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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二代”与“村二代”的对话

2011-05-14李纯

读者·校园版 2011年10期
关键词:幸福感北京农村

李纯

主人公简介:

辛胜通,1983年2月19日出生于北京,2007年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专业硕士毕业。现在任职于北京某大型国企。

宋永亮,1983年2月18日出生于黑龙江省绥化市庆安县,2008年黑龙江黑河学院俄语专业本科毕业。现在任职于北京龙文学校。

第一幕找工作呀找工作

辛胜通:2007年,我从人大毕业。回头看我找工作的过程,没大家说的那么困难。原因或许有二:第一,我有北京户口;第二,我是男孩子。

我找工作的主要手段是“网申”,给农行、工行、中国银行还有摩根士丹利都投去了一份简历。除了最后那个没有回复,其他的都得到机会了。不过我都没去,选择了来现在这个公司做投资。它充满了神秘感,大型国企,却几乎不对外招人。我怎么进去的?嗯,不否认,有人推荐……

年薪,与很多在银行工作的朋友相比,也就差两三万,但国企有国企的好。在银行这种大型机构,每个人的空间相当有限,相当于流水线上的一个机械手;而在我们这样一个公司,你会不停地接触各个层面。你可能想不到,毕业这3年,我见过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的主席,就像咱们现在这样面对面地聊天;见过非洲国家的总统,而且不止一个;还和全球性的石油贸易公司的总裁、有色金属公司的总裁做过生意。在这里你总有机会和全球顶尖的公司、非常牛的人过招。

也有过一些特别的经历:我去过苏丹,去过厄立特里亚,穿越过危险地带,有人持枪保护着我,有时还会看到地上散落的AK-47的弹壳……简直像拍电影一样。那种经历,很多人一生都体验不到。

李 纯:永亮,听了他的讲述,你有什么感受?

宋永亮:我的人生,应该说与他的截然不同。

首先,他进入了人民大学这样一所我幻想了一辈子也进不了的大学。这也许是自己不够争气,或许是家庭的因素。反正,我的人生根本就没“计划”过。

找工作时,我们发简历,往往是“海投”,投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有什么发展,跟专业稍微沾点边儿、有点“文化”就行了。我做过导游,做过翻译,去人家的店里搬过酒,也跑过建材市场,搜集上游客户的各种资料……有时候甚至想去做普通服务员。家里打来电话,说不想让我念过大学之后还干这种事情,可是,只要别人出得起钱,我肯定会去做,有什么呀!

现在,我在一家家教补习学校工作,没有双休日,也没有其他节假日。可是我们一批人都抢着要去做,因为一个月能拿到四五千块钱,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一种说法是“2012”快来了。真有世界末日的话,我会非常开心,会趁剩下的一年多时间,和亲人痛痛快快在一起。死了之后都不痛苦,痛苦的是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没死。有时我想,活着真比死了难。

第二幕有关“吃苦”

李 纯:从小到大,你有过吃苦的记忆吗?

辛胜通:我对生活的要求真不是太高,几天不带钱包,都没什么感觉。吃饭有食堂,否则就找一个不太贵的地方吃一顿,比较随意。

宋永亮:当你只有一件衣服,而且衣服脏得没法穿的时候,你肯定就不会说“随意”了。

辛胜通:我们也有我们物质上的困扰。比如娶妻之后一样会有金钱的困扰。养孩子,那也是个无底洞。

我理解的“苦”,更多的是困惑。比如说,当事业遇到瓶颈的时候,当决定你命运的人不欣赏你的时候,当你周边的朋友在飞速地成长,而你自己的能力或知识技能却停滞不前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有各自那一层面的困扰。

宋永亮:所以每个人都往上走,不会往下看。

第三幕会不会去农村

李 纯:你会不会去农村?

辛胜通:如果农村给年轻人更大的发展空间,我就去。

宋永亮:你认为农村的发展在哪里?你去过农村吗?你在农村待过多久?

