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太给力(一)
2011-05-14叶落无心
叶落无心
故事简介
初识时,她是一个平凡的女大学生,他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工学博士,网络两端,两颗心悄悄悸动。
相见时,她挽着男朋友,从他身边走过,近在咫尺,他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再见时,她是他的学生,他是她的老师,微垂眼帘,她尽情腹诽他的严厉苛责,却不知眼前这个被无数女生膜拜的极品男老师,正在极力一点点地瓦解她的心房,瓦解她的抵抗。
弥足深陷时,她鼓起勇气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他却根本不信,还误以为她因为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而想要逃离他的掌控……
他们是网恋,暗恋,还是师生恋?
让我们将浪漫进行到底!
序幕
正午十二点,骄阳当空,旋转餐厅里却是幽暗阴冷。悠扬的法语歌曲轻轻响起,轻淡的茉莉花茶余温散去。
他与她面对面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外,景物在不断地变换,仿佛一切都在流逝,唯有对面的人是永恒不变的。
当餐厅转过半圈后,白凌凌悄悄地抬眼,视线刚好与一双深邃的眸子相遇,她的呼吸骤然一窒,她忙把目光移到杨岚航胸前的领带上。这条领带是去年教师节时她送给他的,款式很好,质地也不错,可戴在他身上却与他的那件限量版的Giorgio A rmani衬衫格格不入,就如同她的平庸与他的优雅格格不入一般。
考虑到此情此景并不适合自卑,于是,凌凌深吸了一口气,端正地坐直,开口说道:“杨老师,我喜欢上您了。我每天都想看见您,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我……怕越陷越深,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求您让我毕业吧。”
如此真挚的语言,如此煽情的表白,杨岚航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摆出一副奇寒彻骨的神情。他说:“你真想毕业的话,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不必总用这种方法。”
“我……”这下子凌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为了摆脱他的魔掌自作聪明地向他表白了,弄得现在说真话也没人信了。
杨岚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无言以对,声音又冷了几分:“你想毕业,可以,但你要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你是因为受不了我严厉的苛责,还是因为电气公司那个年轻有为的主管欣赏你,用月薪八千的条件挖你去他的部门?”
真正的理由?他还想要什么真正的理由呢?爱上自己的导师,就连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她都已经说出口了,原因就是不想欺骗他。可是,他却不相信。
“杨老师……”凌凌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浓浓的忧伤与失望。她当然明白,他培养她,花费了很多心血。他一心希望她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学生,而她给他的回报却是这样的背叛。可她又能怎么做呢?没有她,杨岚航还可以教出无数个比她更优秀的学生。可她不行,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想他。
“我没有骗您,我说的都是真的。”凌凌笑了,那笑容似染了蓝天的颜色,显得那样的清透。“杨老师,您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的话呢?要不,我今晚去您家过夜吧?”
此语一出,效果十分显著。杨岚航被她气得俊脸涨红,嘴角抽搐,连握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看见一向淡定的杨岚航被她气成这个样子,凌凌忽然觉得很可笑,真的很可笑。
她一直笑着,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好。”淡淡的语调一如既往。
凌凌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她完全不相信这个字能从品行高洁的杨岚航嘴里说出来。片刻惊讶后,凌凌恍然大悟了。杨岚航的智商是何等的高啊,她的小伎俩哪能骗得过他呢?他不揭穿就是要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她偏偏蠢得每次都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不敢了是吗?”杨岚航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微笑着挑眉,笑得十分暧昧。
“为什么不敢?您都不怕,我怕什么?”凌凌故意笑得比他还嗳昧,她等着看他锚愕的表情,看他恢复正人君子的姿态。可结果让她始料未及,杨岚航钩钩手指,对刚好经过的服务生说:“结账。”然后,他转过脸来看着她:“那就现在去吧。”
啊?!不会来真的吧?一定不会!杨岚航一定是在用激将法!
