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勾勾缠
2011-05-14雅莎
雅莎
前言
沉寂的夜晚,风大,沙大,空气中弥漫着白天飞机轰炸过后的硝烟味,一条纤细的黑影在街道上极力地奔跑着。
突然,一柄锋冷的飞镖破窗而出,直逼奔跑中的人,只见黑影双眼一瞥,灵活地躲过袭击,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挥去继续使来的飞镖,一波扫腿之后,她静立于昏凉的夜色中。
“梅,我知道是你。”
她的话音甫落,另一道纤细的身影破窗而出,来人是一身火红的旗袍装。
黑影转身正面迎视二楼处身材妖娆、打扮破格的艳女:“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艳女冷冷地瞅着黑影:“竹,背弃党国者死。”
她的声音冷凉如冰,神情冷落如霜,凝着同伴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情。
竹扯出一抹冷笑:“这又是你在哪位上峰的床上说的?”
梅扯出一抹艳笑:“不怕让你知道,就是这次局座下派来的‘头。”
那是上头下派的官员,来到娇花小组的头一天,她就勾引对方,一阵耳鬓厮磨之后,她娇吟着要对方给个名义除去竹——她的眼中钉。而在情欲难耐之下,对方马上点头了。
她就不懂了,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前几个下派的官员都让竹当组长,她不服。
既然不服,就要想办法拉她下马,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除掉这颗眼中钉,而这次下派的死老头儿,正好可以利用。
竹顿时觉得心中涌出一股凄凉,这些个官员,在乎的不是美酒就是床第温存,党国无望。
梅利落地从高处跳下:“在这平静的夜晚,不宜拿枪,我们的身份,你也不是不清楚的吧,那看在同伴的情谊下,你就配合点让兄弟们就地把你处决了。”
她还有一点看竹很不爽,就是自命清高,更可恨的是,竹不需要用身体就能轻松当上组长……这一直是她心里最计较的一点,于是,今晚的这几个男人,其实是她的私心。
她想要清楚地看着竹活活受人凌辱。
她的话刚说完,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便带着猥亵的笑容从暗巷走了出来,梅说:“如果你是效忠委座的忠国义士,就要接受惩罚,不许反抗。”竹双眉一皱:“梅,你已经是‘娇花小组的大姐头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非得置我于死地?”
梅的那点小计量,她看得还算清楚,无非就是利用身体换到组长的头衔,利用男人的劣性根,用合适的理由干掉自己。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再说了,哪里是我容不下你,是党国容不下啊。”梅双目一冷,下令,“上。”
三个男人一拥而上,须臾,便被打趴下了,只听见竹说:“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而后,她轻跃上二楼,和梅打了起来,大约十分钟后,梅被打落于地。
“回去告诉上峰,我竹将不再是国军特务处的一员。”
梅瞪了她一眼,带着那三个男人狼狈地离开。
第一折
“这场戏演得不错。”
竹抬脚刚想离开,一道低沉的嗓音似远还近地飘来,她一惊:“谁?”
倏地,她觉得一道劲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她心头一凛,感觉到下巴被一只大掌掐住,她下意识地出手攻向对方,奈何被对方轻易挡下,并被他以身抵压到墙边。
她抬头,全身赫然一僵:“你是直属于委座的银面。”夜色中,他五官上覆盖住的银色面具发出森冷的银光。
嘴角一扬:“好眼力。听着,梅的小把戏上头已经知道了,委座的意思就是顺水推舟,要你借机打入敌军核心,以你的身手和敌军的惜才之心,相信不是难事。到时候,你只要把敌军的作战计划……”
“我已经在按照计划办事。”打断他的话,她伸手推开他,淡淡地说,“离我远点。”她不喜欢受制于人。
“还有,以后要等看戏的人走远,你再出来。”她瞥了眼适才暗巷里黑影伫立的位置,“太掉以轻心,不是好事。”
银面露出邪气的笑,出其不意地伸手抱住她,她惊呼,本能地想要挣开,奈何无论力气、身手,对方都在自己之上,她只能被他抱个满怀。
“我突然觉得你还挺耐看的。”柳叶般的弯眉,精致的鼻头,小巧却丰润的唇儿,他头一低,坏心地在她唇上一啵,“味道也不错。”
她红了脸,受辱的气愤远超被轻薄的羞耻,突然快准狠地出手,挥向他的脸,他则好似算准似的,伸手挡下她的右手,不想,脑袋顶被她另一手的拳头一敲,当下痛呼出声,松了钳制住她的左手。
趁这个空档,她远远地跳开:“活该。”
他抚着脑袋,不怒反笑:“有点意思,泼辣的小猫一旦被惹火了,还是会变成凶猛的母老虎。”他摇头,背过身,流里流气地朝前走。
“明天上午十点,到城郊交接的任府报到,我安插在里头的人,会让你顺利地住进去。你放心吧,我会根据你的条件和最利于收集到情报的状况,帮你安排身份的。”
任府?是这个动荡的年代里,立场处于灰色地带的那个任府?
