去。

庭院内厚厚的积雪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出数不清的脚印,前厅的大门敞开着,与院落相连接,高朋满座,推杯换盏,满眼繁乱。可我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太子边上的冥佑君,今日的他竟然也穿了一件白色长衫,狭长的眸子含着盈盈笑意,与太子相谈正欢。

“听六皇叔说蓝姑娘舞技了得,那就跳上一支,让我们开开眼界吧。”太子坐在正位上,满面红光,笑着对我示意了一下。我低眉颔首,恭敬地福了福身,便甩开长袖,嘴里轻哼着《有狐》的曲调,轻盈地跳起舞来。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在风的带动下,踏着我哼着的节拍,与我一起翩然飞舞。

一个回眸浅笑的动作,撞上了冥佑君的狭长眸子,里面竟是满目的柔情。

我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端着一壶酒从我身边走过,没有理会,继续踏雪而舞,水袖如两段长绫抛向半空中,我仰起头,漫天只有雪的白,怎么都看不到天的蓝。

太子笑着与冥佑君说着什么,小厮径直走到冥佑君的面前,倾斜酒壶,将冥佑君面前的酒杯斟满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就在冥佑君笑着端起酒杯的时候,我结束了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拖着长长的白纱裙,迈着步子,表情淡然地向着冥佑君的方向走去。

我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端杯准备饮酒的冥佑君。

站在他面前,目光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我要将他的样子烙在心中,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了。

抬手,冰凉的指尖搭在他的肩上,入鼻的除了那浓烈的酒味,还有那似有似无的专属于冥佑君身上的淡淡清香。

“冥佑君,我这么努力地去做这些事,就是想你知道我多么努力在爱你,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我想我也不会再有机会了,这杯酒,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说完,我身体前倾,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落下我浅淡的吻,双唇触碰的瞬间让我倍感温暖与美好。我想,这份感觉我也会永远记得。

在冥佑君的惊讶中,我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当烈酒通过喉咙缓缓流进我体内时,我竟然觉得一身轻松,是啊,我再不用为我爱得深沉却得不到回报而难过了……

将酒杯丢掷在地上,转身,一步,两步,三步,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消失,直至被黑暗取代。身子瘫软下去,在我意识消失前,我看到冥佑君惊慌地从他的位子上站起向我冲过来,嘴里还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冥佑君,我很想恨你彻骨,却做不到。

【九】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卧室的床上,一切都没有变,和煦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坐起身,手上还拿着一本名为《二月霏霏空暮雪》的书,简洁的封面上只有一座被风雪覆盖的山峰。

我只记得当初躺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吗,或者是我穿越到了书中?

迫不及待地将书翻到结尾处,只见书中是这样写的——

冥佑君将蓝暮雪葬在了雪峰之巅,亲手给她立起了一块墓碑。

同年,冥佑君在太子府里安插的眼线找到了太子造反的罪证,呈与皇上。秋后,太子斩立决。皇上大肆封赏六王爷冥佑君,被其婉拒。

又是一个飘雪的二月,冥佑君一袭白衣来到了那处孤坟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块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墓碑。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当我看到你长得和香怡一模一样时,便想利用你来转移太子防备我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冥佑君停顿住,盯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嘴角微微钩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蓝暮雪,你不是一直都想留在我身边吗?现在可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说着,冥佑君站起身,单手扶着墓碑,立于悬崖之上,狂风呼啸而来,吹动着他的白衣,吹乱了他的黑色长发。

漫天的雪花在风的吹动下,纷纷扬扬飘落而至,似乎要将这一切都掩埋进这片白色的世界中。”

书中没有描写冥佑君最后的表情,可我知道,他一定将眼泪藏在雪花中了。

合上书,撩开衣袖,便看见了右手臂上那块骇人的疤痕,于是不知怎的,我竟然笑着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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