鉴于上次的教训,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临阵退缩。于是,她干脆心一横,去就去,谁怕谁啊!她就不信杨岚航能吃了她。
“走吧!”凌凌拿起自己的包,起身向外走去。
杨岚航随后跟了上来,他一边风度翩翩地倾身为她打开车门,一边悠悠然地开口说道:“你想去我的公寓呢,还是去酒店?”
这该死问题,问得凌凌全身都在发烫,脸像被火烤了一般。她斜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原本白皙的小脸竟然比煮熟的螃蟹还红。
“你……”她硬是憋出这句话来,“你家吧。”
杨岚航眉眼含笑地看着凌凌红透的脸说:“我家……只有一张单人床。”
汗!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难事都能咬咬牙挺过去,但色诱杨岚航却不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那么简单的。他往她面前一站,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不温文尔雅,没有一个地方不清新脱俗,他整个就像是一个没缝的鸡蛋,让她这只没头没脑的苍蝇实在无从下手。
凌凌仍不死心,低头憋了半天,硬是憋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被雷晕了的对白。
“有,就行……”
话一出口,杨岚航的眼神立刻变得那叫一个深邃,仿佛夜幕下的深海,深不可测。
凌凌非常懊悔,懊悔得想去撞墙。
万一,用上那个道具可咋办啊?
万一,他一进家门就冷冰冰地说一句“上床吧”,那要如何应对呢?
万一,杨岚航的自制力没她预想的那么好,她又一时被美色所诱惑,难以自持,那岂不是会铸成大错吗?
杨岚航清咳一声,打开车门让凌凌上车。凌凌刚一坐稳,杨岚航就向她靠了过去,他左手伸向她的脸侧。她的血液一瞬间就凝固了,所有的知觉也随之消失了。
他的身体越靠越近,即将压在她的身上……
凌凌完全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快速的心跳。
现在就要开始前奏了吗?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再说,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车往的……
“杨,杨老师……”凌凌胆战心惊地叫他,声音一出口却是软绵绵的,引人遐想。
“嗯?”
他的手越过她的身子,扯出她右侧的安全带,绕过她的身体,为她扣紧。然后,他问道:“什么事?”
“嗯,没事。”一定是美梦做得太多了,人家给她系安全带,她还以为他要吻她呢。凌凌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见凌凌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杨岚航的眸子骤然一亮,比阳光还灼人眼睛,他急忙问道:“你是认真的?”
此时,凌凌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一个杨岚航问出的问题,十个天才也回答不出来,更何况是一个笨蛋白凌凌呢?
“你真的喜欢我?”杨岚航换了一个凌凌能听得懂的问法。
凌凌点了一下头,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多久了?”
“去B市开会的时候。”凌凌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多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遗憾的是,她锚过了杨岚航灼灼的目光。
“所以我想逃避,趁着自己还没有弥足深陷时远离你。”心里话终于说出来了,凌凌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等着杨岚航拒绝她,等着他说,你是一个好女孩,
但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
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开车朝他家的方向驶去。
“杨老师,您还不相信我?”
杨岚航扬了扬嘴角,浅浅一笑,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次凌凌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杨岚航的思维方式她从来就没理解过。比如,他爸爸是科学界的权威,妈妈是某富商的长女,拥有多家高级商场,而他却在十六岁时只身一人去美国读书:二十六岁时拿着MlT(麻省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回国做了大学老师,为了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披星戴月地工作;他把顶级宾利房车的车钥匙放在抽屉里,每天开着一辆需要大修的破二手车上下班;喜欢他的女人足以从内环排到外环,可二十九岁的他身边竟然连半个女人都没有。
真是搞不懂他啊!