那个任少,亦正亦邪,亦国亦共?
为什么是那里?她很不解,但知道答案的家伙已经消失了。
她不自觉地抚上红唇,那上头还残余着那个家伙的味道……
“采花……”她心头一颤,怎么能想这些有的没的,猛力地摇摇头,先找个地方过一晚,明天去报到,只是……唇上为什么感觉热热的?
砰!
她愤力将拳头击向墙,借以要自己谨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第二折
任府,里里外外都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双眼所及无不充斥着奢侈、金贵,令人艳羡。今天恰逢是任大少三十而立的大寿,国军的将令蜂拥而至,触目所及之处,都是穿军装的人。
一道紫色长裙为底,白色蕾丝萦绕于身的纤细身影穿梭在宴会之中,夸张的女仆裙,张扬的白色蕾丝无一不让她皱眉撇唇,尤其是脚下五寸高的黑色皮鞋…她实在不认为,一个女佣有必要打扮得这般张扬。
倏然,灯光霍然一暗,一道黄莺般甜美的嗓音在黑暗中婉转响起。
“各位来宾,晚上好,今晚是任少的三十…”
蓦地,竹浑身一僵,她感觉到有个清瘦的身影正贴紧自己,那样的密合……是来吃豆腐的?意识到这个可能,她不再客气,伸手就要拿拳头砸人,却听得那人说道:
“可爱的竹,你这般冲动怎么成得了气候?”
是他!“银面,你来这里干吗?”
她又听到他邪恶的笑声:“没有干吗啊,只是看你有没有好好工作。”然后,她感觉到臀部被拧了一下,紧跟着红唇又被亲了一口,随即贴合着自己的温热消失。
竹发誓,她在军统学校受训时,都不曾有过这般念头,她真的好想摔下手里的酒杯,拿盘子砸破这登徒子的脑袋。
“现在有请我们任大少上台。”
灯光赫然照亮台上的一点,她抽空朝上头瞥了一眼,那是个斯文戴着金边眼镜的俊男子,她拉回视线,继续游走于宾客之间。
几次穿梭之后,她心里暗惊共军的厉害,原因是,她丝毫没有发现敌军一丝一毫的痕迹,好似他们没来,但她知道,他们不可能不来。
任大少,身份不明,财力却是雄厚,在这镇里住了好些年,从来不表明立场,无论对谁来说,他都会是股力量,所以,谁都会来的。
是她太急躁了吗?回到佣人房后,竹不禁这般想,也许她该沉住气的,往后的时间还长。
竹翻开床褥,一怔,有张字条,她打开一看,纸上苍劲有力地写着几个字。
“任少书房,打探敌军作战计划。”这句很正常,很严肃,也很重要,但是,让竹黑了娇脸的却是后头的“累赘”——
“亲亲小红唇,美滋味。”还附上一张用笔描绘出的唇瓣。
砰。
她又撞墙了:“去死。”
第三折
得到允许之后,竹端着茶盘进入书房:“任少,管家说你吃药的时间到了。”她垂眸,恭卑地敬上。
余光一掠,她看见和任少站在一起的,是个穿着青色长服的男人,放下东西之后,她又看到对方拿了张字条给任少,而后那人便离开了。
只见任少将字条夹入书本之后,喝水吃药,然后……他朝自己走过来了。
“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一个月前新来的,我叫小君。”她回答。
定晴看她一眼,对方点点头:“你可以出去了。”
瞥了一眼那本夹着字条的《乌衣巷》,她颔首离开了。
入夜十分,万籁俱寂。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房,打开那本书,惊喜地发现字条还在,于是她赶紧打开一看,是张地图,她咬了咬下唇,拿过纸笔之后,画了下来便回到佣人房。
将字条放在被褥之下,她解衣刚想睡下,敲门声响起,她一惊:“谁?”