辛胜通:这正是我想说的。农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当然有地区发展不平衡的原因,但更多的问题是什么?是咱们的农村没有配套的环境。

农业发展不是没有希望。你看黑石都投资农业了,这是一个风向标。国际巨头全进来了,食用油也进来了,你说中国农业会没前途吗?怎么我们就不能把这块地儿给占了?

宋永亮:你看得很乐观。但据我了解,对于农村人来说,他们只是为了种地而种地,不像城里人或者更高层次的人看得那么深远。他们种地就是为了吃上饭,卖点钱,娶妻生子,维持接下来的生活,只是这样而已。

辛胜通:这话像父辈说的。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受过高等教育的,应该有更高的认识。

李 纯:除了见解不同,关键在于掌握的资源不一样吧。掌握庞大金钱与权力的人,可以去操纵它、运营它,但赤手空拳,就会很难。

辛胜通:这就涉及有没有给年轻人提供良好的环境的问题。这个环境需要谁来提供?确实需要政府来提供,这不是个人能营造的。

政府得研究怎样的政策在现在的情势下能真正吸引人。最重要的是保持政策的连续性。环境可以不好,甚至苛刻,但政策一定不能随意改变。要让年轻人看到20年、30年发展的希望。

宋永亮:你说的我都知道。但农村孩子要出来,没有别的途径,只能是上学。可有时候上了学之后,命运更加悲惨,比如我4年大学加高中读下来,花了家里接近10万块钱。现在回,回不去,待,又待不下,你说这是个人能力的问题,还是社会的问题?

李 纯:你们是站在不同的位置上看这个问题的。一个意气风发,一个陷入了“死循环”。谁都没有错,一个隐藏着巨大风险的地方也隐藏着莫大的机遇。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让自己强大起来。真正强大的那一天,才能带着资源和能量反哺来时的地方。

第四幕真正的幸福

李 纯:永亮的理想是要把事业做好,赚很多钱,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你呢?

辛胜通:小时候,理想是当科学家。后来我慢慢发现所谓理想,不是想干什么,而是能干什么。

李 纯:会挑战自己的极限吗?

宋永亮:我会拼,但不会跟社会对撞。来到北京之后,我学会了忍耐。

辛胜通:不会。比如高考,有同学说,我就要考清华、北大,拼了!我呢,就考人大,这样更稳妥一些。做事情,我最少得有八成的把握才去做。

李 纯:什么让你有真正的幸福感?

辛胜通:对未来永远充满信心。我不拿金钱来衡量幸福感,否则不管一个人挣多少钱,他都找不到幸福感。权力给你带来的是欲望和满足感,不是幸福感。

宋永亮:能独立糊口,我就有幸福感。

李 纯:你的理想是什么?

辛胜通:成为一个出色的投资人才,能够在这个行业发出一点小而独到的声音。

宋永亮:在北京有自己的事业,最起码能开心地生活。

李 纯:个人财富达到多少,能让你有自由感?

辛胜通:自由?这么说吧,我最喜欢的生活状态,是不去搞所谓的世俗的东西,而是专心研究哲学。当人有一天不为物质所束缚的时候,就能自然地想一些“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

宋永亮:说不清具体多少钱,能把自己的各种琐事处理好就行。

李 纯:金钱对我们这一代人有多重要?

宋永亮:起码对我来说很重要。

李 纯:北京对你意味着什么?

辛胜通:就是一座城市。

我真没把北京当成故土。事实上,我觉得像北京这样的超级大城市,并不能带给人多大的归属感。能给人归属感的城市,一定是当地文化深深地流淌于你的血脉中的城市。

宋永亮:北京,以前对我来说,是一个梦,一个昂贵的驿站;现在对我来说,是一个工作的地方。

李 纯:你对国家的未来,信心如何?

辛胜通:有信心。我深爱着我的国家。国家的概念是一种文化,根深蒂固的文化。

宋永亮:这种问题对我来说有点儿远,我现在想的就是踏踏实实地奋斗。

(郭巍摘自中信出版社《蚁族Ⅱ——谁的时代》一书,黎 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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