车窗外,景物在飞速地向后退去,凌凌失神地望着天空,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第一章
夏天又悄然而至了,T大校园里繁花似锦,空气中弥漫着怡人的芳香。
如此良辰美景,凌凌却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地调试着软件程序。页面的结果一次次显示“调用数据库失败”,她百折不挠地一遍遍修正。这时,寝室里的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正戴着耳机看韩国偶像剧的蒋琳不堪忍受噪音的折磨,以最快的速度接起了电话。
“嗯,知道了,谢谢阿姨。”说完,她挂断电话,对置若罔闻的凌凌大声说:“凌凌,楼下阿姨说有人找你。”
“哦。”凌凌随口应了一声,随后猛然想起自己约了汪涛,急忙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糟了!五点十分了,今天汪涛他们室友聚会,他约了我五点在楼下见!”
蒋琳一听到“室友聚会”四个字,双眸顿时一亮。她忙问道:“聚会?郑明皓去不去?”
“嗯,应该会去的。”除非他有事。不过,像郑明皓那种游手好闲的男生,有事的概率比彗星出现的概率还要低很多。
蒋琳满脸艳羡,双手捧着绯红的双颊,感慨万千:“能有事没事和郑明皓吃吃饭、聊聊天,做汪涛的女朋友也不算很亏嘛!”
再笨的人也能听出蒋琳在损汪涛,更何况凌凌,而她却丝毫不介意地冲蒋琳甜甜一笑:“我们家汪涛哪儿得罪你啦,有你这么损人的吗?”
不等蒋琳开口,正躺在床上看书的陈涟涟先接了话茬儿:“她的意思是,她搞不懂你那后现代的审美观。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汪涛了呢?”
“我审美观哪儿后现代啦?你……”凌凌刚要反驳时,正好迎上了陈涟涟好像洞悉一切的目光。顿时,凌凌就好像是一个充气的皮球,被人一戳便漏了气,缩成一团。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再反驳,默默地找出自己最喜欢的白色裙子和鞋子换上,散开束着的长发,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她及腰的柔顺黑发随意披散,衬得肌肤白皙细腻,高挑匀称的身材凹凸有致。虽然看上去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是晶亮晶亮的,温柔恬美的笑容看得人心情舒畅。这样的女生虽说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却美得耐人寻味。
蒋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凌凌一番,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问道:“凌凌,说真的,你到底看上汪涛什么了啊?”
凌凌狡黠一笑,高深莫测地回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在蒋琳满脸的茫然与不解中,凌凌挎上可爱的淑女包包出门了。门合上之前,她隐约听见陈莲莲说:“恐怕鸿鹄志不在天下,而在逃脱……”
凌凌脚步一顿,僵在原地。逃脱?她选择汪涛只是为了逃脱吗?心里立刻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否定了这个答案。虽然汪涛家境不好,人长得不高也不帅,但他为人正直、坦诚、上进,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她很喜欢汪涛,就像喜欢那个人一样。
凌凌刚走出寝室楼,葱郁的大树下就有一个男生向她在挥手,那个男生正是汪涛。他确实长得不帅,脸型和五官勉强算得上周正,皮肤黝黑,一副黑框的眼镜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沉闷的书生气。凌凌一见汪涛,立刻就换上了最灿烂的笑容。她正欲迈步时,一个很有气质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那个男人很高,虽然凌凌有一米六九,但也只及他的肩膀而已,所以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他手中的那束黑色中透着紫色光晕的郁金香。一个男人的品味,从他挑的一束花就能看得出来。弃玫瑰而择郁金香,且选择的是稀少的黑色郁金香,这足以体现出他的品味。
凌凌还未从郁金香散发出的神秘幽香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女生悄声说道:“好帅哦!”
接着,凌凌又听见一个很花痴的声音说:“是啊!是啊!”