“小君,任少让你到他房里一下。”
她一怔,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重新将衣服穿戴好后,她随即往任少房里去。
进了房门之后,她一愣,任少穿着睡袍,这……是要做什么?
戴着金边眼镜的他,是个斯文的男人,但资料上说,这个男人亦正亦邪,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她必须小心。
任少端起酒杯轻啜一口:“你是哪路派来的?”
她心头一凛,沉凝了一下,垂下的亮眸闪过一抹光亮后,说:“任少希望是哪路的,就是哪路的。”
端着酒杯的大掌一顿,他笑了出来,上前掐起她的下巴,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充斥而来,她微一晃神,想起了银面。
他放开她:“如果不是个青涩的小女人,你便是一个老道的特务,你更喜欢哪个?”
她撇嘴:“我只想活命。”
他的话,她听得心惊,但却没有露出一点慌乱,毕竟任少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示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是特务,所以她根本没必要自乱阵脚。
他大笑出声:“有点意思。”他决定暂且不追究她的身份,因为他发现他更喜欢逗弄她。
于是,他一把抱住她的纤腰,露出邪恶的笑:“你觉得能当任大少的床伴,是幸还是不幸?”这痞子,跟银面有得比。竹抬头,望着他幽深难测的眼睛,那里有着邪恶的银光,还有着冷寒的戾气,他绝对不是个泛泛之辈。
“任少希望我夺门而出,还是撞墙以保清白?”
她想,这人在怀疑她,但是,似乎如同猫捉老鼠一般,这人更爱捉弄她,他是个习惯运筹帷幄的男人。
长眉挑得高高的,修长的食指点点她美丽的红唇:“聪明的女人,你可以出去了。”
竹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对于他肯如此轻易地让自己离开很不解,不过姑且就认为他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无论对方对自己的身份怀疑与否,以后多加小心便是。
任少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扬起嘴角,这个女人很好玩,但如果太早揭穿她的身份,就会变得无趣。第四折
两天后,又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入无人之境地蹿入任府,熟门熟路地直达女佣房。
“银面,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么随便。”
她瞪着他,眼里有着淡淡的怒意,但心里却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一丝温暖。
银面凛然:“你的情报出了错。”
她一愣:“不可能。”那张图是她一笔一画照着字条画下来的。
他嗤笑一声:“女人果然办不成什么事,连行动让人看穿了都不知道。”他将她逼向床沿,她被迫坐在床上,一双闪着疑惑的眼睁大着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这里头有地下党,你小心点。”他翻身上床,整个叫不客气地霸占了她整张小床,她又气又羞,既不能大动作地和他打起来,也不能出声吼他,只能站在床边瞪着他,徒劳无功地要求他离开。
他吊儿郎当地跷高二郎腿,趁她不注意时出手将她拉进怀里,迫使她半趴在自己身上,他则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弓背轻点了一下她的红唇:“你还是一样甜美。”
她一羞,伸手,推了他一下:滚开。”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去勾引任少,让他加入党国,如何?”
没来由的,她心中一颤,因为他的要求而苍白着脸。这是党国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无论是哪种,这般的要求,既无理又让人受伤,她离开他的胸膛。
“我不要。”
他玩味地一笑,弓腿坐起身:“为什么不要,任少是股很强的生力军,有他的加入,在地方的影响力可不小,再说了……”他突然倾身靠近她,薄薄的唇贴上她的颈,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他感到她浑身一颤,一抹得意的笑容跃上薄唇,他残忍地说道,“勾引男人这种事……在军统学校不是已经教过了吗?”
她心下一冷,心口被他生硬地扯出一道口,她不懂那是什么,她只知道,比起任何人,被这个男人这样侮辱,是前所未有的羞辱,是沉重的伤痛。
“要我挡子弹可以,但要我做那种事,绝不可能。还有,我从来没有学过那种东西,你给我滚。”这回,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向他出手。
他利落地挡下突来的几个凌厉的招式,心惊地发现,被怒恼的女人,也是很可怕的。他一笑:“好好,说正事,你给的那个情报分化了局坐和几个同盟间的信任,他们互掐起来了。”
“什么?!”她惊呼,“怎么会?”
“可爱的竹,你被地下党给利用了。”他伸手,不规矩地想要摸向她的腰,却被她灵活地躲开。
他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念你的怀抱。”逗弄她总会让自己心里痒痒,好想狠狠地抱着她,蹂躏一番,奈何佳人硬是不配合。
看他这样,她应该感到恶心感到厌恶的,可不知为何,在多次的交锋下,她竟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真是莫名其妙,她从来不觉得男人可靠,更何况眼前的这个还是一头大色狼。
“好了,我该走了,过了这个时辰,大家的警惕性又会提高,你自己机灵点。对了,你已经被地下党盯住了,要多加小心,另外……那个看你不爽的梅好像也派了特务来找你麻烦……反正你好自为之。”不过,他会安排人注意她的安全的,却不急着跟她说明。
第五折
到任府的第三十四天,任少突然下令要她当他的专属女佣,这样的命令不只让一干女仆忌妒红了眼,也一下子让她从低调的“小君”,变成高调的女佣。
其实任少是个很好伺候的人,偏偏有一项非常讨人厌的规矩……刷背。她曾经表示过拒绝,但可恶的任少居然叫她别想歪,说那是平常的“刮痧”,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什么叫她想的那样……她哪有,虽然反驳他的话时,她的脸是红得像抹了胭脂,但那都要怪他总用不正经的语气逗她……
竹一边想着这两天的事,一边随着任少走进某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这里的人看起来很忙碌,她跟着任少一路走到报社老板的办公室,那是个书生味浓厚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不像有钱人,任少怎么会来见他?
“报纸都登了吗?”刚一进去,任少就这般问,她有些疑惑,脑袋垂得低低的,状似无聊,实则正细心地将所有
信息收入耳内。
“没错,都登了,国军将领不合,大打出手,还跑到中山陵去互掐,这条新闻很有价值。”中年男子笑得很内敛,“党国胜利就在前方,只要同志们继续努力,胜利不是难事。”
这家报社,是地下党组织办的。听到这里,竹很快地肯定了这一点。
“做得不错。”任少夸奖,对方倒也不骄傲,也不邀功,“那是同志们努力而来的,对了,任少,国民党派去的那个特务……”
听到这里,她一凛,小手下意识拧紧了女佣服,浑身戒备。
“查到了,我会处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任少打断对方的话,起身若有似无地扫了竹一眼,竹心里微慌,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冷静地回视他。
任少笑了,明明是斯文温润地扬起嘴角,竹却觉得心里泛着凉,他的凝视让她不安,他那样的眼神好似在看戏,又好似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他,不过是偶尔伸跟手指头搅搅蟋蟀的主人。
这个任少,她头一次拿正眼看他,才发现他……深不可测。
离开了报社,她本以为他就会回府,没想到他又到了一家派头不小的府邸,守门的人一见是他的车,赶紧上前迎接,狗腿的样子让人蹙眉。
进了大门之后,那人直接带着任少进到最里间,才刚进大厅,一位年纪颇大的人立马上前。“任少。”
“报纸看过了?”任少开口便问。
“看过了,这是党国的耻辱,他俩的行为真是太不应该,这可让敌军看了笑话了。”
双面间谍吗?
站在任少后头的她瞪着那顶乌黑的脑袋,他不只去看了地下党,还来见了国军的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说明什么?”任少轻蔑一笑,等着对方的回答。
“这实在是令人汗颜,我党辛苦栽培的特务,居然输给敌军的地下党,真是耻辱。”对方低下头,“我会派人处理掉那个特务的,这般没有警觉性的人,我党不需要。”
竹的心凉了一半,这就是她所信任的党国?轻易地就要把她“处理掉”?