还有甚者,急急忙忙地说:“快看!快看!”急切的语气跟要围观大熊猫似的。
“嗯!真有气质……”
“太帅了——”这个无限绵长的惊叹的声音让凌凌不由得联想起了蒋琳遇见郑明皓时的表情——一脸的爱慕。凌凌暗自叹了口气,打消了要细看那个男人五官的想法。她垂下眼帘,快步从帅哥身侧绕了过去。不是她不好奇,事实上,她好奇得要死,可是在相貌平凡的男友面前欣赏帅哥,是对男友极大的不尊重,她不忍心打击汪涛脆弱的自尊心。
与他擦身而过时,凌凌除了闻到了郁金香散发出的香气,还嗅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那种幽香好似一种淡淡的茶香,她一时记不起是什么茶了,但她却深深地记住了这个男人——人浓如墨,味淡如茶。
努力压下回眸的欲望,凌凌伸出手臂,挽住迎面走来的汪涛的胳膊,与他说笑着走远了。
*****************
吵吵嚷嚷的聚会中,凌凌安静如故。汪涛有些醉意,平时谨言慎行的他,话越来越多。凌凌一向不喜欢男人醉酒后失态了,可她不想扫大家的兴,让汪涛没有面子,所以她沉默地数着手指。
第二百九十二天,和之前已经过去的二百九十一天中的任何一天没有任何区别,她日复一日地忙碌着,被毕业设计搞得晕头转向。但这几日她有些心神不宁,她隐隐地感觉到心肌有些缺血。昨天,她去校医院检查了,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那个庸医连cT都给她做了,但是什么问题都没检查出来,更可气的是,他竟然建议她去精神科看看。
她快要被气得吐血了。临出门时,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医生是不是走后门才拿到毕业证的啊?”
“嘘!”汪涛谨慎地拉着她向外走去,“你别乱说,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啊。”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走出了医院。汪涛纵然再像他,但终究不是那个人。若是那个人,他会说,
我怀疑这个医生是护校毕业的。
她一定会撅着嘴反驳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干吗要换个人签名呢?还换了一句那么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血沃中原肥劲草,鲁迅的思想境界岂是爱因斯坦所能企及的?你这么写,我能不心脏病发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说,难以理解吗?你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啊。
从小到大,她最爱鲁迅,爱他弃医从文的坚决,爱他字字如刀的犀利。而那个人把爱因斯坦当成偶像,对他来说,科学不存在国界,为了他的研究,他甘愿留在美国。她理解他的选择,也支持他的选择,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可如今,他的个人签名改成了“鲁迅的思想境界岂是
爱因斯坦所能企及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他是不是想告诉她什么呢?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答案。
越想头越疼,凌凌揉了揉太阳穴,无意间抬头,看到郑明皓正凝神看着她,墨色的瞳人,闪着洁亮的光,显得分外明亮。她刚想回他一个微笑,但汪涛却忽然一把搂住了她单薄的肩膀。他将脸贴近她,带着浓重的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说:“凌凌,你没吃什么东西,是不是不合口味啊?”
汪涛身上熏人的酒气令凌凌极度排斥,她不由自主地推开他,向后挪了挪椅子。她淡淡地回答道:“我吃饱了。”
郑明皓扫视了一圈满桌辛辣的菜品,拿下薄唇间的半支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然后对服务生说:“麻烦给这位美女加一碗鸡蛋玉米羹。”
鸡蛋玉米羹是这家店的特色菜,里面放了蜜糖,味道甜香,口感顺滑,喝进胃里暖意融融。凌凌一连喝了几口后,抬眼看向郑明皓:“味道很好!没想到你挺会照顾人的啊。”
“那还用说!”坐在她身边的李微,不忘适时地展现一下他夸大事物的能力,“你别看阿皓整天吊儿郎当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好男人啊。”
“是吗?那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蒋琳对郑明皓如滔滔江水的赞美之辞中唯独没有这一条。
李微移了移凳子,向凌凌靠近了一些:“白凌凌,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问你了。”
“我智商低,别问太有深度的。”
“半年前,在网吧,涛子和阿皓在一起,你为什么就看上涛子而没看上阿皓呢?”