回程的路上,她想着共军的朴素和友爱,想着国军的奢侈和残忍,她的选择是对是错?
第六折
清晨,任少带着她去了郊外,有山,有水,有草坪,这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碧绿的溪水和草坪化为一体,湛蓝的天空是难得的祥和之气。
不可否认,置身于这片宁静的大自然中,她有股寻到平静的感觉,心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宁和,好似身处于和平的世界中,生命里从未出现过战争和炮火。
“竹,国民党军统女校秘密培训的‘娇花小姐,这次的任务是深入任府,借机打探共军地下党和任府的牵连,随时注意共军的作战计划。”
一刹那间,她的宁静被他精准的话打破,她猛然回头,却见他一脸的高深莫测,英俊的脸少了眼镜的遮掩,她心慌地对上他犀利的黑眸。
他慢慢逼近她:“怎么,你的上峰没要求你色诱我让我成为你们的一员?我想应该会有吧,嗯,其实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地滚几圈?”
他的轻佻让她更慌了,随着他的步步逼近,她下意识地后退,直到,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她反射性地稳住自己,不让自己掉落于溪水中,哪知这时他却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要帮她,脑里接收到这个信息后,她伸出了手,哪知,他只是轻轻一推,“扑通”一声,她掉入水中,而后耳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其实是共军也好,国军也罢,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在意的不过是游戏好不好玩。”
恶魔。
他恶劣地在溪边蹲了下来,修长的双手无聊地玩着溪中的碧水,他朝她露出恶劣的笑,双手一挥,水花直扑她的小脸。
她先是一怔,而后涨红了脸,怒火中烧,她刚想爬上岸,这个浑蛋居然又将她一推,将她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她更火了,干脆用力拍打出激烈的水花,眨眼功夫,蹲在溪边捉弄她的人也被溅得一身湿。
“小野猫。”
她浑身一颤,这个声音,这种邪气的叫法……“银面。”她脱口而出。
“银面?”他挑眉,“大家都叫我玉面。”
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敏锐地发现他已经掩去一身的邪恶气息,恢复以往的斯文,但她不信这是真正的他,任少会给人亦正亦邪的感觉,肯定就不会是这般斯文的气质,
他到底是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人?
、
她双目一沉,突然闭气沉入溪水中,所幸这条溪水有两米深,游起来还算顺畅。
岸上的人挑眉望着她的举动,倒是很好奇她想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跃身而起,只见水花飞溅,而她藏于水花之中,朝他凌厉地发起攻势,他双目一凛,嘴角溢出玩味的笑,利落地躲过她的每招每式。
不得不说,她是军校的优秀女特务,拳脚功夫非常了得,为了省下不必要的打斗,他干脆掏枪指向她的腰间,哪知这个小女人竟然不知示弱又做挣扎,逼得他不得不伸出左手钳住她,结果他的左掌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哪里不去抓,居然抓住人家的胸。
其实还挺有感觉的,于是他不知羞地收拢五指……
“啪!”
脸蛋当下挨了一记耳光。
“活该。”
第七折
他面前有个娇美的女特务,湿答答的衣服落着水珠,不仅没有令她显得狼狈,反而有股让人心动的风情,似愤似羞的双颊鼓鼓的,看起来更像是气急败坏……可是这样的她却逗得他心痒痒的,当下不怕挨揍地将头凑过去,啵,偷了个香吻。
竹又急又羞地抚上唇,酥麻的感觉,还有这个味道……
“你肯定是银面。”不会锚的,她很肯定。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那个银面?”他的衣服也是湿的,与她累赘的女佣服相比,他一袭西式的薄衫皮裤衬托出他上好的身材,他健硕的胸膛若隐若现,竹红着脸撇开眼,不敢再看了。
“天底下,没有几个这么不要脸的臭男人。”
闻言,他哈哈大笑,长腿一跨,抱住她的纤腰:“我可爱的竹,你的直觉真叫人佩服。”没错,任少就是银面,银面就是任少,他没有必要隐瞒她。
他这么干脆的回答反而让她惊讶地张大嘴:“你真是……”她只是感觉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耸肩,给了她一个足以吐血的答案:“很好玩,不是吗?”
竹的手心又在发痒,她真想再朝他甩去一耳光,可是她知道,没那么容易,当下她需要识时务的忍耐。
这种在国共两军跳来跳去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你勾引我吧,我就向媒体宣布,投靠你所信任的那一方。”他朝她眨眨眼,引诱道。
他明知她所依的是国民党,却又不明说。
她先是羞红了脸,而后又沉了下去:“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能相安无事地游走于国共双军间的灰色地带,这个男人的能力不容小觑。
“打算跟着我干了?”
她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引导我到任府去,今天又轻易地承认你是银面。如果你也是特务,暴露身份是违纪的事。”
他耸肩:“我是银面又如何,成为特务只不过是觉得有趣,至于引导你进任府,那不过是上峰的意思,我很听话地照办。”
他会听话?竹嗤之以鼻,谁信。
“共军的地下党……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了?”
“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小竹
子,看来你还得再练练呢。”他点点她的鼻头,然后手指暖昧地停留在她的唇上。这天真蓝,水真绿,草真漂亮,而她的唇真叫人……想咬。
“你又咬我。”她打了他一下,搞不清内心对他的那一点点火光,一点点暖意,到底是因为生气,因为没接触过这种而害羞,还是心动?
可是,她这样的人有资格谈心动吗?眼里浮上一股忧郁,她垂头不语。
他则抬起她漂亮的下巴:“小竹子,你被共军盯上了,特务不会饶过你,请记住,是有两批特务不会饶过你,一处是上峰派去盯你做事的特务,一边是那个梅的手下,你说……你会怎么死?”
她浑身一凉,其实早在加入军统,她就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可如今一想到不能再听到他邪恶的话,心里就有淡淡的不舍,她这是怎么了?
她眼里的茫然和无助,他看得有些心疼,嘴里却不饶人地挑逗:“当我的女人吧,在我怀里可是最安全的。”
风,轻轻地吹着,也许说出这话时,他根本就没意识到承诺会有多重,然而就在她难得出现的无助和脆弱时,他已经毫不犹豫地说了出去。于是,在一片云里雾里,甚至是她自己不懂的信任里,她点头了。
第八折
他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竹能感觉到她的四周一直都有一个人在暗中保护着她,那是受命于任少的。
心里微微泛着甜意,在寂静的夜里,她坐在床边,望着烛火,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既然已经踏入战争,就没有中途退缩的可能。于公于私,她都应该为国家献一份力,然而,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一直以来所信任的党国,居然是这般丑陋……
夜半时分,是睡眠最为死沉的时间,一个黑影悄然探八房内,她以为又是那个习惯不请自来的家伙,低叹一口气:“你为什么总要这般偷偷……”
她噤了声,因为来人不是任少,双目赫然一凛:“兰?”
“竹,我是奉梅的命令来抓你回去的,你背叛党国!”看在那微淡的同窗情谊上,兰说明了来意。
“你……”
“你被保护得很好,我和菊声东击西才引开那些人。”到现在菊都没回到这里,显然她已经被捉住了,如果自己动作不快点,那么谁都别想回去。
兰出手,快准狠地执行命令,但竹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势均力敌,就在这时,突然门被人撞了开来,兰下意识地回头,来人是任少。
兰反射性地转身朝任少攻去,不想却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撞开,不过眨眼工夫,她便如破败的娃娃被打飞撞向墙角。与此同时,竹撞上一堵熟悉的胸膛,她知道那是属于任少的,心当下有了归属感。
任少将她带回自己的房中:“是下属的疏忽,以后不会了。”他保证。
她点点头:“任少,我是党国的一员,我想我应该回去,就算他们现在只想‘处理掉我,我也要接受,我在学校学的使命还放不下……”
他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你确定你所效忠的党,是正确的选择?”
她一愣,抬头对上他炯亮的黑眸:“你……”要她叛变?