“他们在一起吗?”凌凌愣了一下,她不确定地看了看郑明皓,又看了看汪涛。
数月前的一天,凌凌在网吧看了一晚上的冷笑话后,感到头晕目眩,站起来时险些跌倒,幸好汪涛从背后扶住了她。
凌凌看见汪涛的时候,愣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向他道谢。汪涛见她精神恍惚,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她太累了,累得说不出话来。汪涛便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一路陪着她走到寝室门口。
从那之后,汪涛就不瘟不火地追求着她,帮她补习完计算机的专业课,又天天辅导她英语,他没有用虚假的浪漫带给她激情,却凭着脉脉的温情给她一种安全感,正是这份安全感,让她接受了这份新感情。
她清楚地记得,她接受汪涛的那天,天空中飘着晶莹的小雪,圣洁的雪花落在地上,瞬间融入到淤泥中。正是那天,她第一次看见了传说中的郑明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他真是帅得一塌糊涂、人神共愤,难怪把不少T大的女生迷得晕头转向的。
郑明皓见凌凌一脸的不解,于是好心地给了她答案:“我们见过很多次,是我长得太普通了,不容易让人留下印象。”
他的室友楠禄还在打趣他:“别谦虚了,你长得上对不起祖国,下对不起人民,你自己不知道啊?”
“早让你别出来吓唬人了,你非要出来。看,受打击了吧?”高原立刻附和道。
汪涛抿抿嘴,没插话,夹了一大口菜往嘴里塞。
李微又拉拉椅子,凑近凌凌一些,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两条缝:“假如你当时看见我们阿皓,是不是涛子就没什么机会了……”话刚说到一半,一个酒瓶就飞向了他,好在他反应够敏捷,侧身避过了。
伴随着酒瓶破碎的声音,郑明皓的怒骂声响起:“少他妈胡言乱语!”
李微瞪了对面的“凶手”一眼,满不在乎地笑道:“瞅你这火气,早让你找个女人败败火,你就是不听!你看人家涛子的脾气多好啊!”
凌凌第一次听见这种暗示性的话,脸像被火了烧一般,转头见汪涛正目光呆滞地对她傻笑,这让她更加坐立不安了。郑明皓看出了她的尴尬,于是又一个酒瓶飞了过去,目标还是李微,他说:“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回去废了你!”
这一次李微精准无误地接到了酒瓶,他丝毫不生气地说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喝酒!”
说着,他拿起瓶啤酒给汪涛的杯子里倒满酒。汪涛打了个酒嗝,急忙握住酒瓶,摇头说:“我不能再喝了。”
“你今天迟到了,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啊?”
汪涛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他憨笑着点了点头:“应该,应该。”
三杯酒下肚,汪涛涨红着脸,醉眼迷蒙。李微又给他倒了一杯,汪涛好久才找到酒杯,刚端起来,旁边的郑明皓抓住他手里的酒杯说:“行了,别喝了!”
“我没……没事。”汪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着,“我敬大家一杯。”
就算凌凌再笨,她也看得出来李微有意想灌醉汪涛,即使不是汪涛的女朋友,她也没法儿再冷眼旁观了,她抢过汪涛的酒杯,对大家说:“这杯酒,我替汪涛敬你们!”
一桌人都在起哄,汪涛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郑明皓靠向椅背,冷冷地说:“我不跟女人喝酒。”
凌凌缓缓地说道:“汪涛是我见过的最重感情的男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大学四年,你们即将分别、各奔东西,他舍不得你们,心里难受,他很想陪你们喝到尽兴,只可惜他酒量不好。这杯酒,我代他喝了,他的这份心意,希望你们能明白。”
凌凌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至全身,融入血液。这味道就像她的初恋,甘甜但已经发酵,只能尽力从满嘴的苦涩中去寻求那仅剩下的一点虚假的甜意,不停地回味。
一杯见底,凌凌又倒上一杯,然后笑着说:“我喝多少是代表汪涛的心意,你们随意!”