“我没有要你做什么选择,别忘记我的身份,我是银面。”意思是要说,他们是一国的?
虽然他这么说,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不确定,她要自己相信他,可是隐隐的,内心却有股不安。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他拍拍她的头,弯身抱起她,她惊呼,“你要干吗?”
“放心吧,虽然我是很想‘干吗,不过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变成畜生的,虽然我其实很想来个饿虎扑羊……”他惋惜地叹了声,爱怜地将她放在床上后,也跟着翻身上床。
“虽然身为特务,今晚这样的情况你遇到很多,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由我来保护你,那么今晚我就陪你,算是给你压惊。”他难得规矩地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而后拥紧了她,信守承诺地不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
确定他真的表现得很君子,她安心地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第九折
这晚,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于是便走出房门,在任府里随处走走。
经过任少的书房时,发现灯是亮的,她欣喜地以为是任少回来了,于是便推门而入,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里面并没有人。
随意地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小指不经意地碰到一个凹点,紧跟着书柜左侧画出一道关口,她一愣,没想到任少书房里竞别有洞天。
因为好奇,她走了进去,正觉得无趣想离开时,熟悉不过的声音制止了她离开的步伐。
“竹和梅之间的矛盾是我挑起的,目的也不过是顺应国军的意思,把她引进任府,故意让她拿到错误的情报也是为了分化国军之间的内部矛盾,而显然目的达到了。”
“任少,现在她清楚你就是银面,这样对你很不利,如果她跑去跟国军说清你的身份,那会很危险……”
“放心,我不说的话,她不会知道我已经站在共军这边了,我给人的感觉不就一直是亦正亦邪?况且……”任少扬起一抹笑,“她现在和我的关系已经不是单纯的上峰下属……”
所以,从头至尾,她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她就纳闷,为什么他总是不说清他的立场,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说明国军或共军跟他的牵连,原来至始至终,他对她,还是有所防备。
她痛苦地闭上眼,心在淌血,原来被心爱的人怀疑防犯的滋味比刀剐还难受,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于是她转身离去。
走出任少替她布下的保护圈,她轻易就被国军下派的十几个特务活捉。
“竹,你真让上头失望,经过上头的意思,你的任务性质将做改变。给我听好了,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到春花院去,做什么应该不用我明说了吧。”对方冷冷地掐起她漂亮的小脸,邪恶一笑。
“好好陪陪那些在战场上立了功的将军。”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刚毅的她哪堪被如此安排,张口就想咬舌自尽,却被对方识破。当下被赏了一巴掌,清晰的手印浮上她漂亮的小脸。
“在我面前搞这种小动作?老子当了十年的特务,如今是特务领头,以为看不出你这种技俩吗?给我老实点,一会儿洗干净之后,就到房里乖乖等着,今晚就是你出任务的头一晚。”他俯身拍拍她肿红的小脸,“记得多上点粉,让客人看到了,碍眼。”
委屈的泪水打湿了眼眶,她忍住不让其掉落,头一偏,对未知的夜晚感到无比恐慌。
第十折
竹宁可在炮火下成为灰烬,也不要受制于床上,像只待宰的羔羊。睁着一双无助的大眼望着凄凉的烛火,身子传。来的灼热说明他们在自己身上下的药起了作用,现在,她连死能力都没有了。
像是过了好几十年那么长,门被缓缓推开,冷风灌八,吹灭了烛火,黑暗中,凭着多年在黑夜中游走,她敏锐地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在床边。她的恐慌达到极限,同时体内的药也将她折磨得欲火难耐,她真的好想死。
可为何这时候,她还想再见任少一面?