郑明皓看着她,原来他也醉了,看着她的目光比汪涛还要呆滞。她连喝了三杯,郑明皓才回过神来,他开了一瓶酒,饮尽。
“阿皓!”李微打趣道,“你不是从不跟女人喝酒的吗?”
“滚!你们他妈的谁都别想看热闹,今天白凌凌喝多少,你们就给我喝多少,谁少一口都别想站着走出这个房间!”
“我实在喝不下了,我一会儿爬出去行不?”高原说。
“不喝,行!”郑明皓斩钉截铁地说,“从窗户那儿跳下去。”
“靠!这是四楼啊!”
“顶多是个残疾,要死哪那么容易啊?”
“郑明皓,你狠!”高原端起杯子,用一副像是要英勇就义的口气说,“我他妈就不信我还喝不过一个女生!”
那天,凌凌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记得地上摆满了瓶子,所有的人都醉了,高原趴在桌上睡着了,李微和楠禄说话颠三倒四的,郑明皓依旧很沉默,越喝越沉默。
凌凌把最后一瓶酒倒完了之后,郑明皓出去了,没说去哪儿。凌凌有些头晕,她慢慢地走到洗手间,从水龙头下接了一捧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又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镜子里的她下巴又尖了,黑发沾了水贴在脸侧,更显得她瘦了,明亮的眼眸也凝了一湾泪。
凌凌很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双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胃部,她笑着对镜子里的自己说:“白凌凌,你做得到,你一定能做到。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忽然,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是郑明皓拿着一片药和一杯水站在了她的身边。她木然地从镜子里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以来,她的审美观总是被人鄙视,唯一和室友们有点共鸣的就是郑明皓长得相当帅。他的眸子里总是透着几分叛逆、几丝情愫,那是二十岁的女孩最痴迷的眼神。他的皮肤是很干净的麦色,那健康又性感的颜色,曾被女生们评为男生最经典的肤色。
而他最迷人的时候,是在足球场上。就像她最喜欢的因扎吉一般,他似一把锋利的剑,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鞘,但你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绝对能给你致命一击。
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被他刺了一剑,心在滴血。
“涛子说你胃不好,让我给你拿点药吃!”他说话的气息还有些不稳,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一缕发沾在额上。他跑得真快,最近的药店离这里至少有五百米远。
“谢谢!”凌凌接过药,吃下去,水是温热的,暖了胃,也暖了心。
“我还以为他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呢……他对我总这么细心。”凌凌笑着说道。其实,她知道汪涛根本不会记得,他即使不喝醉也不会记得。
郑明皓伸手接回空杯,握在手心里,换了口气才问:“你胃不好,为什么要喝酒?”
“心情好,喝得开心!”
“哦!”他从牛仔裤的兜里摸出一包面巾纸放在她手上,然后很洒脱地转身,停了一下,又回头对她笑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一句话就戳穿了她虚假的坚强,勾起了令她心疼的回忆。但她仍灿烂如旧地笑着:“你饶了我吧,太肉麻了。”
郑明皓不以为意地扬扬眉,离开了。他的身上有种不染一丝凡尘俗事的洒脱。
凌凌走出饭店,独自一人站在后门的小巷中。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再继续伪装了,她的孤独无助、她的矛盾挣扎再难压抑。
她蹲在地上,用力地按住胃部。她的胃像被冰镇了一般疼,疼得她想要把它割掉,丢去美国,让那个最会关心它的人去珍爱好了!她的心像被火烧了一般的疼,疼得她也想挖出来丢去美国,反正它已经不属于她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青石地面上。她无法再否认内心的思念,她很想对他说,你真的懂‘血沃中原肥劲草的意思吗?那么,你应该也懂了‘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这句话的意思。你快回来吧!
只可惜太迟了,他们之间早已断得彻彻底底,她也有了男朋友,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她再也没有资格对他提任何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