她突然有些怨,为什么说要保护自己,要给自己承诺的男人,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是她傻得可以,总以为他们之间有爱情,是的,爱情,她终于懂了,那叫爱,却是在被他伤过之后。
天堂地狱,云泥之别,为何却只在一念之间。她应该怨,应该气,应该后悔遇上他,可为何心里却也庆幸因为
有他,她才识得爱情,虽然这片情,没有想象中的纯洁、干净,却也让她无憾。
猛地,她感觉到自己被扯入一抹怀抱,她恐惧地睁大眼,泪水终于在眼角滑落,因为两人间的摩擦,嘴里的布滑落,她痛呼一声:“任少……”
是想求救吗?明明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可是此时此刻她想唤的名字还是只有他。
她的嘴唇在此时被堵住了,她害怕得想哭,想要咬断对方的舌头,但,她怔住了,因为……熟悉的味道,他唇上的味道,是他……
鼻息间传来那股好闻的味道,她泪水止不住,不再挣扎地让他抱着自己,让他吻着自己,让他替自己抚去身上的痛苦。
风声,雨声,在寂静的夜空里交缠,室内,弥散着一股旖旎的气息,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小脸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绯色。
“任少……”
他心疼地抬手抚摸她的脸:“你真不乖,这样吓我很好玩吗?如果不是我动用关系,今晚上这张床上的男人……”他说不出口,轻颤的身体诉说着他同等的恐惧。他抱着她,“我不是在利用你,本来只是照着国军的意思引你入任府,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慢慢地走进我的心,到后来,我一直在引导你走向我的怀抱,走向我这边。只是,我不想逼你,所以我一直问你的选择,我让你看清国共两军的不同,也是为了让你早日清醒,只有跟着共产党,才有未来。”
“本来,我是一个游走于危险边缘的人,我也喜欢这种挑战,所以,我的立场从来都没清晰过,但自从有了你之后,我才决定要跟着共产党,因为,我不能让你未来的人生道路充满枪淋雨弹。”他感性地说。
她抿嘴,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他懂她心里的犹豫:“傻瓜,识时务不等于背叛,大家努力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向着光明走,只要目标在那里,走哪条路都不算锚的。”
于是,她明朗了,是啊,她的努力,她的目标为的不就是光明?
如今的局势,如今党国间的差异,她又何必执著于没有光明的国军?
“任少,我喜欢你,有你的地方才是归属。”
他满意地笑了,大掌一伸,精准地握住她的柔软:“既然这样,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的夜晚,那个胆敢伤你的特务头,老子让他去见阎王了……”
尾声
战争结束之后,全国徜徉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任府大宅里,任少——任帷跷着二郎腿,半躺在摇椅上,他旁边则坐着一个穿紫色打底裙和白色蕾丝的女仆,那女仆正剥着葡萄送入他的嘴里。
含下葡萄后,他出其不意地伸手将女仆揽进怀里,接着便是一记热吻,女仆娇吟一声,意思性地捶打了他一下:“任少,夫人会生气的。”
女仆的表情很奇怪,虽然出口的声音是娇吟的,小脸却是涨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害羞,但一双死命瞪着主人的眼睛却饱含压抑的怒火。
任帷却不受影响,轻佻地抚上她的脸:“小乖,来,喂任少吃葡萄,任少疼哦。”他诱惑地摸摸她娇嫩的小脸,赞叹道。
“真滑啊,比夫人的脸还嫩……”
“啪!”女仆站起来,躲向一边,低头:“夫人,对不起……”
任少赶紧起身坐起来,忙道歉:“夫人,你不要误会,我和小乖……下人,只是玩玩而已,并没有要背叛你……”
“啪啪!”不待他说完,两个巴掌又呼啸而来。
任少委屈地抚着脸,好生无辜地望着女仆。
“老婆,剧本不是这样演的。”
女仆,也就是竹君,同时也是夫人的扮演者,瞪着眼,插着腰,大声喊:“老娘演得不爽。”她脱下一身女佣装,愤力往地上一甩:“变态游戏。”
看出她气得不轻,任少正襟危坐,摆出一幅乖宝宝样:“对不起老婆,人家只是太爱你了,怕你嫌日子无聊……”其实哪是这样,真正嫌日子无聊的人是他吧。
深吸一口气,她翻了翻白眼,回头瞪他一眼,转身到房里之后,穿戴好一身劲装出来:“我要演特务。”
于是,他笑了,往房里跑去,穿戏服去:“那我演玩弄特务的老变态……”
路过的仆人摇摇头,就算是抗战结束,日子太无聊,也不用天天上